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影视之明月夜 by子非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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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天后点名的缘机仙子不得不硬着头皮起身答道:“启禀天帝陛下,近日天象异常,六界生灵各族恐降灾祸,小仙反复推算星象,方追溯到源头,此番缘由皆…皆因锦觅仙子。”
“——荒唐!”洛霖怒不可遏。
临秀也难掩怒容,“锦觅尚未晋仙,有何能力影响天象!缘机仙子恐怕是高抬了这孩子了,也许是推衍有误,也未可知。”
缘机仙子自知此言必然会得罪水神和风神,就连平日与她相好的的月下仙人瞧她的眼神也透露出不赞同。
可话她已经说出去了,如果不继续说下去,到时不止水神、风神不满,就连天后也会怪她办事不力,恐怕会让她步前任司命的后尘。
缘机仙子打直了舌头,试图让自己能再理直气壮一些,“小仙已推算了百遍,否则岂敢奏明天帝,锦觅仙子本性善良,虽说眼下灵力提升,但锦觅仙子从一介精灵修炼,先天灵力不足,后天又历练不够,神元尚未修炼纯净便晋升上仙或上神,恐怕有损六界神本,故而生出了天象异兆之警示。”
她虽受天后指示阻止锦觅晋封,但又不想把人得罪死,因此尽量拣一些好听的话来说。何况她此言也并非全无道理。
“锦觅现已今非昔比。”洛霖还想为爱女分辩,不过这话就没什么力度了。
锦觅之前被天后所伤,这些天也只是将那些伤势堪堪养好,没有损耗根本已是万幸,更别说这几日修为突飞猛进。
在场神仙修为都胜过锦觅,哪能探不出她修为几何,洛霖一席话只会让他们觉得水神这是在偏袒自己女儿。
也许在今日出了九霄云殿后,水神道貌岸然,私心甚重的流言会传遍每一个角落。
荼姚唇角一动,“锦觅仙子虽然受了诸仙的灵力护体,可是却不能固其本源,这一点,相信水神比本座更清楚不过。”
“既然如此,缘机仙子可有解法?”旭凤急切问道。
“解法嘛!自然是有,只是不知锦觅仙子答应不答应…”缘机仙子小心观察着周遭人的神情。
旭凤年轻气盛,不如洛霖等人沉稳,他最先问出声,“是何解法?”
“自然是历劫历够了便就解了。”
“历劫?”锦觅跪在地上有点不知所措。
“六界之中凡人最苦,所谓人生来就是吃苦的,只需要锦觅仙子洗去在天界的记忆去凡间历劫数十载,于天界来说也就是数十天,这番走一遭便可。”
“原来这么简单啊,这个好说好说!”锦觅一听是去人界,也不再愁苦,在她看来人间可好玩了,还有许多好吃的美食,像是鲜甜的大闸蟹、肉嫩可口的羊肉串、肥美的鳜鱼……可比天界有意思多了。
她答应的爽快,却苦本想帮她婉拒的洛霖、旭凤等人脸色都不太对。
润玉将种种尽收眼底,也不禁摇头。锦觅仙子天真烂漫,这是她的长处,也是她的短处,母神对她的不喜如此明显,她却仿佛感受不到这种恶意一般,轻易掉进了母神设下的陷阱里。
母神让缘机仙子全程看护她的历劫时的安全,看似不再介怀。可提出要让她下界去的也是缘机仙子,只怕母神已经拿捏住了缘机仙子,才敢放手让她去做。
罢了,自己待会儿也稍稍提醒旭凤一下。
九霄云殿上,众仙为锦觅下凡历劫一事争执不休。
玉姮这边也不清闲,她趁着润玉上朝的机会,只身前往洞庭湖赴约。
洞庭湖的现任湖君名‘簌离’,是一条红鲤鱼得道。
前任湖君羽化后,因她灵力不俗,便由她继任。
然而玉姮却记得,自己在查阅水族典籍时,又看到过这个名字。
“簌离,太湖龙鱼族王女,少时与钱塘世子定婚,后毁约……龙鱼族覆灭,簌离亦亡。”
穷奇的调查里就有这么一段。
这就有意思了,一个本该死去的人却能向她发出约请。
她究竟和润玉有着怎么样的渊源?抱着怎么样的目的来跟自己接触呢?也许自己的疑惑,只有在真真正正见到簌离后才能得到答复。
洞庭湖的湖心立着一座宫阁,宫门前是绿藻白石,殷红珊瑚。
一个白衣小童守在门口,“仙上可是来自广寒宫?”
玉姮轻微颔首,“我日前接到洞庭君请帖,今日前来赴宴,不知小公子怎么称呼。”她观这小仙,不,或者连仙也说不上,应当是个还未得道的小精灵。
观他年岁尚小,不过八百多岁,真身似是泥鳅,应该是洞庭君身边的侍从。
小泥鳅咧开嘴笑道:“我叫鲤儿,姐姐就是太阴仙子了。”他笑的时候,露出缺了的门牙,看来的确是个还在换牙的孩子。
玉姮心中一动,她曾听润玉说过。他虽无幼时的记忆,但在残存的零星过往中,他很渴望变成一条鲤鱼,也不知与这小童口中的鲤儿可是一回事。
鲤儿不知道面前美丽温柔的仙子姐姐在想什么,他只是依照母亲的嘱咐,将仙子带入宫内。
水晶宫内为了招待这位远道而来的尊贵客人,特意设宴款待。
明珠璀璨,映着微微晃动的贝壳珠帘散出粼粼波光,红衣女子款步上前,微微屈身,“洞庭水君簌离,见过月神仙上。”
若不看她留有火伤的半张脸,这位洞庭君簌离其实是位美人,云髻峨峨,修眉联娟。
玉姮觉得她看上去很面熟,像锦觅,也像梓芬,甚至她还能看出几分润玉的影子。
不对,与其说她像润玉,倒不如说是润玉身上有着洞庭君的影子。
玉姮按下心中的震惊不表,跟着洞庭君入座。
说是设宴,其实彼此心知肚明,要款待的也只有她一人而已。至于席上其他人,如鼠仙、彦佑不过是陪衬,真正能主导这场席面走向的只有场上的两个女人。
“说起来前几天才有幸见去过天后寿辰,的确极尽铺张,彰显天家富贵。今日再看洞庭君这里清雅别致,也很有风情。”玉姮徐徐饮下一口碧螺春,其色泽碧绿,鲜爽生津,饮后回甘,而洞庭特产的白菱脆藕也很清爽。
簌离冷冷笑道:“天家的富贵是从吾等族群中压榨而来,用着别人的心血自然是能有多铺张就有多铺张。”
她的怨怼之语,给这次的谈话找到了个很好的切入点。
第42章
“太微、荼姚欲壑难填,一手遮天,确实不怎么得人心。可既然要做大事,何不做的绝一点,斩草除根,以绝后患。”她的话虽轻,却落地有声。
簌离握着茶杯的手一抖,“听闻月神仙上与夜神是一对眷侣,月神仙上竟也舍得。”
玉姮摇头似是叹惋,“自然舍不得。”她一双美丽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簌离,“可我若是你,我就舍得。洞庭湖与夜神素无来往,你既然敢舍得一身剐把天帝天后拉下马,一个夜神而已,何必养龙为患。”
“夜神以贤为名,虽为太微之子,却无其父风范,我等只是想推翻太微和荼姚的暴政,并无与天界作对之意。”簌离面色不改。
“夜神再贤德也是天帝之子,洞庭君就这样笃定不会为夜神所记恨,还是洞庭君与润玉另有情分在。说起天帝我也想到一事,太微本相属金龙,润玉却自幼修习水系术法,想来他生母应该是水族,而洞庭君你刚好也是水族。”
她说完这句话后,殿中沉静下来了,气氛凝滞。
簌离最终还是松口,“不知道仙上是否知道太湖龙鱼一族?”她晓得有些事情终究是避不过去的。
“龙鱼族?似乎是东部水系中的一支,听闻已经灭族了。”玉姮端坐,声音四平八稳。
簌离心口抽痛,“我本是本是太湖龙鱼族公主。龙鱼族虽属天界却世代定居太湖,算是钟鸣鼎食,安泰清贵。有一年,天后荼姚寿宴,我随父王上天贺寿,敬献夜明珠。”
“当时我还年轻,懒于应付交际应酬,又被天界的奇景所吸引,流连忘返之时,迷路误入了省经阁,和天帝太微不期而遇。”
“太微自称是司夜之神,道号北辰君,值守省经阁,我见他博学儒雅,对他一见如故。后来渐生情愫,私定终身,到最后我更因此暗结珠胎。”
簌离压不住眼角的泪光。她从未想过,自己的一段痴恋,竟会织成一张密密的网,将整个龙鱼族缠得密不透风,无法脱身。
她本以为只要解除了与钱塘君世子的婚约后,心上人便会来迎娶自己。
天真的龙鱼族公主未曾想到,自相识开始自己就已然踏进了一场精心设下的骗局里。
天帝为瓦解天界第一重臣水神洛霖的势力,刻意引诱她。
果不其然,性烈如火的钱塘君不依不饶,以龙鱼族不守婚约为名,告上天界,不久天帝降罪,将太湖水面三万六千顷的水泽之地全部罚没给鸟族。
后来太湖钱塘交恶,东南水系分崩离析……一切都在太微的算计之中。
而她只能带着润玉,一直潜藏在笠泽深处,生怕群聚在湖泊上方监视着的鸟族发现润玉的存在。
那时天帝欲废后,改立花神的流言传得沸沸扬扬。
簌离担心自己的孩子被天后夺走,成为荼姚巩固后位的一颗棋子。
然而即使润玉藏的再好,身为龙,他的命运已经不是簌离一个人能决定的了。
簌离只记得那一天,太湖赤焰涟涟,湖水皆沸,自己眼睁睁看着父兄倒在面前,族人遭受屠戮。
她得水神相救,苟活至今,可这千百年来她无时无刻不再想着血祭太微、荼姚,以慰父兄族人的在天之灵。
玉姮听完簌离的故事,一阵反胃,她没有想到天帝能这样无耻。
为了权位舍弃爱情不止,还用男色掣肘分化各族权柄。
簌离请求她千万不要把自己还活着的事情告知润玉,玉姮同意了。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她们的目的其实是一致的,都希望润玉能顺利当天帝,那么簌离的存在确实一块不大不小的污点。
第43章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锦觅下凡历劫不过是走个过场,好让来日册封能够名正言顺,堵住众仙的悠悠之口。
“锦觅这次历劫怕是难以善终了。”
已经投身为人的锦觅在山野中烂漫长大,而一同下凡的旭凤则转生成淮梧国王族,与郡主穗禾、侍卫燎原君一同长大,享尽人间富贵。
一看就知道是天后的手笔。
原来,旭凤怕锦觅下凡后继续招蜂引蝶,在确保月下仙人给自己和锦觅牵上红线后,跟着锦觅一起跳了轮回台。
天后、穗禾眼见旭凤为了锦觅疯魔,不顾帝子的尊贵,对锦觅更是恨得牙咬切齿。穗禾紧跟着下凡,安排了淮梧国郡主的身份,希望与表哥一同长大,添上青梅竹马的情分。
燎原君则是被月下仙人给推下轮回台的,为了保护旭凤在人间的安危。
“我没想到在提醒了旭凤后,旭凤会选择陪锦觅仙子一块儿历劫。”润玉道,依着天后心狠手辣的作风,很难相信天后不会在这次锦觅历劫当中动什么手脚。
可能够掣肘天后的旭凤已经到人间了。
他一向对天后敬而远之,除非必要,他不想和天后直接对上。
玉姮定下结论,“要是天后趁着他下凡这段时间派人暗害锦觅,等旭凤知道,估计锦觅早凉了。”所以,润玉是提醒了个寂寞。
“现在只能看水神是不是真的在意锦觅了,还是更在意天纲道统。”虽然天帝下令不许任何人干预锦觅历劫,但是上有政策,下有对策,水神若真心想护女儿,自然也能寻到法子。
清风入怀,月明星稀。
“以后我们可以过一些自由自在的日子。”润玉目光如醉,他对权势名位并无热忱,所盼不过与心爱之人无忧无虑度日。
玉姮含笑应下,“我也很喜欢这样恬静温柔的人生。”
可现实总是不让人平静的,那晚的清风在长芳主身死道消,刮成飓风。
长芳主得知锦觅要下凡历劫后,立即将花界一切事宜交托海棠、玉兰等人处理,自己则只身下凡看顾锦觅周全。
本来前十七年都风平浪静,也不知入都后,发生了何种变故,长芳主死在人间。锦觅似乎亲眼目睹了长芳主的死状,被吓得有些神智失常,缘机仙子恐生变故动用法术洗去锦觅这一段记忆后,立刻返回天庭,将长芳主遇害一事回禀天帝。
而彦佑这一边也不好过。
他本来在人间游荡,过着朝去秦楼楚馆,暮至北苑山庄调戏锦觅,顺带再暗暗寻衅穗禾的风流快活日。
然而簌离却要他跟踪天后私蓄的暗卫,伺机盗取灭灵箭,以为后面除掉火神做准备。
彦佑本来很心不甘情愿的,结果没想到却叫他撞见天后暗卫刺杀锦觅一幕。
若非长芳主及时出现,恐怕锦觅小美人早就香消玉殒了。
可惜长芳主并非天后暗卫的对手,没过上几招,就被灭灵箭刺入胸口,当场陨灭。
眼看奇鸢还要对瘫软在地的锦觅动手,彦佑再也藏不住了,当即显露身形和奇鸢缠斗起来。他们打斗的声音,惊动了旭凤,奇鸢自知天后不想让火神殿下知晓这些阴暗事,因此先撤,避免火神后面起疑。
锦觅这才躲过杀身之劫。
然而也因此,天后将目光放到这个平素从未重视过的蛇仙身上。
天后不喜欢锦觅,对维护她的人也连带讨厌。只不过水神位高权重,花界又有天帝庇护,她奈何不得。
现在彦佑自己撞上来,碍着她的眼,天后准备先拿他一泄心头之火。
但是就连天后都没想到,顺着彦佑这条线顺藤摸瓜,竟攀扯出一个本该死去的人。
#论有一个猪队友是什么样的感受#
#彦佑,你就是荼姚派来的卧底吧#
长芳主殒命的那一夜,彦佑找上璇玑宫。
“大殿好生逍遥快活!”彦佑犹带愤慨的话,让润玉从温柔乡中惊醒。
几乎是下意识的,风动帘笼,遮住后室春光。
“不知蛇仙夜闯我璇玑宫所为何事。”润玉不虞道。
彦佑不服气,立刻反问道:“大殿在这里芙蓉帐暖,欢度春宵,可知方才有人要害锦觅!”
润玉闻言有些一愣,旋即怫然不悦的刮了他一眼,冷淡道:“若是有人要谋害锦觅仙子,蛇仙大可禀明父帝、水神,为何漏夜擅闯我璇玑宫,还请蛇仙分明。”
他觉得要么是蛇仙太过在乎锦觅仙子,在乎到要求旁人也必须感同身受,一起为锦觅仙子鸣不平;要么就是他想害自己,准备把锦觅仙子下凡遇害的事情赖在自己身上。
就在润玉准备‘请’他出去,璇玑宫不欢迎外人时,彦佑下面的话却让他心神俱荡。
本来躲在帘子后的玉姮也没想到彦佑为了锦觅直接破罐子破摔,爆出洞庭簌离的事情。
隐隐有拿当年龙鱼族灭族,是水神一力承担保下龙鱼族王女的恩情说事。
听完这个故事后,润玉面色苍白,故作镇定的让彦佑先回去,自己查证清楚后自会去洞庭湖拜访。
这一夜,注定难眠。
他的手停留在心口的位置,微微抽动,不断喃喃道:“难怪、难怪。”
玉姮不解其意,她只知润玉心口逆鳞处的伤疤是很早以前就有的,自逆鳞脱落后,便不曾愈合过。
只是不知这与簌离有何关联。
但是这并不妨碍玉姮会为他一同难过,她像是母亲抱着自己的孩子一样,抱着他在似哭泣抖动着的肩膀,“不用克制,如果需要人陪,我便陪着你;若是你想自己静一静,我便先离开。”
润玉摇摇头,云淡风轻的拭掉眼角的泪痕,“我没事,我只是记起了一点儿时的事情。”
在润玉的记忆中,他出生于太湖,由于自小形貌异常,所以经常受到湖底其他鲤鱼精的排挤。他的母亲当时害怕他被天界发现,因而周而复始,不断折下他的龙角、拔下他的鳞片,希望他能变成一条鲤鱼。但是龙生而便是龙,是无论如何也变不了鲤鱼的,他的生母对于这样无望的生涯灰心,终是把他遗弃了。
这场梦里带着无尽苦楚。
谁也不知道明天和意外,那个最先到来。
随着过往的记忆浮出水面,润玉回想起其实是自己抛弃了母亲,而非母亲抛弃了自己,一时对生母的愧疚和思念如潮水涌起。
多次带着玉姮至洞庭湖拜访,而簌离本就内疚当时因为自己的无能,而害得自己亲子受苦,见润玉孝顺,更是摧肝断肠。
自己已是深陷淤泥中的人,可润玉是清清白白的,将来他还会有爱他怜他的妻子、承欢膝下的儿女,自己绝对不能把他牵扯进这潭浑水中。
思及此,簌离狠下心肠,说什么也不肯承认自己就是他的亲生母亲,让他带着玉姮回去好好过自己的日子,以后不要再来了。
润玉却怎么也不肯放弃,他好不容易寻回生母,也希望能与母亲相认。簌离一日不见他,不要紧,他可以多来洞庭。来日方长,总会有母子得享天伦的一日。
“你闻,这个可香了。”玉姮摸出一盒古朴雅致的盒子,画工精美的木盒上所绘的,是双鲤游莲的图案。
润玉稍微打开一点,花草清香扑鼻,沾手之处,沁凉入肤,“阿姮用心,母亲必然欢喜。”
他们相伴走在葱郁的道上,一抹白色由远至近,撞入眼帘。
“鲤儿?”润玉很高兴。
鲤儿却一脸惊慌焦急的扑到他怀里,叫了一声‘哥哥嫂嫂’,喘着气道:“有人要杀娘亲,金色的!”
润玉脸色矍然一变,“是天后!”
玉姮第一时间想到的也是天后。
天后嫉恨簌离分享了自己的夫君,又生下让她如鲠在喉的庶长子;簌离则怨恨天后为保后位夺走自己的孩子,后为掩藏此事又残忍屠戮龙鱼族。
润玉呢?
夹在生母和嫡母之间左右为难。
偏偏双方恩怨,非死无休。
绝非他三言两语便能化解。
然而事权从急,润玉无心去想这么多,他只知道他绝对无法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生母命丧天后手下,将鲤儿托付给玉姮照顾后,他立刻化身一道流光飞走。
鲤儿小小的面孔早已被吓得面无人色,他紧紧拽着玉姮的袖子不敢松手,“嫂嫂我们去救娘亲,那个金色的人好凶她要杀娘亲。”
玉姮听他低如小兽一般的惊喘,一副冰雪心肠都要搓磨碎了。她镇定的带着鲤儿追过去,到底耽误了一些功夫,等她赶到的时候,就见天后祭出琉璃净火,双掌并推,直欲取润玉性命。
润玉此时似已陷入了魔怔中,对于天后的行动无动于衷,他愿用自己的命去换簌离的命,只求天后能网开一面,放过自己生母。
玉姮脑海一片空白,身体比意识先行,疾步过去想挡在润玉身前,然而有一团火红的人影动作比她更快。
“娘!”润玉痛彻心扉的嘶喊着。
眼前,簌离飘红的身影缓缓倒下。
他抱着簌离渐冷的身体,依旧相信似的拼命为簌离灌输灵力,好似这样就能让她活过来。
另一边,与天后暗卫奇鸢缠斗在一块的鼠仙、蛇仙在亲眼瞧见簌离命丧天后琉璃净火下,也悲痛万分,联手先将奇鸢止住,再来助他们一臂之力,誓要让天后也魂归洞庭湖。
第45章
玉姮面色冷峻,“这边有我,你们一定要先把天后暗卫留下。”她对二人进行传音入密,自己只身护在润玉身前。
“你怎么会在此处?”天后恶狠狠的等着她问,无视了唇边刚刚受簌离一击而漫出的血痕,“也好,新账旧账本座一并算,现在轮到你这个妖女了。”她话说的轻松,实际神经却紧绷着,片刻不敢松懈。
“这话该是我问天后娘娘才是。”玉姮轻轻笑着,美丽的眼波中透着流淌着杀意,“我为主神,统管水族。洞庭湖乃我领地,天后娘娘问都不问一声,便肆意屠杀洞庭君。”
她轻声细语,一字一句道来,“娘娘这般作态,未免也太不将我放在眼里了!”
众人猛听得‘喀喇、喀喇’两响,天后闷哼一声,身子已摔出三丈以外,她本想立即起身回击,奈何胸前剧痛,一朵朵血花迸发绽放,力有不逮之下只能单膝跪地支撑,“妖女你竟敢弑戮本座,就不怕天庭通缉你和这个孽子么。”
她当时只见眼前雪白闪动,就被那个妖女以快捷无伦的身法欺到身旁,重重挨上一掌,心下又怒又怕。
玉姮却不答她的话,回头抓住润玉的手臂,“润玉!天后现在就倒在你面前,你若要杀她为簌离夫人报仇,只管杀了她就是。天庭通缉,你我又何曾惧过。”她打定主意,如果润玉真要在此事杀了天后,她也只当现在就和天庭撕破脸。
润玉神色一震,握住她的小臂,将她往内一带,悄声在她耳边道了句抱歉。
玉姮感受到他身上凛冽的寒气,四周露水腾升皆被灵力凝成冰凌。天后若是未负伤,也许会不以为意,可她现在身受重伤,动一下就痛一下。
幸得水神及时赶到相救,帮天后抵挡下攻势,若是他晚上半分,天后恐怕也要跟着簌离魂归洞庭湖。
“夜神节哀,过去千年,洞庭湖的百万生灵皆仰赖洞庭君的照拂。今日令堂羽化而去,夜神一怒恐将浮尸千里,还望夜神千万节哀制怒,以天下苍生为念,承继洞庭君遗泽,为令堂积德行善。”水神苦口相劝。
“水神仙上说的容易,今日便是润玉肯放下,天后难道就肯放下么。”玉姮怒道,她知道水神这般相劝的确是为落魄无依、势单力薄的庶子着想,可始终听着让人难过。
生母命丧他人之手,做儿子的,却要为大局着想,连仇都不能报。
何况,今日之事就算他们能放下,天后也能放下么?
果不其然,天后见水神到来,自恃有了帮手,立即叫嚣着要水神杀了他们这群逆贼。
水神冷冷沉下俊脸,气息深长而压抑,“既造业因便有业果,这么多年,天后四处树敌果真是问心无愧,毫无忌惮吗?”
天后是真的问心无愧,也是真的毫无忌惮,她杀的都是该杀的人,一个两个仗着狐媚的面孔祸乱天闱,蛊惑陛下。
当年她敢杀有师尊、有同门、有陛下倾心的先花神,今日自然也能灭杀一个小小的簌离。
“你窝藏簌离这么多年,今日你的地界上又发生这样的事情。水神莫要告诉本座,你对这妖姬的阴谋一无所知。”她反诘问水神。
玉姮听不下去想直接动手杀了天后,一了百了。
可她的手被润玉紧紧握在掌心,触之是腻湿的冰凉。他摇摇头,显然是听进了水神的劝告,不愿将其他人牵连进‘谋害天后’的这桩罪名里。
玉姮思考了下,鼠仙和蛇仙已将天后暗卫扣下,今日便先放天后一马。
回到璇玑宫中,天色渐沉。昨夜相拥而眠,红烛摇帐的温存尚未散去,今宵冷雨葬母身。
润玉抱着膝,将自己蜷缩着,像是受到了伤害,只能独自舔舐伤口的困兽。
玉姮静静坐在他身边,抱着他,帘帐静静垂下,天地之间他们只有彼此是能相互依偎的了。
“阿姮,我没有娘亲了,我只有你了,我只有你了。”他紧紧的抱住了玉姮,像是溺水之人抓住了一块救命的浮木。
玉姮一遍一遍的耐心安抚,润玉失去生母是哀痛绝望的眼光让她触目惊心。
玉姮见他哭累了,连忙端上一盏参汤喂他喝下,心疼道:“斯人已矣,你痛,我便陪着你痛。可是有些大事我们也要备起来。”
润玉尚且迷茫,“你是说……”
玉姮轻声道:“天后。”她劝着润玉尽快振作,也许在不久他们会有一场硬仗要迎,“天后性情你比我了解。她一向视你如仇耻,总担心你会与旭凤争夺帝位,往日你无心她尚且要寻由头,今日果真就有簌离夫人一事,她岂会善罢甘休。”
“你往后退一步,能够保全自身。可鼠仙呢、蛇仙呢、还有洞庭湖那么多生灵呢,他们能后退吗?这件事情总要有人担的。”玉姮语重心长。
不管死去的是谁,身后总会有为之伤心的人。可活着的人,却不能一味沉浸在伤痛中。
自从荼姚在他们面前杀了簌离,润玉又想反杀荼姚为母报仇后,这对表面和谐的嫡母庶子算是彻底决裂了。
润玉是该早早打算了。
天后那边不知道是不是被她伤的太严重了,从洞庭湖回来就一直闭关,每天轮流召见岐黄仙官、太上老君疗伤,给了他们喘息之机。
玉姮把鼠仙他们安置在洞庭湖,顺带让他们提审奇鸢,总要从这人嘴里撬出一些对天后不利的事情。
过了几周,旭凤和锦觅都历完劫,回到天庭了,天后的伤还是没有养好。但她思子心切,强撑着身体去见旭凤。
“参见父帝、母神。”旭凤站在堂下,神光奕奕,此去人间一遭,他与锦觅心意互通,如今二人正是浓情蜜意。
“人间这一遭辛苦了,所谓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历劫虽苦,但终能助你们早成大器。”天帝看着底下的小儿女,心生安慰,再次提出要晋升锦觅为上仙,承袭花神之位。
天后劝阻道:“陛下!锦觅虽然历劫归来,但此番命数有变,并未尝到人间七苦之中的老苦,算是历劫失败,尚无资格返回天界,袭花神之位。”她见到那张脸就生厌,恨不得锦觅永堕凡尘,“按照天界法度,锦觅理应再次转世为人,待尝尽七苦之后,方可位列仙班。”
水神薄怒,真要论理,火神旭凤也难逃干系。若非他私自跳下因果天机轮盘,锦觅原定的命数未必会被搅乱。
旭凤亦是附和请罪,他愿意一力承担后果,但请天帝、天后按之前承诺的晋升锦觅上仙之位。
天帝不痛不痒的罚他在栖梧宫闭门思过半个月,天帝看着锦觅那张像极了先花神的娇美容颜,一直想升她承袭亡母神位,至于历劫,那不过是做给外人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