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营厂工人日常by梁图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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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好!那我把好话再留几天。”
下班前,关月荷拿到了报名表。还碰上了挺着大肚子的何霜霜,她也是来领报名表的。
俩人上次碰面说话,还是分房抽签那会儿。此时正面碰上,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不约而同地朝对方笑了笑。
回家时,来搜查的解放军已经撤了,但还有公安在附近了解情况。
翻遍了整个银杏胡同,尤其是厕所周边,完全没找到逃犯的半点痕迹。这边大张旗鼓的搜索了一通,那逃犯怕是也不敢再往银杏胡同跑。
而且,银杏胡同已经安排好了夜里的巡逻小队,今晚就开始值班。至于白天,有闲着没事干的大爷大妈们镇守胡同口,陌生人靠近半步都要被逮起来盘问祖宗十八代。
第二天,听说逃犯跑到了别的片区,银杏胡同的大爷大妈们安了心,但又有些可惜,他们想着能大显神通把逃犯抓了去立功呢。
就算不是为了个人立功,在银杏胡同里抓到,说不准他们还能一起上报,那多光荣的事!
“十年前我可是抓到过特务的!让我瞧一眼那逃犯,我肯定看得出来!”
“行了,又来吹你破事。那特务是你抓的吗?都被人打断腿了,你就是捡了个漏!”
“什么叫捡漏啊?你就说我抓没抓到?”
关月荷无法理解他们的想法,逃犯跑了还不好?夜里老憋尿可不好。
常正义没再提心吊胆地上厕所,人一恢复正常,他结婚成家的事也提上了日程。
常正义瞒着家里和曹丽丽早就偷偷领证的事已经藏不住了。如果他们狡辩说是最近领的,那就没法解释曹丽丽为什么没下乡去。
赵大妈的气也消得差不多了,想着再继续僵持下去也是给外人看笑话,就松了口让曹丽丽搬家里来住。
于是,常正义拿着结婚证跟单位请了一天假,和曹丽丽去百货大楼买新衣和喜糖。
晚上各家吃过了饭,就见赵大妈带着常正义和曹丽丽给邻居们分喜糖。
来的第一家就是关月荷这儿。
“恭喜赵大妈!恭喜常正义同志、曹丽丽同志!”
关月荷声音响亮,一下就把消息传到了前院和隔壁院。
曹丽丽看着挺文静的,笑得腼腆,常正义已经笑成大傻子了。赵大妈的养气功夫到位,笑眯眯地给曹丽丽介绍邻居,妥妥的好婆婆样。
这天过后,常正义就成了银杏胡同大爷大妈们教育孩子的“反例”,和当初的许小妹一样。
连好不容易才回一次家的许成才都被他爸妈叮嘱:“可不能学常正义,谈了对象就带回来给我们把把关,合适了再去领证。”
许成才左耳进右耳出,他和常正义的情况不一样,但他还是决定向常正义学习,以后先领证再给家里下通知。
二号院多了一个人,白天没什么存在感,但大家还是发现多了人后有了“不好”的影响。
赵大妈对常正义消气后,又把收音机拿出来放广播。但曹丽丽进了门,常正义就不喜欢捣鼓收音机了,大家晚上的消遣活动又没了。
没有广播可听,但还能凑一起唠嗑。
聊着聊着,二大妈忽然发现不对劲。
“月荷这几天忙啥呢?一回来就躲屋里,也不见她出来。”
以往,关月荷坐在邻居们中间,话不多,但大家偶尔会问她服装厂的事情。正好刚刚说到明天厂里运青菜过来,各家都要开始做酸菜,而关月荷买了不少酸菜坛子晾家门口……正要问关月荷做多少酸菜呢,转头一看,发现人没在。
其他人也纷纷摇头,都说没注意到。
趴在蔡英腿上的西南抬起头,举着手奶声奶气地道:“月荷姐姐在学习哟。”
她和哥哥去找月荷姐姐玩,月荷姐姐给他们拿了花生,让他们去三号院找伟伟和静静。
在厂办工作也要学习啊?
很快,大家又想到了之前说关月荷要被培养当干部的传言,个个了然道:“当干部的不一样,不学习不成。”
不然,那些干部出口就是大道理怎么来的?都是学习来的。
知道内情的白向红眨了眨眼,听亲妈和二大妈言之凿凿,决定还是闭紧嘴巴少说话吧。不然,厂里还没开始组织投票,月荷姐成为大学生的消息就散布整个胡同了。
她能顺利进厂,也多亏了月荷姐帮忙找了个靠谱的师傅教,她想送份礼表示感谢都不成,礼怎么送出去的,就怎么被退了回来。
耳边全是大妈们的讨论声,但她一句都听不进去,心里想着,等她工作满了三年,厂里还有没有推荐上大学的名额……
而此时的关月荷,正对着高中课本抓耳挠腮,看得眼睛冒火了,起身去喝杯水,做几个深呼吸,又坐了回去。
以前学习的内容很多已经还给老师了,现在还得慢慢捡起来。
报名表交了上去,此时也过了报名时间,全厂足足有五十多人报名。
就她知道的,除了何霜霜,还有谢冬雪、谷满年、许成才都报了名。
报名要求上写了二十岁左右的年轻同志,小一两岁大三四岁,都是二十岁左右。谁都不想错过这个提升自己的机会。
报名表交上去后,厂里会成立相关小组进行审查。
要核实报名表上的信息是否真实,还要了解报名人的家庭成分,以及报名人在工作中有无过错或者突出贡献,最后还要参考报名人直属领导的意见……
虽然离出结果还早,但关月荷觉得得把课本捡起来。万一她前面都通过了,就倒在学校复审那一步呢?
分到卓越服装厂的两个入学名额,都是进的京大学习。一个是文学系,一个是外语系。
她小时候上学还学过简单的俄语,但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真是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啊!
关月荷叹气,接着继续埋头看书。
胡同口停着两辆大车,大白菜堆得满满当当,队伍已经从胡同口排到街道办办公室了。
“月荷,快来!”队伍最前头的林玉凤挥了挥手。
关月荷赶忙小跑过去帮忙,俩人先把自家买的大白菜给搬到旁边。没一会儿,江桂英借到了推车,才一起把菜运到关月荷家里。
“先放你这儿,明天我和你大嫂过来弄。”
江桂英忙完,就让林玉凤先回去准备晚饭。
林玉凤好奇婆婆刻意支开她是想和小姑子说什么,但婆婆摆明了不想说,她也只能先回去了。
等屋里只剩母女俩了,江桂英拉着闺女的手低声问:“你们厂调查小组到汽车厂了解你爸和你大哥大姐的工作情况,还去街道办找了马主任,你上大学的事是不是……”
“不是。报名的人都要了解,人家肯定也去查许成才家里人的情况了。”
“那不是说干部被推荐的可能性更大?你可是干部岗。”
“我们厂报名的人一半都是干部岗。”所以啊,她根本就不突出。
江桂英心里记挂着闺女上大学的事,晚上睡觉跟烙煎饼似的。关沧海劝她放宽心,还笑她道:“到底是闺女上大学还是你上啊?我看闺女都比你稳得住。”
江桂英烦躁地踹了他一脚,冷笑道:“你倒是宽心,谁乐得脑门磕了个包?”
“我都说了,都是老明没看路我拉他一把就撞墙上去了!”
“他没看路你也没看?眉毛底下挂两蛋,光会睁眼不会看呐?”
“……”
十一月初某天晚上下了场秋雨,气温急剧下降,小火炉关月荷终于把旧毛衣塞进柜子里,套上了今年的新毛衣。
别人不仅穿上毛衣还穿上了薄棉袄或者披上围巾,她只穿衬衫和毛衣,身姿挺拔地大步向前,显得格外有精气神。
她的两件毛衣都得到了厂里女同志的夸奖,说她织毛衣的手艺好。
关月荷赶紧澄清,说毛衣是自家大姐给织的。
刚夸完的女同志有些失望,还想着找小关同志学习怎么织毛衣呢。
谷满年夸得就非常真情实感了,要不是知道他那点小心思,关月荷怕是会以为自己这毛衣是天上有地下无的。
“你夸我没用的。我做不了我大姐的主,她也不让我帮忙介绍人。”关月荷已经不是第一次和谷满年坦言相劝了,希望他有时间不如想想怎么才能和她姐先正式认识。
“我知道。”谷满年心情特别好,居然没问她姐这个星期天有没有安排。
关月荷觉得不对劲。
但没法在食堂里拦住他问到底有什么是她不知道的。
今天下班后全体职工都要多留半小时,将在食堂里对符合推荐上大学条件的同志进行投票。
经过厂里调查小组的走访,报名的五十多人被刷掉了一半,所以下午的投票人选只有二十七人。
关月荷和谢冬雪都在名单里。
俩人这会儿面对面坐着吃饭,互相给对方夹了块土豆,约定好谁被选上了谁请吃国营饭店。
没办法,最近采购科搞不来肉,食堂顿顿不是土豆就是大白菜。
“要是都选上了呢?”谢冬雪问。
“那就去国营饭店庆祝。”
“万一都没……”
“这也太人伤心了,那更要吃国营饭店了!”关月荷又夹了块土豆塞嘴里,她今天刚领到了上个月的工资和这个月的票,还没有空去买肉呢。嘴巴快要忘记肉是什么味道了。
谢冬雪赞同,“有道理。那我把这个月的肉票留着,甭管结果怎么样,都得吃顿好的!”
五点一到,广播就响了起来:“请全体工人同志到食堂集合……”
食堂里已经弄来一块黑板,上面除了本次大会的主题,就是被投票的二十七个名字,名字后面还有序号。
黑板前面有个纸箱,参与投票的工人依次上前,到纸箱旁边的桌子拿笔和纸,只需要在纸上写序号,再扔纸箱里。等工人投票结束了,再当场唱票。
可以说这个投票相当公平公正公开。
即使提前拉了票,有人迫于情面不得不答应,但没人盯着你写,也不让署名,大家都可以按照自己的想法投票。
每个工人最多可以投两个人,也就是写两个序号。
关月荷他们也能参与投票,她就写了谢冬雪和许成才的名字。
要是她只差自己这一票没被选上,那她也认了。
投完下来,许成才贼兮兮地小声道:“别人我都没写,就写了你一个。要是成了你得请我吃肉!”
关月荷又感动又气,“一张票能写两个,你蠢啊没把自己也写上?!”
许成才如遭雷击,“我以为不能投自己!”
关月荷:“……”她的拳头硬了。
算上临时工,厂里也就不到四百人,大家提前想好了投谁,才十分钟就完成了投票。
主持投票的工会主任随机抽了不同车间科室的人监督唱票,这可真是做不了一点假。
随着一张张票从纸箱里拿出来,关月荷盯着自己名字后面的“正”字变多,大有一骑绝尘的架势,紧张的心情渐渐平缓下来。
悄悄地转头松一口气,对上销售科王峥的眼睛,王峥笑着冲她挑了挑眉,关月荷就知道王峥肯定也给她投了一票。
继上次到处搜集鼠尾之后,关月荷再次感受到了自己在厂里的好人缘!
但她这些好人缘的原因五花八门。
宣布完投票规则后,底下不少人悄悄讨论:“你们投谁?”
“有一票肯定给我们车间的许成才同志了。还有一票……要不就给小关吧?好歹小关以前也是咱一车间的。”这是一车间的某位大姐。
“不知道投谁,上头的人我也不熟,我就知道那个天天跑食堂的小关同志。”这是今年从鞋厂转到服装厂的工人老大哥。
“小关同志啊?我觉得成,上次她找我借鼠尾还给我送炒瓜子来着。”
“小关同志没少来我们科室帮忙,投她一票!”
“小关同志上次帮我们卸货,力气大着呢。”莫名其妙的夸奖,旁人听了都要皱眉:力气大就给她投票了?
“小关同志……”
投票的结果已经非常明显了,厂办的朱大姐和王大哥隔着老远就冲关月荷比大拇指。
他们厂办的小关同志得票远超第二名,肯定有个名额是属于小关同志的!
小关同志已经开心得在拼命憋笑了。
开心得过了头,甚至有掉眼泪的冲动,她真踩着狗屎运了!
但要是谢冬雪的票数再高一点就好了!关月荷有些遗憾地想。
“全厂三百八十七名工人同志投票结束,零人弃票,其中关月荷同志得票二百七十七票,排名第一,何霜霜同志得票二百一十八票排名第二,谢冬雪同志得票二百一十一票……”
投票结束,工人纷纷往外走。
认识的人经过时不忘打个招呼,“小关同志,恭喜啊!”
厂里调查小组已经了解过报名人员的个人情况和家庭情况,后头的领导批准基本是走个过场,只要她们通过学校复审,就是板上钉钉的大学生了!
谢冬雪找过来时眼睛红红的,但好友拿到了名额是件值得高兴的事。
“你得请我吃两顿!”
一顿庆祝关月荷拿到名额,一顿要抚平她差一点点能选上的不甘心。
关月荷拍拍装着钱票的口袋,大方道:“请!”
关月荷拿到了上大学的名额成了银杏胡同的又一大新闻。
“大学不是停止招生了,怎么还能上大学呢?”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现在是推荐上学了!话说咱们汽车厂也有名额的吧?都要什么条件,我让我家老三也报名去。”
“怎么又是她?好事都落她头上了……”
二号院的人才恍然大悟:最近找不到她人,原来是为了拿到上大学名额悄悄学习啊!
关月荷被堵在自己家里,回答了这个邻居怎么才能拿到名额,又跟那个邻居的道喜说谢。林思甜好不容易挤进来,见人太多,和她打了个招呼又跑了。
江桂英他们还是被邻居道喜才知道,乐得江桂英直拍大腿,关沧海差点又撞墙上。
她这儿热闹到了九点多才结束,脸都要笑僵了。
要不是时间太晚,关沧海得整个下酒菜,和闺女喝两杯。
“等拿到通知书了再喝。”关月荷说完,发现自己居然怂恿老爹喝酒,赶紧看了眼她妈。
哦,她妈顾着高兴,没说不准他们喝酒。
关月华心情复杂,最终什么都没说,提醒道:“明天还要上班,早点休息。”
家里才终于只剩下她自己。
偷偷乐了好久,才想起来兑热水洗漱,嘴里哼着欢快的调,时不时又停下嘻嘻笑一下。
胡同里静悄悄的,只有关月荷往厕所小跑的脚步声。
“真不该多喝水!算了,反正睡不着嘻嘻嘻……”
关月荷自言自语着,刚想解裤头,忽然听到厕所后头有窸窸窣窣的声音,瞬间怒火中烧。
轻手轻脚地往厕所后头绕,顺便在厕所外面捡了块石头。
她倒要看看是哪个瘪犊子敢趴女厕所,不把他腿打断她今天不姓关!
“吱……”她想拍自己脑门两下,大意了。
不小心弄出了声响,厕所后头的人警觉,立刻拔腿往外跑。
一团乌漆嘛黑的东西正在快速往前跑,看着是要拐小道绕去其他胡同。
要不是她手里有手电筒,还差点看不见人。
有那么一瞬间,她理解了常正义当初看到一团白布“飘”走的恐惧,前面那团黑影快得也像是飘着走。
但谁让他遇到了她呢!她可是卓越服装厂跑食堂第一人!
追了一段,手里的石头也朝前狠狠砸了过去。就算砸伤了,她也不怕!趴女厕所的流氓,不被抓去枪毙也要去农场干一辈子!
“嗷!”前面的黑影 被砸到在地,后背一阵剧痛,才缓过神想把怀里的东西拿出来,手又被一只脚重重撵住。
“来人啊!抓流氓啊!”
大晚上的,刚入睡的人被胡同外的大嗓门一吵,瞬间清醒,一个鲤鱼打挺起身,连外套都没顾上,抄起木棍就急吼吼地边喊边往外冲:“抓流氓了!”
住在胡同里, 没有人不恨小偷、拐子、流氓和特务的。
大晚上听说有人耍流氓,家家户户不是点上煤油灯就是亮起手电筒,抄棍拿石头往外冲, 势必要把瞎了眼来他们银杏胡同耍流氓的给收拾了!
宋公安住在二号院, 离胡同口近,又警觉,动作最迅速。
而胡同外面,把流氓牢牢踩脚底下的关月荷喊完, 一低头就发现流氓正恶狠狠地盯着她。
这眼神,看得她一激灵,好像被毒蛇给盯上了正蓄势待发要咬她一口似的。
关月荷不喜欢被这种眼神盯着,心想落我手里了你还跟我横?二话不说就一拳头砸下去, 把流氓的脸给砸偏到一边,痛苦地呻吟着没空再盯她。
听到了胡同里各家说话声和跑步声, 关月荷放心了。
低头看着看着,发现这人身上裹着的黑布不太对劲,她拿手电筒晃过去, 发现这根本不是黑布!而是像被煤炭给蹭黑的白布!
关月荷忽然后背发凉,紧张地咽了咽口水。脚底下的人动了一下,她一慌就又狠踢一脚, 伴着这人再次“嗷”的一声,关月荷赶紧把手电筒放地上, 再把人的双手反剪到身后,手肘死死压他背上。
“我跟你无冤无仇!”被压着的人声音嘶哑, 咬牙切齿一字一句道:“我不是流氓!”
关月荷哼了声,不接话。
“小关!”宋公安第一个冲了过来,见她好端端的, 而被抓起来的流氓还想着挣扎,又挣扎不开。
宋公安松了一口气,看向关月荷的眼神多了分佩服。
轻轻松松制服一个成年男人,难怪三号院的林大爷老找她帮忙把打架的大妈拉开呢。
“小关你先把人放了。到底怎么回事?”宋公安正要现场出警,只见关月荷猛地摇头,严肃道:“宋公安,你搜他身上有没有带枪。”
“我都说了我不是流氓!都是误会!”他一张嘴,口音还挺明显,宋公安就联想到了被通缉的罪犯就是来自南方某个省份……
宋公安眼神一凛,立刻伸手朝被压地上的男人身上搜去,见他挣扎得厉害,关月荷就觉得自己的猜测很有可能是真的。
宋公安一边帮着关月荷按人,一边往他怀里摸,没一会儿,果然摸到了类似枪支的东西!
银杏胡同的邻居已经跑近,宋公安赶忙制止道:“有危险!不准上前!”
喊喳喳的人群一下子定住,停在了三米开外,还拦着后面的人不准上前。
不知道谁乱传的话,等后面的人赶到,听到的消息就是:“宋公安说不能离太近了,那流氓带着手榴弹!”
愣是把人给吓住了,还担忧地问是不是该通知街道办疏散人群,不然,被炸了那还得了?
江桂英他们来得晚了些,一听这消息就想着不能凑这个热闹,正要回去,挤在前头的人又来了消息:“月荷那虎妞,三两下就把流氓给打趴下了!”
“我就说这丫头比周红旗还有劲儿吧?你非说我装,被她一拉就倒……”
关沧海和江桂英此时脑袋嗡嗡的,脸煞白,想说话,一张嘴就哆嗦。
旁边的关月华冷静得快,拨开人群往前面去。
还好,早早拿棍子冲出来的关建国带回了准确的消息,心有余悸道:“月荷出来上厕所遇上之前那持枪的逃犯,以为人是流氓,把人给抓了。还好月荷力气大,要是不小心被那逃犯挣脱了,可真是不敢想!”
“是之前那个逃犯啊?!”
“对!”
“不是说逃到其他区去了?咋又跑回咱们胡同来了?哎哟,老天爷哎,得亏是被月荷给抓到了!”
“可不是!说不定他守在厕所就是想抓落单的女同志,手头还带着枪,一般女同志哪里跑得掉?!”
说完,再次感慨关家的二闺女勇猛得厉害。
关沧海好不容易回神,紧握住大儿子的手臂,“你妹没事吧?”
“没事儿。逃犯身上的枪被宋公安缴了,现在被绑了起来要送派出所去。月荷得跟着去做个笔录。”关建国说完,就道:“爹,妈,你们先回。我陪月荷去一趟派出所。”
关沧海擦了擦额头的冷汗,没听到大儿子后头的话,放心了下来,“没事就行,没事就行。”
江桂英也放了心,手脚忽然一软,得亏了林玉凤眼疾手快给抱住,不然得倒下。
关建国刚又拨开人群往前,关月华也沉着脸回来了。刚刚冲出去时是被吓白了脸,现在知道没事了,她气得整个脑袋都在冒火。
除了关建国,胡同里不少人跟着一起去派出所。
搞得人人自危的逃犯被他们银杏胡同的人给抓住了,他们绝对不能错过这个热闹!
而当事人关月荷不想凑热闹都不行。
关建国见她走了一小段路就紧皱眉头,吓得以为她哪里伤到了,把人当陀螺似的转了两圈,“哪伤着了?”
“月荷,你伤着了?那不行,先去医院,晚点再去做笔录。”林大爷说着就想去拦宋公安说明情况。
“没有没有!”关月荷赶紧表示自己一点伤都没伤到。
最多在逃犯拼命挣扎时为了按住人膝盖磕了下地面。
关建国这一晚上心情大起大落,快觉得有点受不住了。“那你难受啥?”
“没啥。”关月荷叹气,她今晚出门是为了什么?上厕所啊!折腾了大半小时,之前没感觉,现在没事了,就觉得憋得慌。
长湖派出所离银杏胡同不远,不然,这里的公安也不会对银杏胡同的老大爷老大妈这么熟悉了。毕竟离得近,大家常来这儿报公安。
值班的公安能一口气和好些“熟人”打招呼。
听说在通缉中的持枪逃犯被抓了,连所长都趁夜赶了过来。
派出所被银杏胡同的人给占满,有公安来找他们了解情况时,一个个都来精神了,跟说书似的,声情并茂,还要拉着旁边的邻居当场表演当时看到的场景。
做笔录的公安:“……”
关月荷被单独喊去做笔录,一板一眼地把今晚的事给说了。
给她做笔录的公安边听边问,做完了记录后,派出所所长过来跟她握手,连声道谢,“关月荷同志,你今晚可是为民除了个大害啊!等我们这边结案,再给你申请奖励。”
关月荷的眼睛瞬间一亮,谦虚道:“为人民服务,都是我应该做的!”
在出去之前,关月荷没忘记自己今晚要做的事,跑去派出所后院上了厕所,回来想喊她哥回家,然后就被揍了。
在派出所外面当着公安的面打人?还是今晚的大英雄关月荷同志?反了天了!
但挥舞竹条的是关月荷同志的父母?哦,那不好管。
关沧海和江桂英平复心情后,没听关建国的话先回家等,而是也往长湖派出所来了。
见二闺女完好无损地出来,先是庆幸,接着就是生气。非常非常生气。
大闺女说等回家再收拾那个胆大包天的,但他们真是忍不住了,于是就上前要拧耳朵给她一顿竹笋炒肉!
关月荷心虚,知道自己今晚冲动了,要不是那逃犯第一反应是跑而不是掏枪,她怕是要去见她爷奶了。
但她也不是会干站着挨打的,一个灵活扭身,人就躲开了。跑得又快,她家没一个能追得上她的。
关沧海和江桂英六分的气,被她一躲,愣是给恼成了十分的气,一路小跑追着回去。
后头的邻居都在劝:“老关,老江,你们也是,好好说不行?孩子也不知道那人是逃犯啊,以为就一流氓呢。月荷,你做的也不对,就算只是一流氓,大晚上的你就一个人去抓人,那多危险!”
当英雄是好,但不能凭一身虎劲就冲上去逞强。万一出事呢?
所以,大家虽然佩服关月荷今晚为民除害,但回家了还是教育自家儿子闺女:“可不能学嗷!”
被教育的人:“……”
他们倒是有为民除害的心,但没有关月荷为民除害的本事啊!
二号院里热闹了大半晚上,关月荷最后还是被拧着耳朵打了两下。
她怀疑,她妈不打这两下,能把自己给气晕过去。
这个夜晚过得实在充实。
先是兴奋得睡不着,后是找到了逃犯被骂得不能睡。最后只睡了不到四小时。
银杏胡同里的人一觉睡醒后,更觉得惊恐:谁能想得到逃犯跑远了又跑回来?万一被个没力气反抗的人让他遇上了呢?例如常正义那样的瘦竹竿,还能有活路?
大家伙早上上厕所前,一群人把厕所给绕了两圈,没发现他们这个厕所有什么特别的啊,怎么逃犯就爱躲这呢?
江桂英早上起来也说自个儿心慌,跑到二号院,看到二闺女没事人一样正准备上班。
“要不今天就别去上班了?”
“不行!”关月荷想也不想就给拒绝了,“我没受伤,不影响上班。”
她可是从来没请过假的积极分子!昨天刚拿到上大学的推荐名额,今天就请假,让厂里的工人和领导怎么想?再说,万一今天领导就找她谈话呢?
想到这儿,关月荷加快了收拾的速度,“妈,我得出门了。”
一出门,就和推着自行车出门的常正义打了个照面,常正义赶紧打招呼,“月荷姐早。”
“……常正义同志早。”
再路过前院,平时斜着眼睛看人的孙大爷孙大妈今天格外和善,“月荷上班呐?”
不和善不行啊,那个关月荷,是个敢徒手打持枪罪犯的狠人,他们两个老骨头敢找她麻烦,收拾他们还不是跟喝水一样简单?!
关月荷深知该怎么应付孙大爷孙大妈这样的泼皮,总的来说就是不能给他们好脸,不然他们就能打蛇随棍上。
淡淡地应了声,目不斜视地踏出了二号院。
“小关同志,听说你们胡同找到那个逃犯了?”门卫大爷从门卫室里探出个脑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