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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错—— by垂拱元年

2023最新网址 fushuwang.top  录入时间:11-16

“你不累么?”姜姮有意买些东西谢他。
顾峪却看看她,淡然道:“你还没有我的刀重。”
姜姮感谢人的心思又收了回来,既然他不累,那就算了。
······
姜姮和顾峪是最晚一拨回到驿店的,才进大堂,见赵青抱着一坛酒在桌案旁打盹儿。
此时夜深,住店之人大都早就歇了,堂中只有他一个,应当是在等人。
姜姮走过去,轻声唤醒他:“赵小将军,你怎么不去歇息?”
“夫人,你回来了?”赵青一个激灵醒来,见到姜姮立即眉开眼笑,把酒坛推给她道:“听说这酒安神助眠,最宜女郎饮用,夫人待我恩重如山,还望夫人不要嫌弃我礼薄。”
赵青至今未有婚配,也不大懂这些男女之间的人情世故,只是想对姜姮表表谢意,而他自己又觉得酒是好礼,特意到酒肆与店家说了要送女郎,煞费心思地挑了一坛,根本没有察觉旁边的顾峪早就黑了脸。
赵青等到深夜,就是为了送她这坛酒,姜姮却之不恭,笑道:“赵小将军有心,我便收了。”
赵青开心得像个孩子,对姜姮拱手告辞,行经顾峪身旁,丝毫没有察觉人的情绪,又道一句:“大将军早些休息。”兴高采烈地回了自己厢房。
姜姮拎着酒坛回房,顾峪随在身后,看那酒坛格外扎眼。
他怎么没想起来,还可以送东西呢?
明明她出去时特意带了钱财,不就是要买东西的么?他怎么一点都没想起来问她要买什么东西?
竟叫一个赵青把他比下去了。
男人的目光始终落在酒坛上,姜姮看出,他有些不悦。
赵青此举,确实有些不妥,就算感激她为他求情说话,到底是顾峪允准才给了他机会,他只买一坛酒,只来感谢她,确实容易叫人生气。
“卫国公,一起喝点吧。”姜姮也有意借花献佛,答谢他今日给她的温暖和陪伴。
顾峪默了会儿,没有拒绝,在桌案旁坐下。
因着赵青说这酒是安神助眠的,姜姮便也没有多想,本打算和顾峪一人喝点,恰巧解了乏累好去安睡,不曾想,酒过三巡,越喝越热。
顾峪很快明白过来这酒非寻常酒。
若非知道赵青是个老实人,不可能存着坏心思,他会现在就去把人砍了。
“阿兄。”
姜姮的脸颊微微泛着红,面若桃花,不知是酒的缘故,还是今日太多事情,本就有些情动。
总之,她看着顾峪这般轻轻唤了一句,手中捻着的酒盏捧在唇边,欲言又止。
顾峪望她半晌,起身抱了她放去榻上。
姜姮没有推开他,反是配合地双臂环着他脖颈。
“阿兄,我很想你。”她主动仰头,去亲他的唇。
因她此举实在在他意料之外,顾峪没能躲得开。
他自然很想要她,抓心挠肝地想。
可是,他清楚知道,她主动迎上来亲吻的,不是他,是燕回。
她许是有几分醉,可她是真的想念燕回了。
“你看清楚,我是谁。”
顾峪掐着她的下巴,望进她眼眸里。
姜姮微微颦眉,伸手去抚开他皱紧的眉头,“阿兄,你别那么凶嘛,我就是想你了。”
说罢,又来亲他。

顾峪今日才知什么是真正的耳鬓厮磨。
从前他给她的耳鬓厮磨, 因为她的不肯配合,只能限于耳、鬓,顶多还有脖颈。
今日, 她攀着他的脖颈, 一直来追他的唇。
他掐她的下巴,被她不情愿地挣开。她此时的嗔恼都是温温软软的,捧着他脸认真问:“阿兄,你为什么那么凶?”
顾峪皱眉不语,她又来抚平他的眉头。
“阿兄,不要凶巴巴的。”
她耐心、温婉,带着些许撒娇,更多的是央哄,一面抚着他皱起的眉心, 一面仰头贴上来衔住他的唇。
顾峪从来没有碰过她的唇,因为每次她都躲开, 而顾峪概因从未尝过其中精妙,对此亦没甚执念。
这还是头一回。
她口中有淡淡的酒香, 概因有些醉意靡靡,总是轻轻衔了一下就丢开, 唤声“阿兄”,复启唇来衔。
顾峪也不知为何, 竟躲不开她这一下一下,蜻蜓点水, 小猫戏食一般的唇齿厮磨。
“不许叫阿兄,叫夫君。”他沉声说。
女郎也颦了眉,“阿兄,你再这般凶巴巴的, 我不要你了。”
顾峪一时语塞,闭口不言。
她却像是打一巴掌要给一颗糖似的,柔软的双臂攀着他的脖颈,轻轻往下压了压,复仰头去衔他的唇。
“阿兄。”
她是不可能改口了。
顾峪没有再躲,由着她攀低脖颈。
也许,她口中的阿兄就是他呢?
今日甲板上,她没有喝酒,也看得很清楚,他不是燕回。
他比燕回要高些,不论身形还是相貌,自认,亦比燕回要俊朗些。
她分明就是对他唤的“阿兄”,对他道的恩谢,不是燕回,是他。
也许,她对喜欢的、亲近的男子,就是喜欢称“阿兄”呢?
他不再躲,定定望着她,等着她下一次抬头来衔她的唇。
可她却似真的醉得不省人事了,一双眼睛意乱情迷地望他片刻,轻轻抬起头,似是有意来亲他,未及触碰呢,又软绵绵地躺了回去,只呢喃了句“阿兄”。
顾峪等了许久,等到她攀着他脖颈的手臂都有些软塌塌的,有了松动放开的迹象。
她闭着眼睛,似乎有些困倦。
她这就……完事了?
方才那般勾他亲他,就小猫戏食一般亲几下,她就……尽兴了?
顾峪再度皱眉,女郎却没有像方才抬手去抚平他的眉头,也没有娇声嗔怪他凶巴巴,就那般懒懒躺着,神态已经惺忪。
莫非那酒果真是安神助眠的?
那为何他一点困意都没有?神思一点儿都不安定?
停顿片刻,他低头,像方才她的动作一样,也去衔她的唇。
不似她蜻蜓点水,他衔住了,本能地就不想再放。
“阿兄。”
女郎又被他唤醒了,复抬手环住他脖颈,回应他。
她又是亲了一下就要丢开,被男人低首追过来,衔住不放。
她唇齿间低声的呢喃被他尽数吞没。
“阿兄”两个字唯有一个“阿”字出口。
“叫夫君。”亲吻换气的间隙,他锲而不舍地诱导她。
“阿……”
另一个字被顾峪吃掉了。
一夜香暖。
翌日晨,顾峪少见地没有早起。
他其实早就醒了,但是姜姮趴伏在他胸口,睡得正熟,他哪里都去不了,只能随她一起睡了个懒觉。
日上三竿,姜姮才动了动眼皮,慵懒地缓缓抬起眼眸,看到男人结实的麦色胸膛,微微愣怔片刻,很快神色如常。
她不慌不忙地自他胸膛移开身子,从容穿衣,再没有给枕边的男人一个眼神。
顾峪亦起身下榻穿衣。
两人谁都没再说话,又似之前风平浪静、相敬如宾模样,好似昨夜的缠绵悱恻不过是一场虚妄的·春·梦,他们谁都不曾真的沉沦其中。
却不料,姜姮下榻时,也不知怎地腿一软,差点没站稳,幸而顾峪眼疾手快,穿衣之际,长臂一伸托住了她。
两人的目光这才不得已相遇。
她的腿软成这般的因由,不自觉浮现在女郎脑海中,她脸色霎时飞红。
概是猜到女郎想起了什么,顾峪眉梢轻浅地扬了扬,说道:“若是乏累,就再躺一会儿。”
姜姮脸上羞色未退,声音却十分镇定:“做了一场梦罢了,不累。”
“梦?”
顾峪又皱眉,方才还扬起的眉梢沉了下来,望望妆台上的镜子,忽而扯了女郎坐过去,拨了拨她刻意提高的衣襟,露出脖子上一片一片的吻痕,顺着脖颈往胸前蔓延。
“这是梦?”他冷声质问。
姜姮打开他手,连忙拢住衣襟,定定神,浑不在意地说道:“确实是梦。”
仰头看向他,“我梦见阿兄了。”
“你要继续听,我到底做了什么梦么?”
顾峪目光骤冷,唇瓣抿直了,像一把能杀人的剑。
姜姮见他沉默,也不再说话,起身梳洗,妥当之后,叫人摆饭,一切正常得像什么都不曾发生过。
顾峪收拾妥当,也坐去案前用饭。
“你一定要这般气我么?”他忽然开口,注目望着女郎。
姜姮沉默许久,淡然道:“卫国公说笑了,我气你做什么。”
“你昨夜,没有醉,你很清楚我是谁。”顾峪每一个字都很沉重,“姜姮,不要骗自己了,你昨夜明明知道是我,你口中虽唤的是‘阿兄’,但你清楚知道,我不是燕回,但是你还是那般做了。”
顾峪定定望着她的眼睛,每一个字都坚定无比,“姜姮,你动摇了。”
女郎抿唇不语,怔怔看顾峪半晌,不以为意地收回目光,也不与他做口舌之争,淡漠道:“随卫国公怎么想吧,昨夜确是我做的不妥,不该把卫国公当成旁的人。”
“姜姮!”顾峪的怒气因她这句话骤然飙升。
“你生气了?”女郎面无惧色,反而故作纳罕地望着他,“卫国公若生气,我也没什么好争辩的,只望你,看在曾经也将我认错许多次的份上,不要同我计较。”
顾峪缄默。
姜姮也不再说话,慢条斯理地吃过饭,便要出门去。
“我们一定要如此么?”顾峪忽而开口。
成婚三年,直至昨夜,他才真正明白了什么叫做鱼水之欢,原来夫妻可以做成昨夜那般的样子。
不可否认,他有些沉湎其中了。
但是,昨夜那般光景就只能是昙花一现么?
姜姮清醒时,就一定要百般与他置气么?一定要把这桩姻缘往散了走么?
“卫国公,望你清楚,我们终归是要和离的。”
“如果燕回死了呢?”他看过来,目光寒得像把刀子,“如果燕回死了,你也要与我和离么?”
姜姮眸光一滞。
她一味想着,此次南行能与阿兄近在咫尺,甚至想和阿兄留在南地,从此隐姓埋名,做一对神仙眷侣,却没有仔细想过,万一阿兄死于这场战事,她该怎么办?
怔忪许久,姜姮看向顾峪,缓缓点头:“就算阿兄死了,我也会和离。”
她早已抱了远走高飞的决心,不会再回神都,如果不能和阿兄一起,那她就……独自留在这里。
顾峪的目光微微变了变,他以为,她一心和离都是因为燕回,却没想到,就算没了燕回,她依旧要和离。
为何?他就如此不堪么?
顾峪忽然泄了气,既这样,强扭的瓜不甜,他不会再勉强她了。
他打算放弃她了。
······
离开西津渡,一路沿水路南下,半个月后终于接近了顾峪奉命驻守的永州城。
也距镇南王北上的据点韶城很近。
南地的城邑多为因势而建,或因山形,或因水势,有些地方并不筑城墙,而是直接利用地形之便以为天然屏障,与人工修筑的城墙一道作为防线,但这样的城邑往往会有一些无法严防死守的出入口,会有敌人潜入的隐患。
顾峪的行程虽然隐秘,但这里毕竟是镇南王经营多年的地方,他手下亦不乏死士精锐,要想探得他的行踪,做些手脚,并不难办。
顾峪遂命诸船戒备,又分遣几个副将陆行前往永州,顺便勘察山川地形。
再行一日就到永州城了。
“夫人,你教我的法子真管用,你看,我现在完全不晕船了。”
赵青站在船头,为向姜姮证明自己而今掌船游刃有余,还特意大力左右晃动身子,晃得整座船都东摇西摆,而他在其中不仅能稳住身形,还能慢慢让船重新平稳。
姜姮欣慰道:“功夫不负有心人,你苦练那么久,自然不会叫你失望。”
“夫人,等我这次立功回去,我亲自酿几坛好酒送你!”赵青朗声笑道。
姜姮亦是含笑应好。
两人正站在船头说话,忽听一阵紧锣,紧接着便听放哨的兵卒喊道:“水下有人!”
“夫人,你快回去!”赵青这般交待一句,立即转身去察看情况。
顾峪也来了船头,对姜姮交待道:“不到万不得已,不要下水。”
他们水性再好,毕竟初来乍到,一旦到了水中,绝不是南人的对手。
镇南王的人就算潜进来,也绝不可能成群结队,无法正面相抗,顶多使些阴招,虽然防不胜防,但只要露出踪迹,总有办法应对。
“船漏水了!”哨兵又喊。
循声望去,几艘小些的船已经开始慢慢地往下沉。
“船底有人!”
几个水性好的兵卒已经持刀下水查看情况,不一会儿,便与人扭打着浮出水面。
“大将军,一共八个人!”
哨兵看着入水的兵卒在水中持旗传来的消息,分别说了潜伏者的方位,其中三个竟就在顾峪的船周。
概因位置暴露,其中一人亦不再潜水,在同伙的助力下攀着船壁一跃而上,径直拉了正要回舱房的姜姮丢入水中,又去迎战顾峪。
“夫人!”
赵青见姜姮落水,怕她为贼人所杀,也不管不顾地跳入水中相救。
顾峪手刃了上船来的贼人,亦跳入水中去救姜姮。
此时已近黄昏,水下更是昏暗,潜伏的贼人又穿着专门的便于水下隐藏和行动的衣裳,顾峪的人不占优势,已有几个被贼人所毙,鲜红的血在水中蔓延浸染。
贼人见顾峪亦下水来,都朝他围拢过来。
顾峪认出,燕回也在其中,他并没有同其他贼人一般朝他围过来,手势示意贼人杀了他,而后朝姜姮游过去。
姜姮本是被一个贼人所控制,看见燕回,心下忽然安定,而那贼人亦得了燕回命令,放开姜姮朝顾峪游去,途中与赶来救姜姮的赵青扭打起来。
燕回没有认出赵青,只当他是顾峪手下一个寻常小将,哪里会留情,趁他不备,一刀插在他后颈,而后拔刀继续朝姜姮游去,丝毫不管那喷流而出的血在身后浸染。
姜姮眼见赵青死在燕回刀下,情绪失控,竟想要开口嘶喊,便呛了水,幸而燕回已经赶到,及时为她渡气,示意她不要害怕,随自己走。
姜姮摇头,去看赵青的方向,他已经浮在水面,随水流飘动。
而此时,顾峪也已摆脱贼人围拢,朝姜姮追来。
燕回一行人已经在水下憋气良久,再熟悉水势,优便之处也已用尽,且毕竟寡不敌众,也已经死伤几人,再耽搁下去百害而无一利,遂亦不再恋战,打算带了姜姮一道离开。
燕回命三个同袍去拦顾峪,再次示意姜姮不要反抗,随他一起走。
姜姮仍是摇头,朝顾峪的方向游过去。
燕回微微皱眉,这次没有犹豫,直接扯了姜姮手腕,强硬地要带她离开。
姜姮看见,顾峪已经追了上来。
他身遭都是鲜红血色,衣袍也多有破裂,随着他晃动的手臂,仍不断有血色浸染而出。
姜姮再次挣开了燕回的手臂,浮出水面深深吸了一口气,再次潜入水中,为燕回渡过,朝顾峪追来的方向游去。
越来越多的齐军下水追来,再不走就来不及了,燕回目光复杂地望了姜姮一眼,朝早就计划好的脱身水域游去。
······
永州城衙门内,遇难将士的尸体已被装入棺柩。
姜姮站在赵青棺前,久久不去。
顾峪包扎好伤口,也来了此处,看见姜姮心绪低落地站在赵青棺前,知她在想什么。
她自然是为赵青伤心,也在为燕回忏悔。
“打仗就是如此,各为其主,没有什么对错。”顾峪淡声说道。
姜姮抬眼看看他,复低下眼眸,早就噙在眼中的泪水终于夺眶而出。
“或许我之前真的不该多嘴为他求情,说不定他晕船呕吐,就是上天怜悯他,想让他免遭此难,我却非要逆天而行……”
她用燕回教她的法子,帮赵青克服了晕船的问题,让他顺顺利利地来到此处,然后,竟死在了燕回刀下。
她知道燕回这般做没错,别说赵青与当年大不相同,燕回极可能没有认出他,就算认出来了,顾峪说的没错,各为其主,燕回大概还是会杀他。
可是,明理归明理,她还是忍不住想,阿兄怎么能那般无情地杀了赵青?
“你要习惯。”
顾峪在她身旁缓缓开口,“你身边的每一个人,你喜欢的,或者厌恶的,都有可能在将来某一日,杀了燕回,或者,为燕回所杀。”
姜姮倏尔抬起眼眸,愣愣看着顾峪。
“为何不跟他走?”
顾峪看得很明白,水下激战时,姜姮有机会和燕回走的,但是她没有。
她做了那么多准备,不辞辛苦随他南下,不就是为了离燕回更近些?不就是为了有朝一日和燕回团聚?
就在刚刚,她有一个很好的机会,只要她不挣扎,头也不回地随燕回走了,她就能遂愿。可是,她推开燕回,朝他游过来了。
“就因为他杀了赵青?”顾峪问。
姜姮摇头,“我不能在这个时候跟他走。”
她若方才随燕回走了,那便是镇南王抓了卫国公夫人。他们若以此来要挟顾峪做什么不忠不孝之事……
她虽是一介女子,没有什么大智大勇,可她也知道,不能做这个罪人。
她确实始终想着与燕回一处,但不可能由着燕回作为镇南王的人带她走。
她可以抛开姜家,抛开齐人的身份,也希望燕回能抛开镇南王给的身份。
女郎没有说太多,但她所思所虑,顾峪却也明白了。
他就知道,她不是那等为了儿女情长冲昏头脑、不管不顾的人。
“去休息吧,保重自己,不要让赵青死不瞑目。”顾峪这般冷淡地劝了句,转身离开。
“卫国公,”姜姮忽而叫住他,“日后,阿兄果真陷于你手,可否,留他一命?”
哪怕是活擒了,她只要阿兄活着就好。
顾峪沉默,许久,沉沉“嗯”了声,算是答应了。
姜姮有一刻诧异,没料想他会如此轻易就答应了,他之前不总是说,他日在战场上,一定要亲手杀了阿兄么?
怎么这回,她一开口,他就答应了呢?他不怕放虎归山,后患无穷么?
“若有一日,我死于燕回之手,你会如何?”
顾峪背身而立,这般问了句。

顾峪抛来的问题, 姜姮从来没有想过。
自嫁给顾峪,她还没有见他因为何事焦头烂额过,也没有见他打过败仗, 她从来没有想过, 他有朝一日会死在燕回手中。
便是从前的三年,他常常领兵征伐在外,她也从未忧虑过他会死在外面。
他这般无所不能的人,哪里会死在燕回手中?
“不会的,你福大命大,不要说这种丧气话。”
顾峪依旧背对着她,站了片刻,抬步离开。
姜姮看得出,他对她的答案并不满意, 却并没有再不达目的不罢休的追问。
已入季秋,放在神都, 早该下几场秋雨,一场比一场凉了, 但永州城依旧烈日炎炎,堪比神都的酷暑天气, 人稍微动一动,便能汗湿衣衫。
更叫人难以忍受的是, 纵使不下雨,空气中也总似漂浮着一层茫茫雨雾, 裹得人透不过气来。
这样的气候,伤口没那么容易愈合,得愈发勤加换药。
姜姮回到居处时,医官正在给顾峪换今日的第四次药。
“过两个时辰得再换一次, 大将军,您看是到时小人再过来,还是……”
医官看了看姜姮。
再过两个时辰就将近子时了,夜深人静,若顾峪独居还好,但有家眷在此,医官若深夜前来,怕是不便。左右换药也不麻烦,医官想,夜中这一次交给将军夫人或是其他近身伺候的婢子是最妥当的。
顾峪略一思忖,正要开口让医官把换药一事交待给周武。
姜姮主动说道:“我来吧。”说罢,便要医官与她细说换药应当注意的事情。
顾峪看看她,没有立即拒绝,只示意周武也在旁听着。
等医官走后,顾峪命成平把自己的东西收拾出来放去书房。
“都收拾出来么?”成平有些诧异。
顾峪是今日才搬进了这处宅子,一众婢仆们也是刚刚才把行装归置妥当,顾峪的一应东西自然是和姜姮的一起放在主房。
按理说,就算顾峪要在书房处理公务,但起居在主房,完全不必把他的东西单独收拾出来的。
“都收拾出来。”顾峪说。
成平只得照做,重新去翻已经归置好的行装。
姜姮在旁看着,没有多问一个字,任由成平把东西搬去书房。
等这里收拾完毕,成平和几个婢子去书房归置,房内只剩了姜姮和顾峪两人,她才开口道:“你留个门,等到子时,我去帮你换药。”
“不必了,周武也能做。”顾峪声音冷淡。
不想女郎误会他是在无缘无故地置气,顾峪复开口解释:“你既已做了决定,就绝情一些,像你从前那般就好,不必再对我心软。”
她秉性良善,关心照护伤者许是天性,但对他,只会加深牵绊而已。如果最后注定得不到她,那还是长痛不如短痛,不要再存什么希冀了。
“以后,我都睡书房。”
顾峪起身,没有再多看她一眼,抬步出了房门。
姜姮愣住。
他这是要分房?
主动愿意分房而睡?
听他的意思,是决心尊重她的决定,不会再做勉强之事了?
果真如此,她是不是不必等到一年之后再和离,应当,现在就可以?
姜姮虽有了这个想法,念在顾峪受着伤,也怕即刻去要和离书惹了男人情绪波动致伤口恶化,遂暂且压下不提。
顾峪刚刚离开没多久,蕊珠提着一篮子新鲜的水果进来了。
“姑娘,你看,这地方总算还有些好处,咱们来的不巧,过了荔枝的时节,但是还有许多其他果子,有些我连见都没有见过呢。”
刚刚接近永州城地界,蕊珠就受不了抱怨了一通,说是一整日身上就没有个清爽时候,也嫌这里蚊虫毒,叮咬地满身是包,显然十分后悔来了此处。
这会儿不知她从哪儿弄来那么多水果,终于有了个好脸色。
“你从哪儿摘的,有些果子有毒,不能乱吃。”姜姮说道。
蕊珠笑道:“姑娘,你就放心吧,这些都是大郎主亲自摘的,没有毒呢。”
“姑娘,大郎主在外面等着呢,说想见你,你看,要不要……”
蕊珠曾是姜妧的侍婢,对姜行始终心存几分恭敬。自从姜行打了姜姮一巴掌,被顾峪赶到别的船上去,到而今连居处都安排得远远的,姜行几次三番想见姜姮一面,都是叫蕊珠传话。
今日,她自然又是替人传话来的。
姜姮微微皱眉,一向温和的目光少见地露出几分严肃,“我大哥没有带家眷伺候,不如,你去伺候他?”
姜行这阵子要蕊珠帮忙传话,待人颇为平和有礼,蕊珠自是早就有些心动,也起了给人做妾的心思,只姜行不提,她也不敢表露得太明显,此刻听姜姮这般说,虽知她有些恼自己,却只当没有察觉,应道:“婢子自是愿意去伺候大郎主……”
姜姮愣了愣,显是没有想到她真起了这个心思。
“既如此,你去吧。”
“那……姑娘,您就见见大郎主吧,婢子怕……大郎主不要婢子……”
蕊珠到底跟了姜姮三年有余,再是不亲近,到底有些主仆情分,她如此央求,姜姮怎还会再拒,同意放姜行进来。
“阿姮,那些果子你可吃了?是不是香甜得很。”姜行谈笑风生,全当没有之前的兄妹翻脸。
姜姮神色淡漠,“我若想吃,自会叫人去摘,你带回去吧。”
姜行何曾受过这般冷待,面色已有不悦,顿了片刻,讪讪一笑:“还和大哥生气呢,大哥那日实在冲动,没有忍住脾气,你怎么还记上仇了?”
姜姮不想与他多话,正欲直接说蕊珠的事,听姜行又道:“不管当初大哥是作何考量迫你嫁了卫国公,你现在也算是因祸得福,得了一个好夫君不是?那日卫国公可是差点打死你大哥,还要我给父亲带话,说,你日后行事,不论对错,都不须我们评判管教,阿姮,我也是那日才知卫国公待你的心意。我之前言语,不都是担心你们夫妻不和么,早知他待你如此宽宥,我何须那样对你生气?”
姜姮只知顾峪打了大哥,却不知这些警告的话,而今听了,心中莫名有些牵动。
顿了顿,压下复杂的情绪,说回姜行的事。
“大哥数次来见我,莫不是又有事求卫国公?”姜姮目光冰冷,“大哥这次又是哪里不如意了?住的不好?吃的不好?心绪不顺?”
姜行哪里受得住这话,面子上挂不住,却是强压心头恼恨,好声好气道:“在你眼里,大哥就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人?而今卫国公受伤,你我亦是背井离乡,我作为大哥来看看你,不是人之常情么?哪里就又是有求于你?”
姜行有意重修旧好,姜姮却懒得再听这些面子上的好听话了。
“大哥,正好,我有一事要和你说。”姜姮直截了当地说了蕊珠的事。
“你在这里无人照顾,与其找个不知根底的,不如就让蕊珠跟着你吧。”
姜行的心思可不在这些男欢女爱上,他根本无意纳蕊珠为妾,对她好只是利用罢了,且真叫蕊珠跟了他,以后姜姮身边谁还会替他说话?
“阿姮,你说这些话是何意思?你知道我和你嫂嫂感情好,我纳妾怎么也得经过她,我若是需要人照顾,何须跟你要蕊珠,家里带上几个不就成了。”
“好了,我就是想来看看你,卫国公受着伤,想必也不想见我,我就不去讨他的嫌了,你好好照顾他,早日痊愈才好,我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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