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家女的山村日常by夏天吃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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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枝把手里的粽叶放下,跑去水塘边喊人,“徐二!”
风吹芦苇叶儿响,蒲草戏水,鱼儿脱网,莲叶丛丛有荫凉。
徐泽仿佛听得有人叫他,但恰好此时一尾黑鱼又从他手边溜走了,他无暇多心,只好专心蹲在水塘的淤泥里摸鱼。
“徐二!你还不上来?”陶枝走近了喊他。
徐泽拨开水中挡住视线的荷叶,朝岸上瞪圆了眼睛生气的女人笑了笑,还朝她举起一尾黑鱼,提心吊胆的说:“我这不是,想着给咱们添个菜。”
等徐泽上岸,穿好衣裳,便把装鱼的水桶往她面前一递。见陶枝脸色仍旧不好,便立刻老老实实的抱着艾草菖蒲去给鸭棚撒药粉去了。
陶枝也是等他撒完药粉,两人才一同回家。
菜地里的小道狭窄,只通一人,陶枝走在前头,徐泽便提着桶走在后头,嘴里辩解的话就没停过。
到了后院,她才开口让他把木桶放下,又低头看了眼桶里的鱼,气不太顺的说:“我想喝你熬的黑鱼汤。”
徐泽知道她给了台阶,自然连声说好,又笑得极其讨好,朝她抛了个媚眼,“我这就去拿刀杀鱼。”
陶枝回灶房继续和二堂嫂包粽子,她拿了两片芦苇叶打了个旋儿,将尖角虚握在手里。灌上一勺糯米,按上一颗蜜枣,再将剩下的空隙灌满米压实,将多余的叶片折起来,扯一根晒得半干的蔺草系紧。一筐米包完,得了一大盆粽子,还好家里有两口灶能煮得下。
粽子下锅,用沸水煮了半个时辰,又撤了柴火用小火焖着。
徐泽也没闲着,等鱼汤炖得雪白,还切了半块豆腐下进去,撒上一撮盐和葱花,便能出锅了。
陶枝留二堂嫂一块儿吃饭,她只说还要去给鸭子喂食,晚些粽子焖好了再过来吃。
徐泽把鱼汤舀了一碗端过来,笑眯眯的说,“快尝尝味道怎么样。”
鱼汤鲜美,豆腐极嫩,都不用嚼,就顺着喉咙滑到了胃里,细碎的葱末,给舌尖带来了一点清新的辛香,一碗见底,煮散鱼肉沫入口只需一抿就在齿间化开,细品回甘。
陶枝将碗放下,杏眼微弯,唇边勾起一抹满足的笑,“味道没变,还是你做的鱼汤最香。”
一年四时,最暖心的便是这一碗汤。
第77章
端午过后,接连下了好几天的雨,村里的老人都赞叹此乃龙舟水,是上天降下的福泽,可滋养田地,保五谷丰登。
两三日倒好,可又连连下了六七日。
村子东头的那片水田,积水太深,不少田埂被雨水泡烂又垮了不少口子,被田沟里的水倒灌进去,淹得秧苗都看不见了。山根底下的一处旱田也被垮塌的山石泥土埋了个干净,时不时还有碎石滚落。
村民们再也坐不住了,纷纷顶着斗笠背着锹,冒着雨去田间巡视,挖沟的挖沟,堵漏的堵漏,留在家里的女人们便坐在屋檐下编着草鞋,望着天骂起了龙王来。
今年的天气着实古怪,年初旱着不肯降下甘霖,才入夏又雨势汹汹,久也不停。
这日饭后,徐泽闷在家里无趣,索性披了蓑衣戴了斗笠,往后头的鸭棚去看看。
不止是农田被淹,他们水塘里的水也越来越满,大有漫溢垮塘的苗头,这几天二堂哥也忙着巡塘。
陶枝和二堂嫂在鸭棚里忙活,竹篾编成的墙透气不假,但也渗水严重,特别是在这接连不断的暴雨的侵袭下,墙根底下都湿成烂泥了。
两人各提了一小桶碎石,沿着墙根倒上一圈,若是积水严重的地方,则要用土埋上踩实了再倒碎石。
徐泽冒雨过来,把蓑衣和斗笠挂在外头的墙上,一进来就接过了陶枝手里的木桶,皱着眉说,“再这么下下去,这几片水塘怕是要连成片了。”
“我正担心这个,水塘里还没养别的,纵是漫成片了也不太紧要,就怕把鸭棚也淹了。这几日鸭子也没赶出来,鸭棚里头被鸭粪和泥水弄得一团糟污,垫的草料日日都要换,这不才扫了干净换了草料,墙根底下又开始渗水了。”陶枝说起来也是发愁。
二堂嫂插话道:“多亏咱们收拾的勤,越是这种潮乎乎的天气,物件越容易生霉,禽畜也容易害瘟病。”
陶枝抿唇想了片刻,“鸭棚里够大,不如找几块木板来,把里头隔成两间,每日换完草料后,把鸭子赶到另一边去,空下来的这间就生个火盆烤上一烤。”
她顿了顿又问:“二嫂,你们住的那间屋子可有漏雨渗水?”
“我今儿起来还看了,屋子里没漏水,外头墙根底下倒是掉了一些泡烂的泥胚。”二堂嫂把桶里的碎石倒完,站直舒了一口气。
她捶着腰道:“等天晴了,我和你二哥再把周围排水的沟挖一挖,衬点石子在里头,再和点黄泥草渣来给鸭棚糊墙。鸭棚的竹墙太薄,夏日还好说,到了秋冬,寒风一吹,落了雪,这些鸭子哪里经得住。”
徐泽拧着眉头,脸色也不太好看,叹道:“怪我,当时只图快,一切都弄得太仓促了,竟没料到会下这么久的雨。”
“若是想到了,又能如何?青砖瓦房是好,咱们手头也没那么些银子啊……” 陶枝一句话把徐泽噎了个半死。
她又细细道来,“当时我也盘算过,这竹墙价钱便宜装起来又简便,过个夏总是无碍的。到了夏秋之交,这批鸭子也开始产蛋了,公鸭留几只做种,剩下的都拉出去卖了。等手里头有了银子,赶在落霜之前再择地势高一些的地方好好盖一间鸭舍。”
徐泽听了也拍手称好,笑着说:“陶东家心有成算,咱们这是白担心了。”
二堂嫂听了只笑,半开玩笑的说,“还是我妹子待我好,又替我省事了。”
“那可不行,你们都是替我干活的,东家不说休息,你们可别想偷懒。”陶枝如今愈发放得开了,和二堂嫂开起玩笑也不在话下。
气氛不再沉重,几个人干起活来轻松了不少。
鸭棚里收拾完,陶枝望着门外的雨幕,喃喃道:“这雨也不知几时才能停……”
这日过后,又下了一日的雨,第二日阴了半天,等到下半晌总算放晴了。
次日,二堂哥带着大毛在水塘边放鸭子,二堂嫂把火盆端出来舀了几瓢水泼熄,又取了扫帚过来,姑嫂二人把鸭棚里头好好打扫了一番。
陶枝看墙角堆的两筐鸭粪不顺眼,去喊徐泽来挑到陶家去。
陶老爹起初就和她说过,要拿这些鸭粪回去肥田,寻常是每隔一日就来挑的,因着连着几日下雨耽搁了便没来。今日难得也是个大晴天,田里的活儿还是紧要些,便没往这儿来。
徐泽被叫来的时候不情不愿的,径直去牛棚里牵了牛,套了车,把两个粪筐子搬上去,赶着车走了。
陶枝看了不免嘀咕,“就这几步路也要赶车……”
二堂嫂只笑话她,“谁叫你家里买了牛呢,又成天拴在棚子里,不干活也要吃草料,合该多赶几趟车才不叫亏呢。”
“这倒也是。”陶枝低头一笑。
鸭棚里里外外都收拾干净了,陶枝也有闲心围着水塘转一转。
塘里水涨了好多,水波一荡几乎就要漫上岸来,岸上也到处都是淤泥,并不好走。雨水冲洗过后,岸边的芦苇菖蒲长得愈发繁茂,像一道新砌的绿墙。不远处,上百只鸭子排列成阵,破开浮萍,好似铁犁翻过生满春草的水田,鸭群游过,只余一线银亮的水光。
再走远些,便能看见水塘里的荷叶抖擞而立,碧色接连成片,其间夹杂几点粉白,是几枝早生的荷花,才打了花苞。
陶枝原想着种一些莲藕,谁知水塘里头野生的就不少,就是不知道味道怎么样,等到秋风起了,好让徐泽下塘挖两支尝尝。
徐泽过来水塘边寻她,“陶东家,事儿我办妥了,哎哟——”
陶枝一回头见人摔了个四仰八叉,半边身子都是泥,险些滚到水塘里去。
陶枝忍俊不禁,躺在泥里的人也气笑了,瞬间脸上又挂上几分委屈,阴阳怪气的说:“你可真会找地方溜达,还笑?还不扶我起来?”
说完,还认命的躺好向她伸出手。
岸边湿滑,陶枝小心地踩着长着杂草的地方走过去扶他,两手交握,她明显感觉到他手上的力道不对,霎时,他腕上陡然使劲,径直将她拉倒,跌落在了他怀里。
陶枝只觉天旋地转,回过神来自己已经满身是泥,她气不打一处来,不禁斥道:“徐二!你是三岁小儿吗?我真是不知该怎么说你才好……”
“谁让你方才笑话我!”某人说得理直气壮。
陶枝挣扎着从他怀里起来,徐泽不让,几番下来两人便滚得浑身都泥水了,活像两只在泥地里搁浅的泥鳅。
陶枝见他笑得丝毫不知悔改,一时气不过,随手抓了一坨烂泥糊到他脸上去,又趁他抵挡的瞬间,起身跑开。
计谋得逞,陶枝站在远处放声大笑。
徐泽本想追上去抹她一脸,但刚起身就看到她笑得一脸灿烂,眉目清丽而又分外娇俏,便一下子心软了,脸上也漾开了一丝浅浅的笑意。
陶枝见他起来,便扭身要走。
徐泽抖了抖衣摆上的泥水,喊住她,“你跑慢点,小心又跌了一跤。”
“你有这么好心?你莫不是又想骗我,伺机追过来报复回来……”陶枝疑心。
“好啊你,你把我当什么人了?我有你说的那样小心眼么?”徐泽没好气的说。
陶枝见他久没跟上来,便也放缓了步子,一前一后的与他保持好距离。
“你怎么不出声?”徐泽又问。
“专心走路呢,我可不想分心又跌一跤。”陶枝说完回身看了他一眼,看他顶着一张满是泥浆的大花脸,又不免觉得好笑。
徐泽挑了下眉,自顾自的说:“一身泥让你乐了几回了,值了。”
他抬头看天,心里头觉得这样的日子也挺美的。
陶枝走到鸭棚边上,看他久久站在那儿愣神,便出声催他,大喊道:“徐二,你快点……”
“来了。”他笑着朝她招手。
夏至过后,田间成熟的麦子、粟子,又变成了绿油油的秧苗,圆叶是种的大豆,尖叶是种的高粱。
陶枝今日得闲,来了一趟地里,站在田埂上随手掐开一个豆荚,豆子的颜色渐黄了,过不了多久就要采收了。
她拔了两根回去,趁豆子还咬得动,还能剥了用油盐炒一碟子当零嘴吃。
小暑一过,外面热得鸭子都不爱出去了。
还好水塘里荷叶长得繁茂,鸭子便栖在荷叶底下躲荫凉。它们时不时钻进水里,又从水里钻出来伸长脖子抖抖翅膀,喙上便夹着一尾小鱼或是水草。
徐泽划着一只小舟经过,鸭群便被惊得扑腾着游开了。
他用竹竿勾过来一枝莲蓬,探着身子掰下来,一把丢进脚边的竹筐里。又转头一看,旁边一朵荷花开得正好,粉荷黄蕊,好似一盏琉璃花灯。他便也折了下来,小心插在篮子里,一会儿好带回去。
如此又摘了大半筐莲蓬,他才撑着小舟靠岸。
徐泽抱着竹筐跳上岸,见二堂哥急急忙忙的跑过来,正要分他一些莲蓬,却听他道:“妹夫,东南角上的渔网破了个大窟窿,你快随我过去看看。”
徐泽便也顾不上提莲蓬了,快步跟着往那边走。
两口鱼塘用半人高的渔网当做篱笆,围了一圈,好拦着鸭子别往外跑。
二堂哥边走边说:“我日日在水塘边打转,明明昨日都还好好的……”
到了他说的地方,徐泽蹲下去一看,渔网边缘并没有野兽撕咬的痕迹,一猜便知是人为的。
“定是有人过来剪开的,看这洞口不大,估计那人身量还挺瘦。”徐泽说。
二堂哥顿时面如土色,擦了擦脑门上的汗,哆嗦着说:“我也没见有旁人来过,这可怎么办呐……”
“你先别着急,等会把鸭子赶进棚的时候数一数,看丢了多少。我回去和陶枝说一声,夜里我们再商量,这贼该怎么捉。”
二堂哥看他起身要走,着急道:“这洞不补吗?”
“补了那人不就知道我们发觉了,先留着吧,这两日盯紧些。”徐泽摆了摆手,迈开步子走了。
他没忘了转回去把装莲蓬的竹筐子提在手里,又快步穿过菜地,去灶房里寻人。
陶枝正忙活着煮菱角,煮好的菱角外壳发黑,用牙齿在中间一咬,用手一掰,粉糯的菱角肉便露了出来。
她见徐泽过来了,便招呼他来吃,笑着说:“刚出锅的,还有点儿烫,你尝一个。”
徐泽把半筐莲蓬放在桌子上,说:“你二哥发现渔网上破了个洞,我怀疑有人偷我们的鸭子……”
“什么?”
陶枝听完事情始末,便再也坐不住了,起身就要冲出门去。
徐泽拉住她的手腕,宽慰道:“你先别着急,你这会儿过去除了干着急也没别的法子,我让你二哥赶鸭子回棚的时候好好数上一遍,想来那人也是第一次动手,不敢太过,最多丢个一只两只的。”
“吃了晚饭我们再过去。来,看看我给你摘的荷花。”徐泽扶肩让她坐下,又笑着把那枝荷花递到她眼前。
粉的花,黄的蕊,嫩绿的小莲蓬端坐中央。
荷花自然是好看的。
陶枝只觉得脑门子的糟心事儿,心思也不在赏花上头,只接了过来放在桌子上,再没多看一眼。
两人坐着心不在焉的闲聊了半个时辰,徐泽见她仍是情绪不佳,他心头也有些烦闷,早早把晚饭烧上,吃完便带着她往后头去了。
二堂嫂夫妇立在鸭棚外头说话,见他们二人过来,便急急迎了上来。
“我们数了三遍,一百九十九只。原先大毛撵死过一只,后头不进水食害病死了两只,一直便是两百零二只鸭子,才一日不见,丢了三只。”二堂嫂说得又急又快,可见也是忧心忡忡。
“关了鸭棚的门,我还上水塘边找了好几圈,确实没有漏在外头的……”二堂哥补充道。
徐泽见他们仨都没一个笑脸,故作轻松道,“罢了,罢了,你们也别苦着个脸,丢了就丢了嘛,也不过是几百文钱的事儿。”
听完这话,二堂哥脸色更差了。
他心想:他们算是他家请的长工,丢了鸭子就等于丢了主家的银子,哪个主家能忍?之前他在码头扛粮食,袋子破了漏了半袋米,他被骂得狗血淋头,一日的工钱也被抹了,管事的还抽着鞭子让他滚。
这回……
二堂哥垂着脑袋上前,弯下腰,“不如……从我们的月钱里面扣吧……”
二堂嫂没吱声,她心里虽没觉得他们夫妇俩会大动肝火,但是事儿没办好,先认错服软总是应该的。
“这事儿哪还犯得上扣你们工钱?二哥你快起来。”
陶枝不好动手扶他,便用手肘推了一下徐泽,徐泽会意,立刻拽着他二哥起来。
徐泽还拍了下他的肩膀,“她二哥,你宽宽心,事儿没你想的那么严重。”
“咱们也别干站着了,寻个地方坐着商议?”徐泽提议。
此处也只有那一间屋子可以坐人,四人便往鸭棚后头走,只是这屋子不大,四个人坐进去也着实有点挤。
到了门口,二堂嫂见日头还没落下,外头且亮堂着,便招呼她男人取了两条长凳出来,摆在外头,还侧身进去拿了把蒲扇出来递给陶枝,“妹妹,你拿着扇扇蚊子。”
陶枝接过来,靠着徐泽坐下。
二堂嫂坐下便说:“我想着,捉贼拿赃,咱们得抓一个人赃并获才好!”
“我也是这个意思,才特意没让二哥把渔网补上,好叫那人尝到了甜头,才能再来一回二回……我们便能趁机拿住他。”徐泽挑着眉说。
“你心中可有了什么章程?”陶枝问。
“这人既然偷鸡摸狗,料想也不是个什么好东西,咱们也要小心,特别是还有两个女子。这几天夜里,就劳烦二嫂你到我们家陪着陶枝,睡觉时把门窗都关紧了。我和二哥睡在鸭棚这边,夜里轮着值夜,若是有什么动静,也能立刻发觉。白日放鸭子去水塘就只能盯紧一些,手边常拿个棍子,那人若是敢白天闯进来直接打断腿也使得。”
“都说只有千日做贼的,没有千日防贼的,贼人向来狡诈成性,定是趁人不备才敢下手,只怕要与他耗上许久,日子一长,你们身子也顶不住。”陶枝说完叹了一口气,愁眉不展。
徐泽握住她的手捏了捏,“你是怕那人不上钩?”
陶枝点头,又不动声色的把手抽出来。当着外人的面过于亲昵,她还是有些难为情。
“这好办!”只见他得意一笑,“以我钓鱼的经验来说,鱼不上钩,要么是窝没打好,要么就是鱼饵不对胃口。不如咱们就投其所好!不要严防死守,反而要给他露出破绽。比如……”
徐泽将近来的事儿在脑中过了一遍,突然有了主意,眼中带笑的问:“陶东家,咱们的豆子是不是快要收了?”
陶枝一愣,脑子好一会儿才转过来,“可以收割了,但也不急在这么一两天。”
“能收了就行。”徐泽抱着手臂,好似胸有成竹,“那便大张旗鼓的在村里请人帮忙收豆子,还要抢收,连夜收,教旁人觉得我们忙得无人看管水塘,那人得了手,又没暴露,绝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
“我和你嫂子也要去么?”二堂哥问。
“当然得去,我们四个都得去地里让村民都瞧见,知道我们鸭棚这儿没人。届时便让张卫和大仁哥偷偷藏在鸭棚,来一人便逮一个,来两人便捉一双,套上麻袋用棍子打尽兴了,再交给里正去。”徐泽说完还得意的笑了一阵。
有了对策,这下他们仨也不苦着一张脸了。
“那便这样说定了,今夜二嫂过来和我睡,你们俩守在这儿。明日你先去小东村寻人,回来再到村子里请人做活,后日便下地收豆子。”陶枝说。
“你们议定了就好,我心里头也踏实了。”二堂嫂笑着起身,又问,“你们吃了没有?我这儿正准备烧火做饭,等我做好了添两双筷子就成。”
“吃过了,他今日做的早,吃了才过来的。”陶枝起身答她。
“那你们先忙,我回去给他收拾一床被褥,晚些再过来。”
“行,你们去吧。”
姑嫂俩告别后,徐泽也随她回了小院。
进了卧房,陶枝在从衣箱里翻了半天,取出来一条洗得半旧的褥单,又另找了一条盖的。
徐泽拐去灶房提了莲蓬才过来,他一进门就看见了榻上好大一叠被褥。
他坐在圆凳上,边剥莲子边说:“不必这么麻烦,我卷一条草席带过去就行,天气也热,夜里都不用盖。”
“那怎么行,再热也要搭着肚子。”陶枝挑挑拣拣,只留下那条旧褥单,“总归把这个带上,夜里凉了也得有东西盖。”
“行,听你的。”徐泽乐呵呵的把剥好的莲子用手心兜着,拿过去给她吃。
陶枝随意抓了几颗放进嘴里,这莲子还嫩,一咬就破开了,嘴里便只有一股子嫩生生的清甜味儿。
“味道不错。”她点了点头,继续整理箱笼。
徐泽懒着身子斜斜倚在床柱上,过一会儿便往她嘴里塞上几颗,看她腮帮子时而鼓起来,时而瘪下去,他就觉得十分有趣。
手里的莲子喂完了,徐泽向前一倒,就势枕在她腿上,又侧身环着她的腰。
陶枝笑了一声,低头去拨他耳边上的碎发,不自觉放低了声量,问:“怎么了?”
“哼,果然是个冷心冷血的,还问我怎么了……”
他的脸靠着她的小腹,说话时热气便隔着衣料传了过来,她有些不大自在,便努力将他的脑袋扶正。
“我又不是你肚里的蛔虫,你不说,我怎么知道?莫非问你还问错了?”陶枝看着他的眼睛,越说越觉得自己有理。
徐泽把嘴一撇,“你就是个小没良心的,我俩同床共枕这么久了,陡然分开,竟也没一点儿不舍得。”
原是为了这个使性子。
陶枝心中了悟,不免又想笑话他小孩子脾气,瞧着人高马大的一个人,到了她这儿,有时甚至不如二毛乖巧,气量也小,古怪的念头想起一出是一出。
陶枝只觉得乐得紧,伸手去捏他的脸颊,徐泽鼓着眼,张嘴作势要咬她的手,不让她得逞,如此两人便势均力敌的玩闹了起来。
她的手指一晃,正好从他唇边擦过去。
徐泽的眼睛刷的一下就亮了,睫毛颤了颤,递过去一个甜蜜又期待的眼神,“你是想同我……”
话没说完,脑袋就被陶枝从腿上推了下去,她立刻转身下榻了。
“欸?我还没……你下去做什么?”徐泽支起身子喊她。
陶枝哪能不懂他的意思,一会儿二嫂就要过来了,这会儿就是懂了也得装不懂。
她若无其事的拿起那枝打了蔫的荷花往外走,说:“我去取个罐子来,装点水,养一养也许还能再开一阵。”
“不是,这是养花的事儿么?”徐泽懊恼的冲她推门出去的背影喊。
见她头也不回的,徐泽也蔫了。
他瘫在床上,眼底生怨,他才不信她溜的那么快,是为了这花。
他躺着躺着,觉得有些乏了便睡了一阵。
陶枝把插了荷花的陶罐拿进来,见他睡了,便轻手轻脚的把陶罐放在窗下的桌子上,掩了门出去。
天刚擦黑,二堂哥送二堂嫂过来,陶枝也进去把徐泽叫醒,让他抱着东西随二堂哥过去。
等人走了,陶枝问二堂嫂,“屋里有两间卧房,你是想自个儿睡一间,还是想同我睡在一起?”
“还是睡一起吧,一想到有贼人我心里还真有点害怕,夜里要是睡不着,咱俩也能说说话。”二堂嫂笑着说。
“也好,西屋好些日子没住人了,二嫂你就和我睡东屋吧。”陶枝把堂屋的大门闩上,又领着她进去。
这间屋子如今添置了不少东西,当中一张圆桌,摆四张小凳。临窗是个梳妆的小长条桌,上头摆着铜镜和几盒胭脂。半人高的衣橱,地下还有几个衣箱,床边是挂衣裳的木架子,和一个脸盆架。床上铺的水绿色的褥子是她才换的干净的,四周还挂着天青色的帐子。
陶枝点了油灯,两人坐在圆桌边上吃着莲蓬聊了一会儿,见夜深了,才洗了手上榻睡觉。
两人夜里也睡得不踏实,时不时就要翻个身,半梦半醒间,陶枝倒又有点想那个枕在她腿上耍赖的人了。
这一夜,徐泽也没睡好,他感觉才刚睡着,就被二堂哥喊醒了。
他过来就与二堂哥说好了,“白天你还要放鸭子,我来守下半夜。”
徐泽枯坐了一个时辰,又出去转了一圈,水边蚊虫多,他只好又回来坐着。
眼看着天亮了,二堂哥起来了,才又回去倒下呼呼大睡。
也是睡到快晌午了他才起来收拾东西,徐泽先回自家院子随便吃了点东西,换了身衣裳,就赶着牛车往小东村跑。
把人找到,三人凑到一起,徐泽才将事情的原委与他们讲清楚。
张卫一听就点了头,这样好玩的事儿,他一定来。乌仁好笑的问,“打得是轻是重,要给个准话我们才好给你办事啊。”
“不能闹出人命,给个教训就行了,但看着一定要惨,否则镇不住旁人。”徐泽说。
“那我有数了。”
三人几下商定了,徐泽便驾着牛车回了村。
他也没回家,上林里正家去了一趟,请他帮忙张罗叫几个人,只说赶时间,最好是能趁夜把豆子收完的,工钱一百文一天。
林里正头一个就推了自家的两个儿子,又出门去替他喊人。
一夜又是相安无事。
到了收豆子这日,陶老爹倒是早早找上了门。
天还没大亮,陶枝就被拍门声惊醒,她匆匆穿了衣裳去开门,“爹,你怎么来了?”
“你们收豆子缺人手,怎么不叫我?一百文一天请人帮忙,闹得满村子里的人都知道了,你奶都念叨了一宿,我看你们真是赚了点银子就越发摆起阔来了?”
第79章
陶枝扯起嘴角淡淡一笑,转身往里走,“爹,你也知道这事儿是徐泽办的,我也做不了他的主,你心里若是有什么不痛快的,找他说就是。”
也不怪她没和陶老爹说实话,她爹是个老古板,为了让他少说些闲话,遇到什么不好解释的事就往徐泽头上推,也是他们一早就说好的。
况且今日这事儿紧要,还是瞒着的好。
陶老爹难得被她驳了,面子上有些过不去,梗着脖子说:“女婿他人呢?我要与他好好说道。”
“他呀,估计刚睡下。我们养鸭子也不容易,天气热了什么蛇虫鼠蚁都出来了,鸭子害病也死了几只,最近他与二哥轮番值夜,人都熬瘦了一圈。”陶枝也没心思和他周旋,只想尽量把事情讲清楚了打发他走。
她接着说:“您也不打听清楚,他花一百文请人,可是要今日连夜将二十亩地收完的。为的就是不想因为地里的事儿耽误功夫,就凭我们两个,没个十天半个月也收不下来,总耗在地里也不行,鸭棚这边还得有人搭把手。又是这样热的天,给您工钱您肯定也不肯收,若是真叫您过来顶着大太阳白白干上一整天,您女婿心里也过意不去。”
陶老爹听完,肚子里的气也消了大半,只是仍板着脸,说:“庄稼人连年不是这样日晒雨淋过来的,还能把我热趴下了不成。”
陶枝见他不领情,实在懒得再应付了,“我这儿一大早也忙得很,吃了饭还得下地,就不陪您多聊了,您要坐就进堂屋坐一会儿。”
要走就赶紧走吧。
她说完便自顾自地去给鸡喂食喂水,将陶老爹晾在院子里,倒显得他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陶老爹干咳两声,朝着她的背影道:“那你忙,等会我直接带着镰刀去你们地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