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家女的山村日常by夏天吃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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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卫嬉皮笑脸的上前说:“咱们这几个又不是什么外人,我们自己来就行,嫂子你忙你的去。”
陶枝抿嘴一笑,“那倒给我省事了,那你们自便啊!”
“你就是徐二的媳妇儿,叫陶枝的吧,我认得你。”说话的是李三贵他媳妇儿连秀芹。
陶枝循声看过去,只见她生着一幅圆脸蛋,柳眉细眼,偏又是个高个子,嗓门也不小。
她又说,“我在河边洗衣裳,常听人说起你,去年也见过你几回,只是没和你打过招呼。”
陶枝不太明白她说这番话的意图,只笑着跟腔:“大家都是一个村的,总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
连秀芹上前来挽着她的手,语气十分热络的说:“都怪他们那群长舌妇胡说八道,早知道你性子这样好,又这么有本事,我们俩早该有来往的。走,我去灶房帮你洗菜切菜。”
陶枝也没拒绝,两人有说有笑的就往灶房去了。
徐泽从卧房里翻出一幅叶子牌,招呼哥几个到堂屋来玩。
这边灶房里,连秀芹正痛心疾首的控诉着村里的媳妇婆子,将他们夫妻俩说得有多难堪,她当初被骗得有多么惨。
她仍不解恨,大声骂道:“这些八婆,都是闲得没事了瞎编排人,害得我一直冤枉了你们!”
陶枝坐在板凳上给芜菁削皮,笑着说:“嘴长在别人身上,也没法子把人家的嘴堵住。幸好我们院子里有井,洗衣裳也不用去河边,这些日子我很少往村头去了。”
“没事儿,咱不怕她们,下回我再听到这些有的没的,我就替你骂回去!”
连秀芹满不在乎的一笑,拿起一头芥菜掰开,“我刚才从鸭棚那边过来,见你一园子的菜长得特水灵,可见弟妹你是个细心的!”
“细心倒谈不上,我们家就那二十亩旱地,都租给你们家了,我平时也就照看菜园子的那一亩三分地,多费了些功夫罢了。你要是看上了什么,下午走的时候摘一些我给你寻个篮子你带回去。”陶枝说。
连秀芹也没客气,嘿嘿一笑,“我还真看上你家篱笆上那些扁豆了,等走的时候我再去摘。”
两人说了一会儿话,陶枝大抵也晓得了她的性子。
她心里觉得连秀琴这个人没什么心眼,人也敞亮,原先怕是因为流言蜚语对他们有些成见,才管着李三贵不让他们兄弟两个来往。如今她俩把话说开了,她当下就恨不得和陶枝拜个姐妹才好。
几样菜择完洗完,二堂嫂和二堂哥也过来了。
二堂嫂一进灶房就找活儿干,还笑呵呵的同连秀芹打起了招呼,两人聊了几句,还算合得来。
饭菜整治出来,摆了两桌。一桌他们男人喝烧酒,一桌她们三个喝了点甜米酒。
酒足饭饱之后,有人提议大家伙都往水塘那边去,带上铁锹、木盆、鱼罩一起去塘里挖藕、摸鱼。
一时碗筷也不收拾了,一群人借着酒兴勾肩搭背的往后头走。
水塘边苇草深深,近处有鸭子戏水。他们沿着岸边往远处走,到了水浅处,几个男人把外衫一解,光着膀子提着家伙什就下了塘。
他们先挖泥筑坝,把这边的水用木盆舀起来往外面泼,几个人在水塘里来回倒腾了几圈,身上也都是泥了。
徐泽偷了个懒,看深处有几个莲蓬还嫩着,就折了下来丢到岸边,笑着说,“你们也别闲着,都吃。”
陶枝过去捡起来,分发给她们两人。
等水泼得差不多了,几个人就开始挖藕了。荷叶都长在藕节上,只要顺着叶梗往泥里挖就能摸到莲藕,但此时不能心急,先用手摸清楚莲藕的走向,再又横着挖,最后慢慢用手把泥扒开,才能把藕拔出来。
“哎哟喂!我这里有鱼!快来!快来!”一惊一乍的人是张卫,他刚把鱼捉到怀里,那大青鱼猛然扭动,从他手里溜走了不说还甩了他一脸的泥。
岸上看热闹的人顿时笑得不行,二堂嫂抹了抹眼角笑出来的泪,调侃道:“张家小子,你方才饭没吃好么?怎么一条鱼都拿不稳?”
水塘里的几个男人听了这话,也大笑了起来,只有张卫顶着一张鼻子眼睛都看不清楚的脸,气得直咬牙。
他放狠话,“急什么?这才刚开始!等会我们都比一比谁捉的鱼最多,看谁才是那个没吃饱饭的!”
“比就比!”李三贵不甘示弱,蹲下身子就往泥里摸。
几个人藕也不挖了,专心致志的摸鱼。
乌仁闷不吭声地就抓到了一条草鱼,朝岸上喊:“你们也别光看着了,拿东西来装……”
陶枝和二堂嫂又往回跑了一趟,连盆带桶的提了好几个过来。
连秀芹好久没这么高兴了,她嗓门又大又亮,“你们捉了鱼只管往岸上丢,我们几个来捡!”
水塘里五个泥猴似的男人,就数张卫和李三贵喊得最大声,一会儿一个“捉到了”,不知道还以为他们俩捉得最多。
徐泽摸到鱼只管丢到陶枝脚边,二堂嫂也一心替二堂哥捡鱼,连秀芹一开始还帮张卫和乌仁捡,到后头也顾不上他们了。
“不玩了,你们几个拖家带口的欺负人!我们摸的鱼都没人捡了!”张卫抹了一把脸就要上岸。
徐泽故意道:“怕不是输不起吧?”
“输不输的又如何?反正你们几个有媳妇儿的我看不惯,不玩了。”张卫这话一开口酸不拉几的。
徐泽和李三贵倒是放声大笑了起来,连声又刺了他几句,“我们又没拦着你娶媳妇,你和我们撒什么气?”
乌仁和二堂哥见他们都不摸了,也抱着藕往岸边走。
众人都上了岸,除了一大捆藕,几个木盆木桶里,数徐泽摸得鱼最多,但按个头还是乌仁摸得最大。
兄弟几个扛着藕提着桶,往鸭棚前头的后院里去,准备到井边把身上的泥冲一冲。陶枝她们几个到了前院,把几桶鱼倒到了一起,又把碗筷都收拾干净了。
临走时,李三贵赶了牛车过来,冲乌仁和张卫说:“我捎你们俩一程。”
徐泽把藕给他们搬上牛车,又挑大的,用绳子串了几条鱼丢到车上,“你们都带回去吃,得空了再过来玩。”
“不来了,等我成了亲再说吧。”张卫耿耿于怀。
众人又是哈哈大笑,几声道别后,鞭声响起,牛车吱呀远去。
但此时,风正轻,阳光不燥。
一切都刚刚好。
第92章
这些天,陶枝寻了牙人,和一个卖酱菜的妇人,合起伙来在菜市里头租了半爿铺子,单数日她带着二堂嫂出摊,双数日那卖酱菜的妇人出摊。
因着今日是中秋,铺子里的生意比往常都要好些。
徐泽给廖掌柜送完蜂蜜过来,就见铺子门口挤了不少人,连在里头忙活的姑嫂俩都被遮得看不见了。
他侧着身子正准备从边上挤进去,人群里突然伸出来一只年迈有力的胳膊,扯着他,将他往后拖。
拽他的大娘当即就大声嚷开了,“你这后生,没瞧见我们都在排队吗?有我赖大娘在这儿,谁也别想插队!”
里头的两个人忙得不可开交,陶枝把咸鸭蛋用草兜装好给出去,收了铜板又连忙记账,二堂嫂正忙着捉鸭子称斤两。挤在面前的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吵闹得很,两个人谁也没察觉到外头的动静。
徐泽笑着解释:“我不是插队的,我是铺子里陶老板的丈夫。”
赖大娘将信将疑的撒开手,“你莫不是诓我的?我来了两三回了,每回都是她们两个姑娘家在铺子里张罗,从没听见说她们俩有什么丈夫的。”
想来又是以讹传讹了,徐泽还真是欲哭无泪。
这些天每逢要往镇上去的日子,他都是赶早把人送过来,回去后在家里补个回笼觉,又洗衣裳扫院子做晌午饭,再去把人接回来。
可巧昨日进山得了些蜂蜜,今日便往廖记糕饼铺子去了一趟,时辰不早了,他也懒得来回跑,想着就在铺子里等她们一等,谁知还没进门就被这大娘一把薅住了。
徐泽张了张嘴,焦躁的解释道:“我骗您做什么,她们俩都是成了亲的,一个是嫂子,一个是小姑子……”
这番“八卦”引得排队的几个婆子媳妇转过身来听,还与他辩得有来有回。
赖婆子痛惜,“竟是成了亲的,我瞧着这闺女不错还想着把我娘家一个侄孙介绍过来相看呢!”
徐泽听了险些一口气没上来,恨不得飞回去把婚书取来摔在她脸上。
“下一个。”
陶枝给眼前的两个妇人称完鸭子,发现排队的人不动了,往后头一看,竟是都扭头在听徐泽和人说话。
“徐二!快过来帮忙!”陶枝笑着向他招手。
徐泽傲娇的把下巴一抬,斜睨着眼,得意道:“听见没!瞧见没!我媳妇儿叫我了!我刚才嘴巴都说干了你们还不信,这回信了吧?你们快让我过去!”
这回总算没人拦他了。
徐泽臊眉耷眼的从人群里挤进来,一下没留意,连束发的发冠都挤歪了。
这些排队的都是顾客,他就是辩解也不敢往重里说,这他会子正攒了一肚子的憋屈没地方倾诉。
陶枝笑着给他扶正发冠,理了理衣襟,柔声问:“怎么到了不进来?你在外头和他们在说什么呢?”
“害,没什么。”
徐泽有些烦躁地搓了搓脸。
他都懒得提,总不能说,旁人误会她是个黄花大闺女,还想着给她保媒拉纤,他忙着和人骂仗吧。
人闲着就爱瞎琢磨,他索性找点事做。于是蹲下身看笼子里的鸭子,一数竟没几只了,又问:“今日生意这么好?要不要我回去再拉一些过来?”
“不必了,这一批鸭子公的就只剩十几只了,过两日你还要给常掌柜送过去呢,咱们今日卖完了早早回家过节就是了。”陶枝说。
“行吧,你记账,我来给你们捉鸭子。”徐泽把凳子拖过来守在铺子前头。
这人拿了十个咸鸭蛋,那人买了一支藕,终于轮到赖大娘了,徐泽特地起身招呼她,“大娘,您要点什么?”
“给我逮一只鸭子,你们一支藕太长了,我要半截就行。”赖婆子用手比划了一下。
听了这话,陶枝取了一支藕过来,拿刀切了一半下来。徐泽拿过来过完称,把藕用草绳扎上和鸭子绑在一起,递给她,“一共收您一百五十七文。”
赖大娘看他们俩配合默契,还真不像假的,叹了一口气,把钱掏了,接过东西转身走了。
徐泽心里舒服了,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引得陶枝不明所以的瞅了他一眼。
早市这一波人走完,卖到最后,就剩些鸭蛋了。
陶枝起身收拾账本和钱匣子,笑着对他们说:“我们把摊收了,把大门闩上,再买点菜买点糕饼点心就赶车回去。”
二堂嫂有些不好意思地说:“今日过节,我娘托人递口信过来,想让我和你二哥回去吃顿团圆饭。我只好向妹妹告半日的假,也不知大妹妹你允不允?”
陶枝嗔道:“这有什么不允的?二嫂你既要回家,怎么不早说呢!害你陪着我守铺子耽搁了这么久!”
二堂嫂笑着搓了搓手,“就是要回家也不好耽误咱们来镇上摆摊的,这是正事。”
“行,那咱们快些收拾,你也能快点回去。”陶枝把没用完的草兜装进篮子里。
等徐泽把铺子前头扫干净,又闩了门,二堂嫂开口道,“我就不陪你们夫妻俩慢慢逛了,我去路口叫个车先回村里去,正好还要收拾点行李,再让车把式把我和你二哥拉回去。”
“也好,二嫂你回去了就多待一阵子,今日也不用急着回来,吃了饭就在娘家过一夜,你们娘俩也说说话。反正明日也不用出摊,鸭棚里也有我俩看着呢。”陶枝笑着说。
二堂嫂激动的不知说什么才好,连声说了几句“多谢妹妹”,就挥了挥手往菜市外头走了。
陶枝和徐泽把空了的鸭笼,和几口篮子提上牛车,两人又返回来往菜市里逛了一圈。家里的菜园子里就有不少菜,又有风干的野货,还有腌的酱菜,因此转来转去就只称了两斤排骨,打了一壶酒。
出了菜市,徐泽赶着车往街上去。临街有做糖画的,摊子前围了好几个叽叽喳喳的小孩儿。
徐泽把车停了,走过去要了两个现成的,一个是兔子,一个是嫦娥,今日中秋,倒也应景。
徐泽回来把嫦娥递给陶枝,陶枝接过来越看越喜欢,竟都舍不得吃,赞道:“这糖画做得好看极了,我要留着供月娘。”
徐泽听她这样说,又把自己手里咬了一口的兔子塞给她,“你拿着吃,我赶车。”
陶枝看着手里的两串糖画,心里头比吃了糖还甜,连眼睛都笑弯了。
到了廖记糕饼铺子,也是有不少人。
徐泽进去挑了几样陶枝爱吃的点心,让伙计包好,又付了钱,把油纸包高高的举在头顶上从铺子里挤了出来。
徐泽吁了一口气,把油纸包交到她手里,嘟囔道:“平时怎么不见这么多人?”
“过节嘛,就是平时舍不得吃喝的,在这时候也会舍得花点钱给家里买点零嘴吃食,何况咱们这儿还兴拜月娘呢!不摆几碟点心怎么行?”陶枝扬起笑脸。
“你说的是,多亏了今日过节,让咱们陶东家也狠狠赚了一笔。”徐泽跳上牛车,高兴的吆喝了一声,“走了!我们回家!”
到了山塘村,拐过村道往他们的小院来,远远的就瞧见自家门前站着两个人。走近了一看,原是刘氏带着婢女小莲候在院子门口。
“大嫂?”徐泽跳下车,语调不太高兴的问:“你怎么来了?”
陶枝下了车也跟着喊了一声“大嫂”。
刘氏温温柔柔的笑了一下,“今日是亲人团圆的日子,是我念着你们兄弟俩的手足之情,终使往日有些龃龉,也不该就此断了来往。我特地过来,就是想请你们夫妻俩过去老宅吃顿便饭,让你们兄弟俩也团个圆。”
吃饭?上那间宅子还能吃上安生饭?
徐泽冷笑了一声,“不去,大嫂请回吧。”
刘氏倒没料到他会拒绝这么直接,目光一移,落到陶枝脸上,委委屈屈的喊了一声“弟妇”,又走过去拉着她的袖子说:“我也是一片好心,弟妇你帮着劝劝吧。”
陶枝有些为难,正想着用什么话来搪塞她才好。
徐泽把院门开了,先把陶枝拉进去,又回过身来车上的东西卸下来一股脑堆在院子里,这才出来把门关上。
一切动作行云流水,连刘氏都没找到机会插嘴。
他跳上车面无表情的说:“我说了不去就不去,谁劝都不好使。大嫂你要是闲着没事就站在这儿给我家看门吧,我还有事要忙,就不陪你多聊了。”
说完,鞭子一甩,竟是直接赶着车走了。
刘氏脸上的温柔小意也装不下去,白眼一翻,朝小莲发了火,“愣着干什么,还不走?”
等主仆二人回了徐家老宅,刘氏当下就砸了两个茶盏,小莲哆哆嗦嗦地蹲在地上收拾,一声都不敢吭。
“这不看看自己是什么东西,还给我甩脸色?贱种!”她尖声骂道。
刘氏把在外不好撒的气都出了,心里才舒坦了一点,吩咐道:“小莲,让钱大套车去镇上把我爹接过来。”
徐泽这边把牛车归置到牛棚里,又沿着水塘走了一圈,见鸭子都好好的在水塘里戏水觅食,这才从菜地穿回来。
一进堂屋,陶枝就拉住了他,她有些担心的问:“我们今日当真不过去?”
“你想过去?”徐泽反问。
陶枝摇了摇头,“我就是想不通,也不知道你大嫂打的什么主意。”
“我猜也没什么好事,咱们别搭理她就是了。”徐泽从竹筐里提起一包排骨,笑着问她:“我去给你炖个排骨藕汤,你还想吃点什么别的?”
陶枝牵着他的手跟着他往外走,一口气报了十几个菜名。
徐泽听得睁大了眼睛,又觑了她一眼,“你确定?那我可都做了?你不吃完不许下桌。”
陶枝吐舌一笑,求饶道:“你就拣两样做嘛……”
“那可不行,我媳妇儿想要的我必须满足,你就留好肚子吧。”徐泽钻进灶房,又将她拦在门外,“你去数你今日赚的银子去,我这儿不用你。”
“那就辛苦你了。”陶枝踮起脚亲了他一口,嘴角噙着笑大步走开了。
陶枝回到卧房,把钱匣子打开点了点,足足有五十七两。
这些银子用来盖个鸭舍是尽够了的,只是还得匀出来一部分买鸭苗,又有每月的那些开销……
陶枝拿出纸笔算了算,柴米油盐、给鸭子买的饲料、在村里收的草兜和稻草、给二哥二嫂的月钱、镇上铺子的租金……除了这些支出,但隔日去镇上卖鸭蛋莲藕也有些进项。
再加上入了秋,山里又有蜂蜜可以取,徐泽时不时也能打上一些好的猎物,细细算来也是不少。只是等到入冬前再来盖鸭舍,时间和手头上的银子都能宽裕一些。
事情理顺了,陶枝心头也松快了不少。
她起身将钱匣子和账本收好,又从装皮料的衣箱里翻出来一块雪白的狐狸皮子,取了针线,安安静静的坐在窗下缝着围脖。
日近晌午,徐泽绕到窗前叫她吃饭。
陶枝只觉光线忽地一暗,抬头看去,见他吊儿郎当的倚在窗边,端着左臂撑着脸,一双漂亮的桃花眼里分明满是期待。
“这是春上你送我的雪狐皮子,我想着缝个围脖……”陶枝解释。
他点了点头,隔着窗问:“那我的呢?”
陶枝哑然失笑,“真是的,少了谁的还能少了你的不成?”
“有你这句话,那我就安心等着了。”徐泽眨了眨眼,心下满意了,“饭做好了,你快出来吃饭。”
“来了。”陶枝放下针线,起身出去。
还没走到灶房,陶枝就闻到了炸货的香气,一桌子菜里面就数那一钵炸藕盒、炸茄盒最是诱人,因为裹了和了蛋液的面粉,炸出来的藕盒、茄盒,颜色格外金黄酥亮,香味扑鼻。
陶枝筷子都没拿,伸手就捏了一块藕盒吃了起来,一入嘴就是满口的油香,表皮酥脆,一咬下去,“咔吱”一声,外皮酥得掉渣,而内里既有藕片的清爽脆甜,又有肉馅的丰腴多汁,两者嵌合在一起,让人百吃不腻。
“坐下来喝汤。”徐泽给她舀了一碗排骨莲藕汤,又把筷子递过去。
陶枝拣了筷子,又夹了一块炸茄盒。
一顿饭下来,徐泽见她一碗汤都没喝几口,别的菜更是没怎么动过,光顾着吃那些炸货了。
“好了,这回咱们的晚饭也有了。”徐泽叹了一声,起身收拾碗筷。
陶枝帮忙把菜端进碗柜里,皱了下鼻子,“今日的菜做得太多了,本来也是吃不完的……”
说完,她打了个饱嗝。
徐泽洗着碗没好气的说,“去我的箱子里找两颗大山楂丸吃去,怎么和小孩子似的?碰上爱吃的就一股脑往自己肚子里塞,竟把自己吃撑了……”
陶枝捂住不停打嗝的嘴,轻拍着胸口往外走,委屈道:“都怨你……”
徐泽摇了摇头,笑了一声,“好了,怨我,你快去。”
下半晌,两人无事便在卧房里休息,一个趴在榻上小憩,一个躺在躺椅上翻看话本子。
半个时辰过去了,大山楂丸也没见效,止不住的嗝扰得陶枝也没睡成觉,她每打一声嗝,徐泽就呲着个牙笑个不停。
陶枝恼了,顺手拿起榻上的一个引枕砸了过去,气呼呼的说:“有什么可笑的……”
徐泽一手捞住引枕,一手支起话本子挡住脸,只露出一双笑眯眯的眼睛,他面不改色的狡辩:“欸,你这人当真霸道,我看话本子看到有趣的笑一下怎么了?”
陶枝不信,伸出手来,“什么话本子这么有趣,让我也瞧瞧。”
徐泽没给,起身坐在她旁边去,“你只管睡着,我讲给你听!”
“那好吧。”陶枝挪了挪地方,让他好躺下来。
徐泽脱了鞋躺到她身侧,把人捞到怀里,一边用手揉着她的肚子,一边胡编乱造:“从前有座山,山里有一棵桃树,结的桃子就和王母娘娘蟠桃园里的桃子一样大……”
陶枝突然又打了一个嗝,徐泽一下子没忍住,笑得胸腔都震了起来。
“你还笑!”
陶枝立刻从他怀里爬了起来,坐在一旁气呼呼地瞪他,但那人丝毫没有被她的眼神震慑到,反而笑得更开心了,陶枝恼得只好压过去捂他的嘴。
等反应过来,陶枝发现自己已经骑在他的身上了。
徐泽没给她逃脱的机会,一手握住她的腰,一扶住她的脖子,带着张扬的笑意将人禁锢在自己怀里。
“你松开我……”陶枝察觉到气氛变得暧昧了起来。
他的目光变得深邃,亲了亲覆在他唇上的那只手。
陶枝呼吸一滞,只觉得手掌心像一道电流划过,气血上涌,心头猛跳,眼睛也慌乱得不知该往什么地方看。
一垂眼,竟落在了他滚动的喉结上,她的耳根便刷一下红了。
“我方才欺负了你,这回让你欺负回来可好……”徐泽笑着仰起脖子,做出一副任她宰割的模样,可偏偏手上的力道却一分没卸。
陶枝难得这样居高临下的看他,心里的羞怯散去,便大着胆子用手指扒拉他的脸,一会儿摸一下眉毛,一会儿摸一下鼻梁,又将脸凑过去试探,悬停在方寸之间。
徐泽心里只觉得和猫挠了似的,她细碎的触碰,让他情不自禁又欲罢不能。
陶枝抬起他的下巴,学着他用拇指摩挲他的唇瓣,却憋着坏迟迟不肯落下吻来。她的目光黏在她眉目间,只欣赏他此时被撩拨得分外秾艳的一张俊脸,眼尾潮红,眸子也越发迷离。
他的唇色殷红,又沾着一丝水痕,诱着她浅浅的啄了一口,浅尝不够,她试着细细的用牙齿碾咬,一呼一吸间,情与欲,克制与放纵。
这种全然由她做主的感觉,既新奇又刺激,让两人都心神荡漾。
半日闲过,两人缠绵过后,一身疲惫的睡到了日暮时分。
徐泽起身穿衣,亲了亲她睡出红印的脸,这才推了门出去。
他先往后头的水塘里去,得把放出去的鸭子赶进鸭棚里来,又喂了水食,才把门闩好,回到前院里来。
这时陶枝也起来了,晚饭简单,把晌午没吃完的菜热上几道就够了,两人端着碗相视一笑,其中不知多少浓情蜜意。
陶枝本就不太饿,没吃多少。徐泽不想明日还吃这些剩菜,叹了口气道:“只能便宜大毛二毛了。”
陶枝点头笑了笑,“今日过节,也该让他们吃顿好的。”
“还是你这个当亲娘的心善。”徐泽把没吃完的剩菜倒进他们的狗盆里,一敲碗,两只大黄狗就蹿过来了。
灶房收拾干净了,而后就是设香案,摆供品,铺草席,两人坐在院子里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等着月上中天。
等到银辉满地,两人对月祈愿。
拜完了月娘,徐泽举起了一块糕饼,想起了去年今日,他笑着问她:“不知去年,你许了什么愿?”
陶枝把晚风吹到颊边的碎发别在耳后,浅浅一笑,“是我们二人白首同心,你的呢?”
“我也是,年年岁岁,白首不相离。”他说完,将她揽在怀里,“可见月娘听见了我们的祈求,将来,我们一定能白头到老。”
月色如水,唯愿岁岁有今朝。
月末,徐泽给常掌柜送完最后一批鸭子,刘季春也赶着牛车过来取货了。
二堂嫂和二堂哥都来了前院帮忙,点完数,陶枝把人引到堂屋里坐。
刘季春打着算盘说:“这个月收嫂子您两千零八十六枚蛋,该付给您十二两又四百零八文钱。”
陶枝欣然接了银子,又取来纸笔让他写收单,依然是一式两份。
正事办完了,几人也总算有闲心闲聊了,刘季春问:“怎么不见我徐二哥?”
“他往镇上送鸭子去了,还没回呢。”陶枝答道。
他是个性子慢热的,徐泽不在,他对着陶枝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搓了搓手道:“嫂子,那我就先走了,下个月我还是这个时辰过来收咸鸭蛋。”
“不留着吃顿饭和徐二喝一点再走?他就快回来了。”陶枝问。
“不吃了,怕的是喝酒误事,而且太晚了我五叔那边也不好交代。”刘季春说完便起了身。
陶枝把刘季春送出门外,没过多久徐泽也赶着车到了,他一下车就乐滋滋的把一个钱袋塞到了她怀里。
“不打开看看?”他挑着眉问。
陶枝一掂就知道分量不轻,分明他今日才送了十几只鸭子过去,不该是这个数,她疑惑道:“怎么这么多?”
“还有五两银子是定钱。”徐泽邀功道:“多亏我费尽心思忽悠他,他怕咱们养得多了往县里头卖,不给他供货了,这才给了下一批鸭子的定钱。”
“这是定了多少只啊……契书呢?”陶枝伸手。
“一齐装在钱袋里,你拿回去慢慢看,我把车赶到后头去。”徐泽笑了一声,又跳上牛车。
等陶枝坐在堂屋把契书看完,只觉得有些头大,鸭子还没养呢,就叫他定出去五十只,常掌柜还指定要三斤以上的麻鸭。
徐泽这时也从后头过来了,他坐到陶枝身边笑着问:“咱们什么时候去买鸭苗?”
“明日就去。”
鸡鸣三声,恍惚已过卯时。
徐泽被吵醒后多躺了一会儿才睁开眼,又看了一眼身侧睡得正香的人,替她掖紧了被角,才下榻穿衣。
他推了堂屋的大门出去,入眼便是浓重的雾气,天地间白茫茫的一片,日影昏黄,所见不过数十尺,连近在眼前的灶房都只剩一个模糊的影子。
雾气湿重,檐下的蛛网上结了一层细密的水珠,人一走过,轻薄如纱的雾流,又贴着门槛滔滔不绝的往屋内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