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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然黑养成手札by何所肆

2023最新网址 fushuwang.top  录入时间:09-13

栖月端着煲了一下午的乌鸡老参汤进来,顺便还让人备了晚膳。
就在一家三口其乐融融地用膳时,一道人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屋内。
“殿下,揽星死了。”
长公主递到唇边的勺子一顿,随即轻轻吹了吹,浅尝了一口后缓缓放下。
钟溪语惊诧之下连筷子都掉了,满脸错愕道:“怎、怎么会?揽、揽星姑姑她……”
钟远丘看向长公主,见她一脸淡定,心下隐约猜到什么,脸色顿时难看起来。
长公主声音极为平静:“怎么死的?”
“马匹失控,踩踏而死。”夕照抿了抿唇,“是属下失职。”
长公主抬了抬手让她起身,并未深究失职一事:“出事前,她准备去哪?”
“鸿运赌坊。”夕照声音微沉,继续说,“孙祥和她的对话中提及,此前殿下身上的梵极香,便是从这赌坊来的。”
钟溪语左右看看,声音晦涩:“什么梵极香?和……娘亲这次生病有关系吗?”
她并不傻,听几人此刻提及揽星姑姑的语气隐隐有所猜测,但是正是猜到了,她心中的茫然反而愈甚。
那可是揽星姑姑啊,她为什么要害娘亲呢?
长公主也没避讳她,干脆利落地点了点头:“这香确实有些邪门。”
夕照见状将二人的对话大致转述了遍。
钟溪语张了张嘴,一时间又不知道说些什么,脑子一片浆糊。
长公主见夕照还站在原地,若有所思:“还有其他消息吗?”
夕照:“孙祥没死,不过头部受到重击,随时可能溢血身亡,人已经带回来了。”
长公主当机立断:“派人去请段医师。另外,让人看好孙家那两位老人家。”
夕照汇报完消息就悄无声息地消失了。
钟远丘想到这几日长公主遭受的一切,目光冷冽:“我一会儿便派人去查查这个赌坊。”
“不必了,”长公主出声制止,见他投来疑惑的眼神,不紧不慢道,“这赌坊我之前让人查过,是丰家的产业。”
钟远丘瞬间意会。
丰家产业遍布全大盛,是真正的富可敌国,区区一个赌坊根本不值得他们放在眼底。若他们真敢这般堂而皇之地掺和到朝堂纷争之中,那朝廷的军队次日便会踏平丰家族宅。
毕竟他们手中握着的财富体量太大了,皇帝可以容忍一个纯粹的商人,却无法容忍一个随时会颠覆局势的祸端。
至于那梵极香,最大的可能就是有人借赌坊打掩护,连揽星都被处理了,背后之人未必会留下什么线索。
钟远丘虽然心中清楚,但依旧没打消这个念头:“以防万一。”
长公主没再说什么。
钟溪语认知遭到剧烈冲击,一顿饭吃得魂不守舍。
回到自己的院落时,天色已经彻底黑下来了。
几日没回来,她感觉整个院落都陌生了不少,看起来格外冷清。
栖月姑姑领着一众婢女给她置办屋内的一切,钟溪语背对着她们在台阶上坐下,托着脑袋朝南望去,那里没了往日点燃的灯火,此刻黑乎乎的一片。
冷杉不知何时走到她身旁,一并坐下。
“郡主不开心?”
钟溪语摇了摇头,过了许久才开口道:“我只是……不明白……”
“不明白什么?”
钟溪语张了张嘴,又不知道说什么,最后干脆话音一转:“你说凛之哥哥还回来吗?”

“你说凛之哥哥还会回来吗?”钟溪语转移话题道。
冷杉看了她一眼,却并未回答这个问题,反倒自顾自说:“我是个孤儿。”
钟溪语的注意力瞬间被她这句话吸引,侧头定定地看向她。
“早年城西有一处远近闻名的破庙,之所以出名,倒不是因为那庙有多灵验,而是因为,那是皇城内最大的弃婴地。丢孩子终归不是什么光彩事,还是要避着些人的,因此破庙外经常在夜半时分传来婴孩的哭声,每到这时,庙内大点的孩子就会打开门,睡眼惺忪地将门外的孩童捡回去。我就是这样被捡回去的。”
冷杉声线清冷,仿佛在说别人的事。
“皇城内贵人多,偶尔会有人心血来潮到破庙附近施粥,若实在饿急了,为了活下去,大点的孩子就去偷去抢去乞讨,再将得来的食物分给底下年幼的,就像以前更大的孩子分与他们那样。听上去是不是挺神奇的?明明都已经自顾不暇了,却还要源源不断地往里收容累赘。但对孩童来说,比起善良,这更像是一种传承,因为他们从知事起就是这般仰仗着比他们更大的孩子活下来的。”
“长大成人的,从破庙中走出去,与此同时,又有源源不断的弃婴进来,小小的破庙就像一个周而复始的轮回,就这样延续了从被遗弃那刻起就该停止的生命。”
钟溪语就这样怔怔地看着她,脸上满是震惊。
她从出身起就站在旁人难以企及的高度,便是心智有缺也从未被放弃,无法想象有人生来便被亲生父母遗弃,也无法想象对有些人而言连基本的果腹都是奢望。
她突然想起冷杉对甜食的极度嗜爱。
……是因为以前根本吃不到吗?
冷杉继续说:“小破庙组成了一个无关血缘的大家庭,里头的孩子都以姐妹兄弟相称。有一天,一个多年前离开的女人回来了。她不是一个人来的,身后还带来了一大群人,瞧着威风极了。庙里的哥哥姐姐们都异常高兴。有的人离开破庙后就再也没回来,但只要是回来的人,往往都不会空手而来。到底还是孩子,对礼物有着天然的憧憬。”
冷杉顿了下,眸色沉沉:“但是,他们哪曾想到,根本没有什么礼物,等待他们的只有刀剑的寒芒和横飞的血肉。”
她的视线透过夜幕,仿佛看到了那做被血色浸染的破庙。
许久,冷杉才重新开口:“我和一众尚在襁褓的婴孩被哥哥姐姐们藏在破败的神像之中。那神像真的太破了,既阻隔不了满室的血腥味,也阻隔不了他们临死前的痛苦悲鸣。破庙位置偏僻,那些人没有顾及,杀人的动静极大。我瞧见一个婴孩有被吵醒的迹象,在它哭嚎出声前死死捂住它的嘴巴,否则,一旦被那些人发现,我们所有人都得死。我就这样看着它脸色一点点发青,直到那些人彻底离开,才终于松开手……但它已经没有呼吸了。”
她抿了抿唇:“那是我第一次杀人。”
“后来我才知道,那个女人傍上了一个身份煊赫之人,并成了他的贵妾。后宅争斗间,有人嘲讽女人身世不清白,本来只是毫无根据的随口叫骂,偏偏女人上了心,早年的救命稻草早在富贵权势的浸染中成了扎在她心中的一根刺,无时无刻不在提醒她自己不堪的出身。于是,破庙中的人被她像刺一样拔掉了……”
“那个女人怎么这么坏啊!”钟溪语用力捶了下地面,只觉得心头有一股无名火在烧,忿忿追问,“她后来怎么样了?受到惩罚了吗?”
冷杉轻描淡写地“嗯”了声:“我将她杀了。”
钟溪语脸上的气恼消失,呆呆地看着她,半晌竖起一根大拇指。
“这世上的人形形色色,光从表象未必看得分明。”冷杉话音一转,“不过归根结底,没什么是死亡解决不了问题的,郡主不必放在心上。”
钟溪语:“?”
她眨了眨眼,所以冷杉讲这么多就是为了宽慰自己?
不过……最后那句话对吗?!
冷杉见她茫然,举例说明道:“就比如程洲,消失这么久,郡主完全可以当他死了。”
钟溪语:“??”
钟溪语正恍惚,就见冷杉微微偏头,下一瞬,一道微弱的破空声传来,一个不明物体以极快的速度擦着后者的脸颊而过。
冷杉鬓间的两根头发被气流切断,慢悠悠飘到地上。
钟溪语心中一凛,立即站起身朝那不明物体来时的方向看去:“有刺客!?”
周围的护卫顿时被惊动,齐刷刷涌了出来,将她围在中间。
看到墙角处有黑影掠过,立即分出一半人追了上去。
钟溪语连忙查看冷杉的情况:“没事吧?”
冷杉摇了摇头,不甚在意。
钟溪语还有些不放心:“你看见那人的模样了吗?”
方才冷杉侧身面向她的方向,说不定看到了什么。
“没,对方戴着面具。”
钟溪语心中一个激灵,连忙追问:“什么样的面具?”
“嗯……”冷杉沉吟片刻,“大概就是一副鬼面吧。”
钟溪语闻言眼睛都睁大了几分。
不会是廖大人吧?
很快又打消这个念头。
不对,廖大人准头应该没这么差。
这时,一护卫在地上排查了一圈,上前禀报:“郡主,是一枚石子。”
冷杉顺势从他手中接过,上下抛了抛:“没事了,下去吧。”
护卫略一颔首,带着剩下的人重新匿入黑暗。
钟溪语打了个长长的呵欠。
这些时日因为心系娘亲,都没怎么睡好觉,如今困意席卷而来,挡也挡不住。
冷杉见状道:“郡主去休息吧。”
黑影已经有护卫去追了,钟溪语没怎么放心上,点了点头,便毫无心理负担地去会周公了。
冷杉抱剑坐在台阶上,不多时,一双靴子出现在她身侧,抬脚踢了踢她胳膊。
一道阴恻恻的声音从旁边传来:“什么叫当我死了?”
冷杉没有抬头,往旁边挪了挪,拍了拍袖子,一板一眼道:“我以为老大你不想要这个身份了。”
提到这个,廖池的脸色就有些难看,却也没否认:“明日我们就要启程,皇城这边你多看着点。”
冷杉这才抬头,一贯没什么表情的脸上露出几分困惑:“你们仨都去?”
“嗯。”廖池点了下头,没有细说。
冷杉原想问下细节,但转念一想反正又不是自己的任务,淌什么浑水,便没放在心上,随口道:“离开前不同郡主打声招呼吗?”
“用谁打招呼?程洲吗?”廖迟咬牙道。
不过是一个长得好点的小白脸,凭什么排在救命恩人前头!
明明也是他自己的身份,但这二字从他嘴里说来却隐隐带着几分杀气。
冷杉虽然不是很理解上峰的脑回路,但作为一位优秀的下属,见他怨念颇深还是出主意道,“不如趁这个机会让程洲死一死?”
廖池啧了下舌。
他倒不是没想过,不过这个身份后边还有用处。
廖池嫌弃地看了冷杉一眼,没用的东西。
随后二话不说就消失在原地。
冷杉对这位的难伺候早就习以为常,也没放在心上。
果然第二日一早,圣上便松口派夜幽庭前去处理郸阳关一事,同行的还有二皇子和沈翊。
前者是因为熟悉郸阳关,尚且算是合理,后者出现在随行名单上却有些稀奇了。
很快就有人意识到,圣上此举显然是为了给沈翊镀金。
有夜幽庭在,此行几乎是十拿九稳的事,即便有伤亡,也只会出现在夜幽庭内部,届时他沈翊坐镇后方,根本不会有任何风险。
沈翊和长乐郡主的口头婚约尚在,如今长公主的病情已经脱离危险,若没有意外,不日便会回归朝堂,莫非陛下是想分而化之?
众人猜测纷纭。
沈翊还是第一次近距离接触夜幽庭之人,出发前正要去同这位主司打声招呼,结果刚靠近对方的马匹,后者一挥鞭,直接扬长而去,掀起老大一片沙尘。
身后夜幽庭的人有样学样地立马跟上,再次平地掀起一阵沙尘。
倒是二皇子慢悠悠地从他旁边经过,好脾气地招呼他:“沈学士,该走了。”
沈翊收回落在远处领头之人身上的视线,攥了攥拳,脸上却不显分毫,依言恭敬跟上。
二皇子走后,原本留在他府上的连竺便正大光明地回了轩月楼。
不少路人看着他从二皇子府出来,等他回到轩月楼时,平日里流连在花街柳巷的人差不多都知道他是二皇子的人了,一时间扼腕不已。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即便二皇子再不受圣上重视,那也是皇子,不是他们这些纨绔子弟可以比拟的,打他人的主意,怕不是给自己找麻烦。
众人正惋惜着,就发现真有不怕死的人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还不是一个。
除太师府那位小公子外,还有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户部员外郎提着大包小包的礼品见轩月楼,指名道姓要找连竺公子。

第54章 这年头,来这种地方还自……
这年头,来这种地方还自报名号的,不是傻白甜就是真智障,众人觉得这俩一对一对号入坐根本毫无违和感。
不然有哪个朝廷官员这样上赶着败坏自己名声的。
程危没理会他人的目光,目光频频朝楼上看去,神色焦急,同轩月楼的管事道:“麻烦通融一下,我是裴……连竺的亲人,你让我们见一面,他一定能认出我的!”
能在这个地方做管事的,别的不说,这眼睛必须得尖。后者倒还真从这人的眉眼之中看出与连竺的几分相似之处,不过此刻却揣着明白装糊涂:“去去去,哪来的骗子,还想同连竺公子攀亲戚。”
程危见状立即朝身旁的小厮使了个眼色,后者顿时意会,上前将一枚金叶子塞到管事手中,笑盈盈道:“您且行个方便。”
一枚金叶子和整个轩月楼的金疙瘩管事还是分得清的,更别提如今连竺还是二皇子的人。
想到这他顿时一脸刚正不阿地将金叶子还回去:“二位是新客,可能不懂连竺公子的规矩,公子可不是区区金银就能迁就的。”
程危没想到这人油盐不进,正想干脆带人闯上去,就看见连竺不紧不慢地从楼上下来。
这是他第一次这般近距离看到连竺面容,一时间呆立在原地。
像!太像了!
他脸上浮现些许动容,下意识往前迈了几步。
“出什么事了?”连竺朝他们这头走来,看向管事。
程危闻言立即回神,越过管事先一步站到他面前。临到这时,来之前准备好的说辞却是不翼而飞,只是不知所措道:“你……还记得我吗?”
连竺这才看向他,思索片刻后点点头。
程危脸上一喜,却听见他缓缓开口:“户部员外郎,程大人,是吧?”
程危看着他无动于衷的表情,脸上的喜色僵住,嘴唇嗫嚅片刻:“川儿,你……你不认得舅舅了?”
连竺眼中终于多了几分困惑:“程大人莫不是认错人了。”
“不会错的,”程危看着他的脸,摇了摇头,眼中似有万千感慨:“你长相随你娘,我不会认错的。”
连竺的语气中带着疏离:“抱歉,来这儿之前的事我已经记不清了。”
“难怪,难怪这些年你没来找我们……”程危脸上的表情似哭似笑,“忘了也好,忘了也好……”
他深吸一口气,手忙脚乱地将大包小包的礼品递到他跟前,故作轻快道:“这是舅舅……我的一点心意,你别嫌弃。”
“若是有时间,便来府上坐坐吧。你祖父祖母见到你定会高兴坏了。”
旁边看热闹的人见他这般真情实感,惧是惊掉了一地下巴。
难不成这人还真是连竺公子的舅舅?!
这户部员外郎单就官职而言未必有多高,但到底也是官身,如此说来,连竺公子原本也该是正经人家的公子啊——
连竺淡淡扫了眼他手上的礼品,并未伸手去接,直言道:“为什么是他找你们?家中小孩走丢了,你们不主动找吗?”
“当时我们都以为,你已经死了。”程危苦笑一声,看了眼周围的人群,提议道,“这里不方便说话,不如我们换个地方?”
“不必了,”连竺笑着拒绝,“我未必是你们要找的人。”
程危顿时急了:“川儿,我真没有骗你,家里还有你娘亲的画像,你随我去一看便知。”
连竺抬眸看向他:“若程大人只是凭长相认的人,可能要让你失望了。不知程大人是否听说过,此前白鹤书院举办的诗会上,长乐郡主带了一位同我容貌极为相似的男子,名叫程洲,说起来倒与大人的姓氏一致。”
他这一说,众人纷纷想起当初传得沸沸扬扬的流言。
“方才听程大人唤那外甥川儿,川,”连竺沉吟片刻,“风高初下叶,川浅欲生洲。【1】这不就对上了?”
程危脸上出现片刻空白,喃喃道:“你们,不是同一个人吗?”
“还真不是,”连竺无奈笑笑,“以前也常常有人会将我二人弄混,不过诗会之时,我正因为轩月楼起火一事被带去了夜幽庭,根本分身乏术。”
程危一时间愣在原地,心中已经隐隐被他说服。
难不成,他真认错人了?
可是——
他纠结地抬头,目光再次落在连竺脸上。
世上当真有如此相像之人吗?
长公主遭人暗算一事并未宣扬出去,不过她这病来得突然去得也突然,自然引起了不少怀疑,加上这几日府上动静不小,不仅底下的小厮丫鬟换了一批,就连代她掌管名下各大产业的揽星也在这时候死于非命,不禁令人浮想联翩,心下猜测究竟是哪方动的手。
然而便是长公主这头,也没有任何罪魁祸首的头绪,一应调查进展寥寥。
对方处理得太干净了。
不止揽星,等他们的人手到事,孙家那两位老人也已经死了,一击毙命,极为干净利落,一家四口只剩个将死未死的孙祥。
不过段邑那边有急事来不了,只托人带来了一副药方了以续命,好歹让他留口气在。
至于鸿运赌坊,钟远丘里里外外查了个遍也没发现什么异样,而且鸿运赌坊因为受丰家训诫,连印子钱都没沾过,干净得仿佛赌场里的清流。
至于孙祥输的那些钱,委实是他自己赌运不济,并没有什么所谓的黑幕。
所以,整件事梳理下来,就是孙祥自己输了钱,结果被人忽悠瘸了,一身心眼子全使自己亲姐上,不计回报地拉上全家替对方卖命,不仅什么都没得到,还因此搭上了全家的性命……
光是听着就让人匪夷所思的程度。
“有时候巧合多了,就未必是巧合了。”钟溪语皱着眉一脸认真地分析道。
话音落下,就发现所有人都在看着自己。
“?”钟溪语被看得发毛,眼神左右瞅瞅,茫然道:“我说的不对吗?”
钟远丘摸了摸她脑袋,一脸欣慰:“我们粟粟长大了。”
长公主点头附和:“再过几日就到及笄了,”
钟溪语觉得自己被小瞧了,气鼓鼓转头不理他们。
就在这时,隐约听到哪里传来一阵乐声,又将头转了回来:“你们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郡主这耳朵还是这么灵。”栖月端着药走进来,出声解释,“听出门采买的仆妇说,太子府外挂满白幡,里头丧乐低回,若是今日送葬,估摸着时辰现在队伍应该路过我们府外了。”
钟溪语愣了下,语气迟疑:“是……杜姐姐吗?”
她下意识看了眼娘亲,毕竟当日娘亲就是听到这个消息后才一病不起的。
这些时日因为娘亲病重,她几乎要忘记此事了,如今再听到,竟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不过杜姐姐都去世好几日了,怎么丧葬一事拖到今日?
栖月点了点头,看出她的疑惑,神色间有些避讳,尽量委婉道:“此前太子殿下不让任何人靠近杜姑娘的尸身,听说这几日异味传出,吓到了不少婢女,陛下听闻此事,直接派宫里的公公督办丧事,这才将那尸身弄上棺材。因此,即便这丧仪有所逾制,圣上也只是睁只眼闭只眼。”
说逾制还算轻了,除了未入皇陵,丧葬的一应规格都是按太子妃的标准来的。
这几日,秦家人的脸色都不怎么好看。
不过秦相却看得很开,今日上朝脸色丝毫未变,毕竟一个死人,太子愿意给点虚名也算不了什么。
栖月有些惋惜:“好好一姑娘,怎么就想不开自尽了呢。”
不止是她,皇城内不少人听到杜蓝身死的消息时也就觉得匪夷所思。
在外人看来,杜蓝是板上钉钉的太子侧妃,就算以后有了太子妃,依照太子对她的情谊,也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结果还没来得及享福,竟然就先行自尽了,这不是傻吗?
钟溪语闷声道:“都怪太子哥哥。”
提及此事,长公主和钟远丘都有些沉默。
谁也救不了一心求死之人。
杜蓝终归还是走上了前世既定的结局,唯一和不同的,只是并非死在秋猎。
说话的功夫,药已经变得温热,长公主面不改色地端过药碗一饮而尽,钟远丘见状适时将手上的蜜饯递到她唇边。
长公主张嘴接过,甜滋滋的果肉冲淡了舌苔上的苦味。
钟远丘:“不要想太多,事无绝对,有我们在,粟粟不会有事的。”
长公主点了点头。
钟溪语左右看看,见二人思虑颇深,眼珠转了转。
钟溪语到底姓钟,即便如今一家人住在长公主府,只要靖安侯府的老夫人尚在,万没有让自家孙女在别处举行笄礼的道理。
因此在笄礼前几日,一家三口便住回了靖安侯府。
长公主从不亏欠自己,于是就有成箱成箱的物什抬进几人所住的院落,一日之内就将原本的院子布置得焕然一新,银屏金屋,不外如是,就连摆件都是各种罕见的奇珍异宝,看得另外几房眼热不已。
有了对比,再想起此前被人上门催债一事,众人心头埋怨更甚。
不多时,就有人蠢蠢欲动,将老夫人那边的开支账目送了过来。

第55章 “殿下,您这刚大病初愈……
“殿下,您这刚大病初愈,老奴本不该在这时候打扰,不过如今账上银钱不足,要是因此克扣了老夫人的吃穿用度,可就是我们这些下人的不是了。这不,赶紧同您汇报来了。”来送账本的许嬷嬷神态恭敬道。
这话说的,哪里是下人的不是,分明是在暗怪长公主这头没有及时补上银钱,才影响到老夫人的吃穿用度,如今竟还要他们自己上门讨要。
自古“孝”字为先,这克扣婆母名头一旦扣上,可就真说不清了。
许嬷嬷说完便气定神闲地站在一旁,等待长公主支银。
只能说,但凡她见过长公主对太后的态度,都不可能有眼下这份自信。
钟溪语见娘亲无动于衷,好奇地拿起她带来的账册翻了翻,这一翻之后直接瞪大眼睛。
长公主顺着她的动作余光瞥了一眼,许是早有预料,并未有多大反应。
钟溪语这些时日在长公主的指导下,渐渐能熟练处理各种账目事务。比起长公主那庞大的产业,靖安侯府这仅仅包含钟老夫人开支的记录实在算是小儿科,不过看这上面的数目却委实不小,或者说称得上触目惊心。
这加在一块儿,都快超过以往钟府全府的开支了吧?
许嬷嬷见她自顾自翻看起来,并未放在心上,像是哄小孩那般道:“郡主莫要捣乱,快将账本交给殿下。”
钟溪语古怪地看了她一眼:“你拿全府的开支糊弄我娘亲?”
怎么想的?
许嬷嬷愣了下,显然没想到她真能看懂。
账房那边的管事闻言此刻正站在她身旁一个劲儿地擦汗,努力缩小存在感。
他只是个小小管事,上头那些贵人做的事,可与他无关。
许嬷嬷来之前就准备好了说辞,原本是打算用在长公主身上的,方才被钟溪语一打岔,惊讶之下才忘了开口,很快便回过神来:“郡主这是哪里的话,这些都是老夫人的个人开支。”
钟溪语拿起账本:“钿螺银凤镂花簪,宝蓝点翠莺羽钗,红翡滴珠珐琅步摇……大漆镶银雀羽砚屏,醉仙楼酒菜一桌,洪庆楼酒菜一桌,醉仙楼酒菜一桌……老夫人不仅有颗少女心,食量也大得惊人啊!”
钟溪语连连惊叹,顺带欣赏一下许嬷嬷精彩纷呈的变脸。
长公主睨了她一眼:“怎么说话呢。”
许嬷嬷闻言松口气。
郡主脑子不好,有些拎不清也正常,好歹长公主不至于……
正想着,就听见长公主不紧不慢地纠正钟溪语:“什么老夫人,叫祖母。”
钟溪语眨了眨眼,听话地重述一遍:“祖母不仅有颗少女心,食量也大得惊人啊!”
许嬷嬷咬了咬牙,眼中满是谴责:“殿下,老夫人年纪大了,如今不过是喜欢给儿孙买些东西,您何必如此斤斤计较。”
钟溪语被她这倒打一耙的口吻惊呆了。
世上怎么会有这么不要脸的人?
长公主指尖一点一点叩着,漫不经心道:“看来,不止钟老夫人年纪大了,这身边伺候的嬷嬷也老糊涂了。如此也不用回去了。腾一件屋子出来,让这位嬷嬷好好学学怎么打算盘,什么时候将钟老夫人这月余来花费的……”
钟溪语立即补充:“一万三千六百五十二两白银。”
天知道,这皇城内的世家大族全府上下一月的花销也就万两左右,这位老夫人是真拿他们二房当冤大头呢。
长公主点头:“什么时候把这一万三千六百五十二两白银算清楚了,什么时候再回钟老夫人身边伺候。”
她抬手指了指账房管事:“那个谁,就由你留下教她。”
话音落下,旁边几个身强力壮的婆子立即就要上前拿人。
嬷嬷没想到他们竟丝毫不顾及老夫人的颜面,顿时脸色大变,奋力挣扎起来:“殿下,我是老夫人的人,你不能……”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声满是怒意的呵斥:“住手!”
只见华发苍颜的钟老夫人杵着拐,在三儿媳的搀扶下威严满满地走进来。
钟老夫人本就是担心许嬷嬷压不住长公主,才来走这一遭,没想到就看到对方真敢动自己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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