鉴昭行by南月知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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雾失楼台,月迷津渡
这整件事处处透着诡异,扑朔迷离。
想了又想,林知清觉得自己对这位春姨娘还是不够了解。
除开四叔,同她接触最多的便是主母四婶。
她打算先从四婶入手,看看那春姨娘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
次日,林知清吃过早膳以后,便去了四叔的院子。
她本意是想了解情况,但去了以后才得知,四婶出去了。
她转头便想去看看林九思被催眠以后的状况,刚走到小花园,正巧便遇到了四婶。
林知清略微有些意外,因为四婶回来的方向正是关押林九思的地方。
因为害怕人多眼杂,传出什么不好听的。
林知清特意将林九思安排到了东院的一个小角落里,与四叔的院子相隔甚远。
“知清,你是要去看九思?”四婶微微笑了笑,同她打招呼。
林知清挑了挑眉:“我有些事情想同四婶你讨论讨论,不过方才去你院子里丫鬟说你不在,这才打算去看看九思。”
“四婶,你是从哪里过来的?”
“昨日你们在书房不知发生了何事,现在的情况你也知道,我实在放心不下,想找九思问问情况。”四婶三言两语便将事情解释清楚了。
这理由……倒还听得过去。
不等林知清说话,四婶便叹了一口气,神色落寞地走到了池塘边:“十安说九思不大舒服,我没能进去,你可知这中间发生了何事?”
林知清观其神色,发现四婶眉峰上挑,眼睑下拉,脸上满是忧愁。
她本想走上去安抚一番,但一看到池塘,她就想到了被风寒支配的恐惧,于是她站在原地安慰了四婶两句。
同时,提出想要了解春姨娘的请求。
四婶答应地很干脆,还带着林知清前往春姨娘生前的院子。
走动间,林知清无意一瞥,发现四婶身后跟着的丫鬟有些眼熟。
似乎是察觉到了她的眼神,四婶不知想到了什么,嘴角的笑容有些苦涩:
“这丫头是同静雅一起长大的,静雅走得急,你大伯只准许她带了奶嬷嬷过去,我便做主让这丫头过来伺候了。”她叹了一口气:
“好歹也是个念想。”
林知清没有回话。
四婶的一片爱女之心她可以理解,但林静雅确确实实做错了事情,她不会同情一个加害自己的人。
林知清的沉默让场面一下子尴尬了起来。
四婶见状,脚步略微加快了一些。
二人走了大概有一盏茶的时间,便到了一个非常清雅的院子。
说是清雅,其实就是没什么装饰的东西,院子的主人应当也不怎么收拾。
在林家,这种“极简风”的院子到处都是。
问就是穷,没钱。
说句题外话,林知清现在也能赚钱了,待这件事告一段落以后,她必须得好好捯饬捯饬林家的院子。
清雅,那毕竟是对内的说法,若是有外人过来,那便叫作小家子气了。
不过,春姨娘这三进的院子位置和空间大小都要比林知清的要好很多。
四叔的后院是归四婶管的,从这里也能看出来,即便春姨娘不受宠,四婶也没有苛待于她。
“春琴是个可怜人,我瞧着她人本分,便给她划了一个离从砚最近的院子。”四婶一边说,一边让人打开了正房的门。
林知清探头看了看,发现这正房其实布置得还挺精致的。
翘头案、落地罩、盆景等该有的东西都有,不过值钱的东西就没有了。
她走到了窗前,着重看了一下柜子里的东西。
四婶也带着人走了进来:“这些东西都是我给她添置的,你四叔是个不解风情的,这后院儿里的女人都是可怜人。”
“也不知她有何苦衷,居然会将东西都卷走,还丢了一条命。”
她叹了一口气,嘴角下拉,鼻翼耸动,看上去十分难过的样子。
“四婶,平日里春姨娘经常外出吗?”林知清边在柜子中翻找边询问。
“不曾。”四婶在桌旁坐了下来:“府中女眷想要外出,需得你大伯同意,便是我,无事也不轻易外出的。”
这倒是实话,林知清之前每次想出门都得写个申请。
四婶又想到了林九思:“先前九思在你四叔手底下办事,来去自由,他偶尔会从外面带些小玩意儿进来,分给众人。”
“我心里记着他的好,所以听说他回来了便想去看看,可惜没见到人。”
提到林九思,林知清的动作顿了顿,难不成在四叔四婶的眼皮子底下,这二人就已经开始不背着人了?
她竖起耳朵的同时,蹲下身子打开了柜子,借着动作不动声色地问了一句春姨娘会不会偷跑出去。
“偷跑出去?”四婶摇头:“春琴从不出院门儿,她刚来的时候你四叔倒是带她出去过几次。”
“不过你也知道,你四叔他醉心于文道,不好女色,春琴颇受冷待,总是不好过的。”
林知清在柜子里翻出了一些杂物,她听到四婶的话,心中感觉有些复杂。
四叔书房里的画如今算是暴露于人前了,他的心思估计也已经摆在了台面上。
四婶先前便知道这件事,她现在如此心平气和,难不成是已经对四叔死心了?
即使别人看不出来,四叔的枕边人肯定是看得出春姨娘那张与原主母亲有几分相似的脸的。
更何况,上次林静雅是当着四婶的面点出四叔的心思的。
不过,即便四婶知道这一点,目前来看,她对春姨娘的态度倒不像是正室面对小妾的态度。
四婶此人,林知清心中也是有数的。
听木婶说,四叔后院有几房小妾是特别不安分的,先前四婶被她们压得厉害。
京中高门大户中的主母都视四婶为反面教材。
但或许是因为四叔的心不在任何一个人身上,小妾们没能翻起什么大浪来。
甚至在四叔冷落几个小妾以后,四婶还对她们关照有加。
这样的老好人,对听话的春琴就更好了。
“四婶,你不怨四叔吗?”林知清关上柜子,拍了拍手。
见林知清看完了,四婶起身,走向后罩房:“你不知道,你四叔他不容易。”
提到林从砚,四婶的情绪很是低落,但她又像是想到了什么,嘴角弯了弯:
“你四叔样貌好,家世也好,我商贾出身,样貌平平,本是攀不上林家的。”
“但世事无常,他在当值路上被同僚针对,不小心磕碰到了,我恰巧路过,便帮了他一把。”
“他是文人,我不通诗书,从未想过自己会嫁给文人。”
林知清没想到四叔四婶还有这么一段故事,看情况还是林从砚先一步求亲的。
那他们之间其实是有情的,不然林静雅也不会存在。
不过……既然有情,书房中母亲的画像算什么,酷似母亲的春姨娘又算什么?
这种既要又要的行为,实在是渣男他妈给渣男开门,渣到家了!
四叔实在算不得一个好夫君,不管是四婶还是春姨娘,其实都是这段感情的受害者。
林知清这个时候实在不适合开口。
眼看着就到后罩房了,四婶的表情有些落寞,嘴上却没有停下来:
“林家事忙,你四叔付出了许多,难免在后院之事上要冷淡一些,我深知这高墙有多厚,只能多关照他们一些。”
“说起来,春琴是所有人当中最乖顺温柔的,可惜了。”
林知清的眼神落在了四婶的脸上,看到她的嘴角下垂,且她的语速很慢,声音很低。
这些小细节都表示她现在的情绪很是低落,甚至有几分哀伤。
林知清挑眉,方才四婶在提起四叔的时候都没有出现过这种情绪,却对一个小妾的死耿耿于怀。
她回想了一下,今日四婶的话确实有些多了。
要知道,反派都是死于话多的。
先不说四婶是不是反派,至少能确定其中有问题!
她想了想,没有提出异议,而是借着了解春姨娘起居的借口在后罩房里观察了起来。
这春姨娘的日子过得确实比林知清要好多了,房间里摆了许多大件。
这都是带不走的,除开大件物品,首饰以及一些小摆件全都不见了。
林知清心中有数,看向门口的四婶:“春姨娘当初卷着东西逃跑,倒是辜负了四婶你的一片心意了。”
提到这个,四婶轻轻捏了一下手帕,随后又撩了撩头发:
“说什么辜负不辜负的,我也没做什么,她跑了便跑了,为何会突然想不开,一头撞死了呢?”
林知清摸了摸床铺,随口回了一声:“谁知道呢,也不知道她是不是受了委屈,或者是……受了胁迫?”
她说完以后,眯了眯眼睛,看向四婶。
四婶的鼻翼紧缩,上下嘴唇微微往前噘,这是一种紧张之下习惯性的防御状态。
果然有问题!
“应当是受了委屈吧,她无父无母,又出身勾栏,能受谁胁迫呢?”意识到林知清看向了自己,四婶拿起手帕摸了一下鼻子,往门边靠了靠。
这个动作……林知清眼神逐渐变得深邃了起来。
摸鼻子代表四婶想掩饰脸上的表情,靠在门边则是因为她此时没有安全感,只能寻找一个支点支撑自己。
这是一个典型的防御动作!
第121章 事出反常必有妖
林知清没有回话,而是看向了四婶身旁的丫鬟:“你去东厨端两盏莲子羹过来,我还未用早膳,实在是饿了。”
那丫鬟虽有些不情愿,但还是应了一声便要往外走。
四婶却像是预感到了什么一样,拉住了那丫鬟的手腕:“不行,我身边离不了人。”
“我不是还在吗?”林知清不再将目光放到屋子里,而是紧紧盯着四婶的眼睛:
“四婶,我同你许久未好好说过话了,去你的院子里还是我的院子里?”
在林知清极具压迫感的眼神当中,四婶咽了咽口水,缓缓松开了拉着丫鬟的手腕。
她心里明白,林知清这是盯上她了!
“归燕,你去,除了莲子羹,再多拿些点心。”四婶强装镇定,扶了扶门框。
见状,那名唤“归燕”的丫鬟也察觉到气氛不太对了:“夫人……”
“还不快去!”四婶提高了自己的音量,仿佛这样就更有底气一样。
随着丫鬟的身影远去,林知清坐到桌边,手指很有节奏感地敲击着桌子:“四婶,你别告诉我你同春姨娘的事情没有关系。”
闻言,四婶眼眸一颤。
她定了定心神,在林知清对面的位置坐了下来:“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明白。”
听不明白?
林知清不信。
事出反常必有妖。
她的思绪翻腾:“四婶,第一,你为何刻意提到林九思?第二,你提到春姨娘的死,表现出来的伤心比知道四叔入狱的时候还要多,这又是为何?”
四婶有些意外,没想到林知清居然如此心细。
她没有回答林知清的问题,而是问起了其他的事情:“九思同春琴,关系不一般?”
这是猜测。
林知清神色如常:“四婶慎言。”
四婶看向门外,语气中满是嘲讽:“都这个时候了,你还瞒我,我笨是笨了些,又不蠢。”
“既然如此,四婶先回答我几个问题。”林知清起身,在桌旁转了起来:
“先前我们在书房时,你是故意闯进来的?”
四婶皱眉,语气有些激动:“闯?那是我夫君的书房,我为何不可以进?”
林知清并没有这个意思,但四婶的情绪却越来越激动了:“你们林家人果真自私,从不将我当作自己人!”
林知清意识到四婶的情绪并不像她之前表露出来的那么平静,并没有贸然开口。
四婶起身,面向院门之外:“林家近来发生的事我什么也不知道,一直被蒙在鼓里,我想打听一下难道不对吗?”
林知清说不出来这句不对。
但四婶的表现明显不像是打听消息这么简单。
“四婶,你我心中都清楚,春姨娘的事情牵连甚广,你与她从前亲近,难道真的对这件事一无所知吗?”林知清同她并肩站到了一起,用的是一种温和地询问的语气。
“一无所知?我当然一无所知。”说完以后,四婶轻轻舒了一口气,林知清的语气让她产生了一种自己躲过去了的错觉。
林知清发现了这一点,她盯着四婶的脸,久久没有移开。
四婶被她看得有些不自然:“我以为你将下人遣开是想同我说九思的事,既然你没有那个意思,那我便不奉陪了。”
说着,她便要往外走。
出乎意料的,林知清并没有出声阻拦。
四婶心中松了一口气,下意识加快了脚步。
林知清看着四婶近乎落荒而逃的背影,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她怀疑四婶与春姨娘的死脱不了干系,但之所以没有点破,是因为现在仅仅停留在怀疑的阶段。
她没有证据,四婶也不会承认。
想要落实这件事,她还需要去查探一番。
同四婶关系最密切的,除开四叔,首当其冲的便是四婶的娘家。
想到这些,林知清让人备了马车,去四婶的娘家转了一圈。
她不过花了些银子,便从四婶娘家的下人的口中得到了一些消息。
春姨娘的事情发生以前,四婶曾派贴身丫鬟去过娘家几趟。
不过那丫鬟只送了一些银子和东西过去,另外还额外让娘家人准备了些稀有的药材。
四婶的娘家人从商,名下最多的便是医馆。
除此之外,林知清还发现四婶将她的陪嫁嬷嬷遣回了娘家。
表面上来看,四婶多半是怕林家的事情牵扯到无关的人,所以将嬷嬷送回了娘家。
但如果是这样,她从娘家拿药材是为何呢?
这属于四婶的资产,林家肯定是没有记录在册的。
林知清又多花了些银子,从四婶娘家的管事那里要了那几味药材的名册。
看着药方上的人参、雪莲、燕窝、石斛,林知清微微蹙眉。
这些药材名贵异常,但杂乱无章,药性并不相通,且不像是想给谁服用的。
为了验证自己心中的猜想,林知清回到林家以后,立马找了府医,了解了府上的问诊情况。
而后她发现,除了几个下人以外,便只有自己最近受了风寒。
也就是说,那些名贵的药材并未用在林家人身上。
除了林家,四婶最关心的人便只有林静雅了。
想到这里,林之清让木婶去找了林家人近一月出入驿站的记录。
因为如果林家人要往外送东西的话,不管是委托镖局还是自行解决,都会停靠驿站。
想知道那些药材有没有送往汴梁,往驿站一查便知。
除了送给林静雅之外,那些药材还有一个去处。
林知清花了半日的时间,拿着那几味药材亲自跑了一遍整个盛京城的医馆。
黄昏时分,残阳如血,待林知清从东市最大的医馆走出来后,木婶迎了上来:
“小姐,并没有查到那些药材的痕迹。”
林知清点头,没有任何的意外。
木婶没查到,但她却查到了。
在京中各大医馆的药材采买册子上查到的。
或许是因为时间紧,那些名贵药材被四婶用低了市价两倍的价格卖了出去,换成了银票。
四婶为什么急着用钱呢?
随着木婶将在驿站查到的另一个消息报了出来,答案呼之欲出。
四婶半月之前,通过驿站往汴梁送了一匹上等的千里马,以及一些赶路所需的工具和干粮。
这代表她很可能准备跑路了!
来到大盛以后,林知清为了尽快融入,熟读律法。
除非四婶的籍契从林家迁走,否则她想要脱离林家是永远不可能的。
就算她私自奔逃,她娘家的人也会受到牵连。
除非……
林知清眯了眯眼睛。
倘若林家倒台,或自顾不暇,自然没有能力再去追究一个消失不见的女人。
什么样的情况人家才会倒台呢?
林知清拧眉,不就是现在的情况吗?
但需要注意的一点是,四婶卖药材的时间,比春姨娘自触身亡早了三日!
也就是说,四婶很可能早就知道林家会出事!
想到这里,林知清不寒而栗。
可四婶为什么提前知道林家会出事呢?
林知清紧皱眉头,如果四婶不是预言家的话,她只想到了一个解释的说法。
那就是四婶知道春姨娘会以死控诉,所以也知道林家会出事,才会做一系列准备。
而她为什么会提前知道春姨娘会死,也有三种可能性。
第一,可能是春姨娘感念四婶平日里的照拂,所以提前将事情告诉了四婶。
第二,倘若四婶是春姨娘的同伙呢?
第三,倘若是四婶谋划了这一切,推着春姨娘去死的呢?
首先是第一种可能,林知清回想起来,四婶提及早些年同四叔初相识时,脸上的怀念和喜悦是盖不住的。
但现在她表面上对四叔也算是关心,但实际上却并不是很在乎。
相比起来,她提到春姨娘的时候反倒是更加伤心一些。
若不是她刻意做出这副表情迷惑林知清,那么她和春姨娘的关系应当是很好的。
而且,林知清今日还四处打听了一下,四婶此人性子虽同林泱泱相似,但还是偏软。
如若不然,也不至于将林静雅养成了那般无法无天的样子。
也正是因为性子绵软,又出身商户,不曾学过后宅的阴私手段,她才不曾苛待过四叔后院中的小妾。
善因结善果?
暂且保留了这个可能的合理性,林知清接着思考起了第二种可能。
春姨娘和四婶一同策划了这件事情,那她们的目的是什么?
想不通这一点,林知清摇摇头,思考起了最后一种可能。
四婶策划了这一切,他算计了春姨娘,使其身死,同时还设计了林家。
不,这个猜测的可能性实在是太小了。
首先,四婶的性子和面部表情都不像是会算计别人的样子。
其次,若是四婶策划的这一切,那么春姨娘鞋底的桃花便有可能是四婶刻意算计的结果。
但这种猜测的偶然性实在太大了。
毕竟谁也不确定去一趟桃花源鞋底就会沾上桃花。
想到这些林知清暂且排除了最后一个可能性。
她习惯性地摸了摸腰间的望舒鉴。
如若是春姨娘提前通知过四婶,那四婶为什么不告知林家的其他人。
而且春姨娘要算计的是她的枕边人,她为何无动于衷?
如若是四婶和春姨娘共同策划了这一切,那四婶又图什么呢?
林知清一开始并没有想到,她仅仅是遇到四婶,就牵扯出了这么多问题。
轻叹一口气,林知清当日回了林家以后就将自己的各种猜测同林十安说了。
她没告诉林从礼,一来林从礼被林家的各种乱象打击到了,身体抱恙,二来以林从礼的性格,动不动就上家法,很可能起反作用。
林十安一开始根本没有把四婶同春姨娘联系在一起,但在听林知清仔细分析过后,很快便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但问题是,仅凭四婶倒卖娘家药材这一点,并不足以支撑她们的猜测。
再加上另一个当事人春姨娘已经死了,除非四婶亲口承认,否则他们的猜测永远落不到实地,也永远不知道答案。
林知清想到这里便觉得有些可惜,今日她与四婶单独谈话的时候,四婶的表情明显是有些松动的。
倘若她没有提及一些让四婶心中十分在意的事情,现在或许就不会这么麻烦了。
但可惜归可惜,林知清知道多纠结也无用。
她毕竟不是什么拥有百分百准确率的神算子,算不出来四婶内心在意哪句话。
此事还需要从长计议。
“堂兄,你说此事当如何解决?”林知清将从各大医馆拿到的买卖记录放到了桌上,静静地盯着林十安。
她心中已经有了主意。
但若是每次出事都靠她给出答案,时间长了林家其他人难保不会生出依赖心理。
仅靠林知清一个人,林家是爬不起来的。
偏偏林十安和林泱泱还略显稚嫩,几天以来都是在执行林知清的决策,并没有自己独立思考的能力。
恰巧有这么一个机会,她也想看看自己的这个堂兄会想出什么法子。
林十安并不知道林知清的想法,她看着名册上那些名贵的药材,沉吟半晌,提笔就要写信:
“我给汴梁那边去一封信,邀林静雅回盛京一叙。”
孺子可教也!
听到这番话,林知清轻轻点头,堂兄思想是古板了些,但脑子不笨。
他知道四婶的软肋是林静雅,打算从这一点入手。
这与林知清的想法不谋而合。
时间紧急,让人带着林静雅赶回来至少也要两天,这绝对是来不及的。
邀林静雅一叙只是一种说辞,林十安的真正意图有两个。
第一,创造一个他们联系汴梁、拿捏林静雅的假象。
第二,让远在汴梁坐镇的林老侯爷知道此事,以便更好配合盛京这边的行动。
确认林十安的想法与自己不谋而合以后,林知清便点了头,同意了他写信的想法。
与此同时,得知林知清在自己离开后就出了林家,直到日落时分才又回来的消息,四婶的心跳得很快。
她猜测林知清看出了一些东西,但心中还怀有一定的侥幸。
毕竟只要自己不说,没有人会知道事情的真相。
她再次回想了一下,确认自己已经准备好了马车和钱财,只要再等一日,刑部事毕,便不会有人再注意到自己。
到时候,她便可以将林静雅送走了!
心中的焦虑和忐忑已经让她忘记了自己面对林知清时的心虚和不自然。
也让她失去了和盘托出的勇气。
她心中只剩下了一个念头,再等一日,就一日!
一日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当日刚入夜,一封从汴梁而来的书信就畅通无阻地进了林家,落到了四婶手里。
同一时间,林知清和林十安来到了四婶的院子之外。
随着一道瓷器破碎的声音响起,他们对视一眼,时机到了!
还不等二人有动作,四婶突然从院里面跑了出来。
她的神色惊恐:“静雅,我的静雅……”
一声声静雅在其看到林知清的脸以后戛然而止。
四婶身子一僵,而后又像是反应过来了一样,快步朝着林知清走来。
“是你,是你对不对?”她在林知清面前站定,拿着信纸的那只手不断打着哆嗦。
“四婶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林知清歪了歪头。
林十安上前小半步:“四婶,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四神将那张信纸举了起来:“你们对静雅做了什么?她不是在汴梁吗?为何会被你们绑进盛京?”
“她人呢?被你们藏起来了,对不对?”
她说着说着便要上前,胸口起伏不定,脸上是林知清从未见过的慌忙。
“四婶,你放心,静雅妹妹很好。”林十安将林知清拦到了自己身后:“你是不是忘了同我们说什么?”
提到这个,四婶的嘴唇都开始颤抖了。
她的眼神不可思议地越过林十安,落到了林知清身上:“你们这是在威胁我?静雅可是你们的妹妹呀!”
“四婶,正因为她是我们的妹妹,所以我才想给你一个机会。”林知清的眼神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惋惜:
“你不是一直盼着静雅回盛京吗?她现在回来了,你却不高兴了,为什么?难道是因为你……心虚了?”
“心虚”二字一出,四婶的脸色完全变了,她吞吞吐吐半天却说不出来一句完整的话。
林十安见状,便知道林知清的猜测是有道理的。
四婶这副样子,明显是做了亏心事。
林知清则是进一步验证了自己心中的想法,她的神色很是严肃:“四婶,白日间没能来到你的院子,现在可以进去说了吗?”
外面人多眼杂,并不是说话的好地方。
四婶到这个时候才反应过来自己失态了。
她转了转脖子,最后只得咬着牙率先进了院子。
林知清和林十安紧随其后。
很快,一溜儿的丫鬟和嬷嬷被请出了院子。
偌大的正屋之内,只剩下了三个人。
“四婶,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春姨娘会以死控诉四叔?”林十安心急,一开口便问出了最重要的问题。
四婶独自坐在桌前,头都没有抬一下:“是又如何?”
林知清走到了一扇精美的屏风之前,眼皮都没有抬一下:“四婶,这件事仅仅是春姨娘知会过你,还是说你也参与了?”
林知清开门见山,问出的问题很是关键,四婶的眼皮颤了颤:“你为何如此笃定这件事与我有关系?”
她的眼尾上抬,嘴唇紧紧抿了起来,右眼往上挑起,带着很浓的怀疑的意味。
当然,林知清还从中看出了一些不确定。
她如此执拗,无非是还抱着侥幸心理,万一林知清只是猜测呢?
但很可惜,林知清手里有证据。
她微微叹了一口气,将四婶倒卖药材和驿站送马的相关证据都拿了出来,摆到了桌上。
“林家这些年确实薄待了你。”林知清微微摇了摇头:“四婶需要银钱,居然还得从娘家那边想办法。”
这话说得林十安有些脸热。
但凡京中有脸面些的宗族,都不会让妻房同娘家有过多钱财上的牵扯。
这是进一步防止妻房利用夫家的权势帮衬娘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