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辱清冷太子后by安南以南
2023最新网址 fushuwang.top 录入时间:10-05
宋观澜没有多看,将自己的外袍脱下来,在她腰部打了个结作为遮挡。
衣袍勾勒得她腰肢越发纤细。
宋观澜垂下眼,拭去她鼻尖上的细汗。
她睡得并不安稳。
身下哪怕以枯草铺过,也比不上柔软的床榻,更何况此时正值盛夏,没有冰炉散热。
少女纤细的眉头拧起,唇瓣也干燥不已。
宋观澜折下一片芭蕉叶,当做扇子轻轻替她扇风。
蝉鸣聒噪,树梢哗啦作响。
宋观澜恍惚间像是回到年少时,余州安静的午后。
他倚窗读书,她在外面逗着蛐蛐,白净的小脸沾了泥,像只花猫一般。
小姑娘玩得并不专心,时不时还要抬头偷偷看他一眼。
被他抓住就开始笑:“行之哥哥你读书怎么一点也不专心!”
那时的他故意逗她:“那自然是因为我已经将文章都背下了。”
她的眼睛便瞪得圆圆,蛐蛐也不玩了,冲上来要考校他。
分明还是字都认不全的年纪,偏偏一本正经捧着书听他默背,最后鼓掌叫好:“行之哥哥太厉害了!”
她弯眼笑:“以往我会背文章了,先生都会奖励我,行之哥哥想不想要奖励?”
不等他说完,她便道:“那我就奖励哥哥吃一碗锦记的牛乳蜜豆酥山!”
她孩子气地嚷嚷:“要最大份的那种!”
阳光偏斜,将屋檐下的青草染得一片金黄融融。
他们并肩坐在河边看往来路人,吃着超大份的酥山。
空气中尘埃飞舞,植物晒了一天太阳后散发出倦怠满足的气息,她睫毛忽闪,双腿欢快地摇晃,裙摆摇曳出好看的弧度。
……当时只道是寻常。
天色蒙蒙亮的时候,姜时雪的体温稍稍降了下来。
宋观澜不敢生火,又去附近的农户家中买来热水吃食,还特意讨了一个热鸡蛋。
回来的时候,宋观澜见姜时雪正蹲在溪边清洗野果。
宋观澜三两步走过去,拧起眉:“侧妃,这些事我来做就好。’”
姜时雪见他怀里兜着东西,弯眼笑着:“昨天劳烦小宋大人照顾我一夜,我寻到了一些野果,尝着很甜。”
宋观澜见她面色无异,看上去已经大好,稍稍松了口气。
他语气温柔,将东西放下,不由分说道:“你烧刚退,就在一旁歇着吧,我来就好。”
“鸡蛋凉了就腥了,侧妃先去吃吧。”
他已经蹲在溪边,拿起姜时雪放在芭蕉叶上的野果。
姜时雪见状只好净了手,退到一旁。
鸡蛋还热,想必是他一路捂在怀中。
她看着溪水边弯腰清洗野果的宋观澜,微微有些分神。
宋观澜拿着野果回来时,发现芭蕉叶上放着一半鸡蛋。
姜时雪对他笑了笑:“还温热的,快吃吧。”
宋观澜沉默片刻,将野果递给她,轻声说:“谢谢。”
就着清甜的野果,两人匆匆吃了一顿早饭,又继续赶路。
傍晚的时候,他们终于赶到了距离漠州还有半天脚程的一个小村落。
原本想像昨天晚上勉强应付一下,没想到两人绕了一圈,不仅没寻到山洞,反而听到了狼嚎。
更糟糕的是,姜时雪又发起热来。
赶路并不现实,漠州地广人稀,夜间野兽出没,并不安全。
思来想去,两人决定在农户家中借宿。
进入村落前,宋观澜犹豫片刻,对姜时雪说:“侧妃,我有几句话要说。”
姜时雪回过头,看着眼前青年。
两人风尘仆仆,衣裳脏了,头发也乱了,但他眸光柔和,不显狼狈。
宋观澜道:“当下境地,未免惹人生疑,一会儿我们要扮作一对有情人。”
姜时雪眼角轻跳。
“一对私奔的有情人。”
他言尽于此。
姜时雪明白,这是眼下最合理的选择。
她垂下眼睫,点了点头。
宋观澜又说:“侧妃还请放心,你我若是能活,回去之后定不会有人敢风言风语。”
他声音很轻:“太子殿下……定会护你。”
姜时雪呼吸凝固了一瞬,她探究般看着他。
她本就烧得昏昏沉沉,此刻更是思绪一片混乱。
世风严苛。
就是寻常女子,流落在外这么一遭,名声也尽毁了。
更何况是嫁入皇家之人。
他又为何会如此笃定……阿昀定会护她?
更何况,从一开始,他又为什么要跟上来救她?
因为那一面之缘,甘愿以身犯险?
此前仓皇,许多事情来不及细想。
此时却是处处都咂摸出不对味来。
姜时雪想到什么,心脏一滞。
宋观澜说完,略微一颔首,牵着马往前走。
清浅月色从树荫中漏下,一片斑驳。
姜时雪忽然对着前面的人唤:“顾行之!”
宋观澜牵着马踩断枯枝,片刻后,他才回过头来,面上带着三分疑惑:“侧妃方才是在唤谁吗?”
姜时雪死死盯着他,不肯放过任何一个表情。
可惜他的表情是那么天衣无缝,叫人看不出半分端倪。
姜时雪走上前,摇头道:“小宋大人听错了,我们走吧。”
宋观澜见她脸色苍白得厉害,伸出手:“侧妃,我扶你上马吧。”
姜时雪此时身子绵软得厉害,也并未勉强,借力上了马。
两人本想寻一家处于村落边缘农户,不料刚刚牵着马进村,忽然有几个精壮青年闪出来,满脸戒备:“什么人!”
见是一对年轻人,他们的表情稍缓,却依然没有放松戒备。
“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要进我们村子?”
宋观澜带着笑,上前说明来意。
姜时雪坐在马上,一副瑟瑟发抖的模样。
几个年轻人显然是信了,但还是有几分犹豫。
宋观澜摸出一锭雪白的银子递过去:“我们就借宿一晚,天亮就走,绝不会打扰你们的清净。”
为首青年唤作周强,摆摆手:“去我家住吧,不收你们银子。”
宋观澜硬是将银子塞过去,道了谢。
周强引着他们回了自己家。
一路上家家户户门窗紧闭,周强道:“最近盗匪猖獗,大家一入夜都不敢出来,村长安排了青壮在外值守。”
周强推开门,道:“我家只有我和我娘,我娘睡了,你们就住我屋,我去我二叔家睡。”
宋观澜喊住他,又道:“小兄弟,能不能劳烦你寻一身女子的干净衣裙来,另外村里有没有大夫,阿雪前日淋了雨,这两日有些发热。”
姜时雪听见“阿雪”两字,心中蓦地一跳。
周强打量了姜时雪一眼,“大夫没有,但二叔公会配些简单的草药,我去给你讨一贴药回来。”
宋观澜道谢,又塞了一锭银子过去,周强却不肯接了。
他转身去办事。
宋观澜搀扶着姜时雪进了屋,才掩上门,宋观澜表情凝重下来。
“我们恐怕入了陷阱。”
姜时雪面色一变。
宋观澜:“漠州气候恶劣,土壤沙化严重,这边收成不好,百姓生活贫苦,方才我那么大一锭银子递过去,他们却没什么反应……”
姜时雪心惊肉跳:“难道是劫走我的人将消息递到此处了,要悬赏抓我们?”
宋观澜的眉头几乎拧成结:“很有可能。”
姜时雪沉默片刻,道:“小宋大人,他们要抓的是我,我留在这里,你逃吧。”
宋观澜看着她:“正因为要抓的是你,所以你留在此处更危险。”
“他们没想留你性命,更何况若是你落在他们手中……便是太子殿下的掣肘。”
姜时雪张了张唇,却无法反驳。
宋观澜像是哄一个孩子,轻声说:“眼下一切都不确定,也许是我猜错了,但是侧妃,我们得做两手准备。”
“山上有野兽,现在赶路并不安全,你先上去找一个隐蔽的角落呆好,待到天色亮起来,再往漠州方向走。”
“若我们猜错了,这村子没陷阱,我会骑马追上来,好吗?”
姜时雪不同意:“若是有陷阱呢?小宋大人要留在这里送死吗?”
青年的眼睛透着几丝坚定,他说:“我是新科探花,当朝为官,轻易死在外面,莫说我爹不会放过他们,圣上也定然会彻查。”
“侧妃,唯有如此,方能最大程度保证你我安全。”
姜时雪知道他说的都是对的。
皇家死了一个侧妃,远可以轻描淡写揭过,甚至于皇帝都要帮忙掩藏真相。
但是他不一样。
他是皇帝钦点、万人瞻仰过的新科探花。
姜时雪的眼圈还是一点点红了。
她嗓子有些哑:“小宋大人,对不住,是我拖累你了。”
宋观澜温柔地看着她:“侧妃曾将我错认为故人,便说明你我乃是有缘人。”
“侧妃,熬过去,熬过这一遭,便能活下去。”
“宋观澜。”姜时雪忽然喊他。
“我欠你一条命,你得等着我报答。”
冷月如霜,青年唇角带着柔和的笑:“好。”
周强不仅带来了一套干净的衣裳,还带来了煎好的药。
他说懒得生火,索性自作主张帮他们把药煎了。
药他们自然不敢喝,凉了之后倒在了床角。
夜色深了,屋外一片静谧。
祁昀装作起夜,弄出不小的动静来。
隔壁屋中,有人压低声音道:“他们起来了。”
另一人说:“我盯着呢,男的起夜。”
姜时雪已经趁机爬上了背后的矮坡。
她换掉了显眼的浅杏色衣裳,穿着周强送来的一套灰麻布衣,悄无声息融入夜色中。
姜时雪在一块岩石后躲了一夜。
天色蒙蒙亮时,她撑着虚软的身子开始往漠州方向赶。
她不敢停下,不住掐着掌心,强迫自己清醒。
她频频回头,身后都没有人追上来。
姜时雪难掩失落,握住宋观澜交给她的银子,咬着牙往前走。
一个时辰后,姜时雪遇到了一个骑着骡子的老伯。
老伯原本是要去隔壁村子拉木材,见姜时雪捧出一枚白花花的银子,二话不说,愿意送她一程。
姜时雪险些晕在骡车上,她死死咬着嘴唇,直到唇边溢出血腥味。
她快要撑不住了。
若是晕在此处,若是这老伯起了歹心,恐怕她只能落得一个无比凄惨的下场。
姜时雪强迫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没什么异常,问老伯:“老伯可听说过忠义将军?”
“忠义将军名气大着咧!哪个不知道!”
姜时雪说:“我乃将军的侄媳,肚子里怀着他的侄孙,此行正是前来探望他的,只是途中遇到盗匪,我与夫君走散,不得已才沦落至此。”
“老伯,你将我送到之后,将军那边定然会有重谢。”
那老伯心底哟了一声,心想果然是个得罪不起的贵人。
他就说呢,这女子虽穿着一身粗布衣裳,却生得细皮嫩肉,天仙模样。
他方才还动了心思,自家二儿子一直没讨着媳妇,这不现成就有一个!
好在没冲动,忠义将军的侄媳妇,还怀了崽的!
忠义将军可是大好人,这些年有他坐镇,胡人不敢来犯,他们也算是过上了安生日子。
忠义将军的亲人,动不得!
老伯瞄了姜时雪几眼,老老实实赶起骡车来。
姜时雪见他终于不再用打量的眼神偷偷瞥她,心中稍安,勉强放松下来,养精蓄锐。
姜时雪从未来过漠州,不知道忠义将军驻扎于何处,只让老伯将她送到最近的烽火台。
只要联系上此处驻扎的军队,她就有把握联系上忠义将军。
正午烈日当空,姜时雪本就在发热,更是眼前一片昏花。
好在骡车总是比脚快,临近傍晚,远处的烽火台终于现了个边。
正是落日昏黄时分,将士们赤裸着上半身围在一起,汗水热油般缀在古铜色的皮肤上。
对面的年轻人剑眉星目,双手横抱,俨然是一个意气风发小将军的模样。
季琅挑眉:“服不服?不服就再来!”
将士们正咬牙要上,忽然有人急匆匆赶来:“廖校尉!有人说是来寻将军,要我们将此物递给将军。”
他呈上一张纸来。
廖校尉扫了一眼,上面似乎画着一枚令牌。
他立刻骂道:“胡闹!什么人递消息都敢传!”
将士缩了缩脖子:“是个姑娘……瞧着太可怜了。”
“胡闹!万一对方是细作呢?”
也不知为何,季琅心脏忽然重重跳了一下。
眼见廖校尉还要发火,他上前拍拍他的肩:“廖校尉消消气,不若一起去看看是个什么情况?”
烽火台下搭着营帐,此时驴车就停在外面。
将士们不敢轻易将人放进去,但有人心软,送来了水。
军营里又能讲究到哪里去,那将士已经尽量挑了一只看上去相对干净的水囊。
姜时雪也顾不得其他,谢过之后仰头咕咚咕咚地喝起来。
她实在是渴坏了。
老伯眯着眼盯着她,似乎在盘算她之前说的话有几分真。
怎么瞧着这些将士对她提防着呢,根本不像是对待忠义将军的亲人!
这丫头怕不是在骗他吧?
他也不怕,若是她的身份是假的,这些将士也不敢收留她,还不是要落到自己手里!
他正想着要如何将她哄回去,再绑给自家儿子做媳妇,忽然来了一堆人。
老伯回过头去,第一眼就看见了为首的年轻人。
分明都是同一身军装,偏偏这年轻人就是比旁人多出几分洒脱清贵的风姿。
老伯腆出一个笑来,正要凑上前去。
那年轻人忽然三步并两步冲过来。
他在颤抖。
旋即长臂一展,将姜时雪结结实实抱到了怀里。
老伯傻了眼。
周边将士也傻了眼。
老伯有些懵,难不成这年轻人就是忠义将军的侄子?
不是说走散了吗?
旁边的将士们也在心中嘀咕。
这季小将军什么时候还有了个相好的?
姜时雪被他抱到怀中的时候,脑子里晕乎乎一片。
她几乎以为自己是出现了幻觉。
可是阿琅哽咽着在她耳边唤:“阿雪。”
那一刻,一路上的恐惧,难熬都尽数崩塌。
她到了安全的地方。
姜时雪晕了过去。
廖校尉腾出了自己的营帐,将姜时雪安置在此处,还命军医来瞧过。
季琅就如同护崽一般,守在旁边寸步不离。
刚开始军医以为姜时雪发热是因为受惊过度,外邪入体,仔细检查才发现,除了被她掐得鲜血淋漓的手掌以外,她身上还有伤。
军医是个中年男子,将季琅叫到一旁,隐晦道:“这位姑娘腿上有伤,如今已经感染了,既然她同季小将军已经定了亲,不若由季小将军来给她处理吧。”
军医将一应药物递给他:“清创,涂药,再包扎,若有什么不明白的,便出来问我。”
军医离开,将帐子遮得严严实实。
季琅捏着那些伤药,不知在想什么。
片刻后,他卷起了姜时雪的裤腿,试探着寻找伤处。
伤在大腿内侧,裤腿往上卷起,已然碰到她的伤处,她痛得轻哼了一声。
季琅额角青筋直跳,尽量忽略那白得晃眼的皮肤,用刀挑破了她的裤腿。
伤口猝不及防出现在眼前。
狰狞的一道,边缘红肿发脓,如同蜈蚣横在腿上。
季琅心口一跳,脸色骤然阴沉下来。
待到帮她处理好伤口,季琅已是满身大汗淋漓。
他掀开帐子,直直走到驴车旁。
老伯就在这等着他呢,见人来了,忙腆着脸笑:“将军,说好的报酬能给了吗?”
季琅不动声色:“劳烦您一路送她过来,有几句话想问问您。”
不久后,老伯拿着季琅给他的五十两银子乐颠颠的走了。
季琅不仅给了他一笔银子,还亲自派了两个人送他回去。
这人哪享受过这么大排场,又是个生性爱炫耀的,回了村就四处向人说自己发了横财。
二儿子忍不住问他爹哪来那么多钱。
老伯喝醉了一般,乐得不住笑:“别管那么多,只要知道你爹好日子要来了。”
那小将军瞧着就是个有钱的主!等这次的银子花光了,他就再去要!
不给?不给他就到军营嚷嚷,说这小将军的夫人被他看了个光!
有钱人,他知道的,宁愿花钱堵人嘴!
但他没想到,当晚村里的地痞就翻进他家中,杀了人,抢了银子逃之夭夭。
季琅派去的两个人等在村子附近,得知后患已除,才回去复命。
尤贵妃派人查探时,姜时雪的线索断在此处。
老伯村子里的人说没见过姜时雪,再往后,却是什么都查不到了。
自然没有人想到,横死家中的老者竟会和太子侧妃有关。
季琅一直守着姜时雪。
直到第二日早晨,她才有了苏醒的迹象。
季琅忙起身去叫军医,军医来时,她已经撑着身子半坐了起来,脸色依然苍白得厉害,面上却带着笑:“阿琅。”
季琅一夜未睡,眼睛里都是血丝,唇边亦冒了一圈青色的胡茬。
姜时雪瞧他这般狼狈,知道他定然是守了自己一夜,鼻头有些酸。
季琅有千万句话想问她,但还是先忍住,让军医先看她。
军医替姜时雪把了脉,默默退到一旁:“姑娘高热已退,只是受惊过度,还需仔细静养。”
季琅松了一口气,上前问:“饿不饿?这里不比别处,我叫人熬了些白粥,先端上来吃点,之后我再寻你爱吃的东西送过来。”
姜时雪哽咽:“我想吃藕花糕。”
远在漠州,哪里来南边的藕花糕?
军医默默看了一眼这姑娘,退了出去。
放下垂帘时,听见季琅哄孩子般说:“你不许嫌药苦,把药都喝了,我去给你弄。”
军医笑着摇了摇头,英雄难过美人关啊。
营帐内,姜时雪破涕为笑:“我开玩笑呢!你还真信。”
季琅抿唇,脸色也变得郑重起来:“阿雪,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姜时雪也收敛了神色,她垂眸,将事情仔仔细细说了个一遍。
唯独隐藏了宋观澜就是顾行之的事。
阿琅很讨厌顾行之。
曾经是,如今也不会变,况且现在不是纠结他身份的时候,所以姜时雪选择了先瞒下。
季琅的脸色难看不已。
“若真是端王府和尤贵妃勾结,事情恐怕就棘手了。”
季琅起身:“我现在就去通知将军。”
姜时雪想同他一起去,季琅不允:“你这样了还想跟着我跑,义父义母知道了不得骂死我。”
季琅不由分说:“好好在这里呆着,我快一些,傍晚就能回来。”
季琅又交代了她几句,匆匆离开。
没过一会,是一个不过十一二岁的少年来送的膳食。
少年看清她的容貌,脸颊霎时红了。
他将手中白粥和几枚野果放下,转头就想跑。
姜时雪喊他:“小兄弟。”
少年脸更红了,他转过来,结结巴巴问:“还,还有什么事吗?”
姜时雪唇角带笑:“昨天送我来的驴车你有瞧见吗?”
少年记得琅哥交代,说:“回去了,琅哥说不用担心他,你在这里很安全。”
阿琅颇有才智,定然是在问她之前,就猜出了什么。
那个老伯……
姜时雪垂下眼睫,不再关注此事,转而问他:“小兄弟可瞧见我换下来的衣裳被送到哪去了?”
她现在身上穿的是一套男子的衣服,约摸是季琅的。
但她身上藏着的匕首也一并被收走了。
少年一脸戒备:“琅哥说你身上那把匕首太危险了,轻易便能伤人,他先帮你收起来了。”
姜时雪咬咬牙,这个阿琅!
旋即她忽然意识到不对劲。
为什么阿琅偏要收了她的匕首?
姜时雪脸色一僵,问:“营帐中可有女子?”
少年仿佛觉得她这话很奇怪,摇摇头:“没有。”
姜时雪低头看着自己身上穿的衣服。
她一直以为是有女子帮她处理了大腿上的伤口,换了衣服,原来不是?
她抬起头,面色自然道:“我知道了,谢谢小兄弟。”
那少年走了两步,忽然回头:“诶,你们什么时候成婚啊?”
姜时雪一愣。
少年道:“琅哥跟我说,他在老家有个已经定了亲的妻子,就是你吧?”
他一脸揶揄:“天天念,倒是真把人盼来了。”
我们是兄妹……
解释的话没说出口。
姜时雪忽然想到,季琅在余州的义妹,已经过世了。
姜时雪没有解释,也没有回答。
少年当她害羞了,飞快喊了一声:“嫂子!”
拔腿就跑。
季琅是傍晚回来的。
出乎意料的是,一同前来的还有一个人。
那人肤色黝黑,眼角亦被岁月风霜刻上细纹,但骑在马上,自有一番渊渟岳峙的气势。
姜时雪听到营帐外有人在喊将军,掀开帘子出来。
便与一位朗逸非凡的中年男子视线相撞。
姜时雪立刻认出了来人。
阿昀同他的舅舅长得有几分相像。
姜时雪上前行礼:“见过将军。”
徐辰毅跳下马来,虚扶她一把:“身上还有伤,歇着便好。”
他似乎瞧出姜时雪眉目间的焦急之色,开口宽慰:“无需担心,我已派人前去。”
“你来到此处,他便可大展拳脚,全无后顾之忧。”
徐辰毅甚至微微笑了下:“小姑娘,你很棒。”
他就知道,阿昀不会看错人。
“我听阿琅说你的伤不便轻易挪动,已命人布置此处,你就在此处安心养伤,待伤好了,再回我的府邸居住。”
一同前来的,还有一个侍女。
她上前来,向姜时雪行礼:“参见姑娘,奴婢唤作阿碧。”
徐辰毅道:“军中皆是男子,就让阿碧照顾你吧。”
姜时雪和季琅的眼神短暂相交,又很快挪开。
姜时雪轻声道谢:“谢谢将军。”
徐辰毅带来的人手脚很快,不多时便为她布置好了一处营帐。
也不知道他们短时间如何搜集来那么多女子的物件,衣裙首饰,甚至还有胭脂水粉。
姜时雪一看便知是季琅的手笔。
她哭笑不得,他当她是来游玩的吗?
嘴上虽然嫌弃,但她还是麻利换上了送来的衣裙。
准备仓促,自然比不得她平常穿的绫罗绸缎,但都是她喜欢的颜色,足可见得对方十分了解她的喜好。
姜时雪也没什么心情梳妆,随手挽了个髻。
阿碧忽然走过来,恭敬道:“姑娘,可否容奴婢替您请脉?”
姜时雪狐疑地打量她一眼,没想到这姑娘还会把脉?
她将手递过去。
阿碧偏头仔细号脉,片刻后,她有些不确定地问:“姑娘,奴婢冒昧一句,您是不是并未有孕?”
姜时雪愣了一下,旋即忽然想起什么。
她脸霎时涨红起来,那是她当时胡诌骗那老伯的!
难不成阿琅还真的信了?
阿碧看她脸色,便知道自己猜的没有错。
她解释道:“军医不擅妇科,加之女子初初有孕时脉象不显,所以将军特地将我带过来。”
姜时雪意识到什么,问:“阿碧姑娘……”
阿碧说:“我乃医女,不过姑娘请放心,你身上还有旁的伤,交给奴婢便是。”
姜时雪立刻道:“请阿碧姑娘不必以侍女自居,我的伤还要多多麻烦你了。”
阿碧也是个爽快人,她笑了笑:“那阿碧来看看姑娘的伤吧。”
同为女子,姜时雪也并不扭捏,自然地将腿上的伤露了出来。
阿碧仔细检查一番,有些心疼道:“姑娘这伤是怎么弄的?”
“匕首,我自己划的,当时可能没收力气。”
只有极度凶险的情况,人才会这般重伤自己,阿碧没有多问,只是仔细地替她清创,上药,重新包扎。
系好纱布,阿碧道:“姑娘这伤拖了太久,有感染的迹象,我去给你配一剂药方,姑娘需得日日服用,待伤口结痂,我另行给你调制祛疤药。”
“只是姑娘要有个准备,这伤太深,伤处皮肤又娇嫩,可能会留疤。”
姜时雪坦然一笑:“能活着已经算是幸事,留疤不算什么。”
她说完,眉目见又浮现出愁色。
她是逃出来了,那宋观澜呢?
还有阿昀,阿楚他们……又会不会受她牵连?
阿碧不知道她在担心什么,却感受到了她的情绪。
她轻声安慰她:“姑娘放心,将军会布置好一切的。”
自己没有怀孕一事,姜时雪不想借旁人之口说出来。
她主动去找了季琅。
季琅来这个营帐,本是为了训练将士们的身手,安置完姜时雪后,自然又开始忙碌起来。
姜时雪找到他时,他正与一个将士赤手空拳对打。
季琅的功夫她自小看到大,不过短短几个月,又精进了。
也不知是谁先发现姜时雪的,挤眉弄眼道:“季小将军,咳咳!”
将士们接二连三回过头来,见一个漂亮姑娘站在帐篷后面,皆好奇地打量她。
季琅也回过头来。
他额角有汗意,一双星目水洗过一般,清澈发亮。
姜时雪大大方方走过去,微笑喊:“哥。”
季琅的眉头不自觉地拧了一下。
对上众人探究的目光,姜时雪神情自然道:“我来探望哥哥,这些时日要给大家添麻烦了。”
这姑娘原来是季小将军的妹妹?
没听说他有妹妹呀?
姜时雪上前拍了拍季琅的肩:“哥,我找你有点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