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营厂工人日常by梁图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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谷满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这不是怕两边爸妈有意见吗?我说咱俩一起考,他们就不好只骂其中一个了。”
关月华:“……”
算了,嘴皮不利索,好在脑子还算灵活。就不骂他了。
俩人肩并肩挨着往家属院方向走,还没报名,谷满年已经畅想到她读完大学出来之后的事了。
“汽车厂人多,提干难,你读了大学出来,提干就简单了。”
他不一样,他在的卓越服装厂,干部相对来说算比较年轻的,不用拼资历,厂里还即将再建两个车间,他有机会竞争空出来的干部岗。
“双职工,爸妈都是干部,以后咱们娃的日子就好过多了。”
别的不说,过个几年,靠着他俩的级别、工龄应该也能分到套两房一厅。房子改一改,娃自己的房间就有了。
关月华压住往上扬的嘴角,“别做梦了,赶紧回家。”
“得嘞!媳妇儿你先上车。”谷满年拍了拍后车座,皱了下眉,“我明天上班找许成才帮我做个新车垫。”
“费事儿!我自己就能做。”
“那不行啊,你有空多复习,家里的事交给我。”谷满年说着,就想到自己过几天要下乡去采购,笑道:“等月荷毕业回来,我们家买的肉还得分她一份……算了,谁让我是她姐夫呢,分就分点吧。”
关月华刚坐上车,就看到金俊伟抱着他家胖闺女迎面走来。
谷满年率先开口打招呼:“金姐夫,上哪儿去啊?”
一刻没个停歇的元宝咕涌咕涌地扭着,冲着自行车流口水。金俊伟得紧紧抱着,还得腾出手给闺女擦口水。
“带元宝遛弯。”省得她在家里扯着嗓子嚎。他光是听着就觉得累,生怕闺女把嗓子给嚎坏了。
道了别,走远后,谷满年心有余悸道:“红旗姐家的元宝也太皮实了。咱妹小时候不会也这样吧?”
要也这样,他都有点担心他以后的娃会不会也这样了。
“那倒没有元宝闹腾。”车子忽然晃了下,吓得关月华赶紧揽上他腰,“啧!看路!”
“哎哟喂我滴老天哎!丁老师你咋摔沟里去了?”
丁学文被老乡给拽了上去,好在他反应快,没把车也给摔沟里。低头一看,蹭了一身泥,但脸上依然挂着笑,和老乡道了谢,又扶着自行车往知青院赶。
“不是,丁老师,车子没坏啊。”老乡在后头提醒道。
丁学文反应过来,又道了谢,长腿一扫,就坐上了自行车。
身后的老乡挠挠头,自言自语道:“这丁老师,跟丢了魂似的。”
丁学文回了知青院,在屋里没看到陈立中,又立刻拔腿冲向大队的猪圈。
一把拉住准备倒猪草进去的陈立中,给他塞了报纸,激动道:“确定了,今年恢复高考,我俩都符合报名条件!”
“真的?!”陈立中赶忙展开报纸,激动之余不忘叫丁学文帮忙倒猪草。
高考重要,但猪也不能饿到。
到了下午,大队长从公社带回来恢复高考的消息,并公布了公社的报名名额。
知青院吵了起来,怎么报名也有名额限制呢?大家互相交流各自收到的消息,说城里传过来的消息中,根本没有限制报名名额这个说法。
争论了小半个月,丁学文和陈立中还是顺利报上了名,都打定主意要考回京市去,这可能是他们能抓到的最好的回城机会了。俩人开始一边工作一边复习。
京大校园里,关月荷和同学也在抓紧时间学习。
越临近毕业,她就越觉得还有很多不懂的,趁着还没离开学校,得赶紧找老师问清楚。
舍友们让她不用紧张,反正她人就在京市,大不了就一个月回一趟学校找老师。
关月荷想了想自己家到学校一来一回需要的时间,觉得一个月跑一趟也挺难的。
“我还是赶紧问老师吧。”
这学期开学以来,外面事多,学校里头的事也是一件接一件,一会儿风声鹤唳,一会儿又波澜不惊。
谢冬雪烦死了这样的气氛,恨不得明天就毕业走人。
关月荷和何霜霜只能安慰她道:“快了,马上就要毕业了。”
绝大多数学员都是从哪儿来回哪儿去,即使来大学里学到了专业知识,但原来单位没有专业对口的岗位,也只能回到上学前的岗位上。
也有例外的,因种种机缘,有的学员毕业后会重新分配单位,去到专业对口的岗位上。
“我们班有个同学,之前是下乡知青,毕业后会分到日报从事编辑工作。”
谢冬雪举了好几个例子,关月荷总算发现规律了,“意思是下乡的知青毕业后就能留在城里了?”
“大部分是,也要参考本人的意愿。我们班也有个同学选择回到下乡的地方。”
关月荷就听了个稀奇,没怎么放心上,她们三个还是要回到卓越服装厂的。
何霜霜倒是有别的想法,但目前,除了部队里用得上俄语专业的人才,其他单位几乎没有俄语对口的岗位,她也只能在心里想想。
但何霜霜看得开,给自己打气道:“放几年前,谁能想得到还有我们上大学的机会?再过几年,说不定还有我们施展拳脚的机会也说不定。对吧?”
“对!”
关月荷把何霜霜说的话转到了宿舍里,舍友们一致点头赞同,大家约好,即使毕业离开了学校,即使以后不从事和英语相关的工作,也要继续把这门语言继续学下去。
“等我再攒攒票,也买台收音机学习。”
关月荷摸了摸自己的收音机,庆幸当时没犯傻把票换掉,这台收音机买得太值了!
宿舍里的挂历撕着撕着,日子就转到了七月份。
各地的高考招生考试陆续落下帷幕,而首届工农兵大学生也迎来了毕业。
毕业比关月荷想的要匆忙,忙着开证明开介绍信,要把粮食关系转回原单位,还要忙着和同学们互相道别留联系方式。
在舍友们的宣传下,英语专业两个班的学员都知道了关月荷这个“通信排排长”,纷纷跟她要了联络地址,并和自己要好的朋友互相约定,联络不上对方了就给关月荷同学去信询问。
由于两个班人数不少,“通信排”勉强升级为“通信连”,现在关月荷同学也是“通信连连长”了。
为了方便,关月荷专门买了个新的本子,用来记大家的地址。
“不是,你这写的什么字啊?”关月荷看了半天没看明白,核对确认过后,自己板板正正地重抄了一遍。
“你要不说,我以为你写的是第三军!这信寄到第十三军去,你就等吧!等个十年都没个回信的。”
照小部分同学的写法,就算有她这个通信连也不管用啊。
学校没有组织大家拍毕业照,但班上有同学带了相机,才拍了整个班同学和老师的集体照。
严格来说,这也不算完整的班级集体照。
这两年半里,陆续有同学提前毕业,拿到毕业证书的人数对比入学时的人数,少了足足四分之一。
“等等,也给我们宿舍拍一张。”胜华找了拍照的同学,招呼宿舍的人凑过来。
调整了下站位,和拍班级集体照一样,大家依然让关月荷站中间。就她一个没军装的学员,不站中间就破坏队形了。
关月荷哈哈笑着,她可真是从入学到毕业都显眼呐!
笑着笑着就笑不出来了,入学时拿到学生证和毕业时拿到毕业证,是完全不同的两种情绪。
她还来不及流露出伤感情绪,就要赶着去帮舍友们收拾行李,并和老师们一道送同学去火车站。
绿色的火车,载着穿着绿色军装的学员,要奔向祖国四方。
“月荷!再见啦!”
“再见哇月荷!常联系啊!”
关月荷一个劲地挥手,想说再见,突然发现喉咙发紧,眼睛也变得潮湿。
几个头发半白的老师背过身去抹了抹眼角。
这是一群有崇高理想的、风华正茂的、意气风发的、勤奋的、可爱的学生。
再回头,看到剩下的唯一一个学生嘴巴快扁成鸭嘴了,眼睛眨得飞快,愣是没让眼泪掉出来。
几人又不由得失笑。
差点忘了还要再送这个学生一段路,“关月荷同学,走了,老师再送你一段。”
关月荷闷着声音应了个“嗯”。
跟着老师们出了火车站,她说不用送,但老师们坚持要送她上车。
于是,等到了公交车来,关月荷扛着自行车上去。
售票员收了她两个人的票,因为她行李太多了很占地。
脑袋从车窗探出去,关月荷和老师们道了再见。
车子开远了,关月荷没忍住,又扁起了嘴巴。
怪难受的。
自己重重地叹了声气,又叹一声气……
“你小闺女叹两天气了,我明天去给她弄块五花肉回来。”江桂英把这个月攒下的肉票拿出来点了点,够用了。
关沧海也想叹气,好不容易小闺女毕业回来了,也把关系转回了卓越服装厂,但完全没有给她提干的风声。还有大闺女,都考试结束了,通知书怎么还没到?
关月荷回到家的第三天,终于开始忙活起自己的事情,先是把家里搞了次大清洁,趁着日头好,屋里的窗帘、桌布都拆下来洗晒。
曹丽丽帮她搭晾衣架,“你什么时候回厂里上班?”
“过两天就回。”
她昨天回了厂里一趟,人事科的领导还是肖科长,说厂里讨论过了,她们三个毕业回来后,先回原岗位工作一段时间,之后再看情况做调整。
调整工作岗位暂时算是小事,毕竟在哪个岗位就在哪个岗位发光发热,她还是有点觉悟的。
重要的是,她和肖科长确认过了回来后的工资。
她66年8月进卓越服装厂,67年2月转成正式工,到现在73年7月,工龄六年半,每个月工资是三十九块钱。要是之后岗位调整,升了级别,工资也会相应地跟着上涨。
这可真是个好消息。
上了两年半的学,她的存款现在就剩十几块钱了。
本来有四十多的,但舍友们回各自的部队都要坐起码二十几个小时的火车,她买了不少不要票的饼干和糕点。她剩的钱就少了。
她一点不慌,很快又能攒回来了。
关月荷其实也想问曹丽丽,她工作的事是不是也落实了。
但常家给曹丽丽买工作的事还没宣扬出去,她不好开口。就怕事有万一。
这个消息不是曹丽丽和常家其他人说的,而是她回厂里办手续,她姐夫谷满年说的。他整天跑各个单位,正巧知道了也不奇怪。
她的好奇心在第二天得到了满足。
曹丽丽的儿子顺顺托付给白大妈帮忙照看。白大妈家里现在就金花一个孙女,要明年才上小学,她带俩孩子绰绰有余。
只是胡同里的人看了觉得奇怪,“曹丽丽不在家?”
“丽丽上班去了。”白大妈就这么给邻居们抛出个大炸弹。
“曹丽丽?上班了?她哪来的工作?”震惊、好奇、羡慕、嫉妒的语气全聚到了一块儿。
白大妈按着赵大妈给的话道:“接了她家亲戚的班,在百货商店当售货员。”
众人纷纷惊讶得张大了嘴巴:有工作就罢了,居然还是这么好的工作?
说是接亲戚的班,但大家谁不知道这是对外的说法?工作肯定是买来的。
要是能买到工作,那是借钱都要买下来的,但关键是没有买的渠道,很多消息都是不往外流通的,等知道有人要卖工作了,那工作早就有人买下了。
当天晚上,不少人聚到了赵大妈家里,全是找她打听还有没有亲戚要卖工作的。
赵大妈一律回:“要是有,我一定给大家通消息。”
关月荷捧着大海碗,白米饭上面铺着一层喷香的红烧肉,一边大口吃饭一边跟着过去凑热闹。
二号院又多了位有工作的邻居,这下后院白天没大人在家了。
有了工作之后的曹丽丽气色红润,说话的声音也更响亮了。
“月荷,早啊!”
关月荷推自行车出门,正好和常正义、曹丽丽两口子碰上面。
曹丽丽凑到她旁边,兴奋道:“我今天算是第一天正式上班!”
关月荷笑了,“我是毕业后第一天上班!”
三人在卓越服装厂门口兵分两路。
关月荷拨着车铃叮铃叮铃拐过门卫室,门卫大爷提醒她道:“小关同志,自行车棚换地了,在小礼堂后面,别跑错喽!”
关月荷去上学的两年半里, 卓越服装厂里变化不小。
厂里终于建了自己的礼堂,食堂也扩大了一倍大,多了两个新建好的车间, 厂里即将有八个车间……
“运动服生产线和运动鞋生产线分开了, 一个副厂长管一条生产线。看到新建的两个车间的位置了吧?就是为了把两条生产线给隔开, 以后好管理。”
“还有厂对面那一排新房子,也看到了吧?那是划给咱们卓越服装厂的, 咱们也要有自己的供销社、理发店了。哦,新房子后面那块空地,也是咱们厂的,要搞个纽扣、拉链车间……”
关月荷回到了厂办, 同事还是那些同事,只不过职位上有了变化。
已经是厂办办公室主任的朱大姐正给她一一细说厂里如今的情况。
“这么说,咱们厂不是又要招工了?”
上一次招工可还是70年。当时真正招的工人只有那50名临时工, 而现在,那50名临时工都已经陆续转了正,成为了厂里的一名正式工人。
这招工的消息要是传出去, 厂里不得又收好几箩筐的报名表啊?!
朱大姐却道:“这次厂里招工人数不算少, 但限制多。招60人, 空出10个名额安置军属或者退伍军人,剩下的名额,40个只面向厂子弟招工, 剩下的10个面向全市今年毕业的学生。”
当然了,厂子弟要是不符合条件的也不能要, 空出来的名额会再从今年毕业的学生里招。但招的厂子弟不单指目前在市里没工作的,还包括下乡三年的厂子弟。
“差不多条件下,下乡当知青的厂子弟优先录取。”朱大姐补充道。
想当年, 厂里招工可不看是不是厂子弟,一律对外公开,按成绩录用。
但现在情况不一样了,厂里工人多了不少,不说家家,起码三分之一的工人家里都有等着分配工作的孩子,再不给自己厂的厂子弟多些机会,工人早晚有情绪。
厂里搞个纽扣、拉链车间,一方面是要省成本、增收,一方面是为了增加岗位安置厂子弟。
王大哥端着个大茶杯晃过去,悠哉悠哉道:“咱们厂效益好,这时候还能腾岗位出来安置职工子弟,福利也没落下,比外头一些大厂强。”
还有个同事接话道:“那不还是咱厂领导能耐?光是家属院那十几栋楼,几个厂能比得上?”
“咱们厂现在啥都挺好,就是厂里医务室……朱姐,您得和厂领导们反映反映,咱们厂医务室新来的贾医生真不咋样,上次我去打吊瓶,好家伙哎,那血哗哗地往管里跑,我当时就晕过去了,多吓人!”
关月荷刚刚只觉得医务室的医生还是那么不靠谱,但现在一听,惊讶了:“医务室换了个更不靠谱的?”
之前的医生不姓贾啊!
“可不是换了人?!我前几天去开退烧药,回家拉了两天肚子,没撑住,去医院了,医生说我乱吃药。”
朱大姐叹气,厂里确实是就医务室拖后腿,但想找到个靠谱的医生来坐镇,也难。
“我再去反映反映,下次工人大会,你们也提啊!”
其他人又没话说了,憋了一肚子闷气。
先是看了看办公室外面有没有人,才小声道:“那贾医生都已经是上过培训班分下来的了,要再换一个,说不定还更差。”
上过培训班的都这样,那没上过培训班的呢?他们不敢想。
王大哥没好气道:“好不容易让之前的钱医生练上手了,谁知道他得罪了谁,被安排到乡下当赤脚医生去了,说是支援农村医疗。调走就调走吧,又来一个……真当我们是试药的老鼠呢?”
关月荷沉默了,看来她更得锻炼身体了,要是生病了,只能去汽车厂的工人医院,厂里的医务室她是绝对不能去的。
没想到,她还没去医务室,医务室的贾医生就找上了她。
“关月荷同志,我是咱们厂医务室的医生贾志东,来打饭呐?”
关月荷看了眼跟前的陌生人,她对贾志东这个名字不熟,但对厂医务室的贾医生那是如雷贯耳。
因为早知道他医术烂还不准别人批评,哪怕他长得也挺周正,但关月荷看他就是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手指敲了敲饭盒,又示意他看向前面的窗口,“来食堂排队不打饭能干嘛?”
跟着队伍往前一步的同时,她敏锐地察觉身后的人气息扑得太近,下意识地一个手肘撞了过去。
贾志东瞬间痛苦地嗷了一声,饭盒咣当掉地上,两只手捂着肚子。
“呀!”排队的工人纷纷看了过来。
关月荷呼吸一紧,这可真怪不得她,谁察觉到危险不反击啊?!
于是,她先发制人道:“这怪不得我啊,我都没用力推你!”
旁边的人也不知道到底是不是真的看清楚了,跟着声援关月荷道:“就是,我都看到了,小关同志就那么轻轻一推。”
“我也看到了!”
贾志东疼得冷汗直流,顾不上找关月荷的麻烦,咬着牙道:“送,送我去,医务室!”
排队的工人里还是有乐意出手帮忙的,扶起了他,其中一人为难道:“咱厂里医务室也没别的医生了啊。”
另一人道:“他自个儿就是医生,他自己会找药给自己治。”
“说得也是。”
贾志东被人架走,食堂里又恢复了正常,好些人和要好的工友使眼色,捂着嘴巴偷笑。
还有人悄声道:“上次给我打针,非要我脱外套,我早想打他了。”
但这种事,说出来了,没证据,他说不定还能反咬一口说别人冤枉他。
“就得小关同志这样的收拾他!”
毕竟小关同志可是上过日报、被评英雄称号的、根苗正红的好同志!
可见大家对新来的贾医生多不满意。
小关同志觉得自己理直气壮,对推了人毫不心虚,拿着饭盒上前,歪着脑袋冲窗口里的大妈打招呼道:“大妈,我回来上班了!”
打饭的大妈抽空抬头看了眼,哟!小关同志回来上班了?!
舀饭的勺子又往下压了压,饭盒装得满满当当的。
小关同志心满意足地到处找空座位。
厂里的日子真是好起来了,食堂修得那么老大,她想找许成才和谢冬雪他们,看两圈了都没找到人。
下午,厂办的人都知道中午食堂发生的事了,个个冲关月荷努嘴、龇牙笑,然后提醒她道:“他要是计较,你就咬死了说你不小心推的。”
关月荷坚定道:“本来就是不小心推的。”
谁让他凑那么近?下次她可就不是“轻轻推”了。
事实上,贾志东也没能来计较,他被“推”得疼得厉害,只能请假回家休息。
就和他“不小心”碰到女同志的身体一样,关月荷这次也是“不小心轻轻推”了他下,他根本没证据指控关月荷是故意撞他。
关月荷没空关心无关人员,第二天上班就被王秘书喊去厂长办公室。
“王秘书,厂长……”
“你还是喊我王铮姐吧。”王铮笑道:“本来还想着等你毕业了拉你进销售科的。”
关月荷也笑了,给她道了喜,然后蹭了下她肩膀,小声道:“王铮姐,以后多关照我啊。”
“嘿!说不定以后要你多关照我呢。”王铮冲她眨眨眼,小声透露道:“放心,厂长找你就是想和你们聊聊,是好事。”
关月荷松了一口气,板板正正地坐着等,没一会儿,何霜霜和谢冬雪也来了。
她们三个也有一段时间没见面了,毕业时各忙各的,回到了厂里,又忙着接手工作。尤其是何霜霜和谢冬雪,她俩原来的工作就挺忙的。
厂长开完会回来,紧随其后的还有厂里其他的领导。
说是厂长想找她们聊一聊,不如说是直接宣布她们新的工作安排。
谢冬雪被调去了宣传科做宣传工作,何霜霜则是被调去了人事科,而关月荷被调去了计划科。
计划科可以说是每个国营厂的核心部门,要做好生产、采购、销售等全流程计划制定。
关月荷惊讶地抬头看宣布岗位调动的肖科长,她以为自己会被调去销售科或者人事科呢,没想到居然是计划科!
她们三个的级别没有改动,但大家心里都有数,只要她们在新部门不出幺蛾子,认真完成工作,资历上去了,空出来的管理岗位就极大概率会落在她们头上。
从厂长办公室出来,关月荷仍觉得这个调动来得突然。
但是,一切服从组织安排!
计划科的林科长过来领人,关月荷就立刻收拾东西,从厂办搬去了计划科。
厂办的大哥大姐们站门口送了一下,“小关,有空常回厂办坐坐哈。”
关月荷看看厂办和计划科的距离,同一层楼,就隔着一个楼梯,走两步的事。
“小关,我给你介绍下咱们计划科的同事……”林科长给她指了她的新办公位后,就带着她逐一认识办公室的其他人。
有种和熟人重新做介绍的尴尬感。
她之前在厂办工作没少往各科室车间跑,极少有她不认识的。除非是新来的。
计划科暂时没有新来的,全是关月荷认识的人。
当天中午,关于她们三个的调岗,厂里出了文件贴在公告栏上。
以后,不能再说“厂办的小关同志”了,而是“计划科的小关同志”!
谷满年特意打了份小炒找过来,推到关月荷面前,开玩笑道:“关干事,以后多多关照我们采购科啊。”
关月荷不客气地把肉扒拉一半进自己饭盒,“谢谢姐夫。”
旁边的人惊讶地看过来,“谷干事是你姐夫?”
“是啊!”
“亲姐夫?”
“大姐是亲的。”
等旁边没其他人了,谷满年才提醒她道:“医务室的贾志东,人不咋样,他要是找你,你别搭理他。”
关月荷停下筷子,“他不会看上我了吧?想和我谈对象?”
见谷满年点头,关月荷后悔道:“推得轻了!”
“你姐专门叮嘱我的,要是你和厂里的男同志谈对象了,让我把人的祖宗十八代都给打听清楚。”
他没敢说全,月华的原话里还有:关月荷是个棒槌,万一看上个中看不中用的怎么办?
他觉得月华想多了,不中用的肯定被关月荷一拳头打跑了,不可能谈得上。
关月荷敷衍地哦了两声,她刚调去了新科室,正是想大干一场的时候,暂时不打算考虑个人问题。
掰掰手指一算,她都没满22!
但她不着急,有人正惦记着呢。
关月荷之前在读书,没法谈对象,现在毕业回来工作了,这对象可以谈起来了吧?!
于是,不少人往银杏胡同三号院跑,说要给关月荷介绍对象。
江桂英烦得很,说了无数遍“闺女还小,不着急”,还是有人找上门,她干脆就和三号院的邻居们白天出门钓鱼去。
这天一回来,就听到了闺女被调去计划科的好消息。
“计划科好啊,在计划科升职更容易。”江桂英找小闺女确认过后,脸上的笑就没落下过。
她现在就愁大闺女的通知书怎么还没到。
“应该快了。”关月荷安慰道,她姐报的京市的学校,按理来说,邮寄过来很快的。
这个星期天,谷满年和关月华带着好消息回了银杏胡同。
屋里全是人,挤得都没法坐,全是要来看新鲜出炉的录取通知书的。
有人说酸话,关月华破天荒地没骂回去。
“中文专业我还能搞明白,哲学是个什么专业哦?”不少人对着录取通知书上的专业名称产生疑惑。
隔行如隔山,上过大学的关月荷也说不出个一二三来。
这时,站在人群后面的谢振华开口解释了几句,大家听得云里雾里,听不明白,但不耽误他们觉得厉害。
因为谢振华说,学这专业出来适合当领导。
众人惊呼:“当领导好啊!这个专业真不错!”
关沧海和江桂英乐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小闺女刚毕业出来,进了计划科,大闺女转头就收到了通知书。
这好事啊,是一件接一件地往他家里砸。
以前哪里想过自家还能出大学生?这一出居然还是两个!
关月荷为大姐高兴的同时也在担心丁学文,说好让他有消息了就发电报回来,怎么还没消息呢?
“离得远,还没寄到吧。”林思甜道:“丁学文读书厉害,他肯定能考得上。”
“也是。”关月荷转头就对林思甜道:“子兰说想请假去汽车厂工人医院做个检查,问你有没有靠谱的妇产科医生推荐。”
秦子兰最近身体不舒服,怀疑是肚子里有娃娃了。她信不过贾志东的医术,就想着去汽车厂的工人医院做检查确认看。
“做孕检?你让她放心来,我们工人医院妇产科的医生没有不靠谱的。”
林思甜嫌弃道:“分去你们厂的贾志东和我在一个培训班上过课,别人去上课是学习的,他是为了找对象去的。你们厂也是倒大霉,居然被安排这么个庸医过去。他最近没出幺蛾子吧?”
“这几天没有。”贾志东还请假在家休息呢,说是疼得直不起腰,没法上班。
转眼到了七月底,卓越服装厂的招工通知还没有正式下发,厂里好些工人就已经给自家下乡满三年的孩子发电报了,让他们立刻去找当地大队长开证明回城参加考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