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吞没by泡泡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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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曦亭看着她一下变白地小脸,知道她明白了他的意思,兴致勃勃地勾启唇,恍然不觉得自己吓到了她,反而打算作恶到底。
他笑了声,真觉得林晔了不起似的,“你男朋友也蛮厉害,那魔头就一吃人不吐骨头的主儿,和他借钱,没问过利息啊?利滚利的不怕还不上?”
“能还上就罢了,Luther养了多少帮他要债的小鬼,你男朋友了解过么?他差一天不还试试,胳膊腿在也不错了。”
他煞有介事地顿了顿,“但他要是还了钱还被弄走,那估摸是摊上事儿了。可能比借钱还严重。孟秋,你男朋友什么神仙?是正经学生么。”
孟秋不敢想林晔在那边会经历什么,急得大声堵他:“你别说了。”
赵曦亭低头捡去衣服上不知哪儿沾上的毛绒,慢条斯理,“分不分啊?”
灯光落在他头顶,身上都是亮的,脸在深阴处。
孟秋手肘撑在膝盖上,十指捧住脸,浑身都在抖,她太阳穴是烫的,手指头却一点温度都没有,她手腾下来,指头陷入肉里,紧紧掐住。
太难了。
她真的太难决定了。
她来之前明明决定了,无论赵曦亭提什么要求她都会答应,可现在一声好字怎么也说不出来。
林晔不是在国内出事,是在美国啊,要是那边的警察也拿那些人没办法怎么办。
看赵曦亭那么轻描淡写,应该已经有办法了。
赵曦亭不轻不重地继续说:“你和他分了之后,我保证你男朋友在美国平平安安念完四年书,甚至能让他白得一个保镖。”
“没有人敢欺负他。”
“怎么样?”
他抬睫睨她,拿出正人君子的面目。
他一点都不急,也不催她做决定,“你要是同意,今晚留下。不同意,我当今天没见过你,你怎么来的,我怎么给你送回去。”
他等了一会儿,孟秋没反应。
他确实再没多说,捞起桌上的手机说了句话,让阿姨上来收拾桌子。
在孟秋沉默的这几分钟里。
她想起了很多事。
想起高中时,林晔会故意路过她的教室,偷偷扔进来一个小纸团,上面画一个喜气洋洋笑脸逗她开心。
也想起她随口一说想喝奶茶提神,他头顶烈日,费很大劲翻墙去外面给她买,结果被老师抓住,写了高中三年唯一一次的检查。
还想起他去往美国的飞机起飞前,絮絮叨叨给她发了许多消息,要她天冷了加衣服,他不在她身边,要记得思念。
他是有很多不好,或许也不算最称职的男朋友。
但孟秋始终记得,她深陷淤泥时,是他一把拉起哭泣的她,飞奔到阳光底下。
他说,孟秋,抬起头,你看是新的一天了。
太阳也有东升西落,你怕什么?
她不救他的话,他可能真的会死的。
那她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有些事能赌,因为赌的是自己,有些事不能赌,因为赌不到万一。
孟秋心里涌起从未有过的勇气,深吸一口气,叫住台阶上的人,嗓音发颤。
“赵曦亭!我同意!”
孟秋依照赵曦亭说的,晚上留在了裕和庭,没回去。
沙发大得足够三四个成年人一起睡。
孟秋不肯上楼,赵曦亭给她找了间客房的,但提了几次她都不上去,就没管她。
孟秋窝在沙发上。
她睡不着,脑子里翻涌着她说答应时,赵曦亭回头看她那一眼。
他站在台阶上俯视她,眼睛蓬勃的暗色翻涌出来,淌到明亮处。它们不再遮掩地,清晰地,爬到她身上,啃咬她的肌骨。
即使她可怜得发抖,脸白得跟墙灰一样,那双眼睛也没有松口的迹象,反而咬得更紧。
孟秋合上眼,将身体蜷成一团。
赵曦亭的房子很暖和,要不是她记得时节,头脑还清醒,或许会以为自己在暮春,一年四季都舒适。
沉香有助眠的功效。
孟秋不知不觉睡过去,却并不安稳,睡梦中她踢到一床多出来的毯子,脊背蹭地冒出一层薄汗,惊醒了。
她双眼睁得极大,机警又懵懂,还有一丝没睡醒的惊恐,跟个小僵尸似的昂起一个脑袋,警惕地盯着他。
男人薄唇弯着一丝弧度,直勾勾看,不知道已经看了多久。
他面容和煦,“还早。再睡会儿?”
想必她身上的毯子就是他给她盖的。
毯子上有他的味道,极淡的冷山香。
孟秋感觉她衣领上也沾上了他的味道,那股侵蚀性和他本人一样强,立马掀起毯子坐起来。
她刻意不去闻,僵硬地整了整自己的衣服。
呼吸之间,仿佛赵曦亭挨着她脖子,存在感强得难以忽视。
同时也提醒她昨夜答应了什么事。
她低声问:“Luther醒了吗?”
赵曦亭懒懒“嗯”了一声,“刚给他发过消息,看你睡着,没叫醒你。”
他拿出手机拨了过去,开了外放,那边很快就接起。
孟秋知道他留过学是一回事。
亲耳听到他说英语又是另一回事。
赵曦亭的英语非常地道。
他音调比平日要沉一些,不全然美式,偶尔冒出来几声伦敦腔,全凭他喜好,没有统一的规矩。
他们先插科打诨地寒暄,赵曦亭语气松弛,他们确实是交情不错的朋友。
两三分钟后,赵曦亭进入了正题,问他最近是不是认识了一个中国留学生,叫林晔。
Luther怪叫:“老天!你在我身上装了监视器吗?为什么你会知道!”
赵曦亭习惯了他一惊一乍,平静说:“回答我问题。”
Luther毫不隐瞒:“是啊。”
赵曦亭扫了孟秋一眼,“把你们之间的事说一遍给我听。”
孟秋终于知道原委。
林晔确实欠了Luther一笔钱,利滚利差点还不起。
但林晔不是硬欠,他知道轻重。
他提前去和Luther手底下的人说,问能不能多欠几天,那人生气说没有这种先例,顺带恐吓了几句。后面不小心碰面,又威胁他赶紧还钱,不许逾期。
章棕刚好在,就知道了。
她私底下去找Luther帮林晔还钱。
结果那天点儿背,他手底下有几个小流氓喝高了,把人堵着调戏了一会儿。
章棕第一次碰上这种事,哭花脸离开的。
林晔几天后摸到酒吧去揍人。
但他运气极佳,正好碰上他们在做灰色交易,被人拿枪按住了。
难怪章棕不敢把事情原委全都告诉她。
林晔这次失踪,一半原因是她。
赵曦亭似乎觉得林晔有点蠢,又扫了一眼孟秋,面容略带嘲讽,对电话里的人说:“把他放了。”
Luther打了个哈欠,满不在乎:“这有什么,要不是你来找我,我都懒得管,谁让他运气不好,我的兄弟们以为是别人的卧底要好好审一审,这种情况多了去了,扛不过去顶多就是报失踪。既然你认识他,他就没嫌疑了,一会儿我打个电话,这两天就能出来。”
赵曦亭看了眼孟秋,用眼神询问行不行。
孟秋点点头。
Luther似乎聊累了,转了话题:“你什么时候再来美国?”
赵曦亭淡声:“随时。下次见面给你带礼物。”
电话挂断后,孟秋松了一口气,也心有余悸。
报失踪?他们说得真轻巧。
她慢吞吞看向赵曦亭,“你和这个人关系一直很好?”
赵曦亭似乎看穿她在想什么,懒懒地笑了声,“别这样看我。”
“我和他不一样,我守法公民。”
孟秋没全信。
赵曦亭眼皮一抬,拿了根烟出来,咬唇上,靠着沙发,不紧不慢地点上,舒服地虚眯着眼。
“你的事解决完了,是不是能聊聊我们的事了?”
孟秋心里大石头才落地,现在又提起来。
“你想聊什么。”
赵曦亭似乎开始清算,烟吐出来,看着她,眼眸隔着青蓝的雾气慢慢转冷,像是一想起这事儿就不爽利。
“聊什么?”他嘲弄。
他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淡而强势,“电话,微信,包括我美国的号码。”
“全给我从黑名单里弄出来。”
孟秋不吱声,只是听话地拿出手机,密码输错好几次,多少带点不情愿。
赵曦亭垂眼盯着她嫩葱似的手指头,似乎看穿她故意拖延,淡声:“你要懒得弄,我来也行。”
孟秋立马直起背,不敢耍小聪明。
她慢腾腾解开锁,找了下通讯录里的黑名单,忘了给他的备注还是先前的。
赵曦亭跟监工似的盯着。
[不要回]三个字明晃晃暴露在两人眼皮子底下。
赵曦亭眸光凝了一瞬,就要夺手机。
孟秋心一慌,往后一仰,不肯让他拿。
她太清楚了,除了这个不要回,她给他的备注还有“骚扰电话”“无关人士”等等,再多看几个他肯定炸了。
赵曦亭牢牢看着她,逼她把每个名字都改过来,一一检查,连赵先生都不让用,全写赵曦亭。
孟秋全改好了,他也没一点笑意,像是知道了她没表面那样乖巧,真嫌他嫌得要命,问道:“我哪天想要见你,你真能来么?”
孟秋被他看得害怕,挪了挪唇,说:“能的。”
赵曦亭盯着她不动,昏聩的暗光从乌眸的潮汐里缓缓升起,做了一个决定。
他长指抬起来,慢条斯理解开衬衫领的扣子,一只手撑在她旁边,上半身倾斜过去。
压迫感迎面扑来,孟秋下意识往后躲,她僵直而警惕地躲避。
顷刻间,她毛孔变得局促,寒毛根根直起,两个人离得太近,她不得不看着他的眼睛,像被潮水拍上岸的鱼,感受逐渐稀薄的空气。
快要窒息了。
赵曦亭眯起绝情的眼睛,像公正严明的行刑者,却又全然绅士面貌。
他蓦地启唇,嗓音低沉。
“讨点东西。”
“不然你今天走不了。”
孟秋不安地看着他,没完全理解他话里的意思。
话音刚落,他突然朝她倾轧过来,孟秋整片视线都变成了黑色。

她的嘴被两片温凉的唇封住。
他的长指沿着她身后的脖颈攀升,凉意入侵发根,唇上却渐渐热起来。
她往后挣扎,奈何被他看似温柔却无比强势的托住。
让她丝毫逃脱不得。
孟秋挣扎着轻嗯了一声,揪住他肩膀的衣料,可是他拱起的肌肉太紧实有力,衬衫在指尖滑开,那股失控感捅到喉咙深处。
她手掌惶遽地来到他的胸膛,蜷缩着挤进他的热意里,像推一扇推不开的墙。
她紧紧闭着齿关,像紧绷的麻绳。
赵曦亭的唇错开到她耳后,眼似深潭,像刚出笼的野兽的黑影,肆无忌惮侵犯她的绒发,嗓音轻吐两个字,“放松。”
孟秋害怕得想哭,轻声说:“我不要……”
赵曦亭鼻梁陷进她肩窝里,粗粝的头发剐蹭她娇嫩的皮肤,温柔地摸她的头,“放松。”
像安抚一只应激的猫咪。
孟秋感觉整个人都在他手掌下。
她的脖子,她的肩膀。
他确实没有再做什么,在他咒语般的“放松”里,缓慢地调整呼吸。
她的唇齿不再紧闭,启开一条缝,偷偷张开透气。
白而可爱的牙齿抵着一片软乎乎的粉色。
赵曦亭垂睨了一阵,目标明确覆了上去。
孟秋被堵得猝不及防,惊惧地睁大眼睛,像被扔进热水池里,四面八方涌来的挤压感,几乎让她失重。
她仰起头躲避,从抓他的衣服到捶打他,没一会儿两只手就被捆起来。
她的防线彻底击溃,一个劲往下掉眼泪。眼泪渗进他们贴合的地方。
赵曦亭退了出来,脸色难言地盯着她。
小姑娘唇上湿漉漉铺着一层水,关不上似的晾着。
她皮肤薄得不行,脸到脖子都是淡淡的蔷薇色,特别是耳朵,红得滴血。
她也不哭得十分厉害,只是难以抑制地流眼泪。
她流一串,他擦一串,却也没说抱歉的意思。
孟秋着实被他吓着了,她没办法再淡定地装什么事都没发生,才哭出来的。
好一阵,他们都没说话。
过了会儿,她完全平复了心情,不小心和赵曦亭对视上,忙忙躲开,呼吸急促起来,再抬一眼,他还在看她。
他的眼眸像未烧烬的佛香里黄的柱和火苗之间,黑的那一节。
徐徐烫过来。
他缓慢地往她那边凑来。
孟秋有些明白他什么意思,脸往沙发侧了侧。
他们两个人挤在沙发角落,逼仄的空间混沌潮热。
赵曦亭薄唇跟过去,头和脖子折成一个弧度。
孟秋看到他盯着她眼睛,似乎在观察她的表情,随后尝试着将唇贴在她的唇角。
孟秋长睫轻轻垂下,没再挣扎。
他像得了准许,托住她的后脑勺,薄唇挪移到正中。
她一只睫毛戳到他脸颊,另一只眼睛睁着,余光看他凌厉禁欲的下颌绷成一条线。
她看见他面颊凹陷下去,又鼓起来,她口干的节奏和他喉结缓慢上下的频率分毫不差,他舌尖探进来,有什么衔住了她,唇珠在此刻变得暖和。
他凶狠一击,她猛地闭上眼。
慢慢地,心脏也跟着黏湿。
赵曦亭的指尖从发根缓缓挪到她的腰,像要摘去她的上衣,孟秋整个人耸起来,去拦他的手。
赵曦亭撑起眼,透出点施虐的光,将她整个人推倒在沙发上,快而深地吮她,像要抽干她所有氧气。
孟秋小腿绷直了,她没有办法落脚,只好拽住他领口的纽扣,不知如何是好地猜想,哪一天他的掌纹是不是真的会落在她的腰腹。
思及此,呼吸就变得急促。
他们几乎融为一体的时候。
赵曦亭似乎清醒过来,离开她的唇,呼吸深重,孟秋不适应顶灯的亮度,嫌刺眼地将头侧到另一边。
他低眸将她汗湿的头发从白腻的脖子上撩开,盯着她的脸,嗓音嘶哑:“要不今天不回去了,嗯?”
孟秋一只手放在额头上挡光,嘴巴烫得厉害,磨了磨,又抿了抿,失力地调整。
她咽了两下干涩的嗓,想说话,第一下没发出声音,咳了一会儿,低声说:“我不能经常请假外出。”
赵曦亭整好她的头发,“今天不是周六么?”
孟秋闷声道:“也不大行。”
赵曦亭被连拒几次也不恼,似乎心情不错,颇有耐心,“那你觉得我们一周见几次比较好?”
自然一次都不要最好。
孟秋不作声。
赵曦亭从沙发上起来,任由衬衫皱着,顺手将她扶起来,蹲下去捡起她掉了一只的拖鞋,套她脚尖上,仿佛想起刚才的动静,鼻尖溢出一丝笑。
“回去课表发我一份。”
孟秋麻木地坐在沙发边沿,推脱道:“但我除了上课还要做别的。”
赵曦亭温声提议:“那周六日?”
仿佛好好先生,和刚才强吻她的不是一个人。
孟秋觉着唇肿得厉害,不禁为以后的日子感到害怕,答应是一回事,真正面对又是另一回事,而且赵曦亭看起来并不会给她适应的过程。
她不肯说话。
赵曦亭躺在沙发上,眯眼瞧她。
孟秋在他视线里觉着自己就是裙衩半开的旗袍,枪杆一挑,几乎挡不住什么。
“嗯。周六日不来,周一到周五除了上课没时间。”赵曦亭慢慢启唇,“你的意思是,看我心情,只要我想你了,直接去学校找你待一阵,是么?”
“没……”
赵曦亭不紧不慢,“那什么意思啊?”
孟秋双唇碰了碰,低声:“我想一下。”
“那就周六日。”
孟秋在心底骂了他两声,她马上就能给答案了,她在找有正当理由不过夜的日子,直接被他截了。
赵曦亭做生意他一定是把好手,算得这样精。
周末完完整整两天都被他占了。
孟秋回到宿舍,葛静庄和乔蕤出去了,宋潆有外地学习任务,空荡荡的就她一个人。
她拿起桌上的水杯,刚要喝,想起这是昨天的水了。
明明才过了一天,她恍如隔世。
孟秋起身倒掉,在饮水机旁边等水装满杯子的时候,放空了一会儿。
她摊开书停止胡思乱想,沉浸地阅读,看到一个观点很有意思,顺手打开文档写起分析的文章来。
中午十一点左右,葛静庄咋咋呼呼拎着一碗炒粉回来,以为寝室没人,看到孟秋吓一跳。
“我还以为你没回来呢,想给你带午饭,给你打了三个电话,你开了静音吗?”
孟秋“嗯”了一声。
葛静庄拆开包装盒,古怪地观察她,把筷子掰开,说:“下面有你的甜品,宿舍阿姨让我帮你带上来。”
“我怕又是那些烦人的男生,就没帮你拿。”
孟秋敲字的手一顿,应该是赵曦亭给她买的。
他送她回来前,说一起吃早饭,她实在还没适应他们现在的关系,看到他也非常不自在,就找了个借口离开。
她轻声说:“我一会儿让阿姨扔掉。”
葛静庄拉了小凳子在公共桌子上吃,“我看包装好像还是LadyM的,扔掉好可惜。”
孟秋随意道:“那你拿上来吃。”
葛静庄喝了一口可乐,看了孟秋一眼,关切道:“你昨天晚上怎么没回来,发生什么事了吗?”
孟秋敲字的手一顿,摇摇头。
“都处理好了。”
葛静庄小心翼翼地问:“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东西?”
她总觉得孟秋有些反常。
“要有什么事,和我们说哦。”
孟秋回过头,温和地冲她笑:“别担心我,我真没事,一会儿再吃。”
“好吧。”
酣畅淋漓敲完两千多字,孟秋转了转手腕,发泄得差不多了,心情也好了许多。
孟秋抬起手机,还没解锁,已经看到屏幕上几个未接电话和十来条微信了。
赵曦亭打了两个。
其余是葛静庄的。
她故意开静音想让自己安静一会儿。
微信上,章棕和她说,林晔回来了,身上有拳脚伤,大概是挨了些揍,人也瘦了好大一圈,但问题不大,身上也没针孔。
“问题不大”四个字后面她连打了几个感叹号,显然很兴奋。
章棕太—高兴了,说个不停,“我听他的意思,好像有人给他说情,我虽然不知道是哪个英雄,但一定请佛祖保佑这名英雄好人有好报。”
孟秋回了句,“没大事就好。”
她切到林晔的对话框。
不知林晔是不是还没缓过来,一条消息都没给她发。
他们对话框停留在几天前,她问他是否平安。人在哪里。
孟秋给章棕打了个语音电话,想详细问问林晔伤怎么样,精神状态好不好。
她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听到远处传来一道清朗的询问,伴随玻璃门拉上后撞击门框的声音,由远及近。
“你在和谁打电话?”
“孟秋姐。”章棕小声说。
他们房间有短暂的静默。
手机似乎从一个人到另一个手里。
“我正准备给你打电话。”
“我们分手吧。”
这两句话同时在对方听筒里响起。
默契到讽刺。
分手这个词,这两天在孟秋心里预演过无数次。
她担心他接二连三遭受挫折接受不了。
她想过要好好做铺垫。
她还想过应该挑一个什么样的时机,在他们什么状态下,缓缓说出来。
但当她听到他的声音在章棕的话筒里传出来时,忽然觉得所有的准备都没有必要了。
手机开着外放。
章棕尴尬地说:“我……我好像没买酵母粉,不是准备给你接风洗尘么,做不了晚饭,我去外面买一袋,你们慢慢聊。”
林晔停顿了很久,轻声问:“怎么突然要分手。”
“是因为这段时间的事吗?给我个解释的机会?”
孟秋双腿蜷起来,蜷坐在椅子上,似乎这样才有安全感。
她思绪像一团麻,她几乎揉乱了自己的头发,“你知道章棕喜欢你吗?”
林晔沉默了。
看来他知道的。
孟秋逻辑清晰地思考了一遍整件事。
“你在危险解决之后,你第一个联系的人是章棕,所以她会买好东西在家等你,给你做吃的。可是我呢,林晔,我也给你发了消息,我也很担心你。”
“为什么你忽视了我找你的微信呢?”
林晔解释:“我知道你担心我,但我想安顿好再给你打电话。”
孟秋问:“为什么章棕不需要?”
林晔像被问住了,他蹙眉在房间里徘徊,“孟孟,你现在钻牛角尖了,先冷静一下。”
“我们说的不是同一件事。”
孟秋没力气生气,一桩接一桩,这些天发生太多太多事,她情绪大起大落,现在只剩下平和。
“我很冷静,只是想不通为什么女朋友会排在最后。”
林晔烦躁地捋了捋头发,破罐子破摔:“因为我不想让自己最糟糕的一面暴露在你面前!”
孟秋一怔。
他情绪激动起来,像一把机关枪胡乱扫射。
“我欠钱的事你肯定知道了,除了这一件,我有许多事没告诉你。”
“现在也没有隐瞒的必要了,希望你认真听我说完。”
他大口喝完一杯水,给自己壮胆。
“在你眼里,我成绩好,家境也不错,但许多事都是我装出来,我打心底觉得自己配不上你。”
“你专注认真,勤奋上进,在青春期就很清楚自己要什么,定了一个目标就勇往直前。你那样的自信,在很多人眼里,你在发光。”
“我不行,高中为了配得上你的排名,我得花上千百倍的努力才能达到那个成绩,我并不爱学习,我只是……喜欢你。我怕你看不上学习差的。”
“我出国也不是为了狗屁的梦想,只是随大流想镀一层金。”
“至于钱。”
他苦笑了一声。
“我父母这几个月到处找人融资,现在客户压款太厉害,现金现金拿不出来,原材料又要买,很多货做出来销不出去。公司表面花团锦簇,内里不知道空得多厉害。但我比你好的只有家境,所以我一而再再而三想用钱留住你。我们在一起,我总得有让你仰慕的地方,哪怕是钱。”
“我怎么敢让你知道。”
难怪那天他说起毕业的计划,并没有继承家业的想法,而是想和她在燕城工作。
他停顿片刻,空洞地看向窗外,声音听起来有些遥远,“刚出国那会儿,我不太适应这边的生活,而你已经步入正轨,我真担心跟不上你。”
“在我的课上永远有一堆看不懂的讲义和名词,永远有令人讨厌的小组作业和成员。生活里的麻烦解决了一件还有另一件。”
“高三能看得到头。”
“这里呢。我还怕考不好会延毕。”
“也是从这个时候开始,我扛不住压力,想要宣泄,有了赌球的习惯,这学期学费搭进去一半,也不敢告诉爸妈。”
“再交不上有可能退学,所以问那个人借钱。”
孟秋惊得说不出话。
他自嘲地笑笑,“也因此做了对不住你的事。”
“元旦那天,我没有和你语音,是因为和Luther在一起,我担心还不上钱或者出什么问题,他会找上你。他那样的人哪里管你在不在国内,照样会找麻烦,所以不敢让他听到你一点声音。等我清醒了,真想打自己几巴掌,要是那天你出了什么事,我大概也活不了。”
他低下头。
“至于章棕,我总觉得她是师兄的妹妹,不想把话说得太直白,伤了两段关系,清者自清就行,没想到最后伤到了你……”
孟秋轻声说:“林晔,其实我可以不要玫瑰,不要情人节的。”
她字句铮铮,坦然地告诉他,“就算你,成绩不好,家境普通,我也愿意和你在一起。”
林晔深吸一口气:“不行的孟孟,我想给你最好的,包括我自己。你就是值得最好的。但我可能……我可能……确实配不上你。”
他嗓音哽咽起来,“我就是个人渣,傻逼。”
孟秋心口泛出点涩意,“林晔,不要赌球了。”
“好。”他顿了顿,“那你还要和我分……”
孟秋打断他:“对不起。”
“我知道,赌球很不好,赌很难戒。”
“你可以监督我,给我考察期,但能不能……不要直接分手?”林晔最后说这几个字的时候,落泪了。
孟秋喉咙像堵了一块石头。
她眨眨眼,想把潮湿眨掉,说得很慢。
“林晔,每个人人生的路上都应该有一根旗帜,你的旗帜不应该是我。”
“你问我为什么喜欢你。”
“因为我也曾把你当成过我的旗帜,是你这一面旗,让我知道,原来未来还有这么多精彩的路要走。”
“我们人有很多面,或许你有缺点,有不足,但我很感激你,你面朝我的这一面,一直很耀眼。”
她顿了顿,继续说:“我没有给足你关心,你也不够信任我,不信任我可以接受你的缺点。”
“或许我们确实不适合。”
孟秋整理了下情绪,除了难过还有一丝释然。
就算今天林晔回来,只是受了点轻伤,她也不后悔昨天做的事。
她和林晔之间,用欠和还并不恰当。她不是在还他的恩情。
她只是希望自己曾仰慕过的那束光,蒸蒸日上。
林晔:“没余地了吗?”
孟秋沉默良久,说:“好好照顾自己。”
挂完电话,孟秋面对文档上的光标发了会儿呆,站起来打开窗户感受春天扑过来的气息,空落落的。
手机震了震,有条信息进来,是林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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