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营厂工人日常by梁图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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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就是交谊舞嘛,有啥好笑的?
去年除夕,交谊舞还出现在大会堂的联欢会上,那不就说明时代变化了,交谊舞又能重新进入到公众场所了?
至于那什么喇叭裤,其实在今年初就已经开始流行了,只不过学校里穿的人少,关月荷也是最近才发现年轻同志流行穿喇叭裤和高跟鞋。
关月荷拉着林忆苦过去凑热闹,正好能学学经验看怎么跳。
林忆苦平时也挺厚脸皮的,以前也偷溜进大礼堂看别人参加联谊舞会过,但这时候很想钻地缝走人。
“你确定我们也穿这样?”
他真是不敢想,他和月荷要是打扮成常正义和曹丽丽这样,会变成什么样子。
关月荷也在沉默。
常正义和曹丽丽这两口子是银杏胡同出了名的会赶时髦,烫头发、喇叭裤、**镜、高跟鞋,他们是一样没落。
连赵大妈都被他们带着去烫了头发。
关月荷忽略他们的穿着打扮,客观地道:“跳得挺好的。”
不像她小时候看到的那样,有些一起跳舞的男女同志像是争先恐后踩对方的脚。
二号院的男女老少都挤到了赵大妈家看热闹。小孩子你推我我推你,嘻嘻哈哈又跃跃欲试。年纪不小了的假装不经意地偷瞄,又想去试试又拉不下老脸。
赵大妈却招呼着他们跟着学,“这有啥?以前厂里办联谊会的时候,不知道多少年轻同志去跳舞,那时候办一场联谊舞会起码能成好几对,当时要不是我嫁人有孩子了,我也是要报名参加的。”
常大爷咳了好几声,示意她不要再说了。
却被赵大妈推了出门,“屋里小孩多,你咳嗽就去外面咳。二妮,你和洪昌来跳啊,你们以前应该参加过厂里联谊舞吧?”
金洪昌和伍二妮对视一眼,都摆着手,不好意思进去学。
劝了一圈,没人肯跟着学,圈外的关月荷乐得笑个不停,赵大妈就招呼她也来。
“不了不了。”她要回家偷偷练好了再说。
很不巧,她和林忆苦只是四肢发达但四肢不够灵活。
在又互相踩了对方一脚后,俩人默契地抬头对视几秒,不约而同地暂时放弃了跳舞这件事。
但关月荷还是打算和林思甜一块儿去参加舞会。
“咱俩买瓶汽水坐旁边看人家跳算了,自己跳的没意思。”
不等她继续找借口说服林思甜,林思甜当下就点了头,“没错,看着别人跳就好了。”
林思甜也很心虚,她试着跳了一段,踩了陈立中好几脚。
踩陈立中就算了,还是放过月荷的脚吧。
俩人也都没想着为参加联谊会而置办时髦的喇叭裤。
而银杏胡同里的年轻同志们下班回家后就在家练习跳舞。
也有不想练,但被家里人催着练的。
例如二号院的白跃进。
白大妈现在说想给白跃进和白向红介绍对象,那是说真的。
这兄妹俩谈的第一个对象都谈崩后,就一心扎进工作里,不干出一番大事业就不想成家似的,急得白大妈团团转。
这不,汽车厂一说要办联谊舞会,白大妈赶紧把他们俩的名字给报了上去。
白跃进不想参加舞会,硬着头皮跟着学跳舞。
关月荷自己跳不好,但她看到别人跳不好,她也是会哈哈笑人家的。
很快她就笑不出来了。
一进到八月,国家决定设立四个经济特区的新闻出来后,关月荷办公室里的电话没少响。
有时候当天工作太多,就得留下来加班,还有过几次下班和林忆苦在胡同口外面正好遇上。
他们已经把练习跳舞的事给抛到了脑后。
江桂英本来想催关月荷早点要孩子,一看他俩都早出晚归地忙碌,愣是把催生孩子的话给咽了回去。
关月华下班过来接谷雨和娟娟,听到江桂英在发愁,怕关月荷再晚几年生会落病根。
关月华却道:“我生谷雨都二十九、三十了,还不是好好的?关月荷就不用说了,身体比我好多了,你就是瞎操心。”
“不是说要和方大妈去烫头发?咋一直不去?”关月华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她没生谷雨之前,也烦别人催她要孩子。
“最近理发店人太多了,我们过段时间再去。”
前年的时候,还有人觉得烫发的人不正经,现在不一样了,一波又一波的年轻同志直奔理发店,都是要赶时髦的人,说烫发不正经的,都被骂“老古董”。
“对了。”江桂英道:“你大伯母又来电话催了,卫国和秋月过几天来城里走亲戚,顺路把娟娟带回去。”
话音刚落,娟娟既高兴爸妈来接,又伤心不能继续在这里玩了,一会儿皱眉一会儿笑的。
谷雨的情绪就很单一了,抱着关月华的大腿哭着嚎:“让姐姐留我家玩!”
嚎得太大声,方大妈穿着围裙就抛了出来看情况。
“谷雨哭啥呢?”
开口出声的却是极少来往的丁大嫂。
丁大嫂笑着大声道:“我家二丫考上了大学,她奶奶和她爸非说要摆几桌请亲戚邻居们吃个饭,就这个星期天。”
“正好,江大妈、方大妈、谢大妈,你们都在,我都不用一家家去报信儿了。星期天都来家里吃饭啊。”
虽然和丁大妈的关系一般,但大家一听是为了庆祝二丫考上大学,都纷纷道喜,并说好了星期天肯定过去。
方大妈:“要不要咱们帮忙?要借碗筷桌椅啥的,我们家都能借。”
江桂英和谢大妈纷纷跟上,说自家的也能借,到时候一块儿去帮忙。
“不用不用。”丁大嫂笑得更得意了,“小叔子说他请客,在长湖街道的国营饭店摆几桌,已经定好了。对了,月华,你家也去嗷,还有月荷。”
关月华没点头,正忙着哄嗷嗷哭的谷雨,但丁大嫂也不在意。
“哎哟,你们家老五大手笔啊!”
“二丫她小叔的一点心意,说家里就只出了一个大学生,是该庆祝。”丁大嫂摆摆手,“行,我还得去其他家报信去了。”
人刚走出后院,谢大妈立刻哼了声,“不就考上个大学吗?看她得意的,我家谢振华连研究生都读了,我家也没说出去国营饭店请客。”
江桂英和方大妈都没接话,两年前能和现在比?
再说了,人家丁老五现在手里有钱,他就是去外国人的饭店请客,也是人家能耐,他们学不来。
但不得不说,捯饬老物件卖是真挣钱啊。
“卖国贼,早晚把他抓进去。”
关月华回到家,趁两个小的正在里头洗澡间玩水,终于把这句话说了出来。
谷满年嘶了一声,“丁老五倒卖老物件也算是卖国?我老家一亲戚说把家里的破碗卖了一百块,这算不算也是卖国?”
“那得看你亲戚卖谁了。”关月华道:“把老祖宗的东西卖给洋鬼子,不是卖国贼是什么?”
谷满年放心了,老家亲戚是卖给个到乡下采购农产品的国营厂采购员。
但又有了新问题,“你怎么知道他把东西卖给了洋鬼子?”
“猜的。有个单位报案说单位里的古董被偷了,公安去查,查出来不少古董都被卖到了洋鬼子手里。”
照丁老五现在的得意劲儿,肯定没少赚钱,洋鬼子开的价高,她不信丁老五没把东西卖给洋鬼子。
“学法的就是厉害。”谷满年夸道。
玩得湿了半身的谷雨跑出来,突然蹦出了一句话:“青天大老爷真厉害哎!”
屋里安静了十几秒,关月华做了个深呼吸,这个讨骂的语调,一看就知道是跟关月荷学来的。
“谁是青天大老爷?”追出来的娟娟问。
旁边的谷满年已经在尽力忍笑了,但还是没忍住,哈哈笑了两声。
星期天,银杏胡同三号院的邻居都去了国营饭店吃饭,吃饱回来时一个劲地夸丁家这顿饭请得太大气。
只有丁老五这个出钱的不太高兴,拉着丁大嫂怒问:“关月华和关月荷怎么没来?大嫂你没去请她们两家吗?”
丁大嫂只觉他莫名其妙,人家和自己家关系一般,还都早嫁出去了,不来也正常。
但出钱的是丁老五,她好声好气地解释道:“她们说有工作忙,没空,也不能逼着人家放下工作来吃饭。”
再说了,老丁家哪来的面子,值得人家放下工作专门来吃饭?
丁老五脸色沉沉地夹着公文包走了。
“真是……”丁大嫂撇了撇嘴,招呼没怎么吭声的闺女回家。
丁香却不自觉地伸手摸了摸衣服口袋,关家的两个姑姑没来,但江大妈偷偷给她塞了两个红包,说是两个姑姑给她的。
第122章 不能!
丁大嫂观察了几天, 发现关家的姐妹俩都没去参加胡同里的大学酒。等再次见到丁老五的时候,丁大嫂把这情况说了。
“人家也不是只针对咱们家,不来就不来呗。”
丁老五还是阴沉着脸, 但没再说这事。
丁大嫂刚开始以为丁老五不满人家不给他面子, 后面琢磨着觉得不对劲。
“老五不会是有事找月华、月荷帮忙吧?”
丁老大被推醒, 不耐烦地翻身背过去, “他能有什么事需要找上外贸部和一个没毕业的大学生?”
“也是。”丁大嫂也想不出来, 何况, 大家单只知道月荷进了外贸部,实际上, 月荷在外贸部是什么职位做的什么工作, 邻居们也不知道。
关家和林家的人不对外嚷嚷,胡同里的大爷大妈也没扒拉出来。人家负责什么工作都不清楚,怎么找人家帮忙?
丁大嫂没想明白也就不想了, 也翻了个身睡觉。
关月华和关月荷不知道外人的想法。
上六天班休息一天, 又不是关系特别好的邻居, 她们更愿意和朋友约着出去公园划船, 都不想和关系一般的邻居去吃一顿饭。
暑假结束,甭管大小学生,都要回学校上学去。
才满三岁的谷雨精力过于旺盛, 被谷满年报名了卓越服装厂的育红班。早上谷满年送过去,中午则由江桂英接回银杏胡同吃饭、休息,下午再给送回去, 直到谷满年下班接回家。
江桂英想把她留家里, 但卓越服装厂的育红班搞得太有趣,谷雨第一次去,哭着进去, 没十分钟,就找到了同住家属院的熟悉的小伙伴,在育红班里疯跑。
第二天背着小书包就往育红班里冲,江桂英想留都留不住。
关月荷笑江桂英道:“谷雨以前小点还好,还能按得住,您现在追着她跑?老腿都要累断。”
“和你说不明白。”江桂英叹气。
“我有啥不明白?不就是家里人少太安静?您找上方妈,跟白大妈、二大妈一块儿到公园练拳去。”
江桂英却想着别的事情,“你说我也弄个摊子卖东西,成不成?”
“成啊,您想卖啥?”
这可问倒江桂英,她是真没想过要卖点啥。“不和你说了,我回家琢磨去。”
江桂英前脚刚走,林忆苦后脚就喊她们进屋,准备吃饭。
“妈呢?”
“回家想事情去了。她在家做了晚饭,我们自己吃。”关月荷起身去开水龙头洗手,一边甩手上的水珠一边问对面门口坐着的金俊伟:“姐夫,街道办说要征求大家的意见,改造各个院子的水管,把水接到各家屋里,这事怎么没下文了?”
“大半的人不同意。改造管道要各家凑钱,说浪费钱,现在各个院里都有俩水龙头够用了。”
金俊伟道:“还有人提想要改造公厕的,每个院里弄一个公厕,反对的人更多。”
关月荷噫了声,她也要反对这个提议。
除非院子里的邻居都是能讲理、爱卫生的,不然,等着吧,院子里的公厕早晚也和外头的公厕一样脏。
汽车厂、街道办隔三岔五地会做卫生健康宣传,现在不大张旗鼓地搞除四害了,但个人卫生、公共卫生的宣传没少过,也没见公厕多干净。
她还庆幸当初胡同口的公厕被铲平了,换了个新地方,不然,她是打死都不会买现在的房子。
“是啊,咱管得了自己,管不住别人。”金俊伟开玩笑道:“要是各家一个厕所,那我是支持的。”
公家的东西,大部分人都不珍惜,但自家的东西就不一样了。
这想法是好,就是太难实现。真要搞起来了,肯定会有人打院里公共区域的主意,私搭乱建整个厕所出来。
刚说完,就听到元宝在外面大喊着“我回来了”,一阵风似的冲回了家,“爸爸,我们家今晚吃什么?”
周红旗落后几步,推着自行车回来,车头上挂着的一网兜香蕉递给了金俊伟。
“今天去机械厂帮忙,人家领导给的。”
金俊伟擦了擦手才接过去,掰了两根,让元宝给关月荷送过去。
“哎,月荷,你今天这么早下班啊?”周红旗才看到她,闻到她家的饭菜香,笑道:“不用说,忆苦今天休息吧?”
“今天工作不多。”关月荷接过俩香蕉,捏了捏元宝的脸颊肉,冲周红旗道了声谢,转身回屋给林忆苦看。
“前天供销社难得有香蕉卖,我都没排上队!今天还是吃到了!香吧?”
“香。”
关月荷轻哼了声,闻她脑袋去了,能闻到香蕉味才怪!
“哎,你说,我们家自己能不能搭个厕所?”关月荷心里想着金俊伟刚刚的话,“把家里的杂物间给撤了,改成厕所,以后都不用大老远跑外面去了。”
林忆苦正等着最后一道菜收汁,也顺着她的想法认真琢磨了下,最后还是摇了摇头,“有点难,管道不好接。我改天去问问街道办。”
“行,能改咱就改,不能改也没事。”关月荷笑了下,“反正我们跑得快。”
这自家的厕所要真建好了,可能还得给厕所门上锁,不然,给其他邻居过来用?那绝对有不少糟心事。
林忆苦的动作也快,过了两天就带回了消息,街道办说不成,除非他们一号院自己建个公厕,她家再接管道过去,要是接到现在的公厕,就不给通过。
关月荷想了想自己院里的邻居,还是别在院里搞什么公厕了。
但也有比较团结、相处得好的院子,人家一致通过“在院里建个公厕”的决定。
例如九号院、八号院,还有隔壁的二号院。
常大爷组织二号院的住户晚上开会时,关月荷跑过去 旁听了。
常大爷根据街道办给出的建议给做好了方案,厕所设在前院倒座房和西厢房中间的那块空地,腾出来一个半平方,就能做个宽敞的公厕了,但地方有限,没法分男女厕所。住在倒座房和西厢房的两家不出钱,其他家平摊费用……
白大妈本来有些不乐意,毕竟厕所就在她家屋子外边,那块地空着,虽然不归她家,但她平时还能放置些东西,现在没了空地还挨着厕所,搁谁能乐意?
但常大爷提出来了,厕所旁边还有大概一平半米的空地,那里算是她家的,可以搭建屋子。
白大妈和家里儿子儿媳商量后,觉得那一平半连着她家屋檐下的空地围起来,也能凑出来个小房间,划算,也就没意见了。
而给二大妈家的弥补,则是她家另一边的那一平方空地划给了她家。
比白大妈家分到的少了半平,但二大妈觉得自己和老伴是二大爷、二大妈,得做表率,也就认了这个弥补方案。
其他几家都没意见,一致在申请表上签字按手印。
关月荷心里感慨:还是二号院的邻居好商量事儿。
除了她,还有其他院子的人也来凑热闹,见二号院这么快就商量好,也有些不是滋味:怎么自己院里的就那么难统一意见呢?
关月荷回到一号院,就看到院里的邻居都聚到了前院,也是在商量着要不要也学二号院搞个公厕。
刚提了出来,住在倒座房的胡大妈率先抗议。
“隔壁院有空地能修厕所,咱院子里可没有!要建,就建你家旁边去,我家门口的那块地,在分房的时候就在合同里写过了,是分给我家的!”
这话一出,其他邻居才想起来,一号院不像二号院,因早年私搭乱建问题,现在根本找不出空地方来建厕所。
一时间,一号院里的人谁也没再提在院里建个公厕。
但二号院的建公厕计划也很难推进。
街道办回复说,只有两三个院子改造,费用太大,暂时不建议。这计划就这么被搁置了下来。
气得关月荷晚上多吃了半碗饭,“我还想着,二号院的计划能通过,我们可以去问问,能不能让我们接个管道过去,我们自己出钱。”
林忆苦往她碗里夹了块排骨,“说不定会有转机。”
“算了,我还是等着公厕翻新吧。”
谢冬雪家那边的公厕换成了水冲式公厕,这属于是鸟枪换炮了。
九月底,中秋的节礼在过节的前一天才发下来。
而高知远提前找她请了假,他国庆要回老家接爱人和孩子到京市来,一家人以后就定居京市了。
关月荷利落地签上了自己的名字,顺便关心道:“分下来的房子都打扫好了吧?还有孩子上学的问题……”
“都处理好了。”高知远此时一身轻松,得亏关月荷爽快,他刚来没两天,就问了他住宿的安排,得知他因为住的是宿舍,暂时没接爱人孩子过来,就直接去找了领导给解决问题。
“那就行。”
关月荷也松了一口气,后方稳固了,才能好好工作嘛。她看他刚来的那两天都愁得眉头打结,这状态咋能好好工作呢?
处理完工作,关月荷就拎着两大袋节礼下楼。
见她一手一袋沉甸甸的东西还健步如飞,高知远到嘴边的“我帮您拎下去”的话又给咽了回去。
他的这位新领导,真不一般。
越是临近国庆,银杏胡同里的音乐声越响,在家练习跳舞的人也越多。
而关月荷和林思甜这两个报名参加联谊舞会的人,正分吃前几天中秋剩下来的月饼。讨论的则是哪个单位分的月饼更好吃。
“卓越服装厂的月饼更甜,是哪个厂做的?”林思甜要去翻包装纸,边看边念了出来:“广式月饼?南边的食品厂做的啊?真行,都卖到北边来了。”
关月荷倒是知道点内情,据说是郑厂长今年去参加秋交会,在展馆门口被这个食品厂的销售员拦着试吃,人家甚至带到场馆里给各个展位的人都送了一份,拉到了不少订单。
郑厂长自掏腰包买了几盒带回来,给采购科送了一盒让他们做对比,采购科最后选择买了南边来的广式月饼。
“还是服装厂会变通,汽车厂年年都是从京市食品厂采购月饼,多少年了都是一个味,学学服装厂,偶尔换个口味多好!”
关月荷点头,她也是这么想的。
但谷满年送月饼过来的时候还说了,郑厂长借这个事情,在职工大会上说了,要向南边的这个食品厂学习,调整销售方式,主动出击,光等着单子送上门,早晚要吃亏。
就比如今年的京市食品厂,可不就少了几个国营厂的单子?
“我妈和你妈说想摆个小摊打发时间,你觉得她们干点啥好?”
关月荷让她别插手,“你让她们自己慢慢琢磨去,咱们两家没有做生意的料,她们好歹还常出去买东西,卖啥合适,她们可能比我们知道得多。”
“行吧。”
林思甜笑了下,挡着嘴巴小声道:“我想着叫她们去医院附近卖鸡蛋呢。”
医院外面卖鸡蛋、红糖、鲫鱼和老母鸡的最多,有的还装成是去看亲戚,实则到各个病房里推销的。
“对了,咱参加完舞会了,要不去翠花胡同新开的悦宾饭馆吃饭?”林思甜提议。
翠花胡同的悦宾饭馆最近真是掀起讨论浪潮来了。这饭馆不是公家的,而是个体餐馆,人家还办到了个体餐饮营业执照,属于合法营业。
报纸上说这个月的最后一天开业,也不知道去的人多不多。
“去吧!”这么新鲜的热闹,林思甜肯定不能放过,不等关月荷开口,就帮忙做了决定。
只有关月荷在可惜,“银杏胡同怎么就没开一个饭馆呢?让胡大爷早点退休了去开一个!”
林思甜哈哈笑,“我就知道你肯定想让胡大爷开一家,我听到关大爷问胡大爷啥时候也开一家了。”
胡大爷不开,全叔开一家也成啊。
关月荷一心盼着银杏胡同能变成个美食胡同。
“哎呀!月荷!月荷快出来!”
关月荷起身往外走,正遇上二大妈跑进来,一脸的兴奋。
“月荷,街道办通过我们的申请了,批准建公厕。”
关月荷羡慕,“恭喜啊,以后院里的邻居们都不用大老远跑公厕去了。”
“同喜同喜!”二大妈笑着道:“街道办带人过来做测量,问了你家的位置,说你家想在自家建个厕所,要接管道,待会过来你家测量。”
“啊?啊!”这惊喜真是来得猝不及防。
二大妈过来报信就是提醒她赶紧把要建厕所的地方给收拾下,二号院那边,才把白大妈家堆在外面空地的杂物给清走。
“我现在就搬!”
关月荷赶忙进屋换身旧衣服,还使唤林思甜也回去换衣服,待会过来帮忙搬东西。
对面的周红旗见她俩穿着旧衣服腾杂物间的东西,二话不说也撸袖子来帮忙。
“红旗姐,你家要不要一块儿建厕所?难得现在有机会,以后还想搞,管道怕是不好弄。”
她家和周红旗家的面积不相上下,而建一个厕所,也用不着多大地方。甚至关月荷想着,把洗澡间再往杂物间挪一点,以后洗澡上厕所都在一块儿算了。
跟过来看情况的金俊伟心动了,忙道:“我们待会也问问测量的人,要是行,就把外头的厨房给改了。”
周红旗没啥意见,家里的事情归金俊伟管,他觉得好,那就改呗。
一号院的其他邻居眼睛提溜转,有人想着要不要也一起问,有人已经在打着去别人家借厕所的主意了。
但下一秒,关月荷开口道:“大家伙也考虑考虑吧,要建就趁这个机会一起建了。我也提前摊开说了,我家的厕所不外借,你们不用想着等我家厕所建好了过来借用。”
周红旗跟上,“我家的也不借,要么自己家搞一个,要么每天跑公厕去。”
有心思的邻居们:“……”
想到这儿,关月荷不让林思甜帮忙了,“你回去问问家里人,看他们要不要也这时候一起搞一个?”
林思甜一想到以后不用跑外边去上厕所,立刻小跑回家。
而关月荷这边其实没多少重物要搬,酸菜坛子都空得差不多了,今年的酸菜还没腌上。她和林忆苦也没什么杂物留着,没一会儿就把杂物间给清了出来,顺便给搞了个卫生。
银杏胡同的邻居听说关月荷要在自家弄个厕所,有些人也起了心思,想着在自家也弄一个。
有人不想花钱建厕所,眼红别人家里能建一个,也怕建起来的厕所有臭味影响到自家。
“浪费地浪费钱!多走几步路去公厕多好!我已经打听了,咱们这边的公厕也要改成水冲式的,钱烧屁股了才想着建个厕所,脑子有毛病,天天在家闻臭味……”
想建厕所的听不得别人说不好,当下就给反驳了回去。
“我看你个老不死的嘴比厕所臭!没人按着你驴脑袋建厕所,你在这嚎鬼呢?”
也有已经打定主意了的,“反正我家是要建一个厕所的,方便我家老爷子老太太上厕所。”
腿脚不利落的老人不容易,去厕所麻烦,在家用尿桶味道也重,长年累月的,那屋里的味道也是够呛。
但盘算下来,想自家建一个厕所的人还是极少数。
过来测量的工人很专业,拿着工具量了之后还敲敲打打,测量了屋里的,还要去墙外边看看情况。
而且,屋里也不是只测了杂物间这儿,家里的空地都被工人拿个仪器测了一遍,说是一次性测完,省得后面要通管道出问题。
关月荷自己不是搞技术活的,不懂在杂物间建厕所,关屋里和墙外什么事,但人家技术员都这么说了,那肯定是有人家的道理。
或许是在她家测出了经验,再去对面周红旗家测量时,速度快多了。
街道办的同志陪着测量的工作人员在银杏胡同忙了一整天,在家休息的宋公安也跟着忙上忙下。
“咱胡同的宋所长是这个。”在胡同口唠嗑的大爷大妈们竖起了大拇指,把宋公安夸得天花乱坠,说要给长湖街道派出所送表扬信。
“陆昌,卢艳,你们院要建公厕了。”
陆昌和卢艳自从被传出来有祖传的好东西后,在银杏胡同里成了“名人”,他们家也成了“名人名居”。
以前他们回来,大爷大妈们最多就是看一眼就略过去了,现在都会打个招呼说两句。
“有了公厕是好事。”陆昌笑着回了句,留在胡同口聊了一会儿才回家。
一进家门就沉了脸,“关月荷要在家里建个厕所。”
卢艳瞬间就提起了心,“街道办给批准了?”
“没说,今天有人来测量了,还没出结果。”
屋里暗沉沉的,夫妻两个谁也没想着去点煤油灯,只有气得越来越粗的呼吸在屋里回荡。
卢艳咬牙切齿地一字一句道:“她就不能消停点?”
“不能!”
关月荷板着脸把东西给推了回去,“你说的这些事不归我管,就算归我管,也没法帮。”
桌子对面的丁大嫂正尴尬得不知道该说啥好,要不是小叔子非要她跑这一趟,她是绝对不可能拎着一大袋礼品送关月荷的。
而且,关月荷此时的表情也很吓人,好像她在做什么要吃枪子的大恶事。
下一秒,关月荷严肃道:“贿赂国家公职人员,是要被抓进去审问的,丁大嫂,甭管你是谁托你送的礼,我劝你把东西送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