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输by手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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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门从外关闭的瞬间,屋内微弱的指示灯滋滋两声——灭了,随即沙哑的嘶吼声响彻整间密室。
汤慈心口重重一跳,本能地抓紧了盛毓的手臂,随
后她就听到周围人此起彼伏的尖叫声。
几秒钟后,水泥墙上才幽幽亮起投影的光,NPC出现在画面中嘶哑着声音介绍游戏背景。
汤慈心率稍稍平复下来,抬头去看盛毓,却对上陌生男生的脸庞。
意识到自己抓错了人,她倏地一下放开手,磕磕绊绊地道歉,“不好意思,我,我以为是我朋友。”
男生腼腆地推了推眼镜说没关系,他的朋友们却嘻嘻哈哈开始起哄。
“汤慈。”
哄闹间,汤慈听到身后传来一道冷然的声音。
汤慈忙不迭应声,捂着脸退回到盛毓身边。
盛毓姿态懒散,完全没被吓到的样子,但脸色有些不好看,“瞎跑什么?”
“我以为你去前面了。”
盛毓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朝她伸出了一只手臂,“害怕就抱着。”
汤慈觉得不好意思,本想矜持地拒绝,房间内突然迸发的诡异音乐,让她身体自动朝盛毓贴了上去。
两手虚虚抱住他的手臂,汤慈慌张的心仍没有落地,于是她踮脚,凑到盛毓耳边小声问:“我可不可以抱紧点?”
盛毓侧目,看清她被幽□□光照亮的脸颊,因为吃了冰淇淋而变得微肿的唇瓣抿着,血色从中透出,上唇边还残留一点冰淇淋的痕迹。
他没有提醒,移开目光,淡声说:“随你。”
汤慈暗暗松口气,紧紧抱住他的手臂,听众人讨论开门的机关。
他们这场人多,打头的那群初中男生好出风头,叽叽喳喳打头阵,前两个简单的关卡轻松解开。
第三关有假扮成护士的npc出没,汤慈被其中一个满脸是血的护士拽了一下胳膊,惊叫后全程闭眼,任由盛毓拖着她半死不活的躯体边躲npc边解密。
一直到最后一个关卡,npc退场,房间内的恐怖氛围消散大半,汤慈才缓缓醒过神,跟着大家一起寻找线索,但身体仍不自觉地黏着盛毓。
不大的房间内充斥着玩家翻箱倒柜的声音和激烈的讨论,一时间盖过了bgm。
汤慈挨着盛毓蹲下来查看斗柜时,脑袋靠近墙角的音响,清晰而规律的哒哒声响在耳畔。
听了几秒钟,汤慈拽了拽盛毓的裤脚,“这个背景音乐好像是摩斯密码。”
盛毓抬了抬眉,“能破解吗?”
汤慈又凝神听了几秒,点头说:“应该可以。”
盛毓抬了一下唇角,拍了拍手示意大家安静,分别从两个玩家手中拿过纸笔道具,俯身递到她手中后,又抬手将凑上前的男生们往后抻了抻。
“让我看看,我也懂摩斯密码,说不定能帮忙。”一男生勾着头再次靠近。
盛毓按住他的肩膀让他站在原地,“挡着她光了。”
男生只好悻悻立在原地。
跟着bgm对了两遍密码,汤慈才将站起身,看着周围人期待的目光,她心理压力骤增,揉着鼻尖说:“不一定对。”
“试试。”盛毓朝大门处抬了抬下颌。
前几道门一打开必有惊吓,汤慈不敢去,往盛毓身后贴了贴,本子放到他手里,“……还是你来吧。”
隔着一层衬衫,盛毓能感觉到她稍急促的呼吸,一下下扑打着他的皮肤,像是被绒毛轻扫。
盛毓滚了一下喉结,看了眼本子上的密码,拨动门上的机关。
随着砰地一声巨响,铁门应声打开,迎面扑来的是一层干冰白雾。
听到动静的瞬间,汤慈已经自动抱上毓的手臂,睫毛连着声音一起簌簌颤抖,“有东西吗?”
盛毓看着消散的白雾后丝丝缕缕的头发,悠声说:“没。”
汤慈不疑有他地睁开眼,和干尸道具贴脸对视。
她倒吸一口凉气,头晕目眩地被盛毓半拖半抱地弄出了密室。
到了阳间气息浓厚的大厅,汤慈才幽幽恢复精气神。
盛毓语气听不出歉意,“抱歉,我没看到道具。”
汤慈自然信他,气若游丝道,“我知道的。”说着还强行笑了一下。
盛毓幽深的瞳孔一眨不眨地看了她两秒,弯了弯眼睛。
排队拿储物格存放的衣物时,两个一直在旁边悄悄观察他们的工作人员凑上前来。
“您好,请问可以帮我们店里拍一下宣传照嘛?”其中一个工作人员将怀中的一筐毛绒玩具朝汤慈递了递,“拍完可以随意选个礼物哦。”
以为只是拍拍店内的场景,汤慈点头答应,“可以的。”
工作人员喜笑颜开,爽快地先让汤慈先挑选了一个豌豆荚抱枕,然后笑着指挥两人,“你们可以做一下更亲密的动作哦。”
“?”汤慈僵住,大脑停滞两秒才意识到工作人员把她和盛毓误会成情侣了,她连忙澄清,“我们不是情侣,是同学。”
工作人员笑容顿了一下,目光迟疑地在两人之间来回打量,“真的吗?”
汤慈顺着她的目光低头,发现自己还抱着盛毓的手臂,耳根轰然发烫,她触电一般松开手臂,从盛毓旁边弹跳开来。
工作人员见状为难道:“我们这个活动是针对情侣的哦。”
汤慈和怀里的豌豆荚圆鼓鼓的眼睛对视两秒,依依不舍地准备把它交还出去。
肩上一沉,盛毓把她扯了回去,指尖在她肩膀上点了点,他轻笑着对工作人员说:“不好意思,女朋友害羞。”
两个工作人员都是女孩,年纪都不大,看见盛毓一笑,脸都红了。
汤慈则是彻底石化,连盛毓凑到她耳边轻声说话也没察觉。
“要不要玩偶。”
汤慈延迟了几秒才接收到信息,干巴巴点头。
“那就配合站好。”
汤慈立刻听话立正,被盛毓搂着,迟钝到像个刚学会走路的机器人。
工作人员举起相机,准备按下快门键时,侧过头提醒,“女生嘴巴上沾到东西了。”
汤慈抬起手背用力擦拭了一下,“还有吗?”
工作人员摇头,往上指了指,“有,你再往上擦一点。”
汤慈“唔”了一声,转动脑袋想找一个反光的地方照一照,唇瓣忽地一凉。
她慌张垂眼,看到盛毓的指尖正缓慢擦过她的上唇。
唇瓣被他重重捻揉两遍之后,汤慈听见他说:“现在没了。”
第20章
从逃脱店出来后,汤慈抱着豌豆荚抱枕一直落后盛毓两米,脑袋一直垂着,耳根连着脖颈通红一片。
盛毓等得不耐烦,脚步慢了下来,偏头看着磨磨蹭蹭的汤慈说:“怎么了?”
他态度过于坦然,反衬得汤慈心虚,她清了清嗓子壮胆,开口却声如蚊蚋:“你刚才为什么……那样?”
盛毓好笑:“那样?”
汤慈手攥成拳,抵在唇边说:“擦我的嘴巴……”
“你不是看不到么。”盛毓转过身来,理所当然道:“我不可以帮忙?”
汤慈张了张嘴,半晌发出一声,“可以。”
盛毓躬身视线和她齐平,唇角一掀:“所以你该说什么。”
“……”汤慈揪着豌豆荚抱枕的长绒,想了想说:“谢谢?”
盛毓漆黑瞳孔染上探究兴味,嗓音拖长了问:“汤慈,你对其他人也这么乖?”
汤慈被他问得懵然,摇了摇头说:“没有吧。”
盛毓笑了一下,用力揉了揉她的脑袋,“最好没有。”
街对面的寺庙敲响凌晨十二点的钟声,盛毓拦下一辆出租车,和司机说了汤慈家的地址,付了钱,才拉开后车门喊她上车。
汤慈刚坐进车内,盛毓就啪嗒关上了门,在司机发动引擎的嗡鸣声中,她透过起了白雾的车窗朝车外的盛毓张望。
盛毓站在萧索的街边,轮廓快要被浓稠的夜晚吞没,他垂头点燃一根烟,唇边亮起的火星在晦暗中一闪一闪。
汤慈慌忙按下车窗,探头对他说:“你也早点回家。”
盛毓闻声掀起眼皮,嘴角似乎弯了一下,颔了颔首没有说话。
翌日,两人照旧约着下午去图书馆学习。
汤慈收拾好书包出门前,小腹传来阵阵痛意,去卫生间才发现来了月经提前两天到
她快速收拾完,抽出两片卫生巾出去,和在门口换鞋的汤建伟和秦玲打了个照面。
秦玲肚子一天天大起来,幼儿园的工作不方便再做,在汤建伟的劝说下干脆辞职,陪着他一起跑项目。
汤慈不冷不热朝两人看了一眼,随手将卫生巾塞进了书包侧袋。
秦玲捧着肚子艰难地蹲在地上擦拭皮鞋,看到她的身影,偏过头和她客套:“小慈,你要出去学习?”
汤慈看着她因动作不适而憋红的脸,回了一声嗯。
汤建伟身上带着宿醉的酒气,正靠着大门点烟,听到两人的对话含糊着问:“要学习家里不能学,非要跑去出?”
“这几天和同学约好了去图书馆。”汤慈熟知他喝酒就爱耍威风的德行,垂着眼睛低声应付。
“图书馆六点就关门了!”汤建脸色沉了下来,清了清浑浊的喉咙,斥道:“你最近经常过十二点回家,是不是交什么坏朋友了?”
话音刚落,汤慈放在鞋柜上的手机嗡嗡震动了两声。
汤建伟眉一竖,夹着烟的手去够手机,汤慈先他一步把手机拿了过来,看也没看塞进了外套口袋,紧接着拉开了大门,走了出去。
下了两层台阶,汤慈最终还是没忍住,转头对着门内脸色铁青的汤建伟说:“你有管我的闲心,不如多关心一下秦姨。”
“这个家轮不到你来教训我!!”汤建伟怒发冲冠,狠拍了一下墙壁:“我是你老子,还管不了你了?!”
秦玲适时扶着鞋柜站起来,“老汤别生气,小慈年纪小不懂事,等她大了就知道你都是为她好……”
汤建伟冷哼一声:“一天天不着家,真是白养她了!”
汤慈走到楼梯转角,掀眸朝家里大门看了一眼。
秦玲小声凑在汤建伟耳旁说着什么,右手安抚地在他背上轻拍。
汤慈喉咙压抑着恶心,快步出了楼道。
进了地铁车厢,汤慈才想起来看手机上的信息,只是运营商发来的欠费提醒,她垂着脑袋交上最低限度的话费,然后把手机放回书包,拿出单词默背。
汤慈照例比约定的时间到得早,她背着书包漫无目的地穿梭在宽大的书架间,四周只有轻微的翻书声,像缓缓流动的河水将她窒闷的胸腔冲刷开来。
在落地窗边的书架站定没一会儿,肩上蓦然一沉,汤慈转头,盛毓神色不虞地问:“怎么不接电话?”
手机坏了,一直没舍得去修,解释的话在脑海中转了一圈,开口时汤慈突然觉得难为情,只含混地说:“……手机放包里了,没听到铃声。”
盛毓下颌朝楼上一抬,“走么?”
“走吧。”汤慈把书放回书架,抬脚跟上他,仰脸说:“你今天来的好早。”
“醒得早。”
汤慈点点头,上了扶梯后,也没再说话。
两人都是话少的性格,但平常汤慈会时不时冒出一些话,而今天她却格外沉默,静静靠着上行的扶手,睫毛无精打采地垂着,视线落在脚下的台阶。
不是平常总小心翼翼偷看他的模样。
到了三楼,下了扶梯,盛毓步伐迈得小了一些,“不高兴?”
汤慈怔了怔,家里糟心的事情不想拿出来说,她揪着书包的肩带摇头,“昨天睡得晚,还有点困。”
说话间,他们路过咖啡店,汤慈停下脚步:“你先去房间吧,我去买两杯咖啡。”
盛毓低目瞧着她心不在焉的状态,从她肩膀上拎起沉甸甸的书包,吩咐小孩一样说:“买完就来。”
肩膀隔着衣服被他的指骨剐蹭,汤慈耳根微热,抿着唇点头。
盛毓进到房间拉椅子坐下,随手将汤慈的书包放在桌面,余光瞥到格侧袋内塞着的东西,白色塑料包装,片状,柔软苍白的颜色和汤慈的脸色很像。
指尖在实木桌面上点了点,盛毓又站起来,去咖啡店找人。
咖啡店的卡座临着落地窗,位置显眼,盛毓穿过走廊远远就看到汤慈站在落地窗前,两手各端一杯咖啡,对面站着个挺高但面容流气的男生。
两人靠得很近。
盛毓面无表情拨了拨口袋里的银质打火机,啪的一声拨开,又砰的一声阖上。
清脆的动静,也没引来前方正聊得热火的两人的注意。
盛毓轻啧了一声,抬脚朝落地窗方向走,忽听身后有人叫他,盛毓偏头,乔熙面露惊喜朝他招手:“好巧啊,你也来图书馆学习?”
“不然上哪学?”
乔熙见盛毓没有和她闲聊的意思,眸光暗淡了一些,视线朝咖啡馆方向睇了睇,走到盛毓边上干脆地问:“你不想知道和汤慈说话的是谁吗?”
盛毓抬了抬眉,脚下没动。
“她初中的男朋友,丁赫。”乔熙语气故意停顿了一下,无辜地盯着盛毓的眼睛说:“汤慈没跟你说过吗?”
盛毓抱着手,浓密的睫毛下压,反问:“你对她的事挺感兴趣?”
“和我有关的事当然有兴趣,”乔熙笑了笑,漆皮高跟在踩在地板咚咚响:“初中那会儿丁赫本来在追我,汤慈趁着补习的由头把他给撬走了。”
她眼睛转了转,问:“这剧情是不是很熟悉?”
盛毓下颌朝男生的背影一扬,嗤道:“不甘心你就去抢回来。”
乔熙脸色发白,磨了磨牙低声说:“我今天来就是好心提醒你,汤慈的心机很重,初中那会儿他们在一起后,丁赫家里生意出了问题,汤慈知道后立刻就和他冷暴力分手。”
看着盛毓无动于衷的表情,乔熙嗓音压低带着讨好意味提醒道:“南岭人谁不知道盛家的名号,当心汤慈接近你的目的不纯。”
“这和你有关系?”
盛毓神色不耐地转身要走,目光睇在落地窗边时脚步一顿,眸光瞬间冷下来。
原本站在窗边的汤慈和丁赫,早已不见了踪影。
乔熙鼻腔轻轻出气,欲数落几句,余光看到盛毓不虞地眯起了眼睛,又闭上了嘴。
汤慈没想到还会再见到丁赫。
她原本站在柜台外等咖啡,咖啡才刚拿到手里,就听到扶梯处有人叫她。
抬头看到丁赫的身影,她愣了几秒,丁赫就大步走到了她的身侧,又叫了一次她的名字。
汤慈端着咖啡朝后挪动脚步,疏淡地点了点头,作势要走。
丁赫立刻抬手拦她,焦急地问:“汤慈,这几年你怎么一直不接我电话?”
汤慈因他熟稔的语气而感到莫名,淡声说:“我跟你好像没什么要说的吧。”
“你还在生我的气?”丁赫耷拉着眉毛,低头看着她说:“我是真的喜欢你,我当时就是和同学瞎闹说了句不中听的话,你到现在还记恨呐。”
他说话的时候尾音拖得很长,有种黏糊的亲昵感,汤慈听着只觉得不适,不愉快的记忆随之从脑海中勾起。
初二下学期,班级调座位,汤慈和丁赫坐一桌,因此才有了一些交集。
丁赫是个不学无术的纨绔,上课打游戏睡觉,被老师叫起来回答题目,答不上来,被老师一顿好骂。
只是怀揣助人的心思,汤慈小声告诉了他答案。
自此,丁赫和汤慈的对话多了起来。汤慈当时忙着学习,一心想考到一中去,丁赫说什么她只温声敷衍一句。
除去吃喝玩乐,考前丁赫也会问一
问汤慈难题,汤慈本着教中学的理论,一一耐心给他解答。
十几岁情窦初开的年纪,教室内一点风吹草动就能引起骚动,流言就是这时候传起来的。
汤慈也就是那个时候意识到自己和丁赫的不同,整日光鲜亮丽出没游戏场所的丁赫,和穿着洗得发白的校服学习的汤慈不是一个阶级。
因此她是那个刻意勾引富二代的贫困生。
汤慈为此难过了好一段时间,也曾试图和前来询问的同学解释。
但流言是潮水,涨涨落落始终存在。
处于风口浪尖上的丁赫全然不在意,反倒更黏汤慈了一些,每节自习课都摊开全错的卷子讨她的讲解。
汤慈心里有些厌烦他,也嫌他笨,但想到他人不坏,也是八卦的受害者,还是耐着性子给他讲题,除此之外尽量避免和他有其他接触。
直到有天傍晚,汤慈忘带饭卡,到了食堂只好折返回教室,还没走到大门,就听到丁赫和一群男生倚靠在窗边放肆谈笑。
有人促狭问起丁赫,“一直以为你会和乔熙在一起,没想到你居然跟汤慈谈上了,你喜欢她什么啊?”
丁赫没否认,吊儿郎当地笑道,“以前没注意,坐同桌才发现她长得挺漂亮的,就是只会闷头学习,性格无趣,不过正好能帮我考试作弊。”
他得意地吹了声口哨,和狐朋狗友们传授经验,“女朋友就得找漂亮又有用的。”
一男生侧头看到不远处的汤慈,坏笑着拿肩膀怼丁赫,“你有用的小女朋友来了。”
丁赫转头看到汤慈,没觉得自己说错话,扯着嘴角和她打招呼。
汤慈皱着眉头走了,没拿饭卡,直接去办公室找班主任申请了调换座位。
恰逢丁赫家里生意那段时间出了些问题,丁赫接连休学了几个星期,流言换了个说法再次传得沸沸扬扬。
汤慈从周围人的嘀咕声中得知流言新版本,她因丁赫家生意波折而狠心将他抛弃。
她默默震惊了一会儿,就继续刷题,毕竟从吊车尾的初中考进一中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再后来就是乔熙的带头孤立,汤慈后知后觉得知,丁赫上一个暧昧对象是班里最受欢迎的乔熙。
处处被排挤的日子难熬了些,但好在能安静学习。
最难过的日子,她会在学完习的深夜,拉开抽屉从资料底部,小心翻出那张游泳比赛的宣传单看一会儿。
丁赫是个阴魂不散的人,自汤慈换了座位,就接连不断地收到他的短信电话,汤慈不看不接,看到后会直接将其号码拉黑。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高二,丁赫跟着家人搬去了临城,他对汤慈的骚扰才终于告一段落。
而现在他又出现了。
隔了几年,汤慈再次为此人狗皮膏药的功力震惊几秒,木着脸说:“没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唉,唉——”丁赫伸手拦她,着急道:“你着急干什么去?就算是老同学见面也能聊一会吧。”
汤慈又往落地窗的方向挪了挪步子,“我同学在等我学习。”
丁赫突然晃了晃脑袋,躬身扶着圆桌,喘息着说:“我头有点晕,好像是低血糖犯了。”
“……”汤慈依稀想起他初中就有低血糖的毛病,曾在升旗仪式上摔倒吓坏一众师生,她本能地伸手想扶一把,但掌心伸到半空还是下不去手,只干巴巴问一句,“你身上带吃的了吗?”
丁赫伸出一只手朝她摆摆,“没,忘了这茬了。”
店员看到他这个架势,也有点怕,走过来询问,“同学,你没事吧,需要给你叫个120吗?”
丁赫缓了一下,抬头虚弱地看着店员说:“没事,就是有点低血糖,让我同学扶我去买点吃的就行了。”
店员忙不迭点头,看着汤慈说:“那你们快去吧,别耽搁。”
“……”汤慈在心里闷闷叹了口气,问店员要了打包袋把咖啡装起来,而后催促丁赫,“快点走吧。”
像是等不及要送走他这尊瘟神,丁赫看出她的烦闷,但更知道她的心软,他被汤慈拉着手臂,脚步故意放慢。
好不容易出了图书馆大门,汤慈被萧瑟的北风一吹,手脚瞬间冰凉,她拨了拨耳边的碎发,看到手腕上拎着的咖啡纸袋,才觉出自己愚蠢。
汤慈松开扶着丁赫的手,将放糖的那杯咖啡塞到了他手里,“这杯咖啡有糖,你喝了就好了。”
丁赫猝不及防接下咖啡,看着汤慈毫无留恋转身就要回馆内,他眼疾手快抓住了汤慈的手臂,口中赖赖唧唧卖惨,“我都这样了,你再陪我一会呗,再说这咖啡里面能有多少糖啊,要是我喝完不管用晕在这儿了,你不心疼啊?”
图书馆门口来来往往许多人,看到学生模样的男女拉拉扯扯,都纷纷侧目。
汤慈被旁人看的耳根发热,正色道:“你先放开我。”
“你先答应陪我。”丁赫打定主意赖到底,他性格浪荡习惯被人注视,声音都拔高了一些,“好汤慈,你就陪我一会儿吧。”
汤慈手臂被他拽得生疼,因愠怒而脸热:“你再不松开我要报警了。”
她的声线本就不高,加上室外人声嘈杂,丁赫并没有听清汤慈的话,看到她脸色发红,以为她害羞,唇角勾着朝汤慈靠近。
“你说什——啊啊啊啊——”
汤慈身后突然伸出一只手,擒住丁赫的手腕,冷色手背上青筋迭起,丁赫原本带着笑意的声音陡然变得尖利,脸也唰的一下惨白,抓着汤慈的手挣扎着松开。
他的动作太过突然,汤慈身体依照惯性后仰,直直撞上身后人的胸膛。
她讶然抬眸,对上盛毓的冷眉冷眼,“不是让你买完咖啡就来?”
汤慈嗫嚅着想解释一番,丁赫的惨叫音量开始升级。
盛毓厌恶地啧了一声,松开手把他拨到离汤慈两米外的地方。
丁赫揉着红到发青的手腕,愤愤看向两人,“这就是你说的一块学习的同学?”
他皱着眉头上下打量了一番盛毓,见他穿着随意却昂贵,气质也矜贵疏离,了然地冷笑,“怪不得你一直不回我信息,原来是找到下家了,乔熙说的没错,你当初接近我就是图钱。”
周围人的目光和窃语似利剑,快速无形地穿过汤慈的身体,碾碎她的自尊。
乔熙跟在盛毓身后出来,嘴角噙着冷笑,站在几米远的地方看热闹。
初中时的梦魇在青天白日重现,唯一不同的是这次盛毓也在。
汤慈想到盛毓会和其他人一样想她,就觉得自己被放置在一个真空袋内,空气正被人一点一点抽走。
平静的气势荡然无存,反驳的话再也说不出来,汤慈埋着头想把自己藏起来。
肩膀忽然一沉,盛毓掌心搭上她的肩膀,将她带进了怀里。
汤慈混沌的大脑未能清晰,唯有感官恢复正常,她能清晰听到盛毓低沉磁性的声音自脑袋上方传来。
“丁赫,你满十六了么?”
丁赫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揪着眉心点头。
盛毓举起正在录音的手机,看着丁赫的眼睛闪过锋利的光:“你刚才说的话最好有证据,不然就等着进去吧。”
丁赫脸色瞬间涨红,不知所措地看向乔熙。
乔熙知道盛家的雷霆作风,脸色变了变,朝盛毓靠近一些,想辩解什么。
盛毓偏头睨住她,“也包括你。”
乔熙站在明晃晃的日光下,浑身惊出一身冷汗,她第一次意识到盛毓确实如传闻中一样冷厉到不近人情。
汤慈最先从眼前的闹剧中回过神,她很轻地拽了一下盛毓的外套衣摆,“我们回去吧。”
盛毓避开她被丁赫攥红的腕骨,自然而然地握住了她的手:“听你的。”
这一点,汤慈在小学毕业那个夏天就感受到了。
住院部的小朋友不少,有来陪护家人的,也有被家人陪护的,只有汤慈是个例外。
汤建伟只有在医生通知有重要事宜的时候才出现,而妈妈已经去世。所以大多数的时间汤慈都是自己在医院。
刚小学毕业的汤慈还不明白人生具体什么时候才变得混乱的。
可能是汤建伟停掉她所有兴趣班的三年级寒假,也有可能是查出疾病的六年级盛夏。
等她反应过来,她已经失去了同龄人之间的社交货币,成为了被排除在外的透明人。
没有任何悬念,她也没能融入医院里小孩临时组建的团体,还因为病发时脸颊上的红疹而被嘲笑。
这天她照例检查完身体回到病房,门外站着几个其他病房的男孩,他们脸上同时存在天真和残忍,嘻嘻哈哈毫无避讳地讨论她的症状。
汤慈坐在床沿,茫然看了看坏笑着的几个小孩,抽过血的手臂连着太阳穴胀胀地痛。
她强忍着快要溢出的眼泪,抱着书包出了病房,以为这样就可以避开他们。
然而他们并没有打算放过她,为首的胖男孩一脸神气,不满汤慈躲避的态度,朝身后的小伙伴一招手,“走——咱们看看她干什么去。”
汤慈绕了两层楼也没能甩开他们,出了住院部的后门,还是被他们跟了上来。
“别跟着我。”汤慈攥紧拳头,鼓足勇气警告,却被其中一人狠狠推了一把。
她跌进比她还要高的葳蕤草丛,压断正奋力生长的风铃花,白色连衣裙上沾满了泥巴。
汤慈怕汤建伟看见她一身脏污而骂她,躬着身体拍打身上的污渍。
男孩们看她狼狈哈哈笑,没笑两声,打头的胖子被凭空从墙角飞来的石头砸中额头,吓得他捂着脑袋吱哇乱叫几声,才忿忿朝墙角大叫,“谁在哪?!”
墙角的长椅上站起来一个男生,身型高瘦,姿态挺拔,黑衬衫熨贴得工整,他一手扯着耳机线,一手抛着一块小石子儿,淡声斥道:“吵死了。”
汤慈坐在乱七八糟的草丛中,怔怔抬头望着他,认出他是上次遇到的男生,她还记得他微凉的指尖擦掉脸上泪水时的触感。
男生像是察觉到了她的目光,微微朝她偏头,朝她伸出了手掌。
汤慈心口紧密地打起鼓,她太久没有被人保护过,回握的动作很是生疏。
男生将她拉起来扯到身后,颀长的身影将她完全遮挡。
几个男孩被他的姿态吓到,但看到他脸上的眼罩,气势又很快回升。
戴眼镜的男孩结结巴巴出风头,“大家别怕,他,他是个瞎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