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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家女的山村日常by夏天吃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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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个儿那人端着茶碗,低笑了一声,挤眉弄眼道:“哎呀,公事要紧,老张你先忙,胡记酒肆就下回再请你去了。”
张书吏脸色更难看了,不耐烦地啐了他一口,“要滚快滚,本来快下值了又临时有事就烦,你还拿话刺我……”
“得嘞,我先滚了。”高个儿的书吏把茶碗放下,大笑着走出门去。
张书吏黑着一张脸往案前一坐,说话时嘴皮子都没动一下,冷眼挤出几个字来,“籍……贯……何处……”
“小人是卢山镇山塘村的里正,姓林。”林里正生怕上官发难,连忙上前交待清楚事情原委。
张书吏听完有气无力的起身,在后面的架子翻找卢山镇的地势图册,嘴里念经似的说:“《田令》有云:诸江河、山野、陂泽、湖塘、池泺,众共溉田者,官司及人户不得请佃、承买。违者,以违制论。”
他把图册翻开,一页,两页,三四页……又抬眼看了他们三人一眼,“刚才我说的听明白了吗?”
林里正和陶枝皆是一愣,徐泽反应过来,忙道:“听明白了,咱们村水源多,那几口水塘没人吃水也没人浇地。”
林里正这才跟着说,“咱们村子的田都在东边,那里近山,没人用来灌田。”
张书吏没搭理他们,捧着图册继续翻。
“喏,找到了,在哪儿你们指给我看。”张书吏把图册放到几案上,推到他们面前。
张书吏把他们指出来的地方,用笔圈起来做了个记号,“无主水塘十八口,你全买下?”
“不知多少钱一口塘?”陶枝问。
张书吏见说话的是个女子,难得脸色好了一些,“面积不一,不按口算,按亩算。咱们三江县水源充沛,江河湖塘多得很,价格并不贵,五百文一亩。”
他深深叹了一口气强打起精神,拿起算盘,“我来给你算算……一共七十二亩,合计三十六两。”
徐泽凑到陶枝耳边问:“银子够,都买下吗?誻膤團對”
“先买两口水塘试试吧,一下子全买了,万一赔了可怎么办?往后要是养得好,再过来买。”陶枝小声说。
“行,那听你的。”徐泽说。
陶枝上前看着图册说,“我们只要这两口大的。”
只听见一道极其没有感情的声音,“水塘甲,十八亩,九两;水塘乙,十五亩,七两又五百文,合计十六两又五百文,每亩收税十分之二,一两又六百五十文,这边交银子。你,对,就是你,林里正,这边写文书,一式三份,我拿一个你照着写,籍贯亩数别抄错了,写完给我盖了章,咱们把手印一按就齐活了……”
直至三人拿着文书从县衙出来,都忘不了那一段恍如和尚念经的声音。
陶枝把文书折起来收好,“咱们是直接回村么?”
徐泽大笑着说;“林里正难得来一回县城,又帮了咱们这么大的忙,少不得得请他吃一顿再回去,就去那个,那个什么胡记酒肆!”

“哎呀,你们夫妻俩也太客气啦,喝,都喝……”
一杯烧酒下肚,林里正咂咂嘴,心里头百般不是滋味。
要知道,半年前,徐二这厮被他大哥扫地出门,就分了十两银子买宅院,破屋烂门,可谓是一穷二白。他料定他们夫妻二人日子会过得艰难,谁知这小子,运气倒好,和小东村的几个汉子活捉了好几头鹿,众人都猜他卖了不少钱。今日见他们俩买水塘,一出手就是近二十两的银锭子,可见传闻还真不假。
桌上的小炉子炖着一锅羊排,羊汤煮沸,钵子里咕嘟作响,一团热腾腾的白气扑到人脸上,熏得林里正眼睛都闭了起来。
他心中感慨,怎么这等好事轮不到他们林家?他三子一女,都在地里刨食,何时才有出头之日啊?
“唉……”
林里正叹了一口气,捉着筷子,夹了一块羊排。
胡记酒肆的招牌就是这炖羊排,食客一人配一个白瓷小碟子,里头是掺了茱萸姜沫和芫荽的韭花酱,用来蘸着羊排吃。
林里正夹着羊排在碟子蘸了蘸,一口下去,一股浓烈辛辣的味道直冲他的天灵盖。他不舍得吐了,只能吸着气嚼烂了往下咽。口中酥烂脱骨的羊肉越嚼越香,混着呛人的酱汁,不断刺激着他的味蕾,竟渐渐生出一丝酣畅淋漓的爽快。
一钵子炖羊排吃得三人额头上都冒了汗,徐泽喝了一口羊汤缓一缓,汤鲜味美,一点儿也不膻。
他扒了一口饭说:“难怪县衙里的官吏都要上这儿来吃饭,味道当真不错。林里正,你夹菜吃,千万别客气。”
“你们也吃。”林里正呷了一口茶,用袖子擦了擦脸上的汗,好奇问:“你们买水塘做什么?养鱼?”
“这事儿还真只有陶枝能说得清楚,让她给您讲讲!”徐泽挑着眉,脸上满是得意。
林里正有些意外的看向她,这丫头,在村里是出了名的乖顺,怎么胆子突然变得这样大?这么些银子也是她能动用的?
陶枝正捧着碗埋头喝汤,闻言立刻放下碗,擦了擦嘴角。
她一心想着那几口水塘就在村子里,她做了什么,任谁来了都能瞧见,想瞒也是瞒不住的。不如照实说了,和林里正通个气,年节里再送些礼让他出面帮忙照看着点也好。
陶枝清了清了嗓子,“里正,我们院子是您帮着买的,离西山下的那几口野塘极近,我也是天天看在眼里,这才瞎琢磨着,看能不能在水塘里养些鸭子,想着往后靠卖鸭子和鸭蛋过活。
“上回他进山里伤了腿,您也知道,我一个妇道人家胆子小,只怕他再出什么意外,想着还是做个稳妥些的营生过日子更好些,这才找亲戚东拼西凑借了点银子来买这水塘。”
陶枝一番话真假掺半,林里正听完心里的不忿之气也顿时散了,不免想起腊月里他们夫妻俩冒雪来找他借驴车的样子,心中反而生了些可怜。
小两口过日子也是不容易。
进山打猎就是搏命,要不是畏惧山里的虎豹豺狼,他们村老老少少几百口人,怎么会没一个人去学这打猎的本事呢。在地里种庄稼虽然累些,好歹不会有性命之忧,年成好时,也能攒下来三瓜两枣。
只听陶枝又说,“我们投进去这么多本钱,买了水塘又还要买鸭苗,只怕村里头有人看不过眼,惹是生非,到时还要仰仗您出面帮我们夫妻俩主持公道。”
林里正摆了摆手,“咱们村的村规也不是摆设,谁敢惹事,我自会按规矩办事。”
“林里正果然公正不阿。”陶枝眉眼堆笑,端着一碗羊汤敬他,“那我就以汤代酒,敬您一碗。”
徐泽也跟着举杯敬他,林里正此刻只觉脸上有光,乐呵呵的喝了一盅。
酒足饭饱,没吃完的羊汤羊排,陶枝让小二找了个陶罐装着,又递给了林里正,只说让他带回去给家里的小孙女也尝尝鲜。
“怎么好连吃带拿的,不必了,不必了。”林里正已有几分醉意,红着脸推辞。
徐泽临街招来一个闲汉,从袖袋里摸出两文钱递给他,“去城门口找个牛车来,就说有人包车到卢山镇下面的村子里,立马就走。”
等车来了,徐泽把林里正送上牛车,付了车钱,又把那陶罐塞到他怀里,“您抱好,路上慢点。”
眼看着牛车走远,徐泽回头说:“不是要买鸭苗吗?我带你去盘江码头转转?”
陶枝见他不再提买骡车的事,心里有些过意不去,“银子还够,要不先去看看骡子吧,你不是一直想套个车……”
徐泽笑嘻嘻的说:“昨夜里你睡着了我又想了想,咱们家的情形,还是买个牛车的好。牛车走路平稳,价钱也低一些,以后你要是卖鸭蛋也不容易碰坏。你爹不是还种着好几十亩地,农忙了还能让他把牛赶过去犁田,人也能轻松一些……”
陶枝听得心生感动,如今他真的变了,人也稳重了许多,还事事替她着想,买水塘养鸭的事她才一提,他就一口应下了。还为了这个来来回回的跑了好几趟,没叫一声苦,没喊一声累。
这份没理由的信任和爱护,让她鼻头有些发酸。
起了风,陶枝把吹乱的碎发别到耳后,也顺带抹掉眼角的泪。
她吸了吸鼻子,侧头看着酒肆旁的那棵泡桐树,硕大洁白的花朵开了满树,风一吹,好似雪浪翻涌,簌簌地落了一地。
她眉梢轻扬,脸上漾开一抹甜蜜又幸福的笑,“那就听你的,先去码头。”
三江县,乃三水汇聚之地。
盘江平缓、由境内各条山溪小河交汇而成,在县城东侧蜿蜒而出。另有一支函江,是前朝打通的运河,连接三江、迷津二县。沱江水道自西向东贯穿淮阳府,是本朝数一数二的大江,盘江便于三江县东郊汇入沱江,江面常见清浊分明之奇观。
三江县城内、城外各有一个码头,当地人惯称城内的码头为盘江码头,码头上最广为人知的便是飘在江上的一艘艘画舫,以及住在画舫上做皮肉生意的花娘。
然而,抛开那些带着脂粉气的笑言不谈,盘江码头上的集市,才是城内最大的货物交易之所。
徐泽领着陶枝穿过买卖水产的排屋,敞口的木盆里鱼鳖虾蟹皆有,又箍着渔网,在街边摆成一排,晌午的日头一晒,鱼腥味更重了。
陶枝用袖子遮着口鼻,瓮声瓮气地问:“你不是说穿过鱼市就到了?”
徐泽哼着小调,脚步没停,转过一道矮墙,突然调子一扬,笑着说:“这回是真到了。”
果不其然,到了这个地界连空气都是混浊的。在各色禽畜刮耳的叫声中,临街架着的大锅腾着热气,腥臊味、粪臭味、下水的血腥味,被蒸气烘得刺鼻起来,地砖上黏糊发腻,潮乎乎的。
两人才走过去,一盆混着鸡毛的热水就泼到了路边。
“当心脚下。”
那伙计倒完水吆喝一声,继续回摊子上拔毛。
“二位看些什么?鸡鸭鹅、鸽子、鹌鹑,带毛的畜牲,小店都有。”那店老板是个膀大腰圆的女人,临街几家摊子,唯独她家收拾得最干净。
“你这儿的鸭子怎么卖?”陶枝问。
“我这儿都是三斤重的麻鸭,三十文一斤,你要几只?”
“有鸭苗卖吗?”
“有倒是有,你要多少?跑一趟乡下不容易,怎么也得够我挣个路费才是。”那店家叉着腰说。
“我要两百只,你看够你跑一趟吗?”陶枝淡淡一笑。
那店家立刻喜笑颜开,大声说:“那肯定够了!不瞒你说,我这批鸭苗是十几天前才孵出来的,就是数量上还差一点儿,得过个几天再补,不论公母五文一只,若是只要母鸭苗,得多添一文。”
“不分公母,够两百只就行。”
陶枝先付了五百文定金,店家写收单时,瞟了她一眼,目光中还颇有些欣赏,“你这是买了水塘预备养鸭?一出手就是两百只,胆子可真大。”
陶枝笑着摇头,“都是谋生路罢了。”
“咱们都是女人,我跟你说句掏心窝子的话,这银子还是自己挣的花起来舒坦。夫妻俩睡一个被窝,还有两样心思呢,有了银钱傍身,咱也不怕他在外头沾花惹草,日子和谁过不是过。”
徐泽只觉得头皮一紧,好好的买鸭苗,这女人怎么越扯越远。莫非,他这模样不是个贤夫?
他咳了一声,“单子写好了吗?”
“写好了,你过目。”店家把单子给陶枝,又说:“你看是三日后一起给你送过去,还是分两批,今日先送一批过去。”
“三日后吧,我们还有事儿,就不久留了。梅老板,我们先走了。”陶枝拉着徐泽往出走。
“好,好,二位慢点。”
走到半路,徐泽越想越来气,朝墙根踹了一脚,“那姓梅的就是对我有偏见!”
“怎么了?”陶枝哭笑不得。
“你仔细看看,我脸上有写着花心吗?还说什么沾花惹草,除了你,我几时碰过别的女人?”徐泽咬着牙根说。
陶枝看他那张气度不凡的脸,尤其一对桃花眼,瞧着格外风流多情。也难怪梅老板会对她说那些,怕是误会了什么……
她安慰道:“她也没点名道姓的说你,或许是说她自己的遭遇,你不要多想。”
他冷漠地“哼”了一声,显然他并没有被陶枝这套说辞说服。
“好啦,你大人有大量,和一个女子置什么气。你不是说要买牛车吗,城里我不熟,你快些带路,早些弄完了还要赶路回去。”陶枝扯他的袖子。
徐泽转身拉住她手,唇角一勾,“不认路可得跟紧喽,我牵着你,不怕丢。”

徐泽赶着牛车带陶枝回村时,陶家的小院刚飘出第一缕炊烟。
院门没关,路过时能看见陶桃正坐在院子里陪她小弟玩。
“欸,走过头了……”
“吁……”徐泽嘿笑一声,“我这不是看前头这棵构树结了果子,正好栓在这儿让牛吃。”
“你倒是把这头牛看得宝贝。”陶枝笑着跳下车,等徐泽把牛拴好,提上一坛酒、一包酱肉肘子和两包点心,两人就往陶家走。
陶桃一抬眼看见来人,立刻兴奋地跑了过来,双手并用挂在她姐的臂弯上,贴着她腻歪道:“姐,你怎么来了……”
“来看你这个皮猴子来了。”陶枝作势揪了揪她的耳朵,“这是在县城买的琼酥糕,快提进去,爹从地里回来没有?”
陶桃抱着油纸包,脸上喜滋滋的,“才回来,在后院呢,我去喊他。”
陶阿奶听到院子里的动静,从灶房钻出来,和跑着去找陶老爹的陶桃碰了个满怀,她扶墙骂道:“死丫头,阎王在你后头索命啊?跑那么快……”
陶桃吐了下舌头低着头飞快的从巷子里跑开了。
她骂完解了气,回头眯眼一瞧,看到徐泽他们站在廊下,立刻笑出满脸的褶子,把擦手的抹布一丢就踩着小碎步上前来。
陶阿奶殷勤的问:“孙女婿吃过晚饭没有?没吃就在阿奶这儿对付一口,这米才刚下锅。”
“刚从县城里头回来,还没顾得上吃饭。这是县城老丁家的酱肉肘子,味道好得很,特地捎上一包给您和岳父岳母尝尝。还有一坛子烧酒,我才给拎到堂屋去。”徐泽笑着交待。
陶阿奶哈哈笑了三声,更是喜不自胜,忙把油纸包接在手里,“难为你还惦记着给我老婆子带肉吃。不枉我逢人就说,我这大孙女婿是最知礼的,回回上门不空手,今天提的又是酒又是肉,你岳父可有口福了。你俩快去堂屋坐,炒两个菜就能吃饭了。”
说完陶阿奶又向陶枝使眼色,陶枝当没看见。
日头沉下去了,外边只剩一片惨白的天光,堂屋里没点灯,两人坐在长凳上只觉得四下昏暗,袁氏悄无声息的从卧房出来都没发现。
“你们来了……”
“娘?你这是怎么了?身子又不好了吗?”陶枝起身去扶她,明显能感觉到她腿上没劲,半个身子都往她身上靠。
“春上得了一场风寒,本来已大好了,许是前几日下田插秧累很了,瞧着又复发了,也不是什么大的毛病,就是身上没什么力气,你别担心。”袁氏轻拍了一下陶枝的手背。
徐泽和袁氏打了声招呼,又对陶枝说:“岳母身子不舒服你扶她进屋歇着吧。”
“也好,娘,我扶你进去。”
待到将袁氏安置好,陶枝有些忧心的看着躺在床榻上瘦骨伶仃的人,“娘,你这样瞧着不似风寒的症状啊?”
袁氏愣了一下,叹了口气说:“是前几日插秧累着了,小产了。方才当着女婿的面,我也不方便讲。也怪我身子不中用,已经躺了三天了,还不见好。”
“爹没给你请郎中看?”陶枝看着袁氏苍白的脸色有些心疼。
袁氏摆了摆手,“我没让他去,不然你奶那里定要闹起来。”
陶枝嘴里的话一下子哽在了喉咙里,也堵在了心口上,良久,她才长长吁出一口气,“我明日捉两只母鸡来,让阿奶给你熬点鸡汤补补身子。”
“你这不是去年秋上才养的鸡,正生着蛋呢,不用了,我多歇两天就好了。”袁氏心中松快了一些,这个大女儿也是没白疼,有她这份心,她就知足了。
“养了鸡也是给人吃的,明天我让徐泽送过来,就这么定了。”陶枝没给她拒绝的机会,说完便起了身,“娘你先歇着,我出去看看,等会饭熟了让二丫给你端进来。”
“去吧,和你爹也说说话去。”
袁氏看着这个大女儿离去的背影,心里头总觉得她好像变了不少,又有些说不上来。
方才她们娘俩说话的时候,陶老爹已经到堂屋来了,见屋子里有些暗,便喊了徐泽一起把桌子抬到院子里去。
陶老爹见陶枝出来,只淡淡招呼了一句,“你来了。”
“姐,你看他找你去了,哈哈哈……”陶桃咧嘴大笑。
小陶彬会走路了,摇摇晃晃的走到陶枝腿边。他吃着拳头歪着脑袋,一对乌溜溜的眼睛看着这个不太熟悉的大姐。
陶枝心里有些乱,蹲下去扶住他的细瘦的胳膊。这孩子从出生就没胖过,娘也是从那时候开始缠绵病榻,身子才好些,现在又……
“吃饭了,来端菜。”陶阿奶朝院子里喊了一声。
“不用你忙,你坐着就是。”徐泽才起身就被陶老爹喊住了。陶老爹上前一捞把小陶彬抱在怀里,低头吩咐她俩,“你们姐妹俩去帮忙端菜。”
饭菜上桌,是陶枝熟悉的豆粥,两盘素炒青菜,一盘鸡蛋抱豆腐,还有一盘切好的酱肉肘子。
陶老爹夹了菜让陶桃给她娘送进去,就把儿子给陶阿奶抱着招呼徐泽喝酒吃肉。
饭桌上,徐泽谈起今天过来的目的,“岳丈,我今日去县里买了两口水塘,想着往后靠养鸭子过活,过几天鸭苗就送过来了,想着得赶在鸭苗送来之前弄些渔网打些木桩把水塘围起来,再搭个棚子。村子里的人我不太熟,就想托你叫上几个青壮来给我家做活,工钱嘛,都好说。”
陶老爹听得瞠目结舌,放下筷子摸了一把脑袋,有些不敢相信,“你是说,你买了水塘?”
“对……”
“哎哟,不得了了,这么大的事,你们小两口怎么气都不和我们通一下。你们买水塘一定花了不少银子吧,要我说徐家的家底还是厚的,当初让大丫嫁过去真是嫁对人了。”陶阿奶搂着她的大孙子笑得牙花子都露出来了。
陶老爹咳了一嗓子,端起碗顺了一口酒,“春耕结束了,这段时间正好能腾出手来,人我去给你找,价钱还是要早些讲清楚的好,就按我们冬闲去外头做工来算,一日也得七十文。”
“行,那就七十,管一顿晌午饭,就是这两天得抓紧时间赶赶工。”徐泽笑着敬了他一碗酒。
“位置在哪儿?就是你们院子后面的那片水塘?”他问。
“是,就是东边最大的那两口。”说着徐泽把衙门盖了章按了手印的文书拿出来给他看。
陶老爹放下筷子在裤腿上擦了擦,才接过来细看,直到那殷红的官府印章落入眼底,才真真切切地对这事儿有了实感。他心头一喜,顿时感觉自己面子上也有了光。
“这两天我也不下地了,去帮你盯着点。”陶老爹把文书还给他,“这东西你可得收好喽。”
“那就多谢岳丈大人了。我请了木匠师傅明日一早过来,棚子怎么搭都听他的,材料那些也随他一车拉过来。”徐泽顿了下又说,“还有大姑家的二堂哥,我在镇上也托人给他们两口子带了口信,岳丈你记得把他也算上。”
陶老爹颇为欣慰的看了他一眼,心想这小子他真没看走眼,发达了还知道提携家里人。
一顿饭吃完,两人将诸事的细节也敲定了。陶老爹没喝多少酒,只道趁着天还没黑透,要去村里找人。
陶枝帮着陶桃把碗洗了,和袁氏说了两句话,这才和徐泽赶车回去。
到了家门口,徐泽倒犯了难。
他家的院门窄,这辆特意加宽了的架子车真还放不进去,只好把牛轭卸了,把牛牵到后院的棚子里栓着。
忙了一天了,烧了热水洗完澡,两人便早早躺下。
徐泽心头琢磨着搭个牛棚的事,陶枝心里却担心着她娘的身体。两人都睡不着,就点了灯靠坐在床头说话。
陶枝听徐泽说完搭牛棚,她点了头,“明日和谢大哥说一声就行,我们院子就这么大点架子车都赶进不来,牛棚不如盖在鸭棚边上,就隔了一个菜园子,也不怕人偷了去,平时拉的牛粪那些也好处理。”
“你说的是,拉在院子里还要收拾,不如隔远点,眼不见为净。”
陶枝啐了他一口,“你可别想偷懒,隔远了一样得收拾干净。”
“害,我就那么一说。”徐泽贼兮兮的笑了下,“想不到你爹还挺好说话的,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他是这个性子,爱揽事。”陶枝往他怀里睡了一点,用手指梳着他的头发,慢悠悠的说:“我还有一事同你商量。”
“什么事?”
徐泽低头看她作乱的手指,心思一下子就飘远了,好似她羞答答的说了些什么,但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陶枝抬头拧他腮上的肉,俏生生地横了他一眼,嗔道:“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说话?”
“什么?我刚没听清。”他笑着捉住她的手,找补道。
“我说,我们能不能晚一些再生孩子,一切千头万绪的也才刚开始,以后可有的忙了,我不想因为怀了身子而分心,房事这段时间也禁了吧……”
“什么?”
徐泽恍如晴天霹雳,不可置信的看着她。
陶枝扭过身去,抿了下唇说,“你若是不愿意,我就去医馆开一些避子的汤药来喝,总好过小产坏了身子的好……”
“我不是这个意思。”徐泽扯了下她的胳膊,“你现在不想生孩子就不生,当爹娘也太难了,我不觉得我能带好一个孩子。就像今早那对夫妇,还生了俩,我一想都觉得头疼。”
陶枝躺平瞅他一眼,“那你刚才反应那么大?”
“唉,我这不是,你说让我们禁房事,我当然就有些意外……总归,在这事儿上我们再商量,看有没有什么好法子。是药三分毒,你也别想着喝药,等这一阵忙过去了我去医馆问问。”
徐泽探着身子吹了灯,躺好把人搂在怀里,亲了亲她的发顶说:“我有你就够了。”

雄鸡报晓,几声犬吠打破小山村宁静的早晨。
车轮滚过的硌哒声、老牛嚼草的哼哧声、低声交谈的笑语声……齐齐汇聚在徐家的院子门口。
徐泽分发完农具,让陶老爹先领着人过去干活,把水塘边的草锄干净再把地面夯实。
“徐二,当真七十文一天还管中饭吗?”有人半开着玩笑问。
“没错。晌午饭抬过去吃,不耽误你们干活,有菜有肉有饼子。工钱一日一结,我岳父也在,他会每日挑一个干得好的告诉我,发工钱时会给他多结十文。”徐泽高声说。
站在下首的几个青壮顿时喜上眉梢,七嘴八舌的争了起来。
“那这十文必定是我拿了,都知道我有熊老三有把子力气。”说话这人昂着头一脸的得意。
“嘿,那可说不准!”
“就是,我们也不差啊,都是侍弄庄稼的一把好手,锄草这点小事自然不在话下……”
陶老爹板着脸吆喝一声,“好了,闲话少说,都动身干活去吧。”
他们前脚才走,二堂嫂他们夫妻俩后脚就到了。徐泽看他们俩脸上淌着汗,鞋面上沾着土,显然是赶了一早的路走来的。
“妹夫,我没来迟吧?”二堂哥叉着腰直喘粗气。
“没有,他们刚出发,你这会儿跟上去正好。”徐泽把他送到村道边上,向前头的背着锄头的人群一指,“家里还有事,我就不送你过去了,你跑两步就能赶上。”
“好,好。”二堂哥立刻大步追了上去。
二堂嫂进了院子找到陶枝,她正在灶房揉面。
“来,让我来。”二堂嫂舀了一瓢水洗了手,就挽起袖子上手来。
陶枝退到一旁,笑着说:“你们终于到了,我还担心昨天捎的口信没碰上你们。”
“是没碰上,那人过去时正好我老娘在家,夜里是她说给我听的。”二堂嫂爽朗一笑,挤着眼看她,“才多久没见,你们就闹出这么大阵仗,连水塘都包了,我真不敢想。”
陶枝坐在板凳上择葵菜,闻言也是摇着头笑了笑,“真要说起来,这还是我一时起的念头。”
二堂嫂停了手上的动作,惊讶道:“你可得同我好好讲讲!”
听完陶枝讲完事情的始末,面也揉好了,二堂嫂把筛子盖在上头,等着面团醒发,又蹲下去陪她择菜。
“二嫂,你坐这个。”陶枝把板凳抽出来递给她。
“不用了,我蹲着就行,你自己坐。”二堂嫂心中也是感慨,唏嘘道:“你们的日子真是越过越好了。”
“那你呢?你和二哥怎么样?”陶枝问。
“我们开春以来找了些活儿做,都做不长,没攒下来多少钱,昨日和你二哥出去也是找活去的,可巧一回家就听到你们捎来的好消息。这回要找你们领工钱,我还真有点不好意思呢。”二堂嫂说着还腼腆地一笑。
“这有什么,我们找谁做工不是做,还不如找你们夫妻俩还可靠些。你就安安心心的做完这两天,该给你们的工钱一分不会少,”陶枝拍了下她的肩膀。
“多谢你们还想着我们夫妻俩,我俩一定好好干。”二堂嫂仿佛浑身是劲,一把将择好菜的竹筐子抄了起来,“我去后头打水淘洗。”
陶枝把另一筐韭菜也端了起来,两人有说有笑的穿过巷子往后院去。
这边院子门口,谢印山带着两车板材和渔网也到了,他跳下牛车对徐泽拱手,解释道:“昨日有些迟了,东西没备齐全,今日又上街采买了一些,这才晚了半个时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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