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然黑养成手札by何所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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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着缓步走到他对面,施施然坐下。
二皇子抬起头,神色淡漠又习以为常地看着她粉饰太平,企图美化他记忆中的“母亲”角色。
但是——
“没有人愿意呆在一个不欢迎自己的地方,母妃,我也一样。”二皇子道。
这次他没法再轻飘飘地揭过了。
瑾妃的表情一僵,似乎没想到他连自己递上的台阶都不愿上。
她努力维持住脸上温和的笑意,但语气还是不可避免地带上了几分勉强:“晔儿,你在说什么呢?你是我的皇儿,长信宫上下谁敢不欢迎你。”
二皇子轻笑一声,语气中却带着几分若有似无的自嘲:“您的宫女当着您的面都能理所当然地对我这个皇子说教,您觉得,他们私下里能有多待见我?”
“但您看不见。就像当初您看不见我如何在那些阉人手里摇尾乞怜。若非粟粟,我应该早早死在您的漠视中了。”
“不是这样的。”瑾妃白着一张脸无措摇头。
依旧是那弱柳扶风的姿态。
纤弱,无辜。
“我本来可以陪您演下去的。”二皇子没有理会,近乎喃喃般轻声喟叹,再抬眸时,眼里只剩无尽的冷意,“但您千不该万不该,对粟粟起了杀心。”
“那些人是您派去的,对吧?”
第107章 “晔儿,你在胡说什么……
“晔儿,你在胡说什么呢?”谨妃牵强地扯了扯唇角,眼神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闪躲,“我与她无冤无仇,为何要杀她?”
“七年前粟粟出事的那个雨夜,母妃,您又在假山做什么呢?”
二皇子冷冽的视线带着寒芒直直望进她眼底,仿佛那晚撕裂天幕的紫电,将一切晦暗照得无所遁形。
瑾妃脸上有一瞬的恍惚。
像是透过他同七年前那双懵懂的眸子对上了视线,脸色猛地一白。
已到嘴边“杀了她”三个字几乎要脱口而出。
下一瞬,她猛地回过神来,想到自己如今置身何地,后背已是一身冷汗,再看二皇子时,眼中多了几分惊疑。
他根本不可能知道那晚的事。
“你对我做了什么?”余光触及香炉上升起的细若游丝的袅袅白烟,瑾妃猛地抬头,“是香!”
“母妃想多了。”二皇子不疾不徐地打开香炉的盖子,将燃着的那截香篆截断。
“如此,您可安心了?”
见他做完这一切,瑾妃不仅没有松口气,反而眼皮一跳,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似乎从她进屋开始,便一直被对方牵着鼻子走。
瑾妃心有顾忌,迟迟不再开口。
二皇子并未在意,自行开口:“我猜,当初粟粟根本不是因为失足,而是撞见了您的秘密,被推下山的吧。您应该是想杀人灭口的,不过附近的宫人来得太及时,您不得不先一步离开,直到后来听说她伤了心智,才总算松了口气。”
“也正是因此,在得知粟粟心智恢复后,您彻底坐不住了,生怕她哪天想起泄露了那个秘密,于是起了杀心。”
他顿了下,接着说:“永安从假山坠落那次,想必也与您脱不了干系吧。”
瑾妃听完反倒镇定下来,弯着那双柳眉无奈笑道:“晔儿,你这故事编得也太牵强了,先不说我没去过假山,你母妃哪有这么大的能耐差遣杀手。而且,若真向你说的那样,最先遇到危险的,不该是永安吗?”
果然如他想的那般,二皇子垂眸。
因为永安骗过了她。
她让瑾妃相信她是真的失足了。
当时陆湛在假山边缘往下几尺的地方发现了一道清晰的指印,还曾疑惑永安莫不是攀着岩壁上的山,不然正常来讲根本不会在那个地方留下痕迹。
但若是为了藏身便说得通了。
永安无意中撞见了瑾妃的秘密,担心被发现只好藏身在岩壁后,期间许是体力不支,但又怕呼救声将对方引来,这才悄无声息地失足落到假山下。
二皇子理清了事情的经过,但他并没有为谨妃解答。
“这是母妃的东西吧。”
话音落下,一根青色的丝绦映入瑾妃眼帘。
她顿时脸色一变,突然伸手将那丝绦紧紧抓进手心。
“你在何处找到的?”
“在您从未去过的假山。”二皇子温声道,“兴许母妃能说说,为何您的东西会出现在未曾去过的地方吗?”
瑾妃看向他的眼神几经变化,全然摸不准他究竟知道多少。
“母妃在想我是否真的知晓您的秘密吗?”二皇子直接点出她的心声。
后者心中猛地一跳,脸上却还在强作镇定。
她第一次觉得,自己对眼前的这个儿子一无所知。
二皇子没有顾及她的意思,抬眸不避不让地看着她,眼神中带着明晃晃的嘲意。
“过了这么些时日,您的心疾好全了吗?”
哪有什么秘密,明明从一开始,她就没想过在自己面前隐藏啊。
若非心中有鬼,又怎么会被一句话吓出的心疾。
瑾妃脸色肉眼可见地变得难看,却又在无形中松了口气。
终于,她收起了那惺惺作态的母爱。
“既如此,那你该知道,若东窗事发,你、我、魏家都不可能有好下场。”
“我们是一条船上的人。”
所以,长乐必须死。
二皇子听出她的言外之意,再抬头,眼中已是空无一物。
那是看死人的眼神。
“不一样的,我不怕死。”他笑道。
钟溪语半梦半醒间想要翻身,身体却像被什么东西钳制住一般,一时间动弹不得。
但犟种在梦里也是犟种。
她不死心,迷迷糊糊加大力气,几次过后身体还没翻过去,倒是直接把自己气醒了。
钟溪语一睁眼,就看见一个黑乎乎的影子跟鬼一样贴在自己床头,“唰”地一下重新闭眼,心中发出尖锐爆鸣。
救命,有脏东西!!!
看不见我,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不对,她记得自己都喝药了啊,嘴巴里还是苦的呢,怎么还会做噩梦?!
那她喝的中药算什么!
下一瞬,就听见鬼在自己耳边阴测测道:“粟粟,我看见你睁眼了……”
救命,这鬼为什么还知道自己小名啊!!!她是不是死定了呜呜呜——
“你不想看见我?”声音中带着一丝委屈。
正经人谁想见鬼啊!见鬼的!还给你个鬼委屈上了!
钟溪语闭着眼瑟瑟发抖,一边在心中疯狂输出。
“你若再不睁眼,我就去杀了沈翊。”
钟溪语:?
求你快去!!!
等等——
钟溪语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不对劲,悄咪咪掀开一道缝。
不过房间太暗,出了那道黑乎乎的人影,什么也看不清。
此刻冷静下来,她才发现周遭的空气氤氲着某种带着凉意的独特冷香。
“廖池?”
“嗯。”
钟溪语提到嗓子眼的心猛然落地的同时,一股无名火裹挟着延迟的起床气“腾”地升起:“你有病啊!大半夜不睡觉来扮鬼吓我!”
“嗯。”
钟溪语:“???”
“不是,”她一口气堵在喉咙上不去下不来,“你到底来干嘛啊?”
说着没忍住打了个呵欠。
“你睁眼了,因为沈翊?”廖池声音中透着幽幽凉意。
搭配黑乎乎的影子,和男鬼真没什么两样。
钟溪语有点怀疑是不是自己没睡醒,要不然怎么听不懂他的话。
“不是你让我睁眼的吗?”她脑子转不动了。
“你怕我杀了他?”
钟溪语困得眼皮直耷拉,不想跟他纠缠,拉起被子重新捂住自己的脑袋,嘴里含糊道:“你爱杀不杀。”
然而下一秒被子被人拉了下去。
但旁边的人却没再说话。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钟溪语就快睡着的时候,一道极轻的声音贴在她耳边说:“不准讨厌我……”
“嗯嗯嗯……”钟溪语胡乱应和着,扯着被子往他身上盖,“睡觉。”
廖池在她身旁躺下,将整个人环在怀里无声地看着她,彻夜未眠。
直到听见外头传来婢女的声音,他不动声色地起身,然后悄无声息地从房间里消失。
钟溪语起床后伸了个大大的懒腰,环视了眼身下躺着的拔步床,思忖着自己最近是不是还在长身体。
要不换张大点的床?总觉得昨晚睡得很憋屈。
而且,昨晚廖池是不是来找她了,好像还扮鬼吓她来着,太过分了!
想着立即同栖月姑姑问道:“廖池人呢?”
栖月抬起头,眼中带着些许疑惑:“郡主昨日不是一个人回来的吗?”
钟溪语闻言愣了下,突然有种一脚踩空的失重感。
现在想想,深更半夜的,这个时间点本就有问题。可是当时自己太困了,根本记不清他叽里咕噜说了什么……
钟溪语抿了抿唇,一时间有些茫然无措。
栖月注意到她神色的变化,不禁有些意外。
这是闹别扭了?
这些时日,段邑每天都要抽出一个时辰宛若留守儿童般望眼欲穿地盯着夜幽庭外的地宫巨门。
今天也一样。
他双手托腮,双目无神地直视前方。
一个个的,都不知道常回家看看的吗!
听到里头有人唤他,段邑叹口气,起身准备往里走。
就在这时,一道细微的声音从门的方向传来。
段邑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下一刻,就见那重若千钧的石门被人从外头推开一条缝。
那缝不断扩大,随着一声巨响,石门彻底向两侧敞开,露出一道不容忽视的身影。
段邑顿时泪眼汪汪,一副看见亲人的表情。
“老大!你终于……”
还没等他表达自己的感动,耳边率先传来一道风雨欲来的声音。
“谁干的蠢事?”
段邑突然卡壳,随即凭借卓越的心理素质丝滑换上无可奈何的神情:“我已经提醒过乌柏了……”
至于他提醒过什么——
嗯,这不重要。
廖池面无表情地从他身旁经过,语气不善道:“废物。”
段邑不动声色地抬头睨了他一眼,敏锐地察觉自己上司心情不虞,心中暗道不好,默默朝门外挪去。
正准备不着痕迹地开溜,就听见前头传来自家顶头上司要命的呼唤。
“滚进来。”
直至二人离开,原本紧闭的大门始终静默地洞开着,仿佛一只巨兽大张的兽口,耐心等待着无知的猎物一步步入腹。
夜幽庭的大本营颇为隐蔽,钟溪语打听了一圈,也只有一些模糊且不真切的传言。
她今日才发现,若是廖池不主动出现,自己好像根本没有找到他的途径。
钟溪语用力握了握腰间那枚随身佩戴的玉佩,定了定神。
他们需要好好谈谈。
比如,她还没来得及说,昨日在文渊阁,自己只是将计就计。
再比如,他和程瑛之间究竟是什么关系……
钟溪语顺着那些传言中可能是夜幽庭据点的地方一路寻去。
然而还没等她找到夜幽庭的据点,就看见廖池的身影在茶楼外一闪而过。
钟溪语眼睛一亮,确定自己没认错人后,正要上去将人喊住,就见他心无旁骛地朝街对面走去,丝毫没有注意到落在他身上的视线,而在他正对面站着的正是昨日才回京的程瑛。
钟溪语张了张嘴,还未喊出口的声音瞬间止在了唇边。
她停住脚步,一脸苦大仇深地盯着那个方向。
人家兄妹久别重逢,怕是叙旧都来不及呢,亏得自己还在苦哈哈地找他,想着开诚布公地谈谈解除误会呢!
她就说什么话非得半夜说,感情是白天没时间啊!
钟溪语咬着牙,气鼓鼓就要上前揭露他的真面目。
主打一个我不高兴,你们也别想高兴,
她深吸一口气,正准备上前,就在这时,街道一侧突然涌来乌泱泱一群官差。
见为首的官差横冲直撞,廖池不由蹙眉,挪了下位置挡在程瑛身前,抬手将人护住,不成想再抬起头正好对上了钟溪语不偏不倚的目光。
他眼中顿时闪过一丝慌乱,立即举手以示清白。
钟溪语眯着眼,直接将这丝慌乱理解成心虚。
钟溪语隔着人群头也不会地上了自己马车,好巧不巧另一头的两人就这样被困在官差们的包围圈里。
廖池眼睁睁看着马车驶远,心中一急,就要破开人群追上去,却被官差拦住。
“官府有贵重物品失窃,在场所有人不得妄动,待检查无误后方可离开。”
话音刚落,人群中就有一个穿着不凡的小公子叫嚣道:“你知道本公子是谁吗?还想搜我的身,谁给你的胆子。”
周围的官差直挺挺站着,一脸不为所动。
程瑛心中一紧,没忍住看了廖池一眼,却见对方还望着马车的方向,迟迟未收回视线,不由嘴角一抽,没好气地杵了他一胳膊。
“别看了,人都走了。”她压低声音道,“这事来的蹊跷,不会是冲我们来的吧?”
果不其然,处理完那头的骚动,领头的官差径直朝他们这个方向走来,视线不偏不倚落在他们身上,眯着眼看向廖池:“方才就是你急着脱身吧,瞧着甚是可疑,就从你身上查起好了。”
说完就有两个官差上前准备动手给他搜身。
程瑛眼皮一跳,心都快跳到嗓子眼了,想说要不自己拖延时间让他快逃,转头一看,当事人还一脸无动于衷地站在那儿。
就在这时,车轮声由远及近。
下一瞬,一道娇俏的声音从上方传来,语气极冲:“愣着做什么,还不快上来!”
廖池丝毫没有被她的语气伤到,眼睛极亮,闻言毫不犹豫地朝马车走去。
旁边的官差立即拔刀架在他肩上。
“站住!”
廖池收起眼底的温度,冷冷回头,心中想着对方的死法。
突然,视线中划过一道白色的抛物线砸在持刀之人的头上,打了所有人一个措手不急。
那人吓了一跳,回过神来心有余悸地摸了摸脑门,低头一看发现竟是一块糕点。
“这是我的护卫,谁给你的胆子竟敢对他动刀!”
钟溪语一把掀开车帘从马车里出来,站在车辕上居高临下地望着那人,冷着脸语气不善道。
为首的官差视线扫过马车上的标识,立即猜出钟溪语的身份,顿时心中一紧,隐隐意识到今日这差事怕是要出差池了。
他反应迅速地上前行礼:“卑职见过郡主。”
钟溪语也没让他起身,直接问:“摆这么大阵仗,这是丢了什么东西?”
“此物涉及官家公事,卑职不便透露,还望郡主见谅。”
钟溪语拒绝见谅:“你方才不是怀疑我的护卫拿了东西吗?即是我的护卫,行事自然是受我指使,你怀疑他,不就是在怀疑我?我既是当事人,还有什么不便透露的?”
领头的官差听着她这一番逻辑自洽的诡辩,不由冷汗都下来了,暗道传言害人,连忙开口送佛:“郡主的人自然不会拿官府的东西,是卑职有眼不识泰山。”
钟溪语轻哼了声,抬了抬下巴:“起来吧。那我的人可以带走了吗?”
“自然自然。”他恭敬道,回头发现手下的刀还架在对方肩头,不由眼皮一跳,上前一把拨开,冲廖池示好道,“您请。”
见廖池目不斜视地朝自己走来,钟溪语移开视线,转过身准备进马车。刚掀起车帘,忽然想到什么,动作一顿,抬头朝人群看去,指着程瑛的方向道:“还有她。”
官差僵着脸,再次放开一个小口,将人送出去。
一开始叫嚣的小公子眼尖地注意到这一幕,顿时不满了:“凭什么他们两个可以直接走?”
钟溪语看热闹不嫌事大,大声添乱道:“既然丢了这么重要东西,可要好好查个水落石出啊!”
说完挥挥衣袖回到马车内。
眼见马车驶远,下属靠近领头的官差小声问:“还继续搜吗?”
就见他上峰望着那几人离开的方向咬着牙道:“继续!”
马车内——
“你方才离开时是不是根本没想起还有我这号人?!”程瑛指着廖池,简直气不打一出来,“有你这么当兄长的吗?果然男人就是靠不住!就你这样,这么配得上我们人美心善的小郡主!”
钟溪语:“……”
钟溪语一抬头,就见程瑛一改方才的气急败坏,眼底仿佛漾着春水,一脸感激地冲她笑。
廖池调整了下姿势挡住程瑛的视线,面无表情地拆穿:“你一直觉得自己比我大,想让我管叫你姐姐。”
钟溪语皱眉:“你们……”
廖池立刻开口,眸光沉沉地看着她:“我爹娘认了她做干女儿,我们只是单纯的手足之情。”
“呵。”程瑛适时冷笑一声,显然还对方才的事耿耿于怀。
廖池没理会她的阴阳怪气,直接无视。
钟溪语不自觉松口气:“那娃娃亲又是怎么回事?”
程瑛热络地凑到钟溪语身旁,抢先一步开口:“此事还是我爹娘提起的,说是想让我们两家亲上加亲。不过随着我俩长大,因为互相看不对眼,我俩、干爹干娘都没当回事,后来干娘因为这家伙总是不着家,觉得他配不上我,就干脆认我当干女儿了。也不知道我娘怎么想的,又开始旧事重提了。”
“所以我根本没有娃娃亲。”廖池幽幽开口,视线带着控诉一错不错落在钟溪语身上。
钟溪语:突然心虚。
状况之外的程瑛一脸不以为然:“那咋了,我们小语可是郡主,有个三夫四妾的不是很正常嘛!不说别的,让你当小都是便宜你了。男人,大气点。”
廖池眯着眼满脸杀气地盯着她。
只会给自己添堵的手足着实有点多余。
为避免在马车内引发血案,钟溪语连忙伸手捂住程瑛的嘴,凑到廖池耳边小声道:“我昨日是不想让沈翊怀疑,顺带气气你,才故意那么说的。你别生气,我只喜欢你。”
廖池瞬间被安抚住了。
果然是一物降一物,旁边的程瑛看得一脸叹为观止。
钟溪语:“对了,方才那些官差怎么回事?你们怎么被盯上了?”
“为了这个。”廖池从怀里拿出一个方方正正的东西。
那是一个方块状的铁块,拿着沉甸甸的,除了其中一面刻着带凹槽的花纹,看样式竟然有点眼熟。
钟溪语一脸疑惑:“这是?”
廖池脸上露出极其复杂的神色:“是证据。”
当年他父亲在危机到来前拼死传递出去的证据。
但同时,也是葬送他们一行数百条性命的镰刀。
后来他才意识到,早在父亲送出包袱的那一刻,或许就已经意识到了接下来可能出现的局面,但他始终无法理解为何父亲没有实施任何自救的举措,眼睁睁地看着他们一行人的命运走向死亡。
一开始,他坚定地以为是为了保护送出的证据不被发现。
但从他得知所谓的证据竟然在程瑛的手里,在一个几乎不可能被人发现的地方,他动摇了。
一个可怖的猜测在他脑海中成形,迟迟盘旋不去。
他想,或许,重要的根本不是匣子里的证据……
“啊?”钟溪语愣了下。
众人苦苦寻找的东西如今轻飘飘出现在自己眼前,反而没了实感。
“哪来的?”她问。
“藏在当初送往我家的包袱中。”说起此事,程瑛整个人失落了不少。她扯着唇角笑了下,“干娘每每外出看到有趣的玩意儿都会记着我,所以每次派人送回的东西里,总有我的一隅之地,那次也不例外。加上这玩意看着也确实同玩具无异,我爹看了几次都没发现端倪。”
钟溪语闻言探头去看上面的凹槽样式,越看越觉得眼熟。
“这是不是需要钥匙之类的东西才能打开?那我们去哪儿找钥匙?”
“钥匙一直都在。”
廖池牵强地扯了扯唇角,眼神深邃莫测,丝毫没有对揭露探寻已久的谜底的渴望。
“关于当年安岭一战,儿臣前几日意外得了个线索,特请父皇圣裁。”
太子此话一出,宛若平地惊雷,整个朝堂静默了一瞬。
“此事陛下已交由二殿下和夜幽庭负责,不知太子殿下怎么掺和其中?”
“事关社稷,孤身为储君,总得多关注一二,有什么问题吗?”
那人顿时噤声。
皇帝摆摆手,不为所动道:“既是线索,便等你理清其中原由,写好折子再呈上来吧。”
太子却站着不动,自顾自往下说:“时移事迁,切实的证据早已被有心人销毁,不过儿臣这倒是有份佐证。”
皇帝目光审视地落在他身上,眼中多了一分冷意:“不知太子想让朕裁决何事?”
“臣状告秦相于七年前安岭一战贪污军饷,官官相护,以致千里馈粮,士有饥色。饥兵羸卒,如何不落得全军覆没的下场?事后更为遮掩此等丑事,给威远侯冠上通体叛国的污名,残害忠良,令忠臣失节。”
在满堂寂静中,太子不疾不徐地顿了下,接着道:“请陛下圣裁。”
皇帝没有回应,反而看向站在前列的当事人。
“秦相,对于太子所言,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众人这才注意到秦相双目赤红,眼神中有愤怒有错愕有茫然,双手控制不住地发抖。
不是因为恐惧,而是信念崩塌。
“太子妄言!”秦相脸上满是羞愤,“我秦府乃名门之后,世来以清正传家,老臣入仕以来更是矜矜业业,为国为民,从无怨言,怎会做这剥削民脂民膏和通敌叛国的无耻勾当!”
秦相一时顾不上仪态,激动得唾沫横飞,字字泣血。
他年岁已高,这副脸红脖子粗的模样看得人心惊胆战,生怕他下一刻就会当场撅过去。
如此神态,着实不像作伪。
众臣狐疑地看向太子。
一人小心翼翼发问:“殿下可有证据?”
“当年军饷迟迟未到,威远侯不忍战士受饿,曾亲笔向丰家借粮,丰家也对当年的捐粮一事有所记录。”太子道,示意内监将两份文书呈上。
“丰家,可是那个号称大盛第一商贾的丰家?说起来近些年听到的消息倒是变少了,莫不是没落了。”
“正是。”太子点点头,“不过当时这份粮食并未到达威远军手中,而是被中途遇上的粮草押运官截了道,然后,不翼而飞了。”
“朝廷下发的军饷加上丰家捐借的粮草,这个吨量的粮食孤以为可不是一个秦家可以吃得下的。正好,丰家的少当家也来了,如今正在殿外候着,不如让他进殿详述一二。”
某个位置偏僻的废弃府邸。
冷杉一改往日的面无表情,肩上扛着一个浑身是血的勉强看得出人形的物体,神情凝重地直视一个方向。
在她周围躺了一圈七零八落的尸体,看这场面显然刚经历过一场激烈的死斗。
冷杉接着喘息的功夫调整好身体状态,沉声道:“你在这儿做什么?”
“死了吗?”那人没有回复,反倒指着她肩上挂着的“人”问。
冷杉简言道:“祸害,死不了。”
她始终没有放松警惕,实在是对方出现得太蹊跷了。
云槐失踪了这么久,自己也是今日才发现他的下落,而这个连夜幽庭的门都鲜少迈出的人竟然会在这时出现。
在今日之前她一直觉得这人见不得光。
而且夜幽庭里除了她大部分的人都多少有点大病,还是不定时发病的那种,其中以她身上背的和眼前站着的为甚,还是小心为上。
“你为什么在这儿?”冷杉再次问道。
“有人告诉我的。”
乌柏似乎对她的警惕一无所觉,看向云槐的眼神时而遗憾时而泛着诡异的光芒。
“谁?”
“啊?”乌柏慢了一拍,对这位尚且算得上顺眼的同僚还算是有问必答,“我之前救过的一个族人。”
“……”冷杉额上青筋跳了跳,“名字。”
“哦,乌劭。”
冷杉得了答案扛起人就走,没带一点犹豫,然后就发现身后的乌柏亦步亦趋地跟了上来,本就诡异的重瞳此刻还发着幽幽绿光,仿佛一只蓄势待发的凶兽。
冷杉默默同他拉开距离,没忍住问:“你跟我作甚?”
“可以把他给我吗?”乌柏指了指死了一般的云槐。
“你来背?”冷杉一脸莫名其妙。
他们夜幽庭的同僚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有人情味了?
乌柏闻言眨了眨眼睛,随后眼不红心不跳地点头。
“嗯。”
冷杉见状乐得轻松,交代他将人送到段邑手上后,就直接往长公主府跑了。
正巧段邑在长公主府替长公主复查,见到冷杉一脸抓到她把柄的贱兮兮表情,然后理所应得地被冷杉踹了一脚。
“不是,你再这样我就去告状了!”段邑从地上爬起来,输人不输势道。
冷杉一脸“有病”地看着他。
段邑脑子转得快,很快就狐疑道:“你找到那死变态了?”
见冷杉点头,一时间颇为不解:“不是,死的还是活的?那些人没对他用刑?”
“活的,动了。”冷杉说完补充了句,“乌柏带他去找你了。”
“卧槽——!!”
话音落下的同时,段邑已经彻底消失在她视线中了。
冷杉早已习惯了“有病”的同僚,对此接受良好地抛之脑后。
然而下一瞬,一个黑影以风一样的速度由远及近。
冷杉还以为段邑又跑回来了,却见那人一副天塌了的表情从她面前一晃而过,直直朝长公主所在的方向跑去。
是府里的下人。
冷杉隐隐意识到不对,跟上那人的步伐,很快就听见一道焦急的声音从屋内传来:“殿下,出事了!将军被下狱了!还有,外头来了一大批禁军,将我们整座府邸都围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