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书网.Top

竟是暴君心尖月by婉婉有仪

2023最新网址 fushuwang.top  录入时间:10-05

“他屡次三番地怀疑我不贞、怀疑我与别的男人有染,若不是因为我现在见了哪个男人都觉得恶心,我还真想找几个合心意的男人来……”
这话说到一半,赵观柔却生生止住了,并没有说完。
坐在一旁的薛兰信自然也是生气。
“当年柴子奇便是因为这样莫须有的罪名被他各种猜忌打压侮辱欺凌。如今又来了一个罗珩,呵。”
赵观柔气了一阵后,抚了抚自己的胸口,似乎是冷静了下来。
她轻轻问了薛兰信一句话:“皇太女如今正少年得意的年纪,你觉得她何时登基,我才能和她一起压得住九州的江山?”
薛兰信垂眸沉思了片刻,却放出了一句更狠的话。
“有时孩子暂时年纪还小,也不是什么大事。古来多少少年天子,襁褓之中就登上大位的呢?只要做母亲的硬气,那掌政太后一样能控制住朝政。”
赵观柔听得她的话,脸上这才露出笑意来:“是啊。孩子可以慢慢长大,做母亲的手腕硬一些、老成一些,也可暂时补足孩子的稚气。”
“那贱人,我是留不得他了。”
“这些年来我对他已然是处处忍让、处处迁就,甚至数年来和他同床共枕起居饮食,他不仅对我毫无感恩戴德之心,今日反而这般对我发难。可见也是个彻头彻尾的薄情寡恩的无义之人。往后的时日还长,留着他的命长了,还不知会不会再生变故呢。”
太医署里的那些老少医官们自然都是天下医者里的翘楚了,然而即便是他们,面对皇帝这种自四十岁之后就陡然开始直线衰老、崩塌的身体底子,也不止一次地感到手足无措。
更不用说而外头的那些臣官们更是心下惶惶。
赵观柔命人将前朝和大中殿之间的宫道随时保持畅通,准许一切官员到皇帝榻前看望和请安。
赵皇后的这个举措自然是极大程度上打消了外面众人的疑虑。
她一副问心无愧的样子,将昏迷痛苦之中的皇帝送到所有人面前随着他们看来看去,甚至连皇帝每日的饮食汤药也让朝廷官员们一一看过。
这便是在向天下人昭示她对皇帝绝无异心。
在外人看来,如果皇帝的病当真和赵皇后有什么关系,或者皇帝是受到赵皇后挟持的话,那么借着这个机会,她的所有阴谋不都暴露了吗?
如果她真的居心不良的话,她是不会有这个胆量的。
但是这样的决定,却让皇帝的病情更加恶化了下去。
一则,梁立烜那样心性的人,如何可以容忍旁人随意窥视自己的病容?
二则,这么多人一天几趟的跑到皇帝病床前磕头请安,也最大程度上吵得皇帝头痛欲裂、不得安生。
再者,这大中殿本是被梁立烜精心布置的、他和赵观柔夫妻合居的爱巢,他素来十分珍惜此处,可赵观柔竟然放了这么多外面的老少男人们进来各种张望,不是在剜他的心尖么?
于是乎,在龙徽十二年四月十四的这一天,当积病已久的皇帝终于从榻上睁开了双眼之时,气急攻心之下的他又生生呕出了一口血。
“陛下?陛下……”
恰此时跪在殿内的几位官员都惶恐不已地唤着皇帝。
梁立烜猛然一下撑起身体,从榻上起了身,待他用力掀开床帘的纱帐一看,发觉跪在那里的人竟然还有那个罗珩!
这一下非同寻常,将他心底的气怒又全都勾了起来。
他身上因为暴怒而生起无限的力气,忽然就翻身下了床,一把上前扼住了罗珩的咽喉。
竟然是想要杀了他。
罗珩连反抗挣扎一样都没有,就那样似笑非笑地和皇帝对视着。
而随行的另外几个官员都被吓懵了脑袋,待反应过来之后,既不敢拉扯罗珩更不敢拉扯皇帝,就那样愣在原地看着他们。
罗珩似是一点也不慌乱。
他反凑近梁立烜的耳边低语了一句:“陛下就这样杀了臣,不是让臣死得其所了么?臣还以为,当年柴将军经历过的数年的折辱和痛苦,臣也要再经历一遭呢。”
皇帝的动作一下顿住。
他死死地盯着罗珩看了许久,终是颓然放下了双手。
“滚!”
“都滚出去!谁也不许再过来!”
伴随着皇帝的怒吼,大中殿内的几个官员全都屁滚尿流地退了下去。
唯独罗珩,反而不慌不忙地理了理自己的冠服。
这日回到自己的宅院里,他甚至还心情十分愉悦地又为自己的父亲上了一炷香。
“爹爹,您说,儿的胆量是不是要比您那时候大了许多了?”
罗珩的面上浮现一丝苦笑的嘲弄,
“当年,只是一个区区地方节度使的梁凇斥责了爹爹几句,爹爹回来之后就大病了一场,数年之内抑抑难安。如今,梁凇的儿子都当了皇帝了,儿子也敢在他面前说这样难听的话呢。”
他眼中滴落一滴滚烫的泪水,“儿子现在对您说这样的不敬的话,多希望您能活过来,抽儿子一个巴掌,儿子这辈子就无憾了!”
大中殿内的闲杂人等被皇帝撵走后,梁立烜浑身无力地躺靠回了榻上。
他唤来徐棣:“你与孤说实话:孤昏迷不醒的日子里,皇后可曾来看过孤?”
徐棣不敢刺激这位皇帝,只能垂下头。
事实的真相他无法回答。
在徐棣的沉默中,梁立烜心下也明白了。
他苦笑一声:“皇后……一次都没有来看过?”
一次都没有,一眼都没有。
他连忙又问:“那皇后这些时日里都在做什么?”
徐棣这才回答道:“皇后陛下都如往日一般,每日在武成殿处理政务,检查太女殿下的学业,都只这两件事情而已。”
这话反而让梁立烜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顿时安心了下来。
——还好,观柔还是在乎皇后这个身份的重量的。
既然她都还和平时一样,那她一定舍不得离开这个身份、离开他。
梁立烜被苦涩填满的内心里又涌起一阵安定的感觉。
他又问徐棣:“皇后这些日子,都宿在何处?”
徐棣回道:“皇后都歇在太女殿下的天册殿里。”
他嗯了声。
梁立烜在榻上躺了一会儿,又强撑着要起身。
他命徐棣为他束发,又让宫人去取来冠服与他穿上。
“去拿那件墨绿色的来。”
赵观柔从前说过,他穿这个颜色好看。
但是梁立烜在心底算了算,这竟然是几十年前的事情了。
他如今的身上百病横生,几乎到了没有一处不犯毛病的地步了。
便是这满头的白发放在这里,他穿什么衣服,又还能好看起来呢?
徐棣有些惶恐皇帝刚刚醒来,还没病愈的时候就要出去。
但是梁立烜现在满心满眼都只有赵观柔一个人,别的他什么都不想去想。
换好了衣服,他便连忙赶去了天册殿。
宫人们告诉他,赵皇后现在正在天册殿里和皇太女用午膳。
这一路梁立烜走的艰难,只觉得四肢百骸都在疼痛。
——虽然他也不知道这种痛楚是从何而来。
但是只要想到赵观柔,他就觉得自己浑身又都是有力气的了。
在孩子面前,好歹她不会再和自己撕破脸皮。
他可以在她面前多待一会儿。
不过很可惜的是,当梁立烜到天册殿的时候,赵观柔和女儿已经用完了午膳。
女儿去午睡歇息,而赵观柔在大中殿内略坐了坐,正在书房里翻看着女儿最近写的文章和字迹。
梁立烜忐忑不安地走到了她跟前,几近贪婪地打量着赵观柔的面容。
他想要唤她的名字,可是却又不敢。
而赵观柔自然也是发现了梁立烜的存在的。
她安坐在书桌后的桌椅上,自顾自地忙着自己的事情,也没有理睬梁立烜,就像是没有看到他一样。
在这段感情和婚姻里的居高临下,让赵观柔的身心得到了前所未有的舒爽感。
在梁立烜最痛苦的时候,也是她最得意的时候。
赵观柔从前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自己也可以在梁立烜面前摆出这种姿态。
她坐着;他站着。
她若无其事,浑不在意;他惶惶不安,小心翼翼。
她可以随意地忙着自己的事情;而他只能忐忑讨好地小心揣测她的心情。
——原来,从前的他过的日子有这么好!
在赵观柔从前跟随在他身边做幽州侯夫人的那几年里,他都是这样的上位者。
从来都只有赵观柔去揣摩他的心思,百般讨好侍奉于他的。
没想到,现在也轮到她可以享受一回上位者的姿态了。
赵观柔心中越发得意。
也是在同一时刻,她后知后觉地明白了人性的凉薄,明白了梁立烜当年为什么会那样对她。
其实,或许梁立烜当年也还是爱她的、在意她的。
但是他更知道,比起他对她的爱,她更爱他。
他知道,哪怕自己什么都不用做,她都会主动贴上来伺候他。
所以么,时日一长,男人当然都懒得主动讨好一个自己已经得到的女人,而是若无其事地等着这个女人来讨好自己。
有享受的时候,谁还愿意花费自己的力气?
不过,从前的梁立烜,是一边爱着她,一边又享受她的付出。
但现在的赵观柔却不是了。
她不爱他,也不想永远都要他的这种讨好。——她只想他能永远消失在她的生命里。
许久之后,终究还是梁立烜自己先撑不住了,轻声开口和赵观柔说道:
“观柔,对不起。我那日……那日的事情,都是我一人之错,我已经知错了,以后也再也不会如此对你了,求求你,求求你原谅我,好不好?”
他竭力将自己的姿态放到最低,卑微地祈求着面前那个女子的原谅,贪婪地想要再得到一丝爱情的滋养和甜蜜。
他不能没有她的那份情。
不过,看到梁立烜如今的样子,赵观柔心中也稍稍解气了些。
凡事终归有度,赵观柔现在当然不能真的和梁立烜撕破脸皮。
她微微侧过了身去,“臣妾等着陛下废后的旨意送来呢。”
她还是愿意和自己说话的。
梁立烜心下顿时得到了些许安慰。
他走到她跟前,单膝跪在她面前,握住她放在腿上的双手。
“没有、观柔我没有!”
梁立烜急于为自己辩解:“观柔,当日之事皆是我的错、是我不好。是我一时嫉妒你赏赐了别人,所以……所以发了些脾气,惹了你不高兴。”
“观柔,我以后再也不会这般了。我和你是永远的夫妻,咱们别说这样的气话好不好?咱们要好好地在一处,白头偕老……”
“我以后再也不敢了。你回到我身边来,好不好?”
他这辈子的脊骨都硬,从来不曾求过别人什么,唯独在面对她的时候,真是已经绞尽脑汁地将自己可以想到的所有哀求的话都说了一番。
赵观柔许久之后才扬眉对他说了句话:“臣妾下贱之人,水性之身,不敢也不宜再侍奉于陛下身侧。陛下身边多的是忠臣贤将,有他们日日进言,臣妾来日的下场,也绝对不会比当年身死在合璧殿中时还要好的。”
梁立烜听懂了她这话的意思。
她是在埋怨说,他身边有人出言挑拨是非,故意歪曲她和罗珩的关系。
这是对皇帝身边的那批心腹们不满了。
“观柔……”
梁立烜唤了她一声,“我……”
他咬了咬牙,“确实是他们挑拨你我之间的关系。我已决意,将他们全都贬出洛阳。求求你,别再生我的气了,好不好?”
韩千年便是在这个盛春里,孤身一人离开洛阳,前往了千里之外的岭南。
他是这些年来皇帝身边最得力的心腹。这样的贬谪,对他来说无异于是前所未有的灭顶之灾。
他的离开,也基本表明了皇帝的耳目都被人砍去了大半。
日后,也再没有人能为皇帝做一些皇帝需要的事情了。
现在,就连皇帝身边,竟然也全都是赵皇后的人了。
从前,皇帝虽然时常病重不入朝堂,但是好歹他身边还有心腹们效忠,探听外面的情报,他还不是个聋子瞎子,可以知道外头的事情。
现在呢?
可是现在呢?
只要皇帝再一倒下,他就是一个又聋又瞎之人,可以任由赵皇后蒙蔽了。
不过……
韩千年看了看自己前面那辆马车里载着的罗珩,眼中泛起嘲弄之意。
好在,他的离开也不全是没有意义的。
出于某种程度上的“公允”,罗珩也被寻个由头一块贬谪了出去。
他们两人一块,全都去了岭南。
而亲手砍掉自己经营的最后的心腹们,则是梁立烜现在可以和赵观柔交换的最后一样东西了。
他身上的利用价值也在一点点消失。
随着她的羽翼丰满,他这个皇帝丈夫,也越来越没有存在的意义了。
但是梁立烜眼下也顾不得这些了。
他不能没有爱情,一日尝不到爱情的滋味,他便几乎死去。
只要能让她得到来自于她的一点情意,他可以拿出自己身上的所有东西来进行交换。
在韩千年被贬谪走后,赵观柔又同他好一阵温存,让他觉得自己身上的病痛都消散得一干二净了。
大中殿内,赵观柔正温柔地枕在他的膝上和他说话。
“我与罗珩,不过是一点儿兄妹之情罢了,你如何能想歪了呢?他和我在赵家和杨家的那些族中兄长,都是一样的。”
“可是我心爱的男子,我的丈夫,从来都只有你一个人啊。”
“我父亲那时候喜欢罗珩,那是他不知道自己的女儿将来可以嫁给梁节度使的长子、可以嫁给这样一个枭雄君侯……”
“立烜,我与你说一句实话,这些年来,其实我心中一直在想,假如我父亲和母亲生前可以知道我日后会嫁给你这样的男子该有多好!若是他们能知道咱们这样美满的婚姻,就算是盛年早逝……或许心中也是安宁的、没有牵挂的!”
梁立烜唇边浮现虚弱的笑意。
心头也满足了下来。
虽然,这样的满足仍然伴随着一阵前所未有的不安和焦躁。得到了,但是心还是惶恐的。
因为他不知道她这样的温柔,他还能再享有多少时日。
——后来他知道了,答案是半年。

薛兰信私下也赞叹赵观柔是好手段。
“你不过是推出了一个罗珩,就能砍去梁立烜的左膀右臂,倒也实在是走了一步好棋。”
这是龙徽十二年的五月夏。
今年的夏天比往年的更热一些,五月的日头打下来,便足以让人无精打采了。
午后无事时,赵观柔同薛兰信正在宫内的一处湖心亭上纳凉避暑,宫娥们切好了几盘子井水湃过的果子奉在桌案上,观柔手中执着一只小银叉,取用了一块甜瓜送到口中。
她将那碟雪白的甜瓜朝薛兰信面前推了推。
“尝尝,这瓜倒是香甜,也不腻人的。”
说完,她略顿了顿,才幽幽地开口接起了方才的那个话头。
“哼,罗珩那个蠢货,也当真以为我是想重用他呢。我不过是借着他刺激刺激梁立烜,顺便再借机和梁立烜闹上这一通罢了。如今他身边已然无人可用了,咱们也不必太怕他。”
薛兰信也用银叉子取来甜瓜咬了一口,“是啊。如今的日子,到底是一日比一日好过了。咱们如今再看这个人,也没什么可再怕他的地方了。”
连心都畅快了不少。
这就是赵观柔故意使出的毒计。
这一切都是她自己故意为之,用来刺激梁立烜的主意罢了。
是她故意重用罗珩、故意和罗珩表现出亲密和信任,让梁立烜误以为她待罗珩有什么不一样的情愫,然后逼得梁立烜发疯。
只要梁立烜敢表现出不满,赵观柔便可以借口说“你竟然又怀疑我、不信任我”继而和他冷战。
为了讨好赵观柔,为了和她和好,梁立烜也只能将那些为他打探消息的心腹们逐一贬走。
而赵观柔反手也同样送走罗珩,则可以让梁立烜觉得自己也没有吃什么大亏。
她这一手算盘里,所有男人都是她玩弄和算计的对象。
罗珩,韩千年,梁立烜。
君君臣臣,都是她手心里提线木偶一般的玩物。
她想如何算计他们,他们都会按照赵观柔设想中的那般做出她预定的反应来。
薛兰信静静地看着赵观柔看了许久,轻声道:“你和从前比,变得很不一样了。观柔,若是当年的你有今时今日的魄力的话,当年咱们是不可能……”
是不可能受那么大的委屈,被梁立烜暴怒之中不分青红皂白就踩在脚底下凌辱的。
但是,那已经是十几年前的事情了。
赵观柔的神色有一瞬间的恍惚,很快又复归于平常。
“往后,绝不会再有就是了。”
亭中放了一盏冰鉴,一阵一阵地散发着幽幽的凉风。
赵观柔被这凉风一吹,当下感到十分舒适,有些慵懒地倚靠在了亭中的栏杆上。
她的这具身体正是二十来岁、风华动人的年纪,又因常年养尊处优,她的面容和气色都保养地极好。
她的姿态得意而美丽,与躺在病床上的梁立烜截然不同。
薛兰信深深地凝视了她一眼。
像她这样的女子,本就应该如此活着。
到了龙徽十二年的夏秋之际,梁立烜身上百病丛生,让他已经到了几乎再也不能理断国政的地步了。
皇帝身上气势并没有具体的哪一样无可挽回的大病症,但是就是这些杂七杂八零零碎碎的小病小痛日益累积在一起,也足以一下子打弯他的脊梁,让他再也支撑不起来。
但是皇帝似乎并不十分在意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
——他的身体,他的病情,都是无关紧要之事。
他不在意。
他真正在意的,只有赵皇后的陪伴。
只要赵皇后陪在他身边、出现在他的视线里,哪怕她什么都不做,都足以让皇帝欢愉满足。
但是,赵皇后留在大中殿里的时间却越来越短了。
因为皇帝从今年四月开始就再也不理朝政,所以如今的天下朝会,实际上已经成了赵皇后一个人的一言堂。
她早晨朝会,其他时候都在武成殿里宛如帝王一般发号施令、处理国政。
只在午膳和晚膳的时候会回到大中殿里陪在皇帝身边。
还有就是她晚上歇息,也是和皇帝同床共枕。
然而到了七八月后,赵皇后常常连午膳和晚膳都不陪着皇帝用,只自己一个人在武成殿里用了膳就算完。
她只在每晚回到大中殿里更衣洗漱,就寝,醒来之后的第二日清晨又会立马离开。
她总是和皇帝说,她有她自己的事情要忙,让皇帝一个人安心养病就好了。
皇帝有时流露出对她的不舍,希望她在自己身边多待一会儿,然赵观柔随之就会表露出自己不耐烦来。
皇帝怕看见自己心爱的女人对自己的不耐烦,所以他最终也不敢说什么了。
她留在皇帝身边的日子,越来越短,越来越短,不断地压缩这点仅剩的时光。
或许有一天,她连晚上就寝也不会继续留在大中殿里了。
梁立烜养病的日子越发枯燥起来,再没有任何的其他东西能够让他展颜一笑。
他所有的温柔和耐心,都留给了那个离他越来越远的赵观柔。
没有她陪伴,他经常连饭都不想吃。
——当然是不想吃的了。
他五脏六腑都衰竭一般地阵痛着,喉间干涩地发疼,一点饮食的胃口都没有。
只有看到赵观柔坐在饭桌上,他才能强撑着所有的不适让自己多吃一点东西。
不吃饭的日子里,他越发迷恋上了当年赵观柔配给他的那两味补汤。
每日都要饮用数碗,到了几乎上了瘾的地步。
恍惚间,梁立烜自己也发觉了,似乎只有在他疯狂地吞食着这些汤药的时候,他的身体才能稍稍地好过一点。
只有靠着这些,才能让他感到一点慰藉。
别的,他不愿意去想也不想去深思。
只要他自己不去细究,他的心就不会痛。
就还能继续维持着表面上的和平和安宁。
这些是梁立烜那个时候的想法。
但是不久之后到来的一封书信,则彻底改变了这一切。
龙徽十二年的九月底,岭南高凉郡的郡守被调任到了国都洛阳来。
一般来说,岭南之郡都偏僻荒凉,又兼路途遥远,瘴气横生,基本上都是那些被流放贬谪的官员才会到那边去的。
但是这位沈郡公却并非是贬谪之人。
他也是当年辅佐和陪伴皇帝登基打天下的心腹。
当年,皇帝一统九州、建立大魏之后,因为担忧岭南诸郡那些汉民之外的百姓不愿臣服,所以特意选派了自己的心腹,这位沈郡公前去经营岭南各地。
这一去就是十几年,一直熬到沈郡公的头发也都花白了,成了一个年逾古稀的老人了,才让他回到洛阳。
沈郡公是为大邺的江山出了一份大力气的功臣,这是谁都无法否认的。
所以,他的回来也算是一件大事。
沈郡公回到洛阳之后,赵皇后带着皇太女在朝会的大殿上亲自接见他。
不过皇帝仍然没有出面,理由还是那个养病、不能见外人的理由。
不过,虽然皇帝不出席朝会,但是其实每日赵皇后还是会允许不少的大臣们去大中殿的寝殿外拜见皇帝,向他们证明皇帝一切都安好。
因为沈郡公年纪大了,赵皇后和皇太女在朝会上待他十分客气温和,甚至免了他的跪礼,给他赐了一把椅子坐下。
但是那沈公只是深深地看着赵皇后,并没有当即落座。
赵观柔心中划过一丝异样的感觉,又微笑着问了一句:“公勿多礼,还请快些坐下吧。”
“皇后陛下——臣姑且还唤您一声皇后陛下。
今日,老臣却有一事想要过问皇后陛下,陛下分明正当盛年,缘何这几年来身子越发地不济了,大病小病接连不断,难道现在都已经无法朝会见人了吗?”
一时之间,随着他话音落下,整个大殿都诡异的安静了下来。
沈公拄着拐杖站在堂下,忽然竖起了花白的眉毛,就这样对赵皇后发难责问了起来。
赵观柔对上他包含着怒火的苍老浑浊的眼睛,心头一跳。
但她强压下心中的异样,面上露出恰到好处的忧伤来:
“陛下年轻时候征战太多,身上积攒了许多的大小伤痕,年轻那会子看不出什么来,如今上了四十岁,就都上来了。本宫这些年,也是为此操碎了心。”
“无稽之谈!”
沈公怒斥了一声,听到赵皇后的辩驳,苍老的面上怒意更重。
其实他这样的举动已经算是对赵皇后的极大不敬了。
殿内的众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气,不知道接下来赵皇后会如何表态。
“沈公这是何意?”
赵皇后还未说话,反而是皇太女接了这个话头。
正值豆蔻年华的皇太女身上并没有多少同龄女孩儿们的娇艳和柔嫩,花样的年华,在她身上只能看到天家的威严和庄重。
她的神色带着不合于这个年纪肃穆安定,连嗓音都早已脱了稚气。
碧蓝色的瞳孔,又给她平添了许多的静谧幽深之气,似是叫人捉摸不透她、拿捏不准她的心思。
“莫非,沈公是觉得吾君父的病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皇太女看着沈郡公的眼神里一丝波澜和玩味的笑意都没有,将这话说得格外的直白。
还不等沈郡公回答,她自己便又接着道,
“吾母亲陛下侍奉君父尽心尽力、朝野皆知。沈公若是牵挂君父陛下的病,大可亲自前往大中殿去一看。这些年来见过吾君父的臣下们也不在少数,吾母亲陛下亦从未阻拦任何人去探望陛下。沈公自己去见了,自当明白。”
皇太女将沈郡公的话堵了回去。
她这话说得也十分的硬气。
是啊,自从皇帝开始时断时续地生病、一直到今日以来,赵皇后都从来没有在皇帝的病情上做过什么文章,更没有什么揽着别人不准别人看的意思。
那么多人都去皇帝跟前看望过,他们都没觉得赵皇后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今日这千里迢迢从岭南赶来的沈郡公,缘何有敢如此大胆地在朝会上就对赵皇后发难呢?
听到女儿维护自己的话,赵观柔的面容上这才难得浮现了一丝真心的笑意。
这世上现在最让她在意的人,也就是她的女儿了。
丈夫是靠不住的,只有靠着自己亲自生养的孩子,才有将来。
她淡淡颔首,也对着那沈公说道:“沈公不远千里回到洛阳,想来今日没有见到陛下也是不愿意放心的。既如此,现在就带沈公去大中殿,叫沈公和陛下说一会儿话。见过了陛下,沈公应当就知道本宫平日是如何侍奉陛下的了——”
“——陛下被毒妇妖后所蒙蔽残害,臣纵使见了,又有何用?!陛下只会满心维护这个毒妇而已!”
年逾古稀的沈郡公忽然重重捣了一下自己手中的拐杖,声嘶力竭地吼出了这句话。
赵观柔的面色一僵。
不过她很快又调整好了自己的姿态,没有在面上流露出半分的不妥。
殿内众人的心也彻底塌了下去——是为这位沈郡公塌了心。
因为他们都知道,这话说出口之后,沈郡公要想全身而退,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但是所有人的眼神和注意力还是都被转移到了那愤怒的老者身上,想要看看他接下来还会说出什么话来。
皇太女当即起身呵斥:“贱奴安敢对我母亲不敬!”
2023最新网址 www.fushuwang.top 请重新收藏书签

推荐福书 知难by任北方  姝色可堪折b  珍爱生命捂紧  太好了是咸鱼  天眼风水师b  红妆by刀下留  西江的船by玖 

网站首页最新推荐浏览记录回顶部↑

福书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