孪生嫡姐逼换夫?她转身母仪天下by银台金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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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霁轻咳一声,故作内敛:“低调些。”可眉梢眼角的喜色怎么也藏不住,“夫人脸皮薄,你别……”
可想到夫人忙了大半夜,又改口道:“还是多加几个菜,去河东村买只鸡来杀,叫夏嬷嬷炖汤给夫人补补。”
“老奴省得,省得!”
赵通乐呵呵地给萧霁穿上外袍,目光掠过他下半身,不由得脸上浮现暧昧笑容,小声提议道:“主子,要不要老奴去给您煮点补药调理一下,到时候……”
“赵通!”萧霁耳根瞬间通红,抄起枕边的玉骨扇就要敲他。
赵通连忙告饶,却还是忍不住絮叨:“老奴这也是为您着想,这郎君的头一次都是要快些的,这不要紧,若是不能来第二次,怕是要叫夫人失望。”
他与此道可是研究了很久,并非危言耸听,萧霁也多少从亲卫口中听说过只言片语,这下也迟疑了起来。
以前他虽然主动过两次,但那两次也只是为了满足夫人,那时他还当夫人是原来的侧妃,处于夫妻情分罢了,便是不成也就不成,如今却是不一样,两人心意相通,自然处处谨慎,害怕不够圆满。
就算不是这几日,那这几个月总该成了,少年的脸热了一瞬,完全把之前的绝不主动忘记了,就算想起来,他也只会再“汪汪”两句。
最终点了点头,调理要趁早嘛,只是特地嘱咐了一下——“避着夫人些,夫人精通药理,别让她瞧出端倪。”
赵通瞬间懂了。
赵通会意地眨眨眼,压低声音道:“老奴明白,这就去准备些温补的药膳,保准做得不着痕迹。”他边说边麻利地给萧霁系好腰带。
“昨日打开带来的药材,正好有那么几味补肾的药材,嘿嘿,这都靠当时夫人提醒咱们把能带的都带上,不然现在从哪里搞来这些东西,还要花银子呢……”
萧霁也想到了夫人把马车挂的大包小包的画面,当时他还觉得有失体面,现在想来,真是羞愧,体面有什么好,里子才是最重要的。
正说着,门外传来轻快的脚步声。赵通也正推着萧霁往外走,正好与青梧迎面相撞。
青梧眉目轻松,带着喜意道:“小杏的烧完全退了!”
说着,侧殿门口也传来了动静,阿柱抱着小杏以及小杏娘正往这边走来,等到了青梧面前再次给青梧道谢,青梧想再留小杏半日,却被小杏娘婉拒了。
“哪里好再叨扰夫人?我们这就回去了。”
青梧也不再留,她多少看得出小杏娘的窘迫,毕竟这一次就是三分银,她们囊中拮据实在正常。
目送小杏一家离去的身影,青梧指尖轻轻摩挲着那三分银子。银块虽小,却在晨光中泛着温润的光泽。
等小杏一家走后,青梧便美滋滋地掏出那三分银子,“看。”她将银子举高给两人观看,“这可不是义诊,这是我凭本事挣来的。”
萧霁望着她发亮的眸子,心中也同生喜悦。他太明白这三分银子的分量,银子虽少,但这是入,而不是出,有入,这日子才算有活气。
“卿卿好生厉害。”他毫不吝啬夸赞,鼓掌道。
一旁的赵通也忍不住插话:“老奴这就去找个账薄记上,‘某年某月某日,夫人行医得诊银三分’。”
他咧开嘴笑道,“这可是咱们行宫头一桩进项。”
听这话,三人都笑了起来。连檐下的雨铃也叮咚作响,为这小小的喜悦伴起奏来。
第94章 想站起来
青梧原本以为这件事就这么过了,就算现在她与萧霁已经摊开说明,继续行医的事也是一时半会急不来。
可谁知小杏一家回去后,竟也有河东村村民找上门来,而且皆带着诊金。
一个两个还好,可接连一旬都断断续续有人上门。
先是抱着襁褓婴儿的年轻媳妇,她是小杏娘的邻居,也是听小杏娘说青梧医术高超,这才抱来一试,她满脸焦灼,急道:“麻烦夫人给瞧瞧,我家宝儿这是怎么了?”
青梧轻轻掀开襁褓,只见婴儿鼻额见白粟如针尖,顶有脓头,孩子倒没太大反应,若是寻常农妇应当不会管,但眼前这位是新妇,头一个孩子特别上心。
“是粟疮。”她柔声道,“是因为乳食不化,湿浊上蒸导致。”
“那,那怎么治?”
新妇下意识压了压怀里的布包,她只带了两分银,再多家中公婆恐怕就不给治了,原本他们就说孩子不哭不闹,没必要花银子去治疗。
青梧看出新妇的窘迫,温声道:“不必忧心,这病用些寻常草药就能治。”她转身吩咐玉珠:“去后院采些新鲜蒲公英来。”
不一会儿,玉珠捧着药草回来。行宫并无药杵,青梧只能将其放入碗中细细研磨,青色的汁液渐渐渗出。她用细竹签蘸了汁水,精准地点在几个明显的脓头上。
“蒲公英是解毒散结的。”她边涂边解释,而后将剩余的药汁装进小瓷瓶递给新妇,“回去后照我方才的法子,一日点两次。”
又道:“这还不够,孩子应当有七八个月了吧?”
新妇点头,青梧便道:“回去再以生薏苡仁磨浆,薄涂患处,若是没有生薏苡,便用薏米磨成米浆给孩子喝些。”
新妇感激地接过药瓶,单手从怀里掏出布包。青梧笑着推回她的手:“这些草药院中都有,算不得什么。等孩子好了,再给我十个铜板吧。”
三日后,那新妇特意抱着孩子来付诊金,婴儿额头的粟疮已消了大半,丈夫提来一篮子新摘的枇杷和樱桃,黄澄澄,红艳艳的十分诱人。
等那一家走后,青梧便叫玉珠把枇杷樱桃洗了,摆在桌上分食了。
青梧拈起一颗樱桃放入口中,酸甜的汁水在唇齿间迸开,她眯起眼睛,实在可爱。萧霁在一旁瞧着她这副模样,忍不住也尝了一颗。
“甜吗?”青梧歪头问他。
萧霁点点头,目光却落在她沾了果汁的唇角:“比宫里的贡品还甜。”说着伸手替她拭去那点嫣红,指尖在唇边流连了一瞬才收回。
这番动作让青梧下意识四处望去,瞧见玉珠和宝珠躲在廊下分食着属于她们的那份,两个丫头你一颗我一颗,吃得眉开眼笑,完全没注意这里才松了一口气,但还是瞪了萧霁一眼。
赵通捧着茶过来,被青梧也催着捻了颗枇杷,一入口就眯起了眼:“哟,好些年没吃了,哪里来的?”
“前日那孩子娘送来的。”
一听是病患家属送来的,赵通脸上的笑意也更盛了,每一颗果子都承载着最朴实的谢意,可不是更甜了么?
更让青梧惊讶的是,又过了几日,又陆续来了几位同样受困扰的妇人,皆是半大的孩子出了问题的,不过这些孩子都是小事,用寻常草药都能治好。
几次三番,富贵都开始嘀咕了,宝珠玉珠夏嬷嬷也私下问了青梧,最后青梧和萧霁商量了一下,把行宫众人聚在了一起把交换的事说了,至此青梧便不用再遮遮掩掩。
萧霁便让富贵和赵通把靠近大门处的门房给收拾了两间当作诊室,行宫小诊所就这么简单地开了起来。
青梧又有了新事做,采药,晒药,以及进一步治疗萧霁的腿。
她揭开了萧霁腿上的纱布,断处的淤青已经几乎完全消除了,只剩下隐痛,现在不用藏着掖着,她便配了更好的药材煮水,每日再按摩断处穴位。
原本萧霁就能支着拐杖每日走个几十步,加上青梧直接按摩断处穴位,他恢复的更加快了,只是他在外头依旧不会多走,走几步还要露出痛苦的神色。
有一次叫青梧撞见了,还把她吓了一跳,最后进了屋内,萧霁才解释原因。
青梧手中的药碗差点没端住,幸好里面的汤药已经被喝了,她愣愣地看着萧霁,“探…探子?”寻常人家哪里能接触到这个词?
萧霁拉过她的手,捏了捏,“别怕,只是些小虫子。”他说得轻描淡写,却让青梧心头一紧。
“是…宫里派来的?”她声音有些发紧,想起这些日子在院中晒药、为村民看诊的场景,后背顿时沁出一层冷汗。
“要是被他们发现我的异样……”
萧霁又捏了捏她的指尖:“别怕,他们不会过多关注你,他们关注的是我。”
这话他说的平淡如常,青梧却能感觉到其中的压抑和窒息,谁愿意每日都被盯着呢?
她回握住萧霁的手,不禁问道:“他们都在哪里?”
萧霁却摇了摇头,“他们每日在的地方都不一样,而且也不止一波人。皇帝的,我那些兄弟的……”
“所以你的腿还未恢复都是装的?”
青梧就觉得有些奇怪,怎地他在屋中拿着拐杖都走的稳稳的,一到外面就要摔跤。
“好很多了。”萧霁眨眨眼,突然站起身没拿腋下拐在她面前转了个圈,“多亏夫人医术高明。”
青梧又惊又喜,不过也只是几息,少年的身子便开始摇晃,青梧连忙扶住他。
萧霁顺势靠在她肩上,温热的气息拂过耳畔:“但在外人面前,我还是那个残废的废太子。”
等重新坐回轮椅上,他淡然一笑,声音里带着几分自嘲,“这样…大家都安心。”
青梧突然觉得胸口发闷,她以为她被母亲姐妹逼迫已经是少有的了,可是听萧霁这么一说。她突然发现,眼前的人也和他有一样的遭遇。
而且他还不止两个,有很多个。
青梧蹲下身来,轻轻握住萧霁的手。窗外一缕阳光斜斜地照进来,映得他苍白的指节几乎透明。
“没关系,”她声音很轻,却异常坚定,“以后我陪你一起演。”
“在外面,你走一步都要三晃,我配合着以泪洗面,以后咱们在屋里悄悄复健。”
萧霁怔了怔,忽然笑出声来。
他俯身将额头抵在青梧肩上,闷闷地说:“卿卿,你这样……我会忍不住想站起来的。”
会忍不住现在就筹谋再去夺取那个皇位。
第95章 郑夫人收信
自此,行宫门前渐渐热闹起来。每日都有三两的村民前来,青梧便在这简陋的诊室里,用最简单的草药为村民们解除病痛。
又过了半旬,甚至更远一些的河西村村民都有摸到青梧这里看诊的。
“诶,我闺女嫁在河东村,她说您是良医嘞,看病便宜。”
这一切都被各个王府的探子看在眼里,起初他们还惊疑不定,最后让探子仔细偷窥,发现青梧用的都是乡野间寻常的草药便都把心放在了肚子里。
“都用些野草,哪里有什么真本事?想来是病急乱投医,想给萧霁治腿便自学医术,拿那些泥腿子练手呢。”
再配上探子们汇报的萧霁在外拄着拐杖练习走路的情形,听着他走几步便疼的不能再走的描述,各王府的主子都不约而同地露出讥讽的笑容。
安王甚至把玩着玉佩,对幕僚笑道:“我那六弟如今可真是落魄,连个正经大夫都请不起,只能让夫人用野草治病。”
消息传到宫中,皇帝正在批阅奏折。白得安小心翼翼地将探子的密报呈上,皇帝立马放下手中奏折,专心看起了密报,看见侧夫人采集草药为村民治病,不禁多问了一句。
白得安躬身上前,轻声道:“回陛下,老奴查过奚家底细。这奚家二娘子丢失在外便学了医术,侧夫人想是耳濡目染学了些皮毛。”
皇帝闻言,眉间的皱纹舒展了几分。他摩挲着奏折边缘,又想起被他故意调到荆州的奚建安,长叹一声。
“奚建安倒是个不错的,此番心中定是要怨朕了。”
白得安闻言,连忙躬身道:“陛下明鉴,奚大人最是忠厚。断不会怨怪陛下。”
皇帝却抬手止住他的话,“怎会不怪。朕叫他最出色的女儿成了庶民,不过……这也只是一时的,等雪奴知错了,便好了……”
听到这句话的白得安头垂的更低了,这言下之意不可不深思,那边的萧元成却还在说:“不过这侧夫人确实品性不错……白得安。”
“奴才在。”
“帮朕办一件事。”
皇帝摩挲着手中的白玉扳指,眼底闪过一丝精光:“挑些上好的药材,再添几匹江南新贡的软烟罗,帮朕送到行宫里去。”
他嘴角噙着若有似无的笑,“挑些上好的药材,再添几匹江南新贡的软烟罗。”
他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可白得安只觉得心中发凉——这哪里是简单的赏赐,分明是借机敲打那些蠢蠢欲动的皇子:废太子虽被贬黜,却仍在圣心。
“老奴这就去办。”白得安躬身退出殿外,额上已沁出细汗。
他太清楚皇帝的用意了:那些药材会提醒诸位皇子,太子的腿伤始终是皇帝心头的一根刺。
而赏给侧夫人的衣料,更是在警告他们——连个女眷他都还关心记挂着,何况是曾经的太子?而且这女眷的父亲如今还高居刺史之位,丝毫没受影响。
雨后的宫道湿滑难行,白得安却走得极稳。他望着远处几位王爷派来打探消息的小太监,不由在心底叹息,这哪是赏赐,分明是裹着蜜糖的砒霜。
陛下这一手,既安抚了废太子,又让那些暗地里动作不断的皇子们如坐针毡。
等地里青梧亲自种下的菜苗长了一掌高,奚建安的信也重新寄回了奚家,连带着柳姨娘给女儿奚清棉的包裹。
柳姨娘曾是郑夫人身边的大丫鬟,郑夫人对其信任有加,也不曾检查过问她的包裹就将其送到了三娘子的院中,而后便回了自己院子。
她酝酿了许久才敢打开那封书信,即便是早有准备,郑夫人展开信纸的手还是微微发抖。
当读到“青梧虽嫁得良人,然初为新妇…汝需常去探望”时,她的指甲不自觉地掐进了掌心。
信纸在她手中渐渐皱成一团,就像她此刻揪紧的心。她想起了交换那日的青梧,那孩子最后看她的眼神,平静得让她心惊。
“夫人…”细雨递来的茶盏碰在案几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郑夫人猛地回神,这才发现自己的手已经将信纸揉得不成样子。
她慌乱地想要抚平,可那些褶皱就像她造的孽,怎么也抹不平了。
“我何尝不心疼青梧…”她低声自语,指尖轻轻划过信纸上晕开的墨迹,“可清桐从小娇生惯养,哪受得了行宫的苦?”
郑夫人微微低头,随意一眼又恰好落在“探望”二字上。惊的她猛地合上信笺,像是被烫着了似的。
“我这是…”她喉头发紧,声音哑得不成样子,“我这是为了全家…”
“清桐性子骄纵,若是在行宫里闹出什么事来…”
郑夫人突然提高声调,像是要说服谁似的,“那可是要连累全家的!青梧…青梧性子沉稳,最是妥当…”
可无论如何,那信中对两个女儿的浓浓关心都炙烤着郑夫人的心,只要一闭眼就想到了“探望”二字。
“去准备车马。”郑夫人突然起身,声音恢复了往日的稳重,“我要去宋府看望女儿。”
不是要她去看望吗?那她就去好了。
另一边,奚清棉捧着柳姨娘捎来的荆州蜜饯,嘴角忍不住翘起。
她将杏脯含在口中,甜滋滋的滋味让她想起小时候姨娘偷偷塞给她的糖块。
“三娘子,这不合规矩……”丫鬟春桃看着自家娘子翻箱倒柜地找食盒,急得直跺脚。
“怕什么?”奚清棉将蜜枣仔细码进缠枝莲纹的漆盒里,“姨娘信里说了,要我给二姐姐送些去。”
她指尖一顿,忽然压低声音:“你去门房说我要去大慈恩寺上香,记得从西角门备车。”
春桃瞪圆了眼睛:“可夫人明明不让您出去……”
“所以才要你打点呀。”奚清棉从妆奁里摸出个银锞子塞过去,眼里闪着狡黠的光。
“姨娘信中曾说病了几天已经好了,但我害怕非要去祈福不可。”
可两人刚到门口,就远远地瞧见郑夫人上了马车。
第96章 清棉发现
奚清棉眼珠一转,装作着急的模样跺了跺脚:“哎呀,母亲怎么先走了?我也要去呀!”
门房老张不疑有他,一边又招呼徒弟牵来骏马道:“三姑娘莫急,夫人刚走不久。老奴这就给您备车,快些还能追上。”
春桃在后面急得直扯奚清棉的袖子,却被她反手一把握住手腕。
奚清棉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懊恼:“都怪我收拾点心耽搁了时辰。张伯可知母亲走的是哪条路?可别走岔了。”
“姑娘放心,”老张殷勤地指着东边的道,“夫人吩咐走官道,说是要赶在午时前到宋府呢。”
奚清棉心头一跳,母亲怎么也要去青梧姐姐那里?面上却不显,只甜甜笑道:“多谢张伯。春桃,快把食盒拿好。”
事已至此,春桃也只得强装淡定。奚清棉刚要上马车,又觉得这样不妥。
觑到那小厮是赵全——家中有名的给银子便能使唤的小厮,又是灵机一动,指着过来的赵全便道:“你脸色好像有些难看?”
赵全闻言一愣,下意识摸了摸肚子。春桃立刻会意,也跟着叫道:“莫不是早膳吃坏了东西?”
“我、我没事……”赵全刚要辩解,突然被奚清棉一把拉住。
“这可耽搁不得!”奚清棉一脸关切,春桃立刻会意,假装上前搀扶小厮,趁机将一块碎银塞进他手里。
那小厮捏到银子,眼珠一转,立刻弯腰捂住肚子:“哎哟……姑娘真细心,小的这肚子确实疼得厉害……”
奚清棉见状,立刻关切道:“这可耽搁不得!张伯,快放他去看大夫吧。”
她转向春桃,故意提高声音:“春桃爹以前就是赶车的,就让春桃来驾吧。”
春桃会意,连忙应道:“是的是的,奴婢小时候跟着爹赶了几年车。”
老张还在犹豫,那小厮已经“哎哟哎哟”地叫得更响,额头都冒出了冷汗——倒有七分是真被自己掐出来的。
“那……那姑娘千万小心。”老张也记得春桃爹,以前确实是府中赶马的,便松了口,“慢些走,注意安全。”
左右只是去宋府,到时候跟着夫人一起回来,也出不了什么差错。
等奚清棉上了马车,春桃驾着马车离开奚府,奚清棉才道:“咱们先去外城的寺庙拜一拜,再绕去马车行,换个马车再去宋家。”
她可不想和郑夫人碰在一起,便先去替姨娘祈福。
郑夫人的马车缓缓停在宋府门前。朱漆大门上的铜环在阳光下泛着冷光,比起奚府的气派,这里显得朴素许多。
蔷薇上前敲门,小厮很快开门迎郑夫人入内。郑夫人迈过门槛,不动声色地打量着这座宅院,这还是她第一次来宋家这座宅院。
前庭不过方寸之地,假山盆景都透着股小家子气,回廊窄得只容两人并行,连个像样的影壁都没有。这般局促的格局,在她眼里简直寒酸。
因着院子不大,后院的动静前院也听得到,郑夫人刚走几步,还未进内院,就听见里面传来一阵瓷器碎裂的声音,紧接着是奚清桐轻蔑的呵斥:“蠢货!连盏茶都端不好!”
郑夫人眉头微蹙,刚迈进院门,就看见一个丫鬟跪在地上瑟瑟发抖,脚边是碎成几瓣的青瓷茶盏。
“娘亲!”奚清桐一见到郑夫人,立即提着裙摆快步走来,脸上瞬间换上甜美的笑容,“您怎么来了?也不提前说一声,女儿好让人准备您爱吃的杏仁酥。”
郑夫人轻轻拍了拍女儿的手,目光扫过那跪着的丫鬟:“这是怎么了?”
“不过是个没用的东西罢了。”奚清桐撇撇嘴,挽着母亲往内室走,“这宋家的下人,没一个伶俐的。连个茶都泡不好,又蠢又笨。”
郑夫人缓步走进内室,目光扫过四周,多宝阁上摆着几件还算体面的青瓷瓶罐,乍看之下颇为雅致。但仔细一瞧,这所谓的红木家具,不过是刷了层漆的普通杉木罢了。
“娘亲快坐。”奚清桐殷勤地引着郑夫人到主位坐下,自己挨着母亲身侧落座。
郑夫人端起茶盏时,余光瞥见窗棂的雕花也十分简朴,连个云纹都刻得粗陋。她抿了口茶,茶汤入口便知是阳羡茶,将就能拿得出手罢了。
“在宋家过得可还习惯?”郑夫人放下茶盏,声音里带着几分刻意维持的平静。
奚清桐闻言,红唇立刻委屈地抿了起来:“娘亲您瞧这屋子,看着还算体面,可细看哪样不是将就?”
她纤纤玉指一点:“这案几说是红木,实则是刷了漆的普通货。前儿个女儿想换个紫檀的,都被宋家那老管家阻止了。”
她瘪了嘴,委屈道:“竟说要节俭度日!女儿在家时,何曾受过这等委屈?”说着眼圈就红了,但眉宇间那股骄矜之气却丝毫未减。
郑夫人看着女儿娇艳的脸庞,也注意到她发间的金簪样式不如从前,腕上的翠镯倒是不错,但她知道那是东宫之物,身上的衣衫布料倒还将就……
这些细微的变化让郑夫人有种说不出的滋味,明明已经竭尽全力让桐儿过得好了,却还是不如从前。虽早有预料,但真看见时,还是心头难言。
完全忘记了另一个女儿在破败行宫还不如在宋家,也忽略了,这些东西就是她另一个女儿从前用的。
“宋云鹤待你如何?”郑夫人强压着心头的不适问道。
奚清桐轻哼一声,把玩着手中的绣帕:“整日就知道出去应酬,连陪女儿外出游玩的时间都没有,明明这几日吏部还未授官,也不知他急什么?那些同年有几个能帮他的,还不是得靠着咱们奚家?”
母女俩说的私话,站在角落里的蔷薇不由得想起了如今在行宫的青梧娘子。
清桐娘子嘴里抱怨的东西,恐怕是青梧娘子求之不得的。这个念头一闪而过,却让蔷薇心头一颤,赶紧低下头去。
老管家正捧着账册从回廊拐角处走来,恰好将奚清桐的抱怨一字不落地听在耳中。
他脚步一顿,布满皱纹的脸上闪过浓浓不悦,可瞧见门口站着的银珠,趁她还未发现立刻又退了回去,就这么蹲在了墙角,偷听起来。
以前他还以为这是青梧夫人,便忍着,一直忍气吞声。
后来得知真相,又屡遭奚清桐斥责“倚老卖老”,心中早积了怨气。
如今既知她不是真正的主子,仗着管家的身份暗中使些绊子,又有何不可?
老管家总觉得,自家主子和这个新夫人长久不了。
约莫过了半个多时辰,母女俩聊得尽兴,郑夫人便起身要归家去,奚清桐也起身相送,两人走到院子门外还依依不舍。
恰在此时,为柳姨娘祈福后的奚清棉也赶着马车到了这个巷子。
看到郑夫人在外的春桃立刻拿着马鞭钻进了车厢,低声道:“娘子,不好,夫人已经出来了。”
奚清棉拍了拍春桃的肩膀安抚,自己悄悄地揭开一点车窗帘幕往外窥去。
只一眼,她瞬间滞住。
奚清棉的手指死死攥住窗帘,指节都泛了白。
她瞪大眼睛,不敢相信自己所见——那个挽着母亲手臂、言笑晏晏的女郎,分明是应该远在行宫的清桐姐姐!
若说善善还需近距离接触才能分辨孪生姐妹二人,那么奚清棉就不必了,她绝不可能认错!
奚清桐的神色奚清棉可太熟悉了,自小到大不知受了她多少阴阳怪气,而且除了清桐姐姐,谁能和母亲这般亲密?青梧姐姐是绝不可能的!
“这…这怎么会…”她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却带着说不出的惊骇。
春桃见她神色不对,也凑过来偷看,仔细多看了几眼后,也顿觉不对劲,结巴道:“这好像不是二娘子呀……”
她自小跟着奚清棉,奚清棉和青梧玩耍时,她也在旁边看着,自然也熟悉青梧。
巷子那头,奚清桐正撒娇般地扯着郑夫人的衣袖:“娘亲,您下次来一定要提前说,女儿好好准备一桌您喜欢的菜色……”
郑夫人宠溺地拍了拍女儿的手:“好好好,娘记着了。你快回去吧,别送了,不过几步路,过几日娘再来就是了。”
看着这母女亲密无间的一幕,奚清棉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上来。她忽然想起近来想去探望青梧姐姐,都被母亲以各种理由阻拦……
“原来如此…”她喃喃自语,声音里带着颤抖,“原来在宋家的根本就不是青梧姐姐……”
那青梧姐姐又在哪里呢?
只一瞬间,奚清棉便想到了青梧可能在的地方——行宫。
她是奚家人,青梧姐姐回来后发生的事她都看在眼里,晓得母亲对青梧姐姐十分严苛,又有多么偏爱清桐姐姐——太子被废,母亲又如何愿意让清桐姐姐去吃苦呢?
春桃听这话吓得脸色煞白:“三娘子,可别乱说……万一是桐娘子也一起来了呢?”
“怎么可能?清桐姐姐如今处境,第一个要来的该是家中才对,如何要到宋家?世人皆知她的姐妹嫁与宋家,也起不到什么遮掩作用。”
如她所料,郑夫人上了马车离开,奚清桐却带着丫鬟进了宋家的门并关上——这般主家的姿态,让春桃也无话可说。
奚清棉强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指尖死死掐着掌心。
她多想立刻驱车直奔行宫,亲眼确认那里面的究竟是谁。但理智告诉她,现在贸然行动只会打草惊蛇,让她寸步难行。
“春桃,抄近道回府。”她声音发紧,“最好赶在母亲之前到。”
马车在巷陌间疾驰,奚清棉的心跳得比车轮还快。她必须装作若无其事,必须隐忍。
若真如她所料,青梧姐姐此刻正在行宫受苦……这个念头让她心里一阵难受,她为青梧姐姐感到难过。
凭什么奚清桐就能心安理得地享福,而青梧姐姐就要替她受这份罪?
到了这个时候,奚清棉也不想遮掩她对奚清桐的讨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