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寄长风by十三涧
2023最新网址 fushuwang.top 录入时间:09-15
一眨眼快十一点,江茗雪关掉软件,揉了揉腰,坐的时间太久,腰有点酸。
容承洲又接了一杯热水给她:“喝完水快睡觉吧。”
江茗雪点头:“我去刷个牙就睡。”
虽然晚饭没吃多少,但不知不觉被他灌了一碗红豆薏米粥,一碗红糖枸杞姜茶,还有好几杯热水,肚子一直是饱饱的状态。
刷完牙上床,容承洲一只手抱着她,另一只手帮她按腰,揉肚子。
江茗雪感受着他一晚上细致入微的照顾,忍不住打趣他:“容承洲,你以前真没谈过恋爱吗?”
男人动作微顿,接着换位置继续按:“是哪里让你产生的错觉?”
江茗雪故意说:“你照顾得太周到了。”
容承洲不语,暂时收回手,从床头柜上拿来手机,给她看红色软件上最近的点赞记录,语气几分严肃:
“网上都是这么教的。”
帖子向下划了一分钟才到底,江茗雪一时有些哭笑不得。
她把手机关掉,回抱了抱他,像是抚平一只金毛大狗狗:“好啦,我开玩笑的,我当然知道你不会骗我。”
容承洲脸色缓和了些,在黑暗中把手机放回去,继续帮她揉腰。
安静的卧室内,只有他牵动布料发出的窸窣声。
江茗雪闭着眼睛,懒洋洋地窝在他怀里,享受着高级服务,不知不觉睡着了。
第二天起床,一起身发现床上沾了一抹红。
很小的一块,但印在洁白的床单上还是膈应。
这两年卫生巾厂家偷工减料严重,她睡觉已经算安分了,但还是容易侧漏。
昨晚光顾着悲伤,忘了在床上多垫一张毯子了。
江茗雪叹了口气,先到卫生间换裤子,然后掀起床单一起洗。
容承洲见她许久没出卧室,以为她起晚了,从客厅进来喊她起床。
听见卫生间的水流声,才看到她在盥洗池前面洗衣服和床单。
瞥见流水里淡淡的红色,很快明白了怎么回事。
走近接过她手里的床单:“你先去洗漱吃饭,我来吧。”
江茗雪脸微红,拽着没松手:“没事,我自己洗就行。”
都是很私密的衣物,就是因为不好意思让连姨洗,她才自己上手的。
容承洲没答应,将床单拿过来,握住她的手用水龙头洗了洗:
“等会儿还要上班,别迟到了。”
江茗雪拗不过他,临走前低眸看了一眼盥洗池内的床单和睡裤。
幸好她刚刚先把内裤单独洗完了。
容承洲站在盥洗池前,侧脸下颌线清晰明朗,垂眸一点点细致地将床单和裤子上的经血揉搓掉。
黑色衬衫卷起几折到小臂,袖口的扣子暖光下折射出闪烁的光,男人精瘦结识的手臂用力时青筋微微暴起,那双开国家最新型最先进战机的手,如今正在帮她洗着极其私密的衣物。
江茗雪站在卫生间门口,出神地看了一会儿。
容承洲拿着洗到一半的床单,手上还沾着泡沫,转头看她:“再不去洗漱,上班就要迟到了。”
江茗雪悻悻收回目光:“哦,我去了。”
等她洗漱完吃过饭,容承洲刚好洗完,放到洗衣机里甩干晾在阳台上,等送完江茗雪才回来吃早饭。
夏天悄然而逝,温度却没降下来,八月的最后一周,除了上班的行人,还有背着书包提前开学的初高中生。
一眨眼三天过去,江茗雪坐在越野车的副驾驶座上,忽然意识到,容承洲的休假时间已经过去一半了。
“容承洲,你之后回部队还是在海宁吗?”她转头问。
驾驶座上的男人手握方向盘,回她:“海宁的任务结束了,下次去安城,不过时间很短,之后就不用经常外派了。”
江茗雪哦了声,靠在座椅上转头思考着什么。
安城也位于华北,离得倒是不远,但容承洲只要回部队,他们就很难像现在一样经常见面了,甚至很有可能像之前一样,半个月都回不了消息。
聚少离多,怪不得很多人说军嫂难做。
周一要去北医药给新生开讲座,江茗雪没有请假,只是进行了调休,六日正常上班,这周有双休,周一二再休息。
言泽交接了三四天,终于在周六这天把手头上的所有工作都交给小梁,他也到了不得不离开的时候。
周六值班的医师和学徒少,等江茗雪忙完手头的活,言泽到休息室和她道别,顺便和她坦白之前的事。
“我之前告诉你我是孤儿不是假话,我妈是和宁国辉结婚前认识的,但因为她家里无权无势,所以宁国辉背信弃义抛弃了她,选了现在的宁夫人结婚。但他又放不下我妈,婚后和她藕断丝连,怀了我。在我三岁的时候,我妈对宁国辉彻底失望,丢下我跑到国外,听说找了个有钱的美国佬。”
他语气无波无澜地向她坦白这些过往遭遇,麻木到像是在讲述别人的故事:“宁国辉虽然一直养着我,教我规矩和礼仪,但从未当我是亲生儿子。只有在宁家受了气,才会回来拿我当出气筒,嘴里总是骂我为什么不是他老婆生出来的。上大学的时候,我想跑出去,选了离北城最远的城市,最后却换来一顿毒打,和被宁国辉强行改到北城金融专业的志愿。”
“我遇见你的那天,其实不是意外,是我从宁家逃出来,想跳下去一死了之。”
江茗雪目光沉静:“我知道。”
她当时看出来他是想自杀,但怕刺激到他的情绪,所以故意装作以为他是操作失误。
言泽意外地抬眸,随后又释怀地笑了。
是他天真了,她向来如此聪敏。
交代完这些,他诚恳地望着她的眼睛:“我不是故意隐瞒的,我只是怕你知道了不愿意接受我,要把我送回去。”
江茗雪:“现在知道,你也还是要回去的。”
她当初捡他回来,只以为是一个生活或学业失意的大学生,不想让他流落街头。
“但至少偷来的这两年,是我最快乐的日子。”言泽清浅地笑了,像回到了刚到医馆时的干净、纯粹。
他目光希冀地看着她:“江医生,我们之后还能做朋友吗?”
江茗雪抿唇一笑,拒绝地干脆:“抱歉,不能了。”
男人紧握拳头,眼底的碎光尽数熄灭。
“时间不早了,回去吧。”江茗雪轻声提醒他,“回去之后,好好做你的宁家少爷。宁嘉灵和你一样都是无辜的,不要恨错人。”
“我知道。”言泽低垂着眉眼,失落地起身,“再见,江医生。”
江茗雪目送他离开。
在他走出去的那一刻,忽然喊住他:
“宁言泽。”
他转过头看向她。
江茗雪微笑,温声说,像是初见时救下他那天:
“好好活着。”
他深深望向她,郑重答应:
“好。”
“江大馆长,明天可有空去跳伞?”
江茗雪看了眼时间,容承洲快到了, 边接电话边收拾东西往外走。
在电话里回她:“不行, 我这周调休了, 明天要上班。”
“啊??”程影大吃一惊, “你要开讲座, 多正当的请假机会你都不用, 还非得调班,你是加班狂魔吧!”
江茗雪单手拿着手机关门:“程主任,你倒是教教我能向谁请假。”
“……”程影被她噎了一下, “行, 老板带头加班, 我说不过你, 你什么时候有空, 我看我能不能调班。”
江茗雪:“周二吧, 这一天目前是空的。”
程影:“行, 应该没问题, 你等我消息。”
两人认识这么多年,程影早已习惯她的工作模式, 要想约江茗雪出去,再忙的中医药科副主任也得迁就她的时间。
挂断电话, 江茗雪锁好医馆大门,转身上了容承洲的车,一起回去。
晚上洗过澡,她把讲座PPT重新润色了一次,容承洲坐在她旁边替她把关, 检查细节问题。
“应该没问题了,明天稍微练一下就可以了。”她点击保存,关掉软件。
容承洲嗯了声,问她:“后天什么时间?我能去听吗。”
“应该可以吧?”江茗雪不是很确定,“我明天问问孙校长能不能带家属进。”
她也是毕业后第一次回去,只知道校友可以进,不清楚校友的家属能不能进校。
容承洲:“嗯,好。”
周日同时迎来孙校长可以的答复,以及程影调休成功的消息,一下就将她未来一周的时间填得满满当当。
九月一号正好周一,是京北中医药大学大一新生正式开学的日子,第一天的开学内容就是很多很多领导和学生代表演讲以及乱七八糟的讲座。
江茗雪作为优秀杰出毕业生代表,被光荣得安排在了开学典礼后上午的第一场。
这天,她很早就和容承洲一起出发到京北中医药大学,刷校友卡进门,距离讲座时间还早,带着容承洲先去参加开学典礼。
久违地回到曾经的大学校园,到处挂着“欢迎新生”的红色条幅,道路两边的绿化重新翻新,但建筑的布局和设施基本没变,江茗雪看着路边熟悉的教学楼,像是回到了七年前。
他们慢悠悠走在校园里,看着结伴赶往开学典礼现场的新生们,一张张素面朝天却青春肆意的笑脸,感觉自己心态都变年轻了。
开学季人来人往,柏油路上驶过的汽车接连不断,容承洲牵住她的手,把她拉到台阶上。
然后再没松开。
江茗雪低头看了一眼,没说什么。
他们俩平时各自两点一线,江茗雪是医馆和家里,容承洲是军区大院和松云庭,很少有这种一起出来散心的机会。
江茗雪感受着宁静的校园气息,转头问:“容承洲,你们军校里面是什么样的啊?”
容承洲是“3+1”模式双学籍空军飞行员,前三年在京北大学正常读书,最后一年到空军航空军校学习,不仅福利和其他空军军校的飞行员完全相同,毕业后还能同时获得京北大学和空军航空大学的毕业证。
容承洲牵着她步履从容地往前走:“和普通大学差不多,只不过训练场更多一些。”
江茗雪点头:“我之前去过京北大学,还是淮景和云舒刚上大学的时候,那时候你应该已经毕业了。”
京北大学为了和空军开办联合培养专业,特意建了新的园区,但非联培专业的学生都进不去。
刚开始得知他和她的弟弟、弟媳是同一所大学时,还有些唏嘘。
她曾经在京北大学的空军学院门口驻足过,这种在同一时空、不同时间的错位接轨,或许早就注定了某种缘分。
容承洲握紧她的手:“下次休假,带你进去看看。”
江茗雪笑:“好。”
校园占地面积很大,两个人没有扫共享单车,不紧不慢地走了半个多小时,才来到举办开学典礼的操场。
等他们到时,演讲环节已经过了好几轮,前面乌压压坐满了几十排学生,一眼扫过去一半都在打盹。
两个人走到最后站着,刚好赶上孙校长讲话:“建校以来,社会上很多医疗企业都在支持、帮助我校培养出更多优秀人才,这里特别感谢易辰集团的总裁江淮景先生和他的夫人时云舒小姐,夫妻二人自去年起已向我校捐献了1.88亿,资助了上千名贫困学子顺利完成学业,今年刚竣工的云淮楼就是为江先生和时小姐夫妇而建的。只可惜两位行事低调,不愿到场,让我们以最热烈的掌声致以最诚恳的敬意!”
介绍这段话时,大屏幕上刚好展出易辰集团的企业介绍页面和夫妻二人出席捐赠仪式的合照,掌声如雷雨般响起,穿透整个校园。
江茗雪打开手机录了一段视频,发到了家庭群里,等此起彼伏的掌声落下,容承洲才道:“没想到还能在这里看到你弟弟。”
视频还在加载中,江茗雪收起手机:“我也没想到淮景给北医药也捐了这么多,从他创办易辰小有成就起,就一直在到处撒钱,估计北城有名的学校都收到捐赠了。之前是个人名义,和云舒结婚后就以夫妻名义。”
容承洲颔首:“很少有企业发达后愿意回馈社会,淮景善心可嘉。”
江茗雪笑:“你想多了,他可不是善心。”
容承洲转头问:“那是因为什么?”
想到背后的真实情况,江茗雪唇边的笑收敛了几分:“他是想给云舒积攒功德。”
时云舒做过心脏移植手术的事,容承洲在江家也了解过一些,心脏移植患者寿命不确定性太大,每一年都是向黑白无常偷来的。
他沉默几秒,握着她的手更加紧了几分,低声安慰:“都会好的。”
江茗雪点头:“嗯,他们两个都会长命百岁的。”
因为要提前准备讲座的内容,他们没有等到开学典礼结束,和孙校长打了个招呼就先一步到大礼堂了,那里已经有几名老师在准备会场。
其中一名和江茗雪年级差不多大的女老师见她进来,热情拥抱:“好久不见啊,宿舍长。”
江茗雪松开容承洲的手,微笑回抱她:“好久不见,芮雅。”
两个人抱了几秒后分开,何芮雅是她的大学室友,毕业后留校当辅导员,她和容承洲打了个招呼,然后拉着江茗雪的手:“听说校长要邀请你来给新生做报告,我赶紧向行政主任申请来会场帮忙了。”
江茗雪笑着说:“本来想到等会儿要对着这么多学弟学妹做报告,心里还有些紧张,看到有你在瞬间踏实了。”
江茗雪的情商是系主任都亲自肯定的高,何芮雅才不信她哄人的话:“又忽悠我,你当了三年学生会主席都没见你怯过场,还在全国那么多省级博物馆开讲座,我们学校这规模才哪到哪啊。现在还有你老公陪着,说谁紧张我都信,就你我信不了一点儿。”
“看你,怎么还不喜欢听好听话。”
“咱俩谁跟谁啊,就不爱听你讲那些虚的。”
“好,那我不说了。你呢,在学校这几年工作还顺利吧?”
“我懒得卷,除了工资涨不动,早九晚五,还有双休和寒暑假,过得还挺舒服的。”
“那就好。”
“中午别急着回去啊,我请你们吃饭。”
“好,都听何老师的安排。”
两个人手挽手,边聊边往礼堂前面走,容承洲默默跟在后面,愣是连江茗雪的衣服都摸不着。
好在新生陆续入场,两个人没聊几分钟就到讲台上拷贝文件了。许妍也在旁边作为助理候场,等着给想了解元和医馆的学生发宣传册。
容承洲在最后一排找了个正对讲台的位置坐下。
十点半,讲座正式开始,江茗雪先起身做了个自我介绍,然后开始不疾不徐地讲解她提前准备好的ppt。
除了第一页自我介绍的背景里,她在演示文稿内展示的内容没有任何与元和医馆相关的宣传内容,先以她学中医过程中记下的奇闻趣事为开头,进而引入主题,娓娓道来:
“今天有幸回到北医药,是想和大家聊聊:中医不是课本里的《黄帝内经》,而是藏在我们生活里的‘治未病’智慧……”
她的语速适中,不高的音量却蕴藏着浓重的情感,声音清润得像是山涧水,站在讲台上,就像是天生的师者,为一些即将踏入中医药学专业的学生传道受业,一步步引导他们产生学习中医的兴趣。
兴趣是最好的老师,懂得以兴趣引导学生的师者,更应该受到尊崇。
她讲得生动有趣,新生无一人睡觉,都在支着下巴认真听,想听这位年轻漂亮的学姐下一秒要教他们“望”身体的哪个部位。
江茗雪出口成章,随便一个理论知识都能让外行轻易理解。讲座内容充实,涉及到现场互动、传统和科技碰撞、学生生涯的规划等多方面内容,还吸引了不少在职教师中途进会场站着听讲座。
座无虚席的大礼堂内,她站在最前方,镁光灯从高处抛下来,落在她发间,镀了层浅浅的金。
像她一样,柔和又耀眼。
目光略向他时,冲他温柔一笑,便又转向其他学生。
容承洲坐在台下,看着她站在大礼堂的中心熠熠生光,不由喉头一紧。
原来看着一个人将热爱酿成光,把传承走成路,是这样一种感觉。
既想把这份骄傲揣进怀里焐着,又想举得高高的,让全世界都看见。
他定定地看了许久,然后拿出手机,对着讲台中央拍了张照。
返回相册查看,在满屏幕清一色的飞机模型和航展实物图中,江茗雪的照片被衬得尤为显眼。
似乎觉得把江茗雪和这些飞机模型放在一起不够规整,他长按照片,选择添加到新建相册,命名时下意识打了“江茗雪”三个字,又在点保存的时候,指尖忽然一顿。
然后一个个逐字删掉,将“江茗雪”三个字改为“老婆”。
单独建立的相册里,目前只有这一张照片,但容承洲不急,之后总会填满的。
讲座时间一小时,后半个小时是自由提问时间,但由于学生们太过热情,江茗雪被迫拖堂,延迟了二十分钟。
午饭时间,几乎没几个人去食堂吃饭,礼堂内依然人满为患,很多人在等着和江茗雪合照,或者领元和医馆的宣传手册。
有许妍和何芮雅在旁边帮忙,暂且用不上他。在江茗雪回答学生问题时,容承洲到礼堂门口取他昨日提前预约下单的花束。
这次没买能药用的花,而是一束粉紫色系的《莫奈花园》。回到礼堂时,江茗雪还没结束。
直到快十二点半,何芮雅看时间太久了,才幽默地出声打断:“江馆长给大家讲了两个小时,已经超过原本的时间预期了,现在还没吃午饭呢,大家如果下次还想听,今天可不能把江馆长饿坏了。”
剩下举手的学生们只好遗憾地放下,在各学院老师的带领下有序离开礼堂。
江茗雪的确讲得有些嗓子冒烟,端起校方准备的热茶水喝了半杯。
礼堂还有一部分自发来听的学生和本校教师没离开,没等江茗雪把水咽下去,这些人就蜂拥而上。
“江学姐,我想选药学,您可以给我推荐几本书嘛?”
“学姐,我现在大二,明年暑假很想进元和医馆实习,请问面试时具体会考察什么呀?”
“学姐,我今年就要准备考研了,还没想好选什么学校,您有什么好的建议吗?”
“姐姐,你下次什么时候再来呀,好喜欢听您作报告。”
“……”
身形瘦小的江茗雪被围在最中间,险些抵挡不住这些学生的热情。
幸好有何芮雅在旁边看着,没让他们靠得太近。
江茗雪耐着性子解答,没等前面的学生散开,后面就有几位年轻的男教师围上来,其中一个人在嘈杂的声音中喊着:“江医生,能加个微信吗?”
声音被淹没在混乱的队形里,江茗雪正在回答学生的问题,没有听见。
但站在外围的容承洲听清了。
他眸光微沉,偏头瞥向那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轻教师,原本打算在外面静静等待,现下忽然改了主意,抱着花向前走去。
刚迈脚走两步,一只手臂挡在身前拦住他。
他顿住步子,微微偏眸。
来人是刚才嚷嚷着想跟江茗雪要微信的男教师,神色不悦地转头警告他:
“要微信到后边排队去,我们几个都还没轮到呢。”
容承洲:“?”
幽深的眸子微微眯起,他没有反驳,视线扫过面前这几个男人,平静问:
“你们几个都是找江医生要微信的。”
“是啊。”年轻教师理所当然点头,指着自己身后的几个同事说,“我们几个都是。”
那人瞥见他手里的花,嗤笑:“准备这么周全,要个微信还送花,人家都不一定加你呢。”
容承洲微微颔首,神色不冷不淡地略过去一眼,没有反驳。
随后单手抱着花,点开手机微信上的个人二维码,手腕微一翻转,展开在他们面前。
他的位置靠后,即便站在比他们台阶低一级的位置,优越的身形依然高几人好大一截。
男人神情倦怠,居高临下地望着他们,尾音微微上扬,清冽磁性的声音在喧闹中听得异常清晰:
“不然你们几个先加一下我,晚上回去我把我老婆的名片推给你们?”
话音刚落, 几人顿时瞪大双眼,不可置信地盯着他。
最先嘲笑他的那个年轻教师还是不信:“我们怎么没听说过江医生结婚的消息,你不会是骗我们的吧。”
旁边的同伴用臂肘戳了戳他:“你别说了, 他说的可能是真的, 你们看江医生手上戴的那个是不是婚戒?”
刚刚江茗雪一直被围着, 几个人被挡住了视线, 这才注意到她左手无名指上的婚戒折射出泛着一点蓝色的耀眼光芒。
转头又去看容承洲手上的婚戒, 金属环色泽相同, 俨然是一对。
那人尴尬的摸摸鼻子,悻悻地收回目光:“抱……抱歉,我们不知道江医生已经结婚了。”
因为没有办婚礼, 也没有公然对外公开, 因此江茗雪和容承洲结婚的消息只有少数人知道。
容承洲极浅淡地提了下唇, 没与他们计较, 抬脚往前走。
江茗雪解答完问题, 注意到这边的动静, 向他们这边疑惑看过来:“发生什么事了吗?”
那几个年轻教师哪敢说话, 灰溜溜摆手说“没事没事”就跑了。
容承洲走到她面前:“没什么, 跟他们聊了几句。”
江茗雪半信半疑,正想继续问, 手里被塞了一束花:“恭喜江医生顺利开完讲座。”
她的注意力蓦然被粉紫色花束吸引,接过花浅笑:“谢谢。”
“真浪漫啊~~~开讲座不仅有老公陪同, 还有老公送花,羡慕死人了。”何芮雅在旁边捏着嗓子说。
江茗雪淡笑:“好了,别起哄了。不是要去吃饭吗?我们赶紧去吧。”
何芮雅:“哦对,赶紧走,一会儿没位置了。”
北医药大学食堂里有很多学校招商引入的校外餐厅, 江茗雪带上许妍和容承洲一起,跟着何芮雅去到三食堂的一家新店。
几年不见,学校食堂不仅重新翻修了好几遍,还布置得像校外的美食城,很多区域挂满了LED氛围灯,乍一看还以为是小酒馆。
四个人坐在一张餐桌上,服务员送上餐具和碗筷。
“学校总是在毕业之后装修成我们高攀不起的样子,这句话果然不假。”江茗雪看着周围华丽的装潢,还以为自己在商场。
“那可不,我们都毕业多少年了,餐厅经理都换了几轮了。”
何芮雅和许妍坐在一排,坐在江茗雪对面给她讲着这几年学校的近况,比如引进了多少家奶茶店,开了游泳馆和健身房,以及中药园扩张了多少面积等等。
江茗雪认真听着,笑着感慨道:“要是晚生两年就好了。”
何芮雅边喝水边摆手:“你也别羡慕,学校一直装修也不是好事,现在食堂的饭每半年就涨一次价,超市和水果店的物价快赶上景区了,我这两年天天收到投诉信,就是让学校整改的。”
许妍:“天呐,要不是我的学校只是普通一本,我都以为你们说的是我的学校。果然全国的大学都是一个窝生出来的乌鸦,黑心肠坑学生的钱。”
何芮雅:“可不是吗。”
容承洲坐在边上搭不上话,沉默地将江茗雪的碗碟洗干净,给她倒上热水。
真算起来,他比她们几个早离开大学校园四五年,已经快毕业近十年了,完全没听过她们口中的奶茶店名字,也不懂涨物价的痛苦,因为空军飞行员从上大学起就算入伍,各种福利待遇、就餐补贴都是顶配。
虽然只差三岁,但接触的环境和圈子完全不同,容承洲第一次发觉自己跟不上时代,连上次请元和医馆喝咖啡的牌子都是俞飞捷推荐的。
沉默地喝了半杯水,餐还没上,他起身:“我去买几杯喝的。”
江茗雪:“好,你早去早回。”
容承洲在食堂里转了一圈,好几家奶茶店大同小异,品类也极其相近,完全分不出区别。
最后随便选了一家价格最贵的,四杯要等十分钟。
另一边,没有容承洲在,几个女孩聊的话题更加随意。
何芮雅:“偷偷跟你们说个有意思的,我同事前几天跟我说,我们系有要特聘一位刚从国外进修回来的博士后,结果我一问名字,是我大学时候的暗恋对象。”
许妍:“啊?这么巧,这算好事还是坏事呀。”
何芮雅:“不好也不坏吧,我早就没什么感觉了,比宿舍长的情况好一点。”
许妍嗅到了瓜的苗头:“什么意思?茗姐大学也有喜欢的人吗??”
何芮雅扬扬下巴:“那你得问她了。”
许妍眨巴着眼看她。
她一直觉得自己老师是那种非常难动心的淡人,没想到也会有少女怀春的时候。
江茗雪本来正在听何芮雅讲,没想到一转眼就扯到了自己身上。
她只好认真回忆了下:“的确有过一个。”
餐桌的位置位于一排高高的书架旁,容承洲拎着奶茶走到书架后,刚好听见这句话。
这些事她从来不会和他讲。
即将迈出的脚步蓦地顿住,他站在书架后,静静听着。
许妍:“!!是谁这么有魅力,居然能让茗姐动心!”
江茗雪笑:“当时比较年轻吧。”
在她大二那年,班上有个男生总是主动找她聊天,上课时经常坐在她旁边,八百米体测时在旁边陪她一起,为她准备巧克力,生病时送药等等。那个男生成绩、相貌、情商、谈吐各方面都很不错,一来二去她难免产生好感。
就当她以为这层窗户纸马上就要捅破时,那个男生却突然在朋友圈官宣了,照片里是另一个她没见过的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