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输by手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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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汤慈想到金铭和盛毓一个考场,犹豫了一秒,问:“请问,你知道盛毓今天考得怎么样吗?”
 “毓哥后半场睡觉来着,”金铭从手机屏幕上抬起眼,无所谓地说,“这破考试确实让人犯困。”
 金铭说完打着字走了,汤慈看着他的背影眉心揪了起来。
 思绪被手机闹钟打断,吃药的时间到了,汤慈从书包里拿出药盒,发现其中一个非处方药吃完了,只好去校外的药方买。
 结账时,店员见她穿着校服,强烈向她推荐一款安神口服液,“同学,你们一中学习那么忙,平时睡很晚吧,你试试这个口服液,喝了保证你一晚上都是深度睡眠——”
 店员没说完,汤慈就轻声打断了她的话,“要一盒。”
 “好嘞,九十八。”店员满脸堆着笑说。
 “……”汤慈掏钱的动作卡住。
 店员笑容不减,继续劝道:“小同学,这个口服液是我们店回购率很高的产品,很多学生都来复购的。”
 汤慈咬咬牙,忍痛掏出一张大钞:“装起来吧。”
 到教室的时候,班里的人还不多,汤慈趁机把口服液的盒子塞进了盛毓的桌斗,刚坐下,宋恪搬着凳子来找她对答案。
 汤慈讨论起题型分外专注,没注意到身后进来的几个人影。
 盛毓和周弋阳走前面,金铭从两人身后探出脑袋,眼尖地发现盛毓抽屉里的盒子,“安神补脑口服液?哈哈哈哈哈笑死了,哪个女生脑回路清奇给你买这个?”
 周弋阳也觉得匪夷所思,笑道:“现在还有买这种口服液的?”
 盛毓拿出那盒口服液,余光瞟向前座背影。
 汤慈正在给宋恪写压轴题的解题思路,听到背后的讨论声,笔尖一顿,脊背又塌了塌。
 胸口不可控制地泛起酸意,原来她花大钱买来的礼物在他们眼里原来是可笑的东西。
 汤慈等了一会儿,没听到盛毓的回答,怕他直接丢掉,于是转过头,赧然地对盛毓说:“不好意思,这是我的,刚才不小心放到你抽屉里了。”
 盛毓淡声重复,“不小心?”
 汤慈被他漆黑瞳孔盯得心虚,眼睛乱瞟着再一次说:“不好意思。”
 “既然放我这了——”盛毓懒怠垂眼,直接拆开了口服液的包装,“那我尝尝?”
 汤慈扒着椅背的指尖蜷了蜷,“好,好的,你尝吧。”
 金铭最爱凑热闹,笑嘻嘻地把手伸到盒子里:“那我也尝尝看。”
 汤慈抿了一下唇,快速地计算了一下每瓶的价格,心疼地细声说:“……可以吧。”
 盛毓忽地把口服液的盒子合上,放回了自己桌斗。
 金铭:“?”
 盛毓叼着口服液,乜他,“想喝自己买去。”
 模拟考结束的当天,晚自习各科老师就开始加班加点批改卷子。
 由于人手不够,每个班都抽出了几个成绩好的学生到办公室帮忙,一班抽到的人是汤慈和宋恪。
 老许通知的晚,两人上了五分钟自习后才接到通知,一道去办公室。
 夜晚气温骤降,走廊有北风吹过,汤慈将外套拉链拉到顶,问宋恪:“咱们要改哪一科啊?”
 “物理。”宋恪听她说话的声音低哑,关切问:“你是不是感冒了?我听你声音好像不太对。”
 自从开始给盛毓补习,汤慈这段时间把高中前两年没说的话都说完了,她想应该是用嗓子过度引起的喉咙干哑,于是摇摇头,“应该不是感冒,我等会喝点水就好了。”
 到办公室后,汤慈先把饮水机的烧水键打开,没等水热,就陷入了繁忙的改卷工作,彻底将嗓子那点不舒适抛诸脑后。
 临近下课时,隔壁桌的数学老师转身对着老许发出一声惊呼,“嚯——你来瞧瞧这张卷子,看见这名字给我吓一跳!”
 老许利索地收笔,转过头先是看到了字写得龙飞凤舞的卷面,眉心嫌弃地拧起,视线再上移,看到名字和分数,整个人震了一下,不可置信地问:“盛毓?!一百三十九分?”
 汤慈听到两人的对话,翻卷子的动作停下,平稳的心跳止不住地加快。
 其他批卷的老师同学也纷纷抬头,更有甚者直接凑到盛毓的卷子前观瞻。
 “还真是盛毓,要命了,老许欸,你要发达喽。”有老师调笑。
 有学生哀嚎,“这次题本来就难,怎么还杀出来个黑马啊,年级榜又要换血了!”
 数学老师摇着脑袋,嘴里啧啧称奇,“还是许老师会教,这么难搞的学生也能给劝回来。”
 他朝老许抬抬下巴,“你私下
 给我传授传授经验?”
 老许摆摆手,脸上的笑容止不住,笑盈盈地看向汤慈,“盛毓能有这成绩,全靠我们班汤慈教的好。”
 数学老师想起这事,一拍脑袋追悔莫及,“早知道补习这法子好用,我怎么也得给我们班那几个混世魔王安排上学习对子。”
 “不过我们班优等生应该没人愿意沾这个腥,他们能顾住自己我就心满意足了。”
 老许脸上的笑容停了一下,转过头和汤慈说话时语气担忧,“你这次考得怎么样?有受到补习的影响吗?”
 这次题于她而言不算难,汤慈温声安慰老许,“还可以,应该能维持原排名。”
 她声音平淡无波,好像拿年级第一只是个普通的小事而已。
 老许心放回肚子里,但还是翻了翻桌面上的日历,语气郑重地提醒她:“离寒假也没剩几个月了,期末考不论盛毓考成什么样,你都得搬回来,下半学期好好准备高考,知道吗?”
 汤慈扫了一眼日历上鲜红的日期,点头说:“知道了。”
 即使有了数学成绩的冲击,盛毓剩下的科目成绩还是在办公室引起了不小的骚动。
 汤慈没再参与讨论,只扯了张草稿纸,将盛毓的各科成绩都偷偷记了下来。
 除去语文英语需要大量积累的两个科目,剩下的学科盛毓的成绩都可以称得上是逆袭。
 听着大家的赞叹声,汤慈在心里估算了一下盛毓的排名,很轻地提了提唇角。
 卷子一直批改到晚自习放学,宋恪跟着老师一起将试卷搬运到各个班的办公室,老许带着汤慈做收拾桌子的杂事。
 办公室的门突然被敲响,邹强站在门外,殷切地朝办公室内探头:“许老师,我想问您点事。”
 老许“哎”了一声,走到办公室门口问,“你有什么事?”
 邹强朝汤慈的背影一瞄,低声问:“老师我这次考得怎么样?跟上次比有进步吗?”
 老许回忆了一下他的卷子,再结合邹强这学期以来对学习的紧绷态度,于是缓声安慰道:“你这次成绩进步不少,这跟你一直以来的努力都脱不开关系,考了两天也累了,今天就早点回家去休息吧。”
 一中这样的重点高中,“进步不小”可以说是吹嘘的资本,邹强嘴角咧得很大,声调一下抬高:“好的!谢谢老许!”
 汤慈回到教室的时候,班里只剩邹强和两个男生没走,三人正坐在桌子上对题。
 邹强的准确率很高,其中一男生羡慕道:“强哥,这次老许肯定要重点表扬你了。”
 “准备好迎接老许的鲜花了吗?”另一个男生拍邹强的肩。
 老许崇尚浪漫主义,每次大考之后的班会,她会给在年级进步超过五十名的同学送一束花,这束花逐渐演变成了班里荣誉的象征。
 邹强笑着抛着橡皮和他们闲扯,话里离不开成绩进步的得意,余光扫到汤慈的身影,他手上动作顿住,清清嗓子扬声问:“汤慈,我还没问你呢,盛毓这次考得怎么样?”
 汤慈抬头时眼前有些晕,恍了一瞬才对上他的视线,但没有理会他的问话。
 两个男生面露尴尬,邹强脸上挂不住,冷哼一声,“看你这蔫了吧唧的样子,是不是盛毓又交白卷了?”
 他说完和两个男生一起笑起来。
 汤慈目光平静地看着他们说:“你们只敢在背后说别人闲话吗?有本事等明天来了在盛毓面前说。”
 邹强把橡皮捏得变形,目露凶光盯了她几秒,忽地又笑了一声,“这算说闲话?谁不知道盛毓就是个草包富二代,你真以为靠你补习几个月他就能起死回生了?”
 汤慈手放进衣服口袋,捏着写着盛毓成绩的草稿纸轻舒一口气,决定不再和傻瓜缠斗,点点头说:“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邹强以为她在泄气投降,在她出门时又撇着嘴嘲讽:“汤学霸,我真心奉劝你一句,没本事就别硬揽活儿。”
 汤慈没搭腔,倒不是嫌麻烦,而是她发现自己真的感冒了,喉咙的干哑已经转化为刺痛,头也开始痛起来。
 楼道内的落地窗被风吹得嗡嗡响,风从窗缝灌进楼梯间,让汤慈打了个哆嗦。
 她穿的是秋季校服,即便将拉链拉到顶,还是抵挡不住能穿透衣服的凉风,她洗洗鼻子抱起手臂,整个人缩成一小团快步出了教学楼。
 校门外还稀稀拉拉停着几辆私家车,汤慈从中穿过走上人行道,转角处骤然起风,汤慈边咳嗽,边从口袋掏出手机来看,离最后一班地铁只剩五分钟。
 汤慈随即小跑起来,没注意到台阶下那辆通体漆黑的轿车,因此当车内传出一声“汤慈”时,她没有防备紧急停住,鞋尖被凸起的瓷砖绊了一下。
 她扶着绿化树站稳,蓦然回头,对上轿车晃眼的车灯,她眯起眼睛朝车内看了看,驾驶位一个中年男人正狐疑和她对视。
 应该是听错了,汤慈摇摇头错开视线。
 正当她转身要走时,后车座的门开了,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握着车门,随后盛毓从车内下来。
 “你愣什么。”他脸色颇有些不耐,隔着几米的距离叫她,“上车。”
 明明知道不合时宜,汤慈还是无法违抗盛毓的话,依言坐上车,她拿不准驾驶座上中年男人的身份,于是礼貌喊了一声,“叔叔好。”
 老杨正透过后视镜悄摸打量她,冷不丁被她听打了个招呼,挤出个笑回了声你好。
 盛毓没有互相介绍他们的意思,靠在靠背上,懒声朝驾驶座的中年人说了汤慈家的地址。
 老杨忙不迭点头,从后视镜收回目光。
 汤慈感受到车内凝滞的气氛,等车稳稳开起来,又对着老杨说了一句,“谢谢叔叔,麻烦您了。”
 身侧传来一声低嗤,“不谢我?”
 汤慈顿了顿,转头对着他软声说:“谢谢你送我回家。”
 盛毓注意到她说话时仍保持着抱着手臂的状态,问:“很冷?”
 汤慈不想再给他添麻烦,松开攥紧外套的指尖:“在外面有点冷,现在坐车里好多了。”
 话才刚说完,盛毓将搁在手旁的冲锋衣外套扔到了她腿上。
 “冷就穿上。”
 车窗都紧闭着,车内温暖舒适,汤慈已经完全感觉不到冷,但头晕的症状却有加重的趋势,她像个生锈的机器人听从盛毓的指令,慢吞吞抱起冲锋衣,瓮声瓮气应了一声“噢”。
 冲锋衣面料挺薄,罩在软趴趴的校服外面显得窝囊。
 汤慈低头整理袖子衣摆的时候,校服口袋内的草稿纸掉了出来。
 盛毓捡起来,指尖一错还未打开,就一脸紧张的汤慈抢了过去。
 “机密文件?”盛毓好笑地问。
 汤慈点头,模拟考的成绩单还未公布,她擅自誊抄的成绩确实算是机密文件。
 车窗外一闪而过正在打烊的花店,汤慈的眼睛一下就亮了,凑近他一点神神秘秘地说:“明天你就知道了,还会有一个惊喜等着你。”
 “你准备的?”
 “不是。”汤慈摇摇头,双手撑着座椅向他嘱咐,“明天下午开班会你千万别迟到了。”
 盛毓近距离看着她红扑扑的脸颊,没有说话。
 老杨适时转头,恭敬提醒:“少爷,您别忘了,明天盛总要您跟他一起回老宅吃饭。”
 “你没听到她说的?”盛毓视线从汤慈脸上错开,指尖交迭着摩挲了一下。
 老杨陪笑,“班会这种小事,让盛总给您班主任打个电话就行了。”
 盛毓没什么情绪地扯了一下唇角,“盛总好大的排面。”
 老杨讪笑着将目光转向汤慈,“小同学,你跟我说说班会有什么重要的事,我好跟盛总汇报。”
 汤慈捏紧口袋里的草稿纸,咽下喉咙处的不适,小声说:“不是什么大事。”
 接下来的路
 程,车里没有人再说话,汤慈穿着两件外套,全身被暖热的同时,眼皮也开始打架,不知不觉便睡着了。
 再睁眼,窗外已经变成了熟悉的楼道,她倏地睁开惺忪的双眼,紧张问旁边的人:“我睡了很久吗?”
 盛毓从手机上抽离视线,“车刚到。”
 汤慈松了口气“哦”了一声,再次道谢后打开门下车,绕过车尾,才想起来身上还穿着盛毓的衣服。
 她将冲锋衣脱了下来,然后敲窗等盛毓降下车窗后,把团成一团的衣服递还给了他。
 盛毓接过后随手扔在座椅,然后朝她招了招手。
 汤慈茫然靠近,离车窗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盛毓的手背突然伸出车窗,贴上了她右侧的脸颊。
 老杨脑中警铃大作,脸色紧绷着盯着后视镜内的场景,思忖着要不要报告给盛宏。
 汤慈大脑宕机,僵直着身体抱紧书包,明明张开了口,却过了几秒才发出声音,“……怎么了吗?”
 “没发烧。”盛毓收回手,平淡语气带着些不解意味,“脸怎么这么红?”
 神经骤然绷紧,汤慈因他轻飘飘的一句话混身发热,她在这一刻觉得自己就是发烧了,不然无法解释她此刻飘然晕眩的症状。
 她结结巴巴地解释,“可,可能是,刚开始烧。”
 “那你回去记得吃药。”盛毓收回手臂,挑眉看向后视镜,“好看么?”
 老杨讪笑着错开视线,假装没有感情的机器,快速驱车离开。
 汤慈站在二楼楼梯间,目送轿车驶远,她拉开窗户,吹了一小会儿风才上楼。
 一整天高三年级学生的心思都在模拟考的成绩上,为了不让学生因此浮躁,年级主任昨晚嘱咐阅卷的老师和学生将成绩保密,但仍挡不住学生们私下对答案。
 紧张的气氛一直持续到最后一节班会前,江蝉再一次跑来骚扰写练习卷的汤慈,“你就偷偷告诉我成绩吧,我保证不告诉别人。”
 她说完自己又摇头,“算了算了,还是别说了,马上就班会了,不差这几分钟。”
 汤慈抿唇笑了笑,只说了一句,“放心吧。”
 江蝉即刻复活,“呜呜呜我就在等你这句话!!快,趁着还有时间,咱们下楼买杯奶茶压压惊。”
 汤慈合上笔帽,和她一道站起身,转头看到右侧空荡荡的座位时,目光黯淡了一分。
 “盛毓翘课了?”江蝉回想上午才见过他,疑问道。
 后门进来几个同学,汤慈怕碍着人,把椅子朝桌下推了推,“他请假了。”
 这话被最后进门的邹强听到,他哼笑一声,“嫌自己成绩丢人才请假的吧。”
 汤慈闻声抬眸,很轻地冲他笑了一下。
 邹强拧着眉,嘟囔道:“被打击傻了。”
 出了门,江蝉狐疑地看着汤慈,“我是看错了吗?你刚才看邹强的眼神怎么有点……怜悯?”
 汤慈指尖轻快地搓着口袋内的内衬,抿着唇没说话。
 上课铃声响起,老许抱着一束洁白的剑兰走进教室,班里的气氛瞬间热烈起来,有欢呼声,也有猜疑声。
 “咱班这次有人进步超过五十名了吗?谁这么牛?!”
 “没打听出来。”
 “好像是邹强,他兴奋一整天了。”
 “据说他在外面找了高校的家教,卯足了劲儿要赶超汤慈呢……”
 “超过汤慈不可能吧,但提高五十名确实有可能,我看他小测试几乎都是全对。”
 不怪大家讨论得热火朝天,到了高三成绩都已经稳定,在这个节骨眼上能冲破五十名,难度堪比登天。
 老许把花束放在讲台,等讨论声稍小后才敲了敲黑板。
 “知道大家等成绩等得都急了,但依照我们班的惯例,”老许笑着说:“我先表扬一下这次考试取得重大进步的几个同学。”
 “周蕊,年级进步19名。”
 “张显,年级进步24名。”
 “曹敏敏,年级进步33名。”
 说到这,老许故意停顿了一下,坐在邹强周围的同学试探着说出了“邹强”的名字。
 老许笑容加深,看着邹强点头说:“邹强同学,你这次年级排名进步了47名,非常非常好!”
 面对老许的赞叹,和周围同学的喝彩,邹强笑容却有些勉强,他清清楚楚记得,只有年级进步超过五十名老许才会买花来庆祝。
 但这点疑虑,很快在同学的喝彩声中消散,邹强脸色涨红,假装谦逊地回应大家,目光止不住地朝讲台上那束剑兰瞟。
 老许却始终没有将那束剑兰拿起来,等教室内喧闹平息下来后,她才缓缓开口,“这次我们班的成绩真是出乎意料的好,除了刚刚我提到的这几个进步很大的同学,我们班还有一名进步生。”
 汤慈瞬间握紧了中性笔,鞋尖在地板上搓了搓。
 老许的目光在偌大的教室环视,最终落在汤慈身边的空位上。
 汤慈下意识屏住了呼吸,目光灼灼看着老许,她此刻像是坐在旁听席压抑许久的家属,等待法官的宣判。
 “盛毓同学的本次成绩,”老许笑着看向汤慈,“在年级里一共进步一百零九名。”
 “我艹!!牛逼————”
 教室内静止一秒,不知道谁率先喊了一声,像是点燃了炮竹的引线,教室内瞬间炸开了锅。
 汤慈听着众人的惊呼声,唇边的笑意压不下去,只好垂头掩饰。
 老许敲了敲黑板,脸上带笑地警告,“行了啊,说话文明点。”
 汤慈指尖在平滑的桌面上滑动,抬眼时,看到邹强铁青着脸转头盯着她看。
 她怔了一下,神色抱歉地用口型对他说:“不好意思。”
 邹强没有理会她的好意,转身时椅子在凳子上发出刺耳的动静,但这点噪音却直接被热闹的氛围掩盖。
 老许清了清嗓子,“可惜盛毓同学今天请假没来开班会,谁能帮他领一下花?”
 周弋阳回头,点点汤慈的桌子,“汤慈,你帮毓哥上去拿?”
 汤慈侧目看了一眼身侧的空位,点头说好,但她还没站起来,就听到身后传来笃笃的敲门声。
 “要不还是我自己领?”
 汤慈倏尔转头,看到穿着一身休闲西装的盛毓站在门外,注意到她的目光时,朝她抬了抬眉。
 “你小子干什么神出鬼没的。”老许笑骂着,把那束剑兰抱起来朝他递了递。
 盛毓双手插在西装裤的口袋,一脸古井无波地穿过教室接过花束后回到座位。
 精美雪梨纸层层包裹的白色剑兰被他随手搁在桌上,偏头问汤慈:“这就是你说的惊喜?”
 汤慈看着他无谓的态度,语气有些急,“这不仅仅是束花,还是你的荣耀。”
 盛毓淡淡哦了一声,把花放进了她的怀里。
 汤慈下意识接过来,摸了一下光滑的包装纸,“你不要吗?”
 盛毓手肘搭在桌面,侧目看着她,“荣耀归我,花送你。”
 夕阳落到一半,晚霞从窗户洒进教室,模糊柔和了他的轮廓,连带着他刚刚那句话也变得温和。
 汤慈咽了咽嗓子,觉得虚无的发烧前兆又有重来一次的迹象。
 接下来的会议,汤慈坐得端正,大脑却放空,好不容易挨到放学,后门被闻讯赶来的男男女女团团围住。
 盛毓作为话题中心懒怠地靠着椅背,时不时地应付一句。
 有女生趁乱提要求,“毓哥,这么大好事,你不请大家吃个饭吗?”
 “请客也是请有功的人啊,”周弋阳意有所指,“毓哥,你打算怎么感谢人汤慈。”
 瞬间,所有人都朝汤慈投去目光,男生们嬉笑着出馊主意。
 “最少得请人吃顿饭吧。”
 “只请吃饭太没诚意了,毓哥你打钱吧。”
 “打钱太功利,要不你问问人家想要什么,你满足别人一个愿望得了。”
 被这么多人看着讨论,汤慈身体朝外撇了撇,低声说:“不用了。”
 周弋阳看出她的局促,安慰道:“别不用啊,盛毓很大方的,趁机敲他一笔。”
 汤慈拉上笔袋的拉链,眼角余光瞥了瞥一直没发话的盛毓,摇了摇头。
 她手忙脚乱地收拾东西,仓鼠一样,被一群凶神恶煞
 的人类围观,下一秒就要逃窜离开。
 盛毓看着她鬓边那绺碎发,随动作翘来翘去,心口仿佛被挠了挠。
 刚收拾完的笔袋,忽地被人拿走,汤慈懵然转头。
 盛毓指尖把玩着笔袋拉链,挑起眼睛问她,“再给你一次选择的机会,真不用?”
 清冽磁性的嗓音响在她的耳畔,即有不耐,又有轻佻。
 汤慈指尖蜷起,耳尖难以自控地发热,细声细气地问:“什么愿望都可以吗?”
 盛毓闭了闭眼睛,说“嗯”。
 看两人默契地一问一答,四周看热闹的同学兴趣更盛。
 有胆子大的男生嘴快:“毓哥,要是汤慈要你当男朋友你也答应吗?”
 汤慈脊背僵住,脑袋越埋越低,支支吾吾辩解,“我……没有那个意思。”
 可惜她如蚊蚋一般的声音被起哄声掩盖,没能传播出去。
 盛毓指骨轻敲桌面,看着汤慈乖顺的睫毛掀起,哂笑道:“你先问问看。”
 “之前动员大会的时候不是都官宣了吗?”
 “少造谣啊,”金铭肩膀撞了一下口无遮拦的男生,“毓哥只是只是助人为乐。”
 盛毓没有理会其他人的调笑,眉眼懒怠地耷着,手肘撑在桌面,有一下没一下地把玩着汤慈的旧笔袋。
 几秒钟后,他催促:“想好了么。”
 汤慈揉着鼻子点头,认真看着他说:“十一假期你跟我去图书馆补课吧,你的语文作文写得太差了。”
 热闹的人群陷入一阵诡异的静默。
 周弋阳最先反应过来,噗嗤笑出声,“毓哥,你这回是真栽汤慈手里了。”
 金铭张了张嘴,半天说了一句,“不愧是年级第一的书呆子。”
 男生们哈哈笑开,叽叽喳喳地凑到盛毓跟前调侃,盛毓也被汤慈的脑回路逗笑,平直的唇角挑起,缓缓拉动笔袋上的拉链。
 刺啦的动静仿若锯木头,一下一下折磨汤慈的神经。
 汤慈以为他后悔,小声提醒:“你自己答应什么愿望都可以的。”
 “假期给我打电话。”盛毓打了个哈欠,从座位上站起来,下颌朝周弋阳一抬,“走吧?”
 “走!我妈在家都等急了,非要我喊你上家里吃饭。”周弋阳不再和一旁的男生扯皮,拿着手机跟着盛毓出了教室。
 看热闹的人很快散尽,汤慈看着盛毓恢复空荡荡的座位,心想原来他只是因为要去朋友家吃饭才回的学校。
 她默默将那束剑兰收进桌斗,明白学习进步对盛毓来说只是件无足轻重的小事。
 出了校门,周弋阳看着路边停着的轿车,不解地问盛毓,“你怎么不在车里等,专门跑上楼来接我啊?”
 盛毓冷嗤一声,“你也配?”
 “那是为什么?”周弋阳眼睛一转,乐道:“难不成是专门上楼领花来了。”
 盛毓眉心轻拧了一下,从口袋里掏出打火机一抛,“拿这个。”
 周弋阳看他理所当然的样子,嘀咕,“不就是打火机么,车里不也有。”
 一直到上了车,一直沉默的金铭忍不住问:“毓哥你刚刚什么意思?要是汤慈那个书呆子要你做她男朋友,你真答应啊。”
 盛毓一手降下车窗,一手拨动打火机砂轮点烟,“她不会要这个。”
 “汤慈满脑子学习,哪有谈恋爱的心思,”周弋阳笑道:“不过还挺可爱的,不知道汤慈喜欢什么类型的男生。”
 “跟她一样的书呆子类型呗,”金铭耸耸肩,“怎么,你感兴趣啊?”
 “多乖啊,白纸一样,谈起来应该很有意思。”周弋阳自上学期分手,还是第一次对其他女生有感觉。
 盛毓自青烟中撩起眼皮,咬着过滤嘴仍发音清晰,“你没戏。”
 几场秋雨下过,十一假期,天气迎来短暂的回温。
 汤慈在假期前一天将作文补习的内容整理出来,查看日历时,才发现明日是她复查的时间,只好约盛毓下午去图书馆。
 假期的医院人满为患,汤慈一早起床去医院科室取了号,前面已经排了三十几个人,就连等候区的座椅也没了空位。
 轮到她面诊还需要很长一段时间,汤慈背着书包去了楼梯间。
 楼梯间空荡明净,门一关上就将大厅的噪杂屏蔽在外,她就近坐在台阶上拿出课本开始复习。
 汤慈学习时专注,等哒哒的脚步声走到身后,她才意识到有人下楼。
 虽然她没占多少位置,但楼梯间本就狭窄,为了方便别人通过,汤慈还是往墙角挪了挪,最大限度让出了空间。
 “谢谢。”宋敏看着女孩乖巧的身影笑着道谢,余光瞥见汤慈的脸,匆匆的脚步便顿住,“你是那天晚上跟盛毓一起来急诊科的小姑娘?”
 汤慈闻言抬头,看清宋敏的样貌,遂抱着书包站了起来,想到她那天拙劣地装睡早被人看穿,她不好意思地低声说:“是的。”
 宋敏瞧出她的局促,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臂,温声道:“你今天怎么又来医院,是身体哪不舒服吗?”
 汤慈因她柔软的语调而鼻腔发酸,瓮声说:“一点……小毛病,不要紧的。”
 宋敏点点头,从口袋里拿出一张名片交给她,“我是心外科的医生,你下次来医院有什么急事可以给我打电话。”
 汤慈连忙摆手,后背贴上墙壁:“不用了,这太麻烦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