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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蚕缚by花椒不浇

2023最新网址 fushuwang.top  录入时间:09-10

“夫人,你醒了。”外间,传进清冷女音,苏绾缡怔愣转头,帷幔外一道倩影迈着小步疾步踱进,停在了床尾。
她伸手,将帷帐撩开,挂在了一旁的金钩上。
苏绾缡愣愣地看着久未出现的芩月,心间怔仲,狂捺不止。
“萧执聿……他……”强撑着半边身子起身,沉重到头脑发昏,苏绾缡扯着喉间嘶哑出声询问。
“恭喜夫人,圣上已经下旨,还大人清白,官复原职。如今,大人已被召入宫。”芩月屈膝回话。
身子彻底瘫软了下去,带着一整颗心坠落。
思绪很乱,乱到苏绾缡不知道应该从何处去细捋,像是一团麻绳一般死命箍住她的双手和大脑。哪里是头哪里是尾,她辨别不了,只是他们像不断生长的藤蔓,死命地,不放手地,遏制她,强迫她,禁锢她!
苏绾缡陷进被衾,像是无底洞一般沉下去,眼眶肿胀到发酸。
却一点儿眼泪都流不下来。
他是庶民,她尚且斗不过他,如今他又官复原职,成了高高在上的首辅,她还能逃得出去吗?
脚踝沁凉金饰渗入肌理,凉意如针扎一般涌起,她死死掐着掌心,犹抱一丝希望道,“他有说什么时候放我出去?”
芩月垂头,什么话也没说。
静默是最有力的陈辞,击碎她所有的幻想,也滋生她不断冒涌的厌恨。
“夫人,用点膳食再睡吧。”眼见苏绾缡闭上了眼睛,转过了身去。
芩月开口劝道。
可她并未理她,两相沉默之下只好又退了出去。
苏绾缡在床榻上躺了整整一日,她并没有几个时候是清醒的,浑浑噩噩,貌似做了很多梦,可醒来以后又什么都记不清,只模糊记得是当年在兰州的日子。
阳光布满了房间又重新退了回去,余晖在窗口徘徊,彻底消退以后,白日便晃眼而过。
苏绾缡躺在榻上失神地盯着眼前模糊景象,以至于一点儿也没听见被重新推开的房门声响。
就连萧执聿什么时候落坐在了榻侧也没察觉,直到腰间一双温热大手覆上,苏绾缡才浑身绷紧,如同惊弓之鸟一般迅速躲开。
她挣扎得厉害,脚踝处被扯得叮铃作响。抬眸看他的眼神厌恶得厉害。
萧执聿收回了手,绯红朝服还未褪下,眉眼平添了几分狷狂。
他歪着头看她,好笑地出声,“有什么用呢?”
苏绾缡蹙眉,不明白他这句莫名的话。仍旧警惕地看向他。
“不用膳是没有力气的。”他说道,趁着苏绾缡愣神的功夫,伸手扯过她的手臂,一把便拽进了怀里。
姿势被掌箍,苏绾缡动弹不得。
她被迫靠在萧执聿的胸膛处,出口的声音扎着针一样的冷,“你打算关我到什么时候?”
“一辈子?”她讥讽道。
萧执聿下颌顶在她的头顶,一手揽着她的腰,一手捋着她的长发。知道苏绾缡是在激怒他,他平静得很,语气轻幽幽的,“为什么不呢,反正你总是不死心。”
他笑,嘴角勾着清浅的幅度,笑意却融不进眼底。
揪住他衣裳的手无意识攥紧,苏绾缡长睫晃颤,心跳骤然加速。
她偏过头,将面庞深深陷入他胸膛,“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不过就是趁着你不在府里出去了一下,你为什么就这样抓着我不放?我平素里不是经常这样吗?”
她态度又软和了下来,将如今一切转变都归因于是昨日她趁着他不在出去了一趟这样一件小事上,竭力维持着两人都没有捅破的窗户纸装作平和假象。
一副萧执聿很小气,她很委屈的模样。
她惯会粉饰太平,总是往后躲。如今已经这样了,她还是要装作一副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
只是可惜,这一次他不愿意再陪她玩这过家家的游戏了。
他捧着她的脸,亲昵地顶着她的额头蹭,呼吸交织缠绕,温度就渐渐蔓延了上来。
“所以,我已经忍得够久了。”

第58章 他轻抬下颌,蹭她的唇,一点点濡湿沾染,低音里述说温情软语。
“绾绾,这里会很安全,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你会开心的。”
勾缠舌尖,缓慢细腻的教导。用足了耐心。
苏绾缡愣在原地,窒息,蒙住口鼻,剥夺自由的窒息……
眼看三日之期即将过去,苏绾缡脚上的金镯依旧没有解开。
尽管她用尽各种话术辩驳,甚至发火,都没有起到任何作用。
萧执聿总是春风化雨一般接住她所有的脾气,耐心地哄着诱着,像是她是那个无理取闹的人,而他愿意纵容她。
苏绾缡摔了几次碗,以绝食抗议,最后的结果都是被他牵着手腕吻到了床上去。
清竹院这段时间气氛一直都很凝固。
从大人官复原职他们回到清竹院那一天开始,所有人都嗅出了不对劲。
大人与夫人似乎生了嫌隙,夫人自那天起就再也没有出过门。
白日里主屋总是静悄悄的,甚至是死气沉沉的,可一旦到了黄昏大人下了值以后,屋子里便总免不了惊天动地。
瓷器摔碎,重物倒地的声响似要将地表砸出一个窟窿来,震得摇晃的支摘窗里泄出夫人声嘶力竭叫大人滚出去的骂声。
大家伙都吓坏了,不明白夫人怎么敢骂大人的。
没有人知道大人是什么样的反应,只是每一次这样的巨大声响过后,主屋内就会陷入很长一段时间的静谧。
只是静谧也不能算得上真正的静谧,因为室内总会传出锁链拖响的声音,一晃一晃的,撞响的声音会持续很长很长时间。
而这个时候往往夫人就会开始哭泣,声音一抽一抽的,听着很是可怜。
在外守着的丫鬟们都吓坏了,忙慌埋着脑袋不敢再听。
直到月上中天,里面才会传出大人的声音唤人传膳。
听进去的人说,内室里充斥着一股还未完全散开的暖腻馨香,空气逼仄到让人呼吸颤乱。
她们不敢抬头,只盯着自己的脚尖,跪在地上收拾碎片残渣,清理过后就立马退出。而她也只敢趁着上菜的间隙偷偷望一眼,只见夫人眼角哭得红肿,整个人湿湿软软的被大人抱在怀里,轻簌着眼睫抽泣乖乖吃下大人喂到嘴边的粥。
大人是那样温柔,一勺一勺舀着,夫人不肯张嘴了,他就好脾气地哄她继续用些,洇出了水渍就替她擦拭。
她看得入迷了,回过神来时却不巧碰上大人投来冷却的深眸。
丫鬟不敢再看了,听得人也不敢好奇了。
因为说完那番话第二天,丫鬟便不见了。
没有人知道她去了哪,也没有人再敢提及。
主屋成了谁都不敢轻易去探的存在。
夫人好像也发现,这样做根本毫无意义,什么也改变不了。
她渐渐地不再闹了,送进去的饭食也好好地用完。
下人们都松了一口气,这样就不必再面临大人询问时骇人的压迫了。
主屋内不再出现瓷器被摔坏的声音,夫人难得会和大人一起用膳。
只是晚间里,锁链晃动的声响一直都在,在寂静夜里常常晃至天明,空灵,飘渺,传响。
夫人还是会哭,哭得狠了还会骂大人。
大人应该也是生气的,因为夫人每骂一句,锁链的声响就动得越大。有丫鬟偷偷算过,夫人每多骂一句,她们就要多守一柱香的时辰。
夫人像是已经接受了现状,不再像最初一样像只刺猬,对谁都是竖起刺的状态,也不再像后面一样对谁都冷若冰霜的模样。
夫人开始变得像从前一样了,该吃的吃该喝的喝,性子又重新温和了起来,有的时候还会和她们聊天。
夫人每天虽然只待在清竹院,可她知道得很多。往往讲出的很多东西都是她们没有听过的。
丫鬟们都喜欢和她玩,看见夫人笑自己也开心。
夫人每天心情都算不错,只是看到大人以后,脸色往往就会变得很不好看。
可大人像是不知道一样,还是很喜欢贴着抱着黏着夫人。
碰了一鼻子灰还是要宿在清竹院。
下人们知道,是夫人还没有和大人和好。
但是夫人的性子这样好,大人又对夫人很好,他们和好应该就是早晚的事情。
下人们等着清竹院回到原来的状态。
可是那一天夫人又发了好大的火,她掀翻了桌子,许久不曾听见的瓷器碎裂的声音又重新响了起来。
尖利地钻进每个人耳中。
室内的人大气不敢喘,只能匍匐在地上,哆嗦着快速收捡一地的残渣碎屑出去。
直到关上房门重新呼吸到新鲜空气,才如临大赦。
室内,苏绾缡梗直脖子看他,眸中的厌恶怎么也压不住。明明恐惧得要命,却像是不怕死得要在老虎头上拔毛。
“你不让我出去,就连别人来找我,你也不许我见。”苏绾缡倒吸着凉气,胸口剧烈地喘息。
她看着萧执聿,不可置信地像是第一次认识这个人一般。如今越是待在他的身边,越是了解到他的所作所为,她就越是觉得窒息。
她根本无法忍受!
太可怖了,限制她的自由,操纵她的人生,切断她与外界的联系,驱赶她身边的人!
“你那几天状态不对,不方便见外人。”萧执聿安静地看着她。
两人相对站立着,苏绾缡因情绪激动地浑身颤抖,活像一只炸了毛的野猫。
他看着她眼中又流露出那样他很可怖的神色,心间鼓躁得难受但还是上前了两步,揽过她在怀里,“绾绾,我只是怕你累着了。”
“谎话!都是谎话!萧执聿,你恶不恶心。你要装到什么时候?”苏绾缡费劲全力推开他,脚下踉跄到后退数步,一双眼睛瞪得通红。
连日来的压抑全部爆发,她看着眼前这个明明在做着一切伤害她的事情,却装模作样一副深情样子的人,内心除开可怖就是恶心!
深深从胃里面泛出来的恶心!
萧执聿看着她,没说话,空气在苏绾缡落下那一番嘶吼后开始静谧。随着时间流逝,变得胶着。
那双眼睛盯着她,深沉的,看不见底的。
直到他抬步,湛然不动的影子开始晃动,胶着似被点至顶峰。
苏绾缡后退,警戒地看着他,脚下的金链滑动,呲出钉铛脆响。
两个影子慢慢相融,洇出更深的痕迹,交织缠绕,彼此难舍难分,变换出各种奇形怪状。
诡谲荒诞。
苏绾缡退无可退,眼见他逼至身前,她眸中惊恐更甚,懊悔从心底攀衍,她不该惹怒萧执聿的,这对她没有好处。
她明明都忍了那么多天了,却在今天全数崩盘。
只是因为她从丫鬟口中得知,原来在她被关着的那几天,程清渺曾经来府上找过她,却被萧执聿以她身子不适为由拦了回去。
所以,她曾经是有机会向贺乘舟传递消息的,她是有机会出府的,她是有机会逃离他的!
所有微渺的机会,能够递到苏绾缡手里,她都会拼全力抓住。
所以她求到了萧执聿面前。
可是眼下,这个在她穷途末路之时曾给过她一线希望的人如今却亲手斩断她所有退路,轻易便将她囚禁在清竹院内,剥夺她所有生机。
她怎么甘心!
骨气让她不肯轻易服输,她颤着眼睫,即便紧张到手心紧紧扣住身后柜门的尖角上,也要硬着头皮对上他凝固眼眸。
萧执聿只看了她一眼,在她身前缓缓蹲下了身子。
苏绾缡惊异他的举措,下意识后退,却被他按住脚踝,她惊慌挣扎,却听“咔哒”一声轻响,金镯坠地。
苏绾缡不可置信地垂眼,对上萧执聿恰好抬起的黑眸时,脚从他手中放下,踉跄着又退了一步。
“为什么?”苏绾缡不敢相信,在她反抗了那么久都得不到想要的结果,却在今天,萧执聿亲手打开了锁拷。
苏绾缡没有想象中的欣喜,反而升起来更深的恐惧。
她眸中警惕更深,就连萧执聿伸过来的手都下意识躲避。
他捧着她的侧脸在掌心微蹭,嗓音暗哑,“你瘦了。”
他不是没有发现她看似顺从表面下的抗拒,她会故意打翻他喂到她嘴边的汤,扔掉他买给她的首饰,剪烂他送给她的衣裳。
就连他投其所好送的笔墨纸砚,也被她轻易赏给下人。
每一次触碰,她眉眼间的厌恶从不掩藏。
每一声咒骂,她从不留情。
只有他埋进去时,她在他手下化成了水,才会睁着一双涣散红晕的眸子可怜兮兮地望着他。
短暂地难得乖巧地依偎在他怀里喘息。
好像他们是天底下最亲密的人。
他有很多种办法叫她听话,可是她不开心。
如果可以,他愿意再给她一次机会。
他捧着她的脸,附身亲吻在她眉眼处,动作轻柔虔诚,往日戾气皆消。
绾绾,不要让我失望……
萧执聿果然说到做到,金镯被取下以后,连带着床尾哪一处扣上的金链也被撤了下来。
她不仅可以在清竹院内活动,甚至还可以出府。
苏绾缡震惊,欣喜。可心间又生起一种难言的诡异。
太正常了,这太正常了。
萧执聿竟然就这样轻易放过了她。
这并不像他这一段时间在她身上表现出来的痴缠贪迷能够做出来的事情。
苏绾缡对此本能地保持警惕。
因而被允许自由的第一天,苏绾缡哪里也没有去,也没有联系任何人。
就连清竹院的院门都没有出去。
只是安静地待在院子里,直到萧执聿下了值回来。
因为他主动地退一步台阶,苏绾缡也愿意给他一点好脸色。
两个人难得平心静气地吃了一顿饭。
只是夜间里,萧执聿依旧没有放过苏绾缡。
缠着她弄到了天明。
从前他还会用各种冠冕堂皇的理由诱哄她,如今,仅仅只是不经意间的肌肤相触,也能点燃他的欲望,不知不觉就被他缠着弄到了床榻上。
萧执聿在这件事情上从来都表现得像是没有节制,苏绾缡手已经累到泛酸,他还是不肯放过。
箍着她的腰身,一次一次把她玩脱水后,就着湿滑一点儿也没有浪费。
苏绾缡无力埋在他的肩窝,哭得声泪俱下,也没忘道,“我……明天想要出府。”
萧执聿停了下来,暧昧的灯影照进他的眼眸,有什么东西细微地闪烁了一下,他贴着她的唇擦过,半边脸陷进阴影里,眼睛就黑得更厉害了。
他哑着嗓音道,“好。”
昏迷前,苏绾缡模糊听见萧执聿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我明日会早点下值。金玉楼出了新菜式,我带你去。”
“……嗯!”被萧执聿掐了一把腰身,苏绾缡蹙眉不耐地应了一声,不知道究竟有没有听见,翻了一个身,就埋进被衾里彻底昏睡了过去。

第59章 昨夜折腾得实在太晚,饶是苏绾缡心中有事,醒来时竟也已是巳时。
阳光已经射进里间,重重帷幔遮不住的透亮。
意识到眼下时辰,她慌忙起身,却不料撑着半边身子的胳膊发麻,整个人又重新载进了锦衾。
身体像是这会儿才完全苏醒过来,苏绾缡顿觉浑身酸软无力,大腿内侧刺饶,掌心更是被磨到发肿,心里止不住骂萧执聿人面兽心。
听见动静,芩月进来服侍苏绾缡起身盥洗。
知晓前几日程清渺来找过她,苏绾缡昨日便派人送了帖子进侯府,邀她今日一起去梨园看戏。
收拾了妥当,就赶了过去。
梨园门处,瞧着好久不曾见过的程清渺,苏绾缡心里不由泛酸。
短短几日,她的生活天翻地覆。再见程清渺时,竟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程清渺此时也才刚下马车,见着了苏绾缡,立马就迎了上来,拉着她的手往梨园内走。
还不忘关心道,“你这风寒可好了?”
闻言,苏绾缡一顿,知晓这是萧执聿为她拦客的理由,她瞥了一眼身侧的芩月,顺着她的话答,“多谢郡主关心,已经好了。”
程清渺倒是意外轻哼了一句,“你这病倒是厉害,害怕过给我,人也变得见外了。”
知晓她是在怪她没有把她当朋友,一点儿小病就将她拦在门外实在见外。
苏绾缡也笑,“那今日,绾缡就请郡主观戏消气。”
“听着倒是不错。”程清渺扬了扬下颌,面露骄矜。
订的位置是二楼厢房,正对着中间戏台,面坐窗前,可以俯瞰整个大堂,是最佳的观戏位置。
程清渺震惊苏绾缡竟然不是选的大堂,之前几次出来看戏她们都坐在人堆里扎着。
她看了她一眼,见她有些不在状态的模样,想着她可能是风寒还没有好全。
坐在大堂里,是有些不便。
入了坐,台下的戏还未开场,底下人声涌杂,说话的说话,吆喝的吆喝,传进二楼也是洪亮得紧。
苏绾缡扫了堂下几眼,再看程清渺,指尖不由攒紧。
“你们先下去吧,有事会唤你们。”程清渺整理着自己衣衫,头也没抬,挥了挥手道。
苏绾缡长睫微动。
话落,她身后的人应了一声,转身出了厢房。
只有芩月还站在苏绾缡身后。
程清渺偏头看了看她,“你也下去。”
芩月没应,侧身望着苏绾缡的背影。
察觉到视线,苏绾缡头也没转,眸光直直落在台下,“无事,你就在外面守着。”
话已到这个份上,芩月颔首,只能退了下去。
脚步声远去,厢门被人从外面阖上,程清渺偏头扫了一眼苏绾缡,“说吧,这里没人了。”
“郡主知道?”
“瞧你这副魂不守舍的模样,就知道你有话要跟我说。”程清渺扬颌,一副她还不了解苏绾缡的样子。
她早就发现苏绾缡不对劲了,从见面开始,她就一直心不在焉,眼神总是有意无意瞥向她身旁的芩月。
像是在防着什么一样。
入了座以后,一副想要说话又碍于人多的模样。
程清渺一细想,便知,她是要单独跟自己说话,防的便是芩月。
便立马叫人都下去了。
苏绾缡笑,一副很受感动的样子。
程清渺,怕是在这上京唯一真心待她的人了。
她侧过身子看她,眸中含着希冀,“郡主,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你要做什么?”程清渺问她。
“我要离开上京。”
她正色道,眸色温和消逝,一双杏眼澄澈,黑亮如宝石,一字一句含着决绝的坚定。
如同一道惊雷炸响在程清渺耳边。
她睁大着眼睛看着苏绾缡,好半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离开上京,是什么意思?
“对,没错!我要离开上京,离开萧执聿,郡主,眼下只有你能帮我了。”
苏绾缡知道程清渺心里在想什么,顺着出口直接证实了她的猜想。
她知道她眼下肯定认为她惊世骇俗,或是认为她疯了!
娶则妻,奔则妾。
妻逃,则为奴。
可是她管不了这么多了,留在萧府,难道就不是奴了吗?
是暖床的婢子,是玩乐的妓子,是上不得台面的禁脔!
只有走,才有一线堂堂正正做人的生机!
“绾缡,你……和萧大人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程清渺回过神来,震惊得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连忙放下手中的茶杯,顾不得洒出的茶水,连忙抓住了苏绾缡的手,说话都开始磕巴。
苏绾缡要逃?为什么?
这么好的夫君为什么要逃?
“他是个疯子。”苏绾缡移开眼,眸光不知道落到何处,语气平静得吓人。
只要一想到他,她脑海里就全是他杀人不眨眼的冷漠神情,将她禁锢在清竹院虚情假意的模样,扣着她在身下时贪婪,强制,好像永远都不知道餍足!
人面兽心,亏得她以前还以为他是个什么谦谦君子!
苏绾缡面上竭力镇定,可是程清渺握着她的手却能直观地感受到她在发抖。
程清渺第一次听见有人这样评价萧执聿。
莫说她眼中,便是整个上京城,乃至整个大胤,谁人不知天启四十一年的新科状元,不仅长相一表人才,更是胤朝史上唯一一个三元及第的状元。
当年省考,时任主考官的翰林大学士曾言,“此人文章针砭时弊,鞭辟入里,老夫当避路,放他出一头地也。”
果不其然,后来的殿试中,萧执聿一举夺魁,长街打马游行,引得半个上京城涌聚,一度万人空巷。
她永远忘不了当时萧执聿头戴金花乌纱帽,身穿红袍,脚跨金鞍红鬃马的样子。
少年得志,何等意气风发,可他扫眼而过,眉眼冷恹,一副完全置身事外的模样。
那个时候她就在想,这世间大概没有什么东西能够真得入他的眼。
所以后来,即便他再如何冷淡疏离,她依旧怀揣一腔孤勇费尽心思围在他身边。
只希望他能够看得见她。
她想,他不过本性凉薄罢了。
直到后来,他一言不发,毫无迹象,转头就娶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女子为妻。
她终于看到他眸中万年难化的冰雪消融。
她才终于明白,这个撕开表面温润实则疏离的面具下,其实也有潺潺春水一般的柔情。
只是对着的人不是她。
可是这样一个人,苏绾缡却将之称作为“疯子”!
简直令人匪夷所思。
他们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明明在驺虞山上时,他们二人还是京城众人口中令人艳羡的神仙眷侣。
那个时候引得多少上京贵女心生嫉妒。
可如今不过短短一个多月的时间,怎么就会变成这样?萧执聿到底做了什么?
冷不防的,程清渺想起及笄礼那一日,萧执聿抱着苏绾缡离开时的模样。
眸中贪念,好似肆意生长缠绕的水草将苏绾缡紧紧裹挟。
她一度以为是自己看错了,可是如今苏绾缡的话倒让她回想了起来。
萧执聿不是冷情淡漠,而是他所有执念都系于苏绾缡一人身上。
只是,人终究是一个独立的个体,承载不了另一个人过多的情爱,没有人能够受得了的。
如果那才是执聿哥哥的真面目,那是否会太过窒息……
“你想要我怎么做?”程清渺抬眼,握紧了她的手。
如果爱成了枷锁,没有人会得到幸福。
出了厢房,芩月一直在关注里面的动静。
旁的丫鬟小厮都在后面的廊下候着,或是闲聊,或是自己找些点心来吃。
只有她一副严正以待的模样,候在厢房门口一动也不动。
习武之人的耳力向来很好,虽说前堂敲锣打鼓的声音的确很大,但是程清渺唤人的声音一响起,芩月还是敏锐地听见,率先就推开了厢门进去候着。
程清渺转头看去,从芩月身上扫了一眼落到她后面慢她一步的采儿身上,叫她过来。
她附耳叮嘱了两句,就叫她离开。
跟着采儿离开的背影程清渺眸光又落到了不远处站定在屏风旁的芩月身上,漫不经心得像是随口一说,“你家主子风寒才好,芩月,你也回去给你家主子拿一件披风来。”
听见程清渺的话,芩月微微抬眼,望向了苏绾缡,她屈膝道,“夫人是冷了吗?奴婢去叫个跑腿的回府。”
知晓会是这样的回答,想要支开她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苏绾缡摇了摇头,连头都懒得转,出口的声线冷淡,像是在专注看着堂下的戏,“不用了。”
程清渺轻笑了声,状似打趣道,“怎么,你家夫人在我这里,你还不放心,怕我招待不周?”
芩月垂头,是不敢的意思。
程清渺也不再自讨没趣,也转回了头,声音里的笑意消了下去,“出去吧。”
芩月退了出去。
一个时辰的功夫,台下的戏也唱完了。
按照往日里二人的习惯,眼下应该会是去游园。
可是今日许是的确有些生凉了,程清渺此时脸色难看得厉害。瞧着像是不舒服的样子。
“绾缡,我头有些发昏,今日怕是不能和你一起了。”程清渺靠在椅子上,手撑着脑袋,一副很虚弱的模样。
“今日有些变天,定然是穿得少了,你还叫我不要贪凉,坐着明明说冷,还非要吃一碗冰酪。”苏绾缡盯着她,颇有一副怒其不争的模样教训道。
“好好好,是我的错。下次定然不敢再犯了。”程清渺连连认错。
苏绾缡扶着她起身,拢了拢她肩上的披风,二人相携着出了梨园。
走到侯府的马车前,苏绾缡将程清渺半身的力送到了丫鬟肩上,叮嘱道,“采儿,照顾好你家郡主。”
这个时候语气已然柔和。
她看着程清渺送过来的眼,眸中珍重之意一闪而过,彼此心照不宣。
她们都知道,眼下,怕是她们二人此生最后一面。
若是萧执聿誓不放过她,那么终其一生,她都不可能再以苏绾缡的身份示人,而这也就意味着,她将永远不能再入皇城。
苏绾缡站在原地,目送着程清渺离开,午后的阳光还有些刺眼,苏绾缡微眯着眼眸望着马车逐渐消失在长街尽头,藏于袖中的手紧紧握住袖袋里的新籍和路引一角。
那是采儿趁着回府给程清渺拿披风的空挡去了贺宅要的。
她紧紧掐着那一角,像是从中汲取某种勇气一般,眸中怅惘一闪即逝,转过身时又恢复了淡然的模样。
她一定会逃出去!

第60章 “夫人,眼下可是要回府?”芩月跟在苏绾缡身后问道。
今日大人邀夫人金玉楼用膳,夫人若是错过时辰,大人恐怕会不高兴。
“去长崖村。”苏绾缡继续朝着马车走去,随口道,像是早把晚上要一起用膳的事情忘到了九霄云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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