豪门贵妇bylucky积善/鸿飞踏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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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等阿欢说完,庭韵已簌簌落下泪来。
奇怪,在周家老宅,永乐可怜巴巴的样子都未能激发母亲的泪水。现在,一个老佣人要辞工,她居然这么难过。
是了,不觉得永乐可怜,她就不可怜。
许太太当年应该是一样的心思吧。明明知道自己再婚的婚礼上,四个女儿被人嘲笑为拖油瓶,许太太还是恣意大笑。
那是她人生的主场,她要让所有人看到自己重新找到幸福的归宿。那些嘲弄和讽刺,她假装没有听到。没有听到,它们就不存在!
她假装自己的女儿跟她一样高高兴兴,她们就一定是高高兴兴的。看,四个女仔穿了新衣服,每个人都抱一只鸡腿大啃。多开心。
“小姐,你怎么哭起来?”阿欢慌手慌脚拿了面巾纸给她。
庭韵的思绪被拉回来,她眼睛里含着泪水,看一眼阿欢。
“这次,是真得要走了吗?”
“我拒绝他们了,”阿欢斩钉截铁地说,“不是有一句话叫距离产生美丽嘛,现在他们是盼着我过去,嘿,等到真住在一块,磕磕碰碰,指不定多嫌弃呢。再说,那也不是我儿子一个人的家,儿媳妇嘴上说愿意,心里未必那么舒服吧……”
庭韵破涕为笑,“小人之心。人家诚意请你,被你想得如此险恶。”
阿欢不好意思地笑,“我就是劳碌的命,再说周生给的工钱又十分公道。”
庭韵放下心来,“既然如此,何必一惊一乍。”
阿欢也没想到东家反应如此剧烈,对自身的价值一时有些飘飘然,拍胸脯保证:“以后,我就在这个家里待到你赶我走!不过,人上了年纪,体力和精神头都不如以前了,做事难免有疏忽的时候,小姐,你可不能对我横挑鼻子竖挑眼!”
“天底下恐怕没有比你更嚣张的员工!”庭韵冷笑,“等于在老板那里要一张免死金牌唷!”得到阿欢的保证,终究还是开心起来。
阿欢忽然语重心长,“小姐,我看,以后周家老宅的聚会还是少让永乐小姐参加,她还小,很多事情闹不明白的!”
庭韵将剩下的红酒一饮而尽,怅惘地摇摇头。
她让阿欢把周家长孙媳艾米丽送的那本书找出来。
撕掉咖啡色包装纸,里面是一本小说,还好不是《圣经》。
书是英文版,书名翻译过来叫《迷迭香》,作者叫Colin Leung,似乎是个华人。
庭韵的英文尚可,起码能达到读小说的水平,不过已经好久没看英文书。
她翻开书页,开始看起来。
书的前半部分有点像电影《毕业生》,十六岁时随家庭移民英国的东方男孩受贵妇引诱,献出童.贞,几年后他遇到一个让他十分心动的女孩。
那女孩最终被证明是贵妇的女儿。知道真相的女孩悲痛欲绝,先是枪杀男友,然后自杀。
可她终究手下留情,子弹偏离心脏,男孩因为女孩的一念之差被抢救回来,女孩却永远离开了这个世界。活下来的男孩十分迷惘,有一天他漫无目的地在路边散步,看到盛开的迷迭香,那是女孩曾经最爱的花。
故事并不复杂,但那种淡淡的忧伤一直笼罩人心,心理描写十分细腻。男孩身上,欲望和理智、东西方文化的撕扯也让人深思。
Colin Leung,庭韵回味这个名字,摇摇头,合上书页。
艾米丽把这本书送给她的时候说,这是个新晋的华人作者发表的处女作,一度上过畅销书榜单,她很喜欢这个故事,希望密斯章也喜欢。
她喜欢吗?庭韵自问,不,她喜欢花好月圆的故事,即使受尽挫折,最终结局圆满,她就喜欢。
人性的拷问,灵魂的挞伐,那些太沉重了。她怀疑,挣扎着求生存的人或许来不及思考这些。
她也在挣扎求生者的行列,即使拿着H牌的手袋。
隔几天,艾米丽打电话给庭韵,请她做导游,带她观光。
“陌生的城市,除了戴维德和斯蒂文,我谁都不认识。我需要一个女朋友。密斯许,你可以做我在香江的第一个朋友吗?”
对于艾米丽选择自己,而非蜜思章,庭韵的第一反应是受宠若惊,她赶忙答应下来。
艾米丽不喜欢到哪都有保镖和司机跟着,她自己驾车到石澳这边来。
“香江这里的有钱人太谨慎,动辄三五名保镖随驾,实在让人啧啧称叹。”艾米丽很不以为然。
“港都的几大家族,几乎都发生过绑架案,由不得他们不谨慎。”
最著名的案子应在1996年,当时的首富李嘉诚长子被绑,劫匪轻而易举拿到10亿赎金。
“戴维德对我说了同样的话,我告诉他,若是我被绑架,周家可即刻对外宣布,长孙媳之位易主,绑匪势必立刻放手!”
庭韵忍不住笑,艾米丽是个机灵活泼的人。
艾米丽自己驾了车子,让庭韵坐自己的车子出门,阿伟不放心,驱车在后紧随。
香江是东西方文明的大杂烩,又有“东方购物天堂”的美称,隔几步就是大型商场。
艾米丽逛得津津有味,对许多东西都很有兴趣。不过,她购物十分节制,也喜欢跟小摊贩砍价,用她不太熟练的国语。
那小贩看一旁贵妇装扮,浑身大牌的许庭韵,目光十分疑惑。
庭韵觉得,他大约在想:这冒牌的贵妇,浑身上下大约穿的都是水货吧?!她的同伴,还不是为了十块钱在这里磨牙,嘿,装什么装!
买完杂七杂八的小东西,中途路过一间书店,艾米丽拉着庭韵进去买书。
庭韵想起艾米丽送自己的那本《迷迭香》,“艾米丽,你送我的小说我念完了。”
艾米丽很兴奋,“怎么样,喜欢吗?”
庭韵点头,“很精彩,很有灵气的作者!”
“听说那作者也是香江人,最近要回香江开签售会,到时我一定跑去要签名!怎么样,要不要帮你要签名,还是我们一起去?”
庭韵一怔,跑到签售会、歌唱会见偶像这种事,还是少女时代做的,已经好多年没有这样的兴致。
她笑着摇摇头,“不用了,我没有非见不可的理由,喜欢一个作者,读他的书就好了。”
艾米丽选了几本中英文对照书,宣称要提高国语水平,还有粤语发音。
她说自己的祖父母来自浙江,父母能说软糯的吴语,粤语听起来只觉像……
艾米丽耸耸肩,打住后面的比喻。
庭韵忍不住要笑。
跟艾米丽上街,庭韵也有不少收获,她给永乐买了些小衣服,顺手帮阿欢和菊嫂买了两件换季衣服。东西都交在阿伟手上,艾米丽啧啧,保镖的用场原来十分大。
既然艾米丽不喜欢奢侈品,她便留神买了一只相对平价的小众设计师品牌,送给艾米丽。
艾米丽很开心,邀她下次去看电影或喝下午茶。
回石澳别墅时已觉十分乏力,阿欢赶忙帮她脱下高跟靴,取出按摩浴桶解乏。
庭韵舒服地“吁”出一口气,懒洋洋地几乎眠过去。
“小姐,你总是这样,太辛苦自己了。”
“不过陪着出一趟街,没什么的。”
而且,许庭韵无利不起早,长孙媳艾米丽在周老太那里似乎很受看重,这样的人,她如何敢不拉拢。
庭韵问起永乐的情况,吃了多少,有没有午睡,洗过澡没有。
阿欢一一作答。
永乐自从周家大宅回来,生了一次病,整个人闷闷的,不如以前那么有活气。
她思量着给永乐找一个双语的早教班,可多认识几个小朋友,对语言和社交能力的培养都有好处。
半晌,她说:“你给她们的爱比遗憾多得多。”
“小孩子长得那样快,我还记得永乐刚刚生下来时,红红皱皱,胎发却出奇得好,想不到眨眼间她已能跑会跳,冲我撒娇。”
庭韵笑:“再一眨眼,她们已进青春期,喜好追逐男孩子,对家长任何管束都大喊大叫着抗争!”
周先生叹一口气,“总归要多多补偿她们,将来,我未必能牵着她们的手送嫁。过两天,英国有一场拍卖会,我打算给永乐置备嫁妆!”
哗,当周氏的女儿实在好,两岁多就有嫁妆收。
庭韵做鬼脸,嗔怪,“这样下去,你会惯坏她!将来乖戾到无法无天,人人厌烦,无人敢娶怎么办?”
周君呵呵地笑,“那我得逞了,实际上,老父亲都不希望女儿嫁出去!”
“对永华小姐也是?”
周先生叹一口气,女儿过了三十岁,是恨不得减价大甩卖的。
过些日子,庭韵陪周先生飞英国。
周君是佳士得拍卖场的常客,展品图册一早邮递到香江,周先生对其中两件拍卖品尤其中意。
以前拍艺术品或珠宝,周先生会让秘书或代理人去,或者通过电话竞拍,但凡是他亲自到场的拍卖会,要么是东西特别动心,他势在必得;要么就是有别的商务或旅行计划,顺便去走一走。
佳士得是世界上最大的拍卖行,距今已有250多年的历史,每年的拍卖总额超过600亿美元。
周君是拍卖场的顶级客户,得以在正式拍卖前,近距离观赏珍贵拍品。
展品厅像个小型博物馆,不过没有玻璃罩子碍眼。
庭韵随周君走进去,华莱士和两名保镖随侍在侧。
一名白袍的中东人士正对着巨幅油画观赏,不住啧啧赞叹,大有势在必得之势。
庭韵瞥一眼,那画幅似乎是后现代主义的反战油画,名字是穆斯.林的苦难何时终结?
瘦弱赤.裸的变形人体如同鬼魅,防毒面罩、炸弹碎壳等元素混搭在一起,给人的冲击感十分强烈。
“中东人在拍卖场的斗志实在惊人!”周先生闲闲说,“最好,我看上的东西不会有彪悍的竞争对手。”
他停下步子,看一眼庭韵,眼中精光大炽:“就算有,我也势在必得!”
珠宝厅既有传统意义上的珠宝,也有顶级的机械手表,形形色色的人种在展厅里欣赏,人人瞳孔放大,脸上有种微妙的兴奋。美物和美人一样吸人眼球,美人会衰老,美物则更经久。
庭韵注意到,穿白袍的中.东人几乎占了三分之一,剩下的绝大多数是西方面孔,黄色人种并不多。
“周,又见面了,你好吗?!”高大美丽的女经理人跟周先生招呼,她对周先生行吻面礼。
周先生后来说,自己刚开始买艺术品时,就是那位罗斯女士接待,到现在已经是十多年的合作关系。
罗斯的目光落在周先生的女伴身上,流露出些微的惊异。至于惊异什么,庭韵一时也猜不出来。
“罗斯,请快些带我去看那两颗宝石!”周先生的英语很好,基本用不到翻译。虽则如此,佳士得的人还是为他准备了翻译人员。
两颗钻石是佳士得策划这次年度拍卖的最贵拍卖物,品相自然不凡。
“不必着急,好的东西要慢慢看!”罗斯女士一边说,一边戴上白色丝手套,打开层层叠叠的包装套盒,最后取出两枚钻戒。
先是一颗蓝钻,蓝得浓度非常高,罗斯说这颗蓝钻是鲜彩蓝色,蓝钻中的最高级别。她的名字是“蓝月亮”。
周先生拈起那颗钻戒,递给庭韵,“这颗怎么样?”
庭韵只觉得晃眼睛,第一感觉是大,比鸽子蛋还大,也重,沉甸甸的。这样大的宝石戴在手指上一定是累赘,又怕丢怕偷,也只有经年累月锁在银行的保险箱里才放心。
她想象两岁的永乐把那颗石头扔进海里,嚯,一边扔还一边傻呵呵地笑。
她摇头。
罗斯女士看到这反应,瞪着眼睛,十分震悚,大约在想:东方的土豪实在富有,几个亿的宝石戒指都不能满足。
她小心翼翼拿出另一颗粉钻,小心翼翼看周先生和庭韵的反应。
罗斯介绍,这颗粉钻同样是鲜彩级别,比蓝月亮更大,枕形切割,将近20克拉。
她调整光线,那颗粉钻更夺目起来,幽幽得闪着光,像一颗星。
一蓝一红摆在一起,着实漂亮!
“好的,我会考虑!”周君只是微微笑,拉起庭韵的手,去艺术厅看绘画。
庭韵觉得刚刚拿过蓝钻的手还有些抖,吞一口唾沫,抬头看周先生:“真要买下来吗?几个亿,为两颗石头?”
这些年也见识了不少好东西,现在看来,还是露怯。
周君抿抿嘴,“既是难得的好东西,就买下来。最好的钻石才配得上我的女儿!”
周君已有了目标,其他拍卖品不过走马观看地看一看。不多时,工作人员领他们去贵宾休息室暂歇。
休息室里已有一名穿白袍的中东男性,三五个仆从侍候在侧,有人端水果,有人拿香槟瓶。
那中东人似乎已经喝得醉眼朦胧,看有人进来,立刻摇摇晃晃站起,大声嚷嚷一句阿拉伯语,似乎十分不满。之后,他用带浓重口音的英文说:“这是我的休息室,其他人不可以分享!”还大叫了几句:“no Chinese,no Chinese!”
佳士得的工作人员十分歉意地向周先生一行道歉,又跑到中东人面前解释,说这是共用的休息室,任何VIP级别的竞拍人士都可以使用。
中东人摇头晃脑,指手画脚,看样子并不买账。
“他是谁?”周先生转向华莱士,饶有趣味地问道。
既然有底气在这里胡闹,起码应是有些分量的人吧,不过最有头有脸的人应该不会跑出来这么丢人现眼。
华莱士摇摇头,“大约是石油商人或是某国王子吧。”
多数人有跨种族面部识别障碍,就华莱士看,这一位中东人士与刚刚欣赏油画的中东男人长得差不多,都穿白袍、蓄须,大鼻子、深眼窝。
工作人员沟通失败,十分尴尬地拿出手机,拨了一支电话出去。看样子,是询问上级如何处理。
两分钟后,他小跑着回来,询问周先生一行是否可以换到另一间休息室,并再三再四致歉。
庭韵觉得奇妙,佳士得这么顶级的拍卖行,居然也能被某个客人欺压得噤声,退而求其次地委屈别的客人。可见这位是“客大欺店”的活样本,至于如何“客大”,庭韵拭目以待。
周先生这次难得的好度量,微笑着点头,说没关系,可以换地方。大约头一次被人如此轻视,新鲜感反而压倒了愤怒。
那中东人见伎俩得逞,兴奋地欢呼一声,又叽里呱啦说了句什么。
周先生也不去理他。
换过后的休息室要小一些,不过精致舒服。旁边的桌子上,饮料和下午茶点心可自取。
庭韵给周先生取了一杯低糖果汁,并几块曲奇饼干。周君只吃了一口,觉得甜得发腻,摇摇头。
“那中东人实在无礼,是不是还在生气?”她温声道。
“我猜,这是佳士得耍的把戏。”周先生哂笑。
虽然拍卖会本身就是利用人们的竞争心理,把拍品的身价抬高数倍,所以很多竞拍人在拍卖第二天会有一种上当受骗的感觉,可是下次依然中招。
这种引诱是微妙的,优雅的,拍卖人和竞拍人磨合了几百年的默契。
像佳士得这类百年老店应不至于明目张胆地夸张这种竞争。
而且,容许有的客人欺行霸市,传出去对佳士得的百年声誉也有损害吧?
庭韵十分疑惑,全世界最懂有钱人心理的大概就是这些拍卖人了。让她反向揣度,实在想破脑袋也想不出。
“我猜,所有的客人都会被带进刚刚那个休息室,被迫忍受一番羞辱,之后这些人会想方设法在竞拍会上找回自己的尊严!”
庭韵瞳孔放大,既惊奇又觉不可置信。
“不会吧……”
周先生轻轻拍一拍她的脑袋,好笑又爱怜,“今年全球的经济形势不好,也难怪他们会想这种法子,很聪明。”
周君居然反而赞他们聪明。
“难道不是卑鄙?”庭韵愤愤,“若是我,一件也不买!他们越是用这种歪门邪道的法子,我越是不买!”
周先生笑,“这是孩子话了,我有想要的东西,若真被刚刚那个中东人买走,就大事不妙了。”
休息了半个多小时,有工作人员过来通知,拍卖会很快开始,请竞拍人移步拍卖厅。
华莱士先行过去领号码牌,周君并不着急,前面的拍品都是小意思,他也不感兴趣。
最贵最好的东西一定在后半场。
周先生开始竞拍两颗钻石。
中东人、欧洲人、美洲人、印度人都有兴趣,价格咬得很紧,但周先生是势在必得的,不厌其烦地加价。
庭韵只觉得肾上腺素飙升,心脏砰砰大跳,看周先生时,他面上却平静如常。
最终,“蓝月亮”的价格被要到2550万英镑,拍卖员一锤定音,宣布“这是你的了,先生,祝贺你!”
第二颗粉钻的拍卖过程要顺利些,先前那些买家已领略到这位东方富豪势在必得的霸气,自觉收敛了不少。不过,最后成交价仍达到2000英镑。
两颗石子儿加起来的价值接近4.5亿人民币。
那先前在贵宾休息室发横的中东男人此刻脸如死灰,勾着脖子往周先生这边看过来,一脸的不可思议。
呵,周先生实现了他的复仇。
周先生侧过身子,在庭韵耳边低声:“我们去五大道坐马车观光?”
庭韵微笑着说好。
他们提前离场,在场的所有人忍不住对他们行注目礼。
许庭韵走得很稳,挽着周先生的臂弯,昂头挺胸。她心中油然升腾一种骄傲,仿佛踩在云团上,或是走在封建皇帝加冕的红毯上。
她敢保证,在场所有的女人都艳羡她!起码在这一刻。
回香江已是拍卖会之后的第三天,下飞机就有大批狗仔围拢。
“周先生,听说您在佳士得一次购置两枚世界顶级钻石?”
消息传得这样快。
“是,我打算给小女儿作嫁妆!”周先生大大方方承认,红光满面地微笑。
“是否随身携带,可否给我们开开眼?”
周先生呵呵一笑,摇摇头。
身携近五个亿的钻石,无异于所有知名劫匪的活靶子,豪放胆大如周先生,也不敢冒这样的险。
稍后,佳士得会派专门的安保人员全副武装地送至香江。
有人问:“两颗名钻周先生将如何命名?”
周先生略略思索,回答说:“蓝钻本名蓝月亮,我打算叫它伊莎贝拉的蓝月亮,粉钻就叫甜美的伊丽莎白。”
伊莎贝拉是永乐的英文名,伊丽莎白则是永璋。
“看来周先生更宠爱三千金伊莎贝拉!”蓝钻比粉钻贵出5000万人民币。有机灵的狗仔立刻接话,为寻求更刺激的新闻点,唯恐天下不乱。
周先生脸子挂下来,阴狠地瞪了那狗仔一眼,“拜托诸位,你们乱写我什么我无所谓,但我两个女仔年纪还小,请各位以后笔下留情!不然,我周某人保证不会善罢甘休!”
说的是“拜托”,语气几乎是威胁了。
那狗仔脸色讪讪,垂着眼睛答:“一定一定。”
周先生随庭韵回许宅,第一件事就是对着永乐亲亲抱抱举高高。
刚刚还威风凛凛,一看到小棉袄,即刻化身女儿奴。
只是钻石还没到,也只有给永乐看一看照片。
“宝贝,你喜欢哪一个?”周君把两张图片献宝似的,同时摆在小女儿眼前。
庭韵也很好奇,她会选哪一颗,再怎么说,这是五千万的差距。
小永乐转转圆圆的眼珠,看看图片,再看看爸爸妈妈,然后把两张图都抓在手里。
“爸爸,我都喜欢!”
庭韵绝倒。
周君笑得声震屋瓦,深深觉得为帮女儿买到更多的漂亮钻石,仍需不懈努力。
过些日子钻石运到,直接入库银行保险柜。下次启封,估计真要等到永乐永璋婚礼时。
永华找庭韵抱怨了一场,觉得老爸只想着两个小女儿,把个大女儿忘到爪哇岛去了。
两颗顶级钻石,女儿却有三个,摆明了不待见大的。
周先生放出话去,说到永华婚礼时,自然少不了她的!
永华愤愤,一时觉得老爹实在偏心,两三岁的孩子还没到婚礼,照样收钻戒,怎么到她这里,却千难万险的。一时又觉得痛定思痛,随便找个男人嫁了,收到钻石再说。
这种变相催婚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
庭韵在他们两父女之间调和,既好笑又觉无可奈何。
无奈到最后,突然郁闷起来——假使她许庭韵有周君这样的父亲,有周永中这样的兄长,她的人生会怎样?
所有的不如意会全盘推翻吧……坦白说,她认识的人里,最羡慕是永华,结不结婚是无所谓的,她的乐子已经够多。
蜜思章看到周君回香江第二日的新闻,只是嘿嘿冷笑。把助理艾美看得心里发毛。
艾美说:“小姐您别生气,气坏了身子不值得。在英国时,您跟周先生不知去佳士得多少次,姓许的这次陪着一起去不算什么!”
章小姐一时想起跟周先生初相识的时候,那时她在英国的名品店里做实习生。她对父兄放了话,要自食其力,即便不缺生活费。
周先生进来,她的目光便被吸引到他身上。高大帅气的白种男人她见识过许多,没一个有周君身上那份气魄。
周君微笑地看她一眼,大约她是华裔,即便店里还有其他白人店员,周君还是冲她走过来。
“你好,小姐,我需要一双舒服的鞋子!”
他用流畅的英语说。
章小姐听出他口音里的中式味道,立刻笑着问他是不是中国人。
周先生并不直接回答她,却说:“小姐,你觉得我是哪里人?”
她自然猜是港人,那时的大不列颠港人到处走,不仅是英国,港人在全世界做生意、置业、移民。出手阔绰惊人,连土生白人也慨叹:神秘的东方富豪,神奇的港都,遍地黄金。
他们用粤语交谈起来,很愉快又投契。
现在想来,当时她是施展了全副魅力的,无比希望这个男人能拜服在她的石榴裙下。
之后,周君又来过几次名品店,他向她提出约会,炯炯的目光盯住她的脸,像一轮小太阳在灼烧她!
她毫无迟疑地跟当时的男友分手,接受周君的追求。
即使知道以这男人的气质和年纪,或许有家室,或许子女成群。
一晃,五年过去了。她果真成为她的女人,为他诞育女儿。即使他同时有别的女人,即使别的女人同样为他生女。
章小姐回过神,视线重新落到报章上。
报上登载两颗宝石拍卖价和周先生对它们的命名,白痴都看得出她的永璋得到便宜的那颗。而且,这次陪周先生去佳士得的是她姓许的,这一场风光实在让人既妒且恨。
章小姐冷哼:“不生气,我高兴还来不及,永璋入手一颗两亿钻石,是要办派对庆祝的事体!”
艾美心说:“世间一切痛苦的根源在于比较。”别说两个亿,男友送她两百块的花束她都觉欣喜。
“是是,确实应该庆祝,不如我现在就筹备起来?”
章小姐倦倦的,挥挥手,“算了,我这阵子乏得很,且不着急。”
虽然嘴上说乏,章小姐下午还是出门去,她去大嫂的生日派对,礼物随手拿了一只未开封的C牌手袋,让艾米拿着。保姆则推着永璋的婴儿车。
“妈妈,我不喜欢表哥!”出发之前,永璋闹了一会别扭,不想跟小表哥玩。
“为什么不喜欢表哥?”
永璋哼哼唧唧,“表哥不喜欢我,他不让我玩他的玩具。”
章小姐蹲下身子,盯住永璋一双秀气的眉眼,正色说:“宝宝,你记住,表哥、舅舅是你跟妈妈最亲的人,等你遇到困难,只有他们会真心实意帮助你!”
永璋忽闪着长睫毛,若有所思:“那爸爸呢,爸爸说他最爱我了!”
章小姐笑:“爸爸当然爱我们的宝贝永璋,但不是最爱。”她摇摇头。
永璋悻悻起来,“爸爸最爱的是奶奶家那个小女孩?”
章小姐赶忙找补,“不,当然不是,爸爸最爱妈妈!妈妈最爱永璋!永璋永远是我们最喜爱的小宝贝!”
永璋把刚刚的烦恼丢到脑后,拍胸脯说:“我也最爱妈妈,我希望爸爸妈妈永远在一起,我不喜欢爸爸抱别的小女孩!”
章小姐别开视线,面上几分怅然。这时管家进来说,车子已经准备好了。
章公子承畴的爱妻是文艺界人士,曾在大学领一份教职,后来回家相夫教子,同时开启了写作事业。
她的生日派对跟一般商界名流弄的派对不太一样,参加者不乏奇装异服的艺术人士。
章小姐见到客厅里这些形形色色的“艺术家”或三五成群地聊天,或接吻,有的似乎已经在酒精或药物的作用下high起来,不觉皱起眉头,深恐永璋有样学样,赶忙让保姆带永璋去儿童房玩儿。
“大嫂,生日快乐!”
今天派对的女主人穿一袭水红长裙,气质优雅大方,面上带盈盈浅笑,对着章小姐招手。
章小姐把生日礼物奉上,章夫人接过,随手交给女佣。
“妹妹,让你破费了。”
章小姐有时觉得这位大嫂明里暗里瞧不上自己,尤其近年来她无名无分地跟着周先生生活。
她面上还是带笑,玩笑着揶揄:“大嫂连看都不看,是嫌弃我的礼物吗?”
章夫人连呼冤枉,在章小姐耳边低声说:“当着这些艺术人士的面,不好显得太世俗。”
这想法已够世俗!
章小姐瞥一眼客人们,像穿小了鞋码,很有些不自在。
“哥哥呢,他在哪?”
“你哥哥在书房,打了个招呼就进去了,不理不顾的。你去跟他打个招呼,顺便叫他出来招呼一下客人。”章夫人抱怨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