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界妖冶之花by白泽不吃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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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幼时,古昀于她而言是无所不能的存在,是个顶天立地的哥哥。可如今,他伤痕遍布,倒一下子让九渊想到,那日他哭泣的模样。
古昀竟也会这样无助的哭泣。
未至安全处,古昀便停下了脚步。
他松开了手,眸中无光,说出口的话语也冷淡:“你为何会在这?”
“担心你。”九渊言简意赅,可对面的古昀却是嗤笑出声。
“你?担心我?”他忽然极惧压迫性地向她走近。
九渊不解他是何意。
寒刃出现在他的掌心,古昀快步,抬手狠地向她刺去。
九渊惊愕的低头,看着那柄匕首刺入。
古昀看着她,神情悲怆。
“抱歉,小九,抱歉。”
血若落梅。
手上的动作更为用力几分。
九渊连滚带爬地起身,向着他跑来,古昀却是抬手制止,紧握着匕首,更为用力地刺进自己腰腹处。
“抱歉小九,只有这样……我才能清醒片刻。”他声音颤抖,额头青筋暴起,细密冷汗不断直流。
“小九,这是我最后的机会了,你帮帮我,好不好?”
他的表情在瞬息间,时而残暴狰狞,时而极力遏制,温和下来。
古昀近乎讨好的语气,温声试探着:“小九,我求求你,你可否帮我这一次?我没有机会了。”
“青云……控制我。”他每说一句话,都似是费了毕生力气,腰上鲜血依旧不断浸透他的衣衫。“杀了青禾武神。”
“小九,对……不起,我不会瞒你,但是,你帮帮我……”
“我要,杀了,青云。”
一字一句,磕磕绊绊。
九渊站在原地,听着他费力道出这般真相。
雪浪滔天,顷刻间将他们吞没。
最汹涌之时,雪浪一层覆着一层,一层叠着一层。
所有不甘与遗憾全都以风雪为被,厚葬在这片凄惨冷寂的雪域原。
以九重为目标的这条路上,她失去过朋友,世间最最好的阿汀,还有……樾乔那样的恨她。
她失去过爱人,亲眼见着六重时,祁乌骨刃将花川贯穿。
她失去过亲人,先生被判处死刑,青禾陨灭在她眼前。如今竟轮到古昀,在他面前近乎是自绝的求一条不被控制的生路。
还有……还有……
长曜笑着,盯着那小珠子。
“我深爱着你们。”
我不服。
寅成合上小本:“天命是定数,凌驾于万人之上,任谁也无法更改。”
我不服,我不服。
厚厚的积雪之中迸发出强烈白光,破碎的,却又无孔不入似的,刺穿层层积雪,震荡出一片清明。
一枚小小的石子,碎裂开来。
花川站在雪域原外,猛地感觉到,凝眉望着雪域原的方向出神。
“来了。”寅成齿轮停在一处。
青云坐在高殿之上,听着神官们述说着那些陈词,忽地大笑起来。
“好啊青禾,你骗我!”他甩手,将殿内能砸的物什尽数砸了,神官们见状,纷纷缄默着退出大殿。
九渊顾不得眼底的剧痛,撑起古昀,朝着雪域原深处走着。
“小九,那处。”
顺着古昀指着的方向,来到了一处山洞前。
雪崩已然停止,她将古昀放在洞口,恐雪狼来袭,设下结界。
只是,设下结界这样简单的术法,为何使用起来,浑身经脉似有火在灼烧一般。
朝着山洞深处走进,一路上碎石不断,飞来无数嗜血蝶蝠尽数死在鸣霜之下,山洞恶兽尸横,黏腻的血留了一地,腥气一片。
最深处,是层层镀着金光的藤蔓。藤蔓之中,是一颗发着暗淡金光的神物。
藤蔓之上设了神法,不用想都知道是谁的杰作。
九渊使了各种办法,都无法解开这处神法封印,最后只得抄起鸣霜,对着藤蔓劈砍着。
不知是有用还是没用,总之,那群雪狼来了。
雪狼齐齐挤入狭小山洞之中,比起它们的死亡,似乎它们更加惧怕藤蔓之中的神物叫人拿走,自见到九渊的一瞬间,开始毫无章法的攻击起来。
不似先前那般又围又猎,在洞中,几乎是不要命般同九渊厮杀。
这般迅速且不休止的攻击,一时打得九渊招架不能。
九渊顺着它们的攻击向藤蔓处躲避,用着借力打力的办法,将藤蔓扯开。
许是见了作用,藤蔓竟真有松动趋势。
头狼再次猛袭而上,九渊故技重施,身形栽在藤蔓处,在它扑来时再躲避开来。
松动的藤蔓顷刻间爬上她的四肢,拦住她的腰腹,叫她动弹不得,活生生受下头狼这一利爪掏心袭击。
她捏起双指,操控鸣霜横在面前,死死抵着狼爪,在头狼将要撕咬下来之际,狠地逼上它的脖颈割过。
倒下的狼群一次次起身,不死不休。
九渊一边操控鸣霜,一边费力从藤蔓挣扎出来。
藤蔓缠着她的脚,叫她一次次闪避不及,全凭操纵鸣霜之快躲过了一次次的致命袭击。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藤蔓皆是冲她而来,反而护着那神物的少了不少。
她向着那神物扑去,却叫藤蔓扯住腿,生生栽倒在地上,拖着送到了狼群中间。
“快……”九渊双手携鸣霜而抵,偏又是这时,藤蔓扯下她的一只手。
群狼盯着她,齐齐向她逼近,目露凶光。
“还给我……那是我的。”
群狼背后,一个身影晃悠着,踉跄站起身。
古昀费力站定,猛地踏狼首而跃。
“把我的心,还给我——”
群狼意识不妙,齐齐扑向他,他视若无物,身躯残破不堪,一股脑的向着藤蔓中间扑过去,手直直地伸向前方。
群狼利爪袭向他的背,九渊闪身至他背后,直面着慌乱的狼群,握紧鸣霜,狠地挥斩。
他的指尖触及到那藤蔓之中的神心。
一阵猛烈白光迸发,天旋地转般,激起这雪域原中千层雪暴。自他的身体内开始蓬勃而出,猛烈的雪浪逼出,山洞崩塌,碎石和着雪暴将那些个雪狼一齐击向远方。
唯独他们二人所处之处风平浪静。
群狼嗷呜一声,身形渐渐缩小,最后,竟成了个普通大小的狼,与人间的那种无异。
“区区畜生。”
古昀缓缓起身,眸间散发寒气,缓缓走出狼藉废墟,厌恶地看着那群瑟缩着的群狼。
“窃着神力,胆敢弑神。”
寅成拨动着手中物件的齿轮,定睛道:“时机到了。”
天地间同时生出了大妖与大神。
“唯有如此,方可迎来转机。”他可怜地看着玄机,“你窥见一隅,却叫仇恨蒙蔽,不见大势。”
大殿之上的青云一瞬间脱力一般,藤蔓尽断,古昀也不再叫他掌控,他眸光凶恶,咬牙切齿道:“古昀啊古昀,你真是神武的好儿子。”
“我就该杀了你。”
“他该杀了我才是。”
古昀回身,颔首:“小九,辛苦你了。”
“我自己的身世,也是见了青禾武神后才知晓。我的父帝神武被青云所杀,母亲露儿仙子尚未生下我,活生生叫他开膛破腹,取出了我。”
“在他的寝宫处,有着天地间最为洁净的一方天水,他剜去了我的神心,将我日日夜夜泡在天水中好生滋养着,养出这样一具天人躯壳,做他的傀儡使用。”
“这具身体偶尔是我,大多时候都是青云。转机便在前一阵子,天水忽地失了效用,青云有时控制我不能,我的神魂同他的在这躯壳内斗争,偶尔有了我占上风的时候。”
九渊心头一紧,那方天水,是剥离了长曜而生,与他而言的转机,便是长曜陨灭的时刻。
“青禾武神去见了他,救走了我。我心知这是青云的一步棋,可我无法争夺出这具身躯的行动权,他借我之手,害死了青禾武神。”
讲到此处,他便再次垂头,望着九渊:“小九,抱歉。我没能战胜他。”
九渊叹气,苦笑道:“怪不得你。”就连她,也是没能识破真相,叫了他这么久的父帝,想来都觉得恶心。
“青禾武神救出来了我,而后我也有片刻控制这具身体之时。我发觉,疼痛会使我偶尔占据上风,我便是如此进了雪域原。只有拿回我的心,才可以彻底挣脱他的操控。”
“如今,是我该还手的时候了。”
“小九。”他声音颤抖,捧起她的手,滴滴热泪落下,滚烫的从她的手背流下。
“九天寒刃,不是我送的。”
那是三重试炼之时的事了,九渊自己都快有些忘了。
“你受伤那时,我心疼极了。好在西陇那时动手打了他,不然,我这一生都要不痛快。”
他的眼泪来自于千年之前,带着千年间无法诉说之事,终得释放。
重剑携着浓郁血雾直落,花川退后半步,拧起双指,操控着黑剑,抵御着如此强烈的重击。
皓自血雾中现身,定睛看清来人:“怎么是你?”
银枪坠地,相生也出现在了皓的身边。
花川用力将那赤霄剑顶了回去,挑眉一笑:“好久不见,赤霄战神。”
他怎么会在这里?若是他在,会不会有事情涉及到盛九渊。
皓眉头微蹙,苦于相生在旁,没法再开口询问。
相生执枪袭上:“废什么话,赤霄战神可没什么话要同你说。”
皓倒是想寻个契机问上一问,后方天将马上就到,整片雪域原将被围得水泄不通,任是谁都没法逃得出这里。可相生同他打得正酣,他不出手帮忙也不是,只好一同围击花川,暗中放水。
轰鸣声阵阵,相生与皓同时停下了手。
花川站定,立在雪域原前,仰头而视。
密密麻麻的云际站满了人,各个身着重甲,手持兵刃,阳光一落,直晃得人眼睛疼。
他笑着,直视那如日光般高高在上的人。
是青云。
花川嘲讽道:“没有您有本事,随随便便就灭了上古神族,”
青云帝自高处飞下,身旁天将自觉让出一条路来,相生和皓见状,纷纷向后退出一条宽阔大路来。
“你可知晓,你对吾,尚有用处?”
话音刚落,金光迅捷向他来袭,花川侧身而避,天空却显现无数密密麻麻的咒文,环绕在他周围,将他围困其中。
青云笑着,步步逼近:“跪下,向吾求饶,吾便放你一条生路。”
“生路?”花川握紧黑剑,刃尖直指他,通体漆黑的剑刃此刻淬上烈火,火光燃烧在他的双眸之中。“可我不想给你。”
剑气斩过,烈焰爬满符文。
青云笑着弓起手背:“那便去死吧。”
同时,漫天金光符文骤降。
幽蓝强光相抵,将他罩在其中,抬眼看去,坠星铃挡在他的身前。
寒气自他背后传来,他回头,焦急道:“阿渊。”
古昀支在她的身上,叫她半拖半扛地带了出来。虽是拿回了心,可自己捅伤自己那下却也是实打实的用力,真就不给自己留退路。
“殿下?”相生疑惑道,转眼又看了一旁青云帝,缄声。
青云帝厉声道:“站在这里的,早已不是盛九渊了。”
就算他不开口,在场上了年纪的将士皆是感觉到了,那股不寻常溢出的并非神力,而是妖力!
那些个将士开口喝到:“是妖!是妖!”
哈?九渊觉得荒唐,青云可恶至极,可那些个天将有些也跟着她出生入死过,仅凭青云帝信口胡沁,便真的倒戈相向。
“睁大你们的狗眼看清楚了,武神北霜在此!”
“不!她是妖!!她是妖!”
这群人还真是猪油蒙心了,一口咬定。
青云对着九渊嘲讽笑了,缓缓道:“目族窥得天机,见盛九渊于雪域原遇害身陨,现在在你们面前的,便是个披着皮的妖。”
“假扮盛九渊模样,伤害我天界神使官。杀无赦。”
一声令下,众将其上。
“救回神使官,斩尽妖邪!”随着将首指挥,接二连三的攻击落下。
古昀本就身负重伤,又加之强行催动坠星铃,此刻依旧神识不清,瘫倒在九渊身上。九渊倒是很想给他摇醒,一起欣赏这荒唐景象。
鸣霜出鞘,环绕着他们三人,同袭上来的天将缠斗。
青云帝则是回了高处,笑着看着他们如同困兽之斗。
花川迎上,一把接过昏过去的古昀,道:“这样打不是个办法。”
九渊得了空,紧握鸣霜,倒是可以使出全力。
“我打,你找破局之法。”
“什么……”桦七震惊回头,看着怀苍和身边众人,“你们听到了吗……陛下说大人身陨,那里的是个妖……”
自青云帝下令封锁雪域原,怀苍便心觉不妙,带着府上众人暗中跟来。
他看着九渊握着鸣霜,挥剑招式,心中已然有了思绪。
“听着。”怀苍沉声开口,众人侧过头看他。“北霜武神府就此解散,从今往后,天南海北,各不相干。”
或许是各不相干这四个字太重了,又或许是他冲出去的速度太快了,桦七等人还愣在原地之时,怀苍已经闪身至九渊面前。
见了他,九渊不喜反怒:“与你们无关,带着他们走。”
怀苍并不理会她的命令,就地捡起一把破剑:“方才我同他们说了,府已解散,各奔东西。”
怀苍平日素来聪明,可偏偏这时会犯了糊涂,九渊倒是很想一脚给他踹到一旁,无暇动腿,便道:“没听到他们说的吗,我是妖,快滚。你不是要当神使官吗,离我远些的好,不然这辈子都没法完成你的愿望了。”
自在雪域原时,每每催动神力,周身心脉便灼烧难耐,九渊心中不是没有疑惑。如今神力使用不得,只好依托鸣霜,单纯用着剑术迎击,费力极了。
“殿下。”怀苍双眼沉静,看上去冷静极了。“因为是你,我才可以完成。不是你的话,我做的一切都没有意义。”
这般说完,怀苍又想起了那天,漫天遗念,她坐在山岗的模样。
怀苍不禁垂头浅笑:“你是或不是,我不在乎。”
九渊自知拦不住着头送死的倔驴,撇下一句:“疯子。”
反而是花川真不客气,一把将古昀甩出去,砸在了怀苍身上。怀苍勉强接住,自知自己是有些碍了他们,可有他顾着古昀这头,花川倒也能腾出手帮上九渊一把。
就算死,他怀苍也一定要死在殿下前面。
众人仍在观望之时,阿郎也上了战场。尽管杯水车薪,他还是寻得了个空隙,保护着九渊背后的方向,将齐齐袭来的利箭斩断。
阿郎笑着背靠九渊:“大人,说好了来我婚上喝喜酒,怎么就忘了来。”
九渊猛然想起,好像是有这么回事,和刹罗去鬼蜮死了这么一遭,原是将这件事错过了。
“抱歉。”
他挥剑,撑起一方盾形结界:“你我之间,说什么抱歉。殿下,是我该感谢你。”
九渊停滞片刻,格开相生的袭击:“你都知道了?”
阿郎:“嗯。殿下,多谢你的一枷。”
这曾是九渊最痛恨的禁制咒文。
九渊:“抱歉,我并非有意瞒你。”
一枷下了,只有阿郎突破她的境界,才可以冲开一枷的束缚。九渊本想着这样保护他的,如此想来,应是自己受重伤虚弱之时,叫他冲破了一枷。
阿郎再次笑道:“殿下,我说过了,你我之间,无需抱歉。”
从昭阳宫重见天日后,阿郎一直厌恶着自己的过去,连带着厌恶自己。
那日婚宴,他时常发呆,望着门外等待殿下的到来,偶尔像是神魂被抽离一般,反应过来时候发现双宜已经站在他面前唤他好久。
冲破一枷时,是他们的花烛夜。刚喝完合欢酒,酒盏从他手中脱落,铺天盖地的回忆不断涌来,头痛欲裂。
双宜自是猜到了是什么情况,便一如从前那样紧抱着他,安慰他。
如此这般到了清晨,等他意识清明之时,看到眼前的双宜,忽然就释怀了。
昭阳宫地下遭受的种种屈辱,便是就在这样平凡的一个清晨,在他看见双宜忧心忡忡的表情时,一切都烟消云散了。
就是这样一个清晨,他的人生不再有过去,只剩下未来。
围上来的人越来越多,祖峰、矢衣和桦七皆是齐齐冲上来。
九渊看着他们这般荒唐举动怒斥:“你们都疯了不成,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会有什么后果你们不想吗?”
桦七声音都在颤抖:“不知道!我也不知道我在干什么!”
云边一抹湖蓝,直直坠下。
西陇立在这混乱的局面之中:“小九?”
方历练出关,便听闻天界发生这么多不得了的大事,西陇匆匆赶来,一边是小九,一边是天帝,叫他一头雾水。
九渊毫不客气一掌打在西陇胸口,将他击向青云处:“滚远点。”
旁边将士同西陇解释道,这已不是殿下,而是披着皮的妖怪。可西陇摸着自己的胸口,知晓这就是小九。
那一掌,看着凶,实际并未用上力气。
许是青云看得烦了,从高处跃下,来到他们面前。
他一来,战场天将纷纷停手,那群不知死活的神君神女环绕着将九渊等人围在中间,克制不住的对青云帝的威压胆寒,站立在原地的腿都在发颤。
“放下他,我可以饶你不死。”
听青云帝这么说,九渊嗤笑:“饶我不死,还是怕我死的太痛快。”
青云亦笑了:“你比你娘聪明。”
听到这个字眼,九渊怒意更甚,握起鸣霜直向他刺去。“你不配提她!”
花川:“阿渊!”
鸣霜抵在青云喉前,隔着不过半寸,被他的屏障术法抵住。
“一个妖,发了疯穿上这件皮,竟还真装模作样。杀了青禾的,不正是你自己吗?”
九渊未发作之前,青云的声音传进她脑海中:你不该害死邛宁的。
邛宁……
九渊回头看向花川,身前青云神力震荡开,将她击飞出去。青云挥手,一道银影坠地,而后青云隐与云间,应是走了。
九渊拄鸣霜起身:“回来!你与我的仇怨还没结束!”
银影显露身形,众将见了,纷纷高呼着再次展开攻击。
是执月!
方看清他的一瞬间,长镰已向着九渊面门而来,叫花川手执黑剑挡住,执月面无表情,花川却挡得吃力极了。他环顾四周,除了撤离此地,再无突破方式。
执月继续下压着长镰月未,逼得花川只能弯膝苦苦相抵。
忽地,执月抽离月未,反手向自己背后挥去,弹开袭来的弯刀。
弯刀打着旋回到竺溪手中,不给空隙地接着袭向执月。
执月回头之时花川与九渊已经撤离,他无心同面前妖女缠斗,便挥手让天将围攻竺溪一人,继续追击着九渊。
银月弯刀出现的一瞬,西陇的目光穿过眼前纷乱人群,望见了她。
如今,他们已是对立的立场。
可还是忍不住……忍不住的。
弯刀撞流水。
月落水影。西陇出现在她面前。
竺溪出现的一瞬,带着一小队妖来袭,很快同天将们展开战斗。
她一出现,这场战争登时变了性质。
“是妖女!妖人来了!”
天界将士士气高涨,下手狠厉。九渊抬头,看着眼前的慌乱场景,不由想起数万年前那场战争。
蓝光落下,西陇出现在她背后,竺溪手持弯刀回手一砍,看清眼前人时,动作滞住一瞬。
便是这一瞬,一柄剑自竺溪腰间刺穿。
西陇凝眉想要上前,竺溪便已砍断自己身前的剑刃,狠掷向偷袭那人的心口。
“竺溪。”
竺溪弯刀逼近他的颈间,一手揪住他的领口,眼中尽是愤恨,僵持片刻,却还是一把将他推去一边。弯刀飞起,顶上相生长枪。
赤霄落下,九渊同皓相战,她心知皓在留手,又恐叫人看出端倪。
九渊回身闪到花川身旁,花川便顷刻意会,道:“小心。”
花川应对皓,九渊则是面对上了这个难缠的家伙。
执月,自她有记忆来,执月便一直是青云的心腹,不参与任何天界之事,专听青云命令,是个独来独往的武神。
他向空中掷出月未,长镰高挂,在空中旋转一周,所划之处落下银光,变成了个高高在上的月亮。
月未升空,虚幻之影。
天上的月未震荡神力,地上的执月自虚影之中拿出另一把月未,提镰而上。
眼前层叠虚影,叫九渊身处其中,处处迷幻,看不真切,只凭借着杂乱声音之中那丝丝风声判断执月方向,鸣霜绕身。
在数次攻击未果时,执月意识到她是凭借什么判定的,便刻意隐下行迹,再一击,月未狠落。
“大人!”
虚幻之影破除,九渊定睛,看见桦七挡在自己身前。
月未在她身上划开一道长口,桦七向后坠下。
九渊一手揽过桦七,一手执鸣霜抵挡攻击。
远处矢衣见状,慌张奔来,摔倒便又连滚带爬地扑来,自九渊手中接过桦七。
九渊红着眼,强行催动神力,双臂经脉灼烧般剧痛,鸣霜寒气四溢,斩下之时,便在执月脚前凝出冰霜。
她与天将们再怎么争斗,不过笼中困兽,继续争斗下去也是徒劳。可府上仙神们是无辜的,不该因自己而伤亡。
她退后一步,在矢衣耳边道:“带着桦七走。”接着,不顾执月的追赶,一头冲进打斗的天将之中,杀出一条血路。
围上来的天将数不尽,更何况有执月、相生与皓在场。
身边景象隐隐有割裂之势,九渊看着仍高悬在天上的月未,心中陡然升起不好预感,回头喊着叫众人快走。
听了她的号令,怀苍揽着古昀,顺着她杀出的这条路,紧跟在她身后。
九渊、花川与竺溪则是同这三位难缠的武神战神打个不休。
一道白光闪过,将天上月未砸落在地。
执月惊诧望向月未落下方向,九渊咬住这一时机,袭向执月。执月闪避及时,只叫她伤及肩头。
与月未同时落地的,是钧辞。
他抓过手中折扇,道:“快走。”
方一喝出,天地间自一点迸发浓郁黑雾,顷刻间笼罩一切。
皓抬眼,看向空中那一点,握着赤霄剑的手紧了紧。
他一挥剑,赤霄浓郁血雾压下,将黑雾逼退,天地间清明之时,已不见他们一行叛党踪迹。
桦七再也没能撑住倒下,在矢衣怀中轻声叫着九渊的名字。
看到九渊正在她身旁,她笑着问:“殿下,我是不是和她不一样?”
那日在天水见了钟礼,听他说了,桦七便止不住问:“阿汀是怎样的人?”
待钟礼讲后,她便心中一直有一个念头挥之不去:是因为自己同这个叫阿汀的神女像,才会被殿下带在身边。
她的言外之意,在她见过钟礼出天水之时,九渊便想到了。
九渊握着她的手:“自然。你就是你,不是也不像任何人。”矢衣仍然默默落泪,怀苍、阿郎、祖峰皆是不忍看向这边。
他们心知,桦七活不成了。
桦七是九渊从雪域原捞回来的小神女:“雪域原又冷又难闯,我不忍心你这样漂亮伶俐的小神女叫那雪狼咬了。”
桦七笑了,眼泪滑下:“大人你也真是,那你也要自己好好的才行,别总落一身伤。”
她费力抬手抚上矢衣的脸:“以前你总说我是爱哭鬼,怎么到现在,你这个面瘫脸成了爱哭鬼了。”
矢衣哽咽着,喉中发不出一句声响,只是哭,哭着摇头。
“别哭了,笑一个吧。”
矢衣很少表露自己的情感,桦七便经常说她是行走的冰块成精,天天没来由的在她身边绕来绕去,逗她开心。
桦七讲的那些笑话一点都不好笑,她也鲜少笑,桦七气不过,便说她是面瘫脸。
此刻,那张几乎从未有过表情的脸色,泪水不断落下,嘴角扯出僵硬的弧度。
桦七笑着说:“怎么笑的这么难看。”
“不过,还是笑起来好看。”
这是她为数不多笑的时候,桦七都会说的一句话。
桦七望着石窟上方,想着,若是能看到天就好了。
现在是真的成爱哭鬼了。
她闭上眼,缓缓消失在矢衣怀中。
窟内还是一片沉痛氛围时,闯进来了个神女。
九渊登时抽出鸣霜:“何人!”
来人显然一惊,与此同时,怀苍亦惊愕起身。
见了怀苍,她安心下来,道:“跟我来。”
那神女说要为她们指一条逃出去的路,九渊心存疑虑,可又在这人身上感受不到一丝威胁气息。怀苍本想开口说些什么,九渊便回头对他小声说着:“看住矢衣。”
说罢,九渊递给花川一个眼神示意,请钧辞同自己一同跟上那个神女。
怀苍得了命令,便停在原地,望着九渊跟着那神女走的方向,又不忘看住矢衣。
九渊觉得,矢衣同她年少时最像,此时难免冲动。
那神女在前带路,带着带着便抽噎起来。
九渊道:“你哭什么?”
那神女摇摇头:“没什么,殿下,我只是羡慕你。”
“我不在乎。”
那神女跟着匆匆忙忙的怀苍等人,看着眼前的闹剧,听着怀苍说出这句话。
这便是一段,在九渊不在时候发生的事了。
怀苍尚未婚配,族内始终记挂,可怀苍却始终我行我素,如今,怀苍的养母重病在身,眼见没多少时日,说什么也希望见到怀苍成婚的那天。
为此,怀苍硬着头皮去见了那位神女——却莺。
他让却莺同自己演了这么一出戏,了却养母心愿,许下却莺一个愿望,从此以后各不相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