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险妻子by洛城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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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身体孱弱,常年卧床不起,但他似乎天生擅长察言观色,非常善于从各方面优雅含蓄地羞辱人。
那刻薄的小嘴皮子,跟抹了砒、霜似的。
埋汰人可是一套一套的。
狗血电视剧里那些擅长PUA自己儿媳妇的婆婆们,见了他都得虔诚地跪下来,亲吻他的手背,恭敬叫他一声“大师”。
最开始的时候,你甚至都有些不敢置信。
这是曾经那个守男德的小公子说出来的话?
直到再三明确,还真是他。
你才终于意识到,他是真的不想演了。
你有点难过。
怎么就不演了呢?
明明你对他那么有耐心,都不舍得伤害他一丝一毫,他怎么就突然罢演,自暴自弃暴露本来面目了呢?
你是如此悲伤。
只要一想到从今往后,相安无事的日子将一去不复返,你再也不能坐享其成、愉快摸鱼,你就忍不住难过得想哭。
你是发自内心期望,你与小公子虚假的蜜月期能再长一点。
毕竟,他长得真好看。
即使演技差一点,也不是不可以原谅,你还可以装瞎配合嘛。
可如今,小公子再也不愿意伪装了。
他表情鄙夷,眼神蔑然。
迎着你失魂落魄的表情,言辞愈发夹枪带棒。
每一个字都试图站在道德高地,严厉谴责你的过失。
那些刺耳言论的大概意思是:你的丈夫身体不适,你却不思侍奉照顾,反而涂脂抹粉,打扮得光鲜照人,是想要再勾引什么野男人吗?
你没跟他计较。
即使他说话那么难听,你内心还是抱着几分他会迷途知返的期待。
故而,你没有违抗他。
乖乖把女房们给你涂的粉洗去,甚中,途还在不停宽慰自己:
这个时代最好的粉,不是铅粉,就是汞粉,就算你说了用最低等的植物果子研磨成的粉就好,也耐不住女房们为了维护产屋敷家的体面阳奉阴违。
年纪轻轻,你可不想品尝铅汞中毒的滋味。
小公子继续:这么珍贵的布料你之前从来没见过吧,呵,我就知道,你嫁给我,就是为了穿金戴银,真是个恬不知耻的拜金女!
你想了想,还是忍了。
依言将繁重华丽的外衣丢掉。
正好,天气渐渐热了,你也觉得十二单太折磨人,能减则减。
小公子却还是不依不饶:衣衫不整,还以朝颜见人,不愧是蛮荒之地出身,就是不堪!我怎么会娶了你这种丢人现眼的妻子,真是晦气!
你:“……”
也许是你脸色太难看了,侍奉的女房颤巍巍端来一叠点心,小心翼翼放在你面前:“夫、夫人,您瞧,这是本家送来的苏蜜,是用牛乳熬制而成的珍贵点心,即使是在皇宫大内,也非常罕见,您快尝尝。”
很明显,女房是想缓和剑拔弩张的气氛。
你沉默片刻。
深吸一口气,复又缓缓吐出。
看在产屋敷家真的很够意思,有好东西从来不忘分你一份的份上,你暂且大方原谅这个已经开始人身攻击,明显是活腻歪的病秧子。
然而,小公子丝毫没有收敛的意思,甚至,开始变本加厉。
他连你吃东西也要管:“虽然你只是从五位的通贵之女,但你父母没教过你吗?脏污的秽肉,是贱民才会吃的东西……”
你一把将筷子摁在木制的食案,发出分量不清的声响。
众人受惊般,惊愕盯向你。
你面色如常。
暴怒掀桌这种失态情况并没有发生。
你只是看了看食案上干巴巴的烤鱼和几块禽肉,又扫了扫说得好像真的一样的小公子,直接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据我所知,杀生禁断令虽然禁止使用兽类之肉,但水产飞禽并不算入其中呢。阿娜塔,你怎么连我都不如了?是又发烧了,以至于脑子都烧坏掉了吗?”
“你、你放肆!”
小公子被踩痛脚,气得手脚发抖。
好悬没一口气憋过去。
这下,你终于气顺了。
果然,忍气吞声跟打工人的格调不搭。
他敢PUA你,你就要勇敢的PUA回去!
这样想着,你重新拾箸,夹着烤鱼,就着他无能狂怒的表情下饭。
这个时代的贵族,可能是有什么大病。
为了彰显与众不同,个个崇尚吃素,对于吃肉深恶痛绝。
不仅如此,他们还不吃新鲜蔬菜,觉得那是下等人才会吃的,他们最喜欢腌渍的干货咸菜,佐以糖分极高的清酒。
这一风气的泛滥,导致贵族们个顶个的短命。
而你的丈夫、产屋敷家的漂亮小公子、难伺候的一家之主,之所以病歪歪的,很难说是不是他不吃肉的福报。
小公子见你依旧我行我素,伸箸夹肉的动作行云流水,气得差点没喘过来气,最后,只得捂着濒临窒息的胸口,恨恨瞪你:“……真是粗鄙没教养。”
你似笑非笑瞟他一眼。
内心愉悦而满足地想:“骂吧骂吧,你也就只有这个本事了。哼,等你死了,看我去不去你坟头踩两脚。”
灌佛会后,天气越来越热。
小公子理所当然地又开始了缠绵病榻的旅程。
你觉得,他应该是很外向的性格。
所以,在不能动弹后,他就像是被困在笼子里,失去自由的野兽,精神状态变得越来越不稳定。
整天阴阳怪气你不算,还染上了迁怒女房,动辄打骂下人的喜好。
活像一颗危险的地雷,让所有近身伺候的人都大气不敢喘一声,生怕不小心就给他引爆了。
更过分的是,他还非要你守夜。
你无所谓。
不就是多份工作糊弄嘛,打工人最擅长了。
你抱着被子,当即准备在他身边睡个昏天黑地。
然而,小公子却像周扒皮转世。
他自己身体不适,晚上难受地睡不着,就见不得你一秒入睡。
动辄喊你让你给他端茶倒水,还要嫌弃水温高了低了,指责你不尽心。
再不济,就是嫌弃窗外夏虫聒噪,非要你把它们统统撵走。
怎么折腾你怎么来。
这下,你终于有所谓了。
要知道,睡眠不足可是非常容易导致猝死的!
做打工人的时候,你尚且没猝死,如今,却要在稳步踏入富婆行列,奔向幸福未来之际,被迫加班猝死……这种悲惨又可笑的未来,只是想想,就让你心中无名怒火迎风高涨。
恨不得现在就把阻止你幸福的绊脚石、无产阶段的可恶敌人、惯会折磨人的病秧子挂路灯!
……都不演一下,就想让老子任劳任怨、无偿加班?
……发什么癫!
小公子也终于高兴了。
露出这段时间唯一一个发自内心的开心微笑。
他瞧着你冷淡的脸,强行攥着你的手腕不放,消瘦的手指骨几乎要扼进你骨头,咧着苍白干裂的唇,被高热引红的眼珠近乎轻蔑地盯着你:“你以为……你为什么能成为我的妻子?是因为你温柔娴淑,姿容出挑?”
即使病得起不来,他也不放过任何一个PUA你的机会。
“不,不是。”
“是本家看重你与野蛮人别无二致的健康身体……”
“羽衣……你存在的意义,就是侍奉我。”
“我要你守夜,你就得守夜;我要你去撵虫子,你就得去撵虫子。再多的委屈和不甘,你都得忍下去。”
“因为……我是你的主宰。”
“你让我高兴,我才会承认你是我的妻子;一旦你违抗我,我就不介意跟你切缘,解除婚姻关系……只是,到那时,区区通贵之女,又被我厌弃的你,会落得何等下场呢?”
“……原本,我也想好好待你,可我没想到,羽衣,你竟会跟源氏通奸……你是个下贱无耻的女人,不配得到我的爱……如今的一切,都要怪你自己,是你伤了我的心……”
现在的小公子,神情亢奋,言语偏执,再没有一丝之前守男德的模样。
他们像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
你渐渐明白。
为什么娇娇说他是危险的男人。
而前辈们,又为什么会接二连三折在他手上。
他的确武力值菜鸡。
可耐不住他嘴巴毒哇。
再加之在他刻意伪装之下,前后人设带来的巨大反差,心稍微软点的女孩子,肯定会被他抹了毒的言语带到沟里,将错误归咎在自己身上,被不必要的负罪感压垮。
意识到这一点后,你被激怒的情绪反而一点点冷静下来。
没那么生气。
也没那么想把他挂路灯了。
小公子放完大,心满意足地睡过去。
你正襟危坐,缓缓掏出与你形影不离的泥金桧扇,捏着扇骨,徐徐展开。
灯影摇曳,几帐浮动。
透过层层叠叠的虚影,桧扇的样式清晰可见。
扇轴上镶着金色樱花形态的饰物,束着红色丝带;绢面上则用金粉,绘着日月临空的浩然之景。
乍看起来,平平无奇。
可就是这样一把普通的贵女桧扇,上面却题着只有你能看见的、非常不搭的字。
【LOVE&PEACE】
新罗马体英语课本常用的字体。
还特意加粗加黑。
生怕被你忽略似的。
每看一次,你就其中的娇妻味儿震一次。
你忍住不适,默默在心底唤出娇娇的名字。
娇娇:【嗨害嗨~你的小可爱突然出现……怎么啦?有什么需要我帮助的?】
你:【我想知道,系统如何判定任务完成。】
娇娇:【唔,这该怎么说呢?……其实,我也不太清楚啦,反正,完成就是完成了,等你完成后,你就明白了。】
你对它的不靠谱早有预料。
换了个问法:【举个例子,男人的爱,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具体的衡量标准是什么?是系统有爱意数值可以测量,还是要从他嘴里得到什么爱语,亦或需要他做出什么行动?】
娇娇:【感性情绪无法被理性数值衡量。】
【不过,当他爱上你的时候,行动、言语自然会有所表现,你也许会当局者迷,可身为局外系统的我,一眼就可以观测到呢。只不过哦,这些事离你太远,你现在最紧要的事,就是确保自己从他手里活下去。至于,得到他的爱,离你还有一点点遥远呢。】
说着,它靠近沉睡的小公子,忧心忡忡叹息,【现在的无惨,即使在睡梦里,都在兴致勃勃地想要搞死你……】
闻言,你不仅不担心,反而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
你挺直脊背。
字句在胸口又仔细斟酌了几番,才缓缓讲出自己的揣测:“正常情况,一项任务,只包含一份工作目标。作为打工人,你给一分钱,却让我打两份工,这种事绝对不可以有。”
“所以,当我听到你给的工作内容后,我就总感觉不太对。”
“打工人的本能,让我瞬间就想好糊弄你的方式。”
“可因为我很有良心嘛,直到叫出你之前,我其实都挺不好意思的。”
娇娇;【啊?你在说什么呢?糊弄?你要糊弄我什么?我怎么有点听不懂?】
你:“现在,我终于想通了。‘得到男人的爱’跟‘活下去’,是完全不同的两项工作。给予我身体,让我以她身份活下去的这个少女,她的愿望,只是单纯地活下去而已。”
“至于”
“‘得到无惨的爱’,娇娇,这项娇妻味儿十足的工作目标,纯属于你夹带私货吧?”
【我、我不是,我没有,你别瞎说!】娇娇浑身光芒乱闪,嘴皮子都瓢了。
你笑了。
果然,没经过社会教育的系统,根本不懂人心险恶。
空有一身量子力学的本事,被你稍稍一试探,就立刻露出马脚。
至此,你彻底放下心来。
以工人爷爷的尊严作保,你一定会好好完成原身的愿望。
活下去。
并用实际行动,告诉那位被产屋敷无惨逼杀的少女,面对无法逃离的亲近之人给予的PUA,该如何正确应对。
在医师的细心调理下,小公子终于有力气从榻上爬起来。
而他刚爬起来,就又开始变着法儿地给你添堵。
只见他摇摇晃晃来到寝殿的箦子沿,撩开遮挡视线的几帐,不等女房们向他请安,就一脚踢翻你委托女房从鸿胪馆买来唐土之物,在女房们惊恐的呼喊声中,一把捏着其中一个女房下巴,乜斜着你给她涂上的珊瑚红色的唇脂,余光意味深长扫了你一眼,刻薄尖酸的话脱口而出:“真是……丑人多作怪!恶心死了,还不快滚?我看了就晦气。”
年轻的女房经不住如此羞辱。
以袖掩面,崩溃泪奔。
你笑了。
你抬手挥生怕扫了台风尾的女房和下人们,歪在妆台上,侧首支颐:“阿娜塔,瞧瞧你这尖酸刻薄的模样,可真难看啊。”
小公子:“难看?能比你吃了死孩子一样的唇脂颜色更难看?”
说着,他还生怕言语威力不够,上上下下打量着你,苍白的唇微微上扬,轻松喷射出要命的毒汁:“真是让人无比扫兴……源氏可真是不挑,对着你这样的粗鄙无颜的丑陋女人,竟然也能下去的嘴。”
你缓缓站起身。
掸了掸绯色单衣,可散了一地的脂色已经沁入布料,根本掸不去。
你有些遗憾。
这件凉快透气的纱制单衣,是你目前最喜欢的。
小公子似乎看出了你的不舍,微笑着继续放毒:“真不愧是下等人出身,这种没见识的样子,都把我逗乐了。看来是我多管闲事了,就算与我切缘,你以后还可以去做个伶人,那可真是非常适合你的工作。”
你:“这样说不太好吧?我现在好歹也是你的妻子啊。把我说得这么不堪,你又能好到哪里去呢?”
小公子:“我没有你这种与人通奸的妻子……”
你:“既然如此,为什么还不跟我切缘?”
小公子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
他乐不可支,笑到岔气,撕心裂肺呛咳起来,脆弱的气管里洇出点点血迹,溅落掌心。
他不以为意用手帕擦净,随手丢开,眼神高傲地乜斜着你:“你想跟我切缘,好去投奔源氏?羽衣……天下那会有此等好事?而我,又怎么可能会如你所愿?”
“我就是要你痛苦!”
“就是要你无法解脱,跟我一起沉沦地狱……这,就是你背叛我的下场!”
你没有反驳。
只是静静注视着他。
关于他PUA的千层套路,你已经看穿了。
源氏的事,就是他拿捏你的法宝。
你不得不怀疑,当初源氏之所以会夜袭,他在其中居功甚伟。
毕竟,但凡你心软一分,觉得他可能只是被绿了才会变成这样,你就输了。
眼前,这个宛若雏人偶惹人怜惜的漂亮小公子,心底生着恶鬼。
他不爱你、不在意你,甚至,根本不把你当人看。
他只是想拿捏你的命运,摆布你的人生,践踏你的感情,看着你在虚假的夫妻情意中沉沦,直至走向地狱,借此来满足自己不可见人的欲望。
至于所谓的“与源氏通奸”,也不过是他为逼死你找的一个趁手借口。
仅此而已。
想通这一点后,你对如何漂亮的完成任务,已经有了想法。
他怎么伤害你,你就要怎么还回去。
不仅如此,你还要让他清楚地意识到,人生来平等,加诸于他人身上的恶意,只会以更加汹涌地姿态回报在他自己身上。
于是,你笑了。
你凝视着傲慢的小公子,乌玉般眸子噙着和善的神光,温温柔柔开口:“阿娜塔,你怎么能对我说这么冷酷无情又无理取闹的话?”
“我背叛你?”
“不,不是哦。”
“我只是犯了全天下女人都会犯的错而已。”
小公子神情一滞。
似乎没料到你竟然会语出惊人。
跟心怀恶意的人自证清白,根本只是徒劳。
所以,你选择更直接的办法,用喟叹怀念的语气信口开河,气死他!
“虽然源氏的确强壮勇猛极了,各方面都很行,远胜于一个月有二十天躺在榻上起不来的你,但我跟他真的就只是逢场作戏,算不得数的。”
“阿娜塔,是你太小家子气了,才会跟我一个女人斤斤计较。”
“唉,也就是我宽容大方,才会一而再再而三体谅纵容你,要不然……”
“闭嘴闭嘴!”
“你给我闭嘴!!”
小公子暴怒,双目赤红着扑上来,双手死死扼向你脖颈,“你这个厚颜无耻的女人……”
你不以为意。
对此,你早有预料。
惯会PUA的男人恼羞成怒之下,会做什么?
当然是家暴啦。
面对PUA都管不了的女人,为了找回颜面,他自然会理所当然施以暴力。
只可惜,他忘了一点。
你是吃干饭长大的。
高高在上的身份,以夫为天的礼法,三从四德的规训,在根正苗红的打工人面前,从来都是该被破除的纸老虎!
面对封建压迫,你连源氏都敢打了,他又怎么可能讨得了便宜?
小公子就像只断了线的风筝,转着圈摔地上。
好半晌,他浑浑噩噩的大脑才逐渐意识到自己被打的事实。
小公子哆哆嗦嗦捂着挨打的脸。
前所未有的屈辱在他心中恨怒交织,只有一个念头在疯狂叫嚣:从来、从来、从来没有人敢这样待他!
可不等他积攒出要命的怒火,就感觉自己牙齿咯咯发抖的下颌,被纤细白皙的手指用力捏住!
“谁给你的勇气,竟敢这么跟我说话?”
你俯就着狼狈的小公子。
看着他呆呆捂着脸,却还要倔强地冲你露出阴鸷、震惊、愤怒、难以接受、不敢置信的复杂泣颜,突然就有点想笑。
他是如此理所当然。
理所当然认为自己不该被这样对待。
理所当然委屈。
理所当然愤怒。
仿佛只有他糟践别人的份,绝无别人糟践他的可能。
……多么高高在上的傲慢啊。
这样想着,你脸上温柔的笑意更深。
捏住他苍白消瘦下颌的手指稍一用力,就让他无法反抗的极力仰起头,发出疼痛的闷哼。
你不为所动。
黑白分明的眼珠直视于他:“不行的男人,就要有不行的样子。不行,还不遵守做人的基本底线,只敢对自己柔弱不能自理的妻子耍威风,无惨,这种从内到外都没有一丝可取之处的男人,没有存在的必要。”
小公子当场就想暴起。
想把竟敢以下犯上,还敢这样羞辱他的你立刻杀死,以洗清你带给他的无尽耻辱!
他想得很好。
可事实却是……
他在你手中不停发抖。
愠怒烧红了他的眼睛,不自觉蓄满委屈的泪水。
而他一无所知,只顾着用噙满水雾的眼瞳狠狠瞪你。
非但起不到应有的作用,反而还显得他色厉内荏,颇为可怜。
饶是只想反PUA他一番,让他也尝尝被PUA滋味的你,也不由大受触动。
你垂着眸子。
片刻后,放缓了声音:“何苦来?”
“不行就不行好了,我又不会嫌弃你不行,干嘛非做这种人憎狗嫌的事?”
“再说了,好好活着不好吗?搞得大家都不愉快,无惨,你是已经对这个世界没有留恋了吗?”
小公子倏然一惊。
他终于意识到什么,浸满泪水的眼瞳不可思议地瞪着你。
你微微一笑。
附在他耳边,轻声低语:“每年神隐的人那么多,你也想成为其中一个吗?”
小公子:“……!!”
你欣赏了好一会儿小公子觳觫惊恐的表情。
之后,才纡尊降贵般蹲下来,黑白分明的眼睛专注凝睇着他,幽潭般深邃的眼底蕴含着无数情意,仿佛被注视之人,是你永世不忘的真挚爱人,语气也是前所未有温柔,仿佛刚刚威胁他的不是你。
“别这样防备警惕地看我啊,我会伤心的。”
“无惨……”
你轻声唤着他的名字。
原本用力捏着他下颌的手指,放缓了力道,转而轻轻摩挲着他红肿的侧脸,目露怜惜之色。
“你知道吗?即使你不做人,我也从没有一天讨厌过你。”
“对我来说,只要你好好做人,认真做事,别整天怨天尤人,好像你如今经历的不幸都是别人造成的一样,我就会好好跟你相处。”
“我要求不高的。”
“所以啊”
“不会说话,就闭上嘴巴,像只会讨人欢心的漂亮雏人偶一样,不吵不闹。不然,糟蹋了你这张我还蛮喜欢的脸,我会忍不住成为富裕的小寡妇,再收养一个我喜欢的养子,到时候……你就算再怎么不甘心,也只能在地下跳脚了呢。”
小公子被迫仰视着你,直到胸口传来窒息的痛苦,他才惊觉自己竟一直忘了呼吸。
他堪堪从先前的震撼中回过神,殷红的眼珠死死盯着以下犯上的你,想要跟你针锋相对,可一开口,就是沙哑哽咽的哭腔,积蓄已久的泪水不自觉滑过脸颊:“混、混账,呜……我才没有不行!”
语调越来越弱气可怜。
听得你心脏直接中了一箭,整个人瞬间支棱起来。
BO、BOKI!
这个样子的小公子,远比温柔风雅的小公子、尖酸刻薄的小公子,更加叫你心动呢。
你摩挲着他侧脸的手指微不可查颤了颤。
你是如此后悔。
后悔没早点让他哭出来。
抱着这种不可见人的邪恶心思,你面上不显,只是敛下眸子,更加怜惜地抹去他脸上的泪痕,温声细语:“不哭不哭,你哭得我心都要碎了。”
你指腹不小心触及青紫的巴掌印,惹得他哆嗦着苍白的唇,泪流得更汹。
小公子扭头避开你的触碰,暴躁凶你:“滚啊!”
像只跳起来也咬不到你脚踝的吉娃娃。
你更加诚恳认错:“是我不好,我不该打你的。”
“可是啊,要不是你惹我生气,我又怎么会舍得打你?”
“无惨,我是如此喜欢你。在我看见你的第一眼,我就喜欢上了你。我的家人都说,是祖坟冒青烟,我才能成为你的妻子,可我却觉得,比起祖宗保佑,我们之间更是有着命中注定的缘分。所以,下次不要惹我生气了。”
“我们是夫妻,是要厮守一辈子的。”
“你那么伤害我,除了惹我伤心、让我生气,还有什么用呢?”
“以后,就让我们尽释前嫌,好好相处,再也不要吵架了,好不好?”
面对男人的PUA,不同时代,处理方法不同。
搁现代,最明智的方法自然是及时止损,绝对不要妄想去改变PUA男的三观,让他们哪个垃圾桶来,就到哪个垃圾桶去。
可放在封建气息浓重的平安时代,切缘并不是什么明智之举。
越是落后封闭的地区,对女性就越发苛刻。
所以,一旦在这种处境里遭遇了PUA,最明智的方法,就是加倍PUA回去,务必确保自己在二人关系中占据绝对主导地位。
首先,要学会霸占道德高地,申明“我是真的爱你”;
其次,指出对方过失,给自己的行为找理由,“如果不是你的错,我又怎么会这么对你”;
最后,道歉的同时,给他画个大饼,“是我不好,可我们是有着命定的缘分,所以,让我们尽释前嫌,好好相处吧”。
这样一套连招下来,你就掌握了合理家暴,啊不,是克PUA制胜的不二法门。
之后,你单方面跟小公子重归于好。
至于小公子,他可能有着较强的自尊心和脸面吧,并没有跟任何人说过自己被PUA家暴的事实。
你白担心了一场。
原本还想着他要是敢告家长,给你的工作任务平添难度,你就不得不思考该如何早点送他回归八百万高天原神明的怀抱呢。
不过,小公子似乎是受不了你的羞辱,心里憋了一口气,抱着洗脱污名的信念,非要向你证明,他根本没有不行!
之前,他只是不屑睡你罢了。
你上下端详他一番,好心劝他不要勉强。
然而,小公子跟娇娇一副狗德行,不识好人心,非要行给你看。
星河皎洁的夏夜。
庭院里弥漫着芙蕖特有的幽雅香气。
小公子将女房之类伺候的人都撵得远远,迎着你意味深长的目光,凶恶瞪你:“我这是在配合你!是你害羞,是你不想被外人听到声音!”
你好悬没笑出声,幸亏忍住了:“是是是,是我不喜欢被人看。”
小公子怒目:“你躺下!不准多话!也不准用那种下流的眼神看我!闭上眼!”
你依言照做。
穿着类似浴衣的单衣,躺在睡了有几个月的榻上。
之所以如此坦然,不过是因为你十分确定,他是真的不行。
至于,为什么这么肯定。
原因很简单。
在那么多同寝醒来的清晨,你从来没有一天,从他身上感受到正常男性都会有的尴尬时刻。
在这个少年比钻石还硬的年纪都不行,他是真的不可能行了。
和室幽玄。
几帐屏风外燃着几盏摇曳的烛火。
昏暗不清的空间里,隐隐可以听到衣物解开发出窸窸窣窣的摩擦声。
你正在见缝插针地思考以后要从哪里找个可靠的养子,就感觉到那个伏在你身上,喜好非常传统的小公子突然停住动作,古怪的声音犹豫着响起:“他,亲你了吗?”
“啊?”你被他问得一愣。
“源氏啊,除了他,还有谁?”
“忘了。”
“你忘了?!”小公子声音拔高一度。
你回过神,咂摸着嘴巴:“我真的不太记得那时候发生了什么,唯一还记得的,就是他毫无防备被我甩了一巴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