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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夫人训夫手札by拥风听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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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会无缘无故流鼻血呢?
都怪今天席上那道清蒸王八,要不就是那碗羊肉汤惹的祸!
李青壑杂七杂八乱想着,逼自己忽略最关键的一个问题——他在流鼻血前,想的是什么。
我拿晴娘当姐姐的。
他对自己强调。
“鼻衄可大可小,明日还是请大夫看一看为好。”严问晴话这样说,其实对这件事并不在意,少年人生龙活虎,莫名流一两次鼻血不是多稀奇的事。
她道:“天已经很晚了,收拾收拾安歇吧。”
李青壑感觉鼻子又有点发痒,立马隔着冷巾未雨绸缪地摁上去。
严问晴走到他身边,微微俯身道:“我还是怕扰了你的好梦,不如你栖在外间?外间那方竹榻宽敞舒适,垫上厚厚的褥子,不比里间的床差。”
李青壑在她靠近的时候便捂着鼻子缓缓后仰。
明明已经屏住呼吸,却总觉得那股熟悉的淡香裹了上来,贴着他的肌肤往里渗。
李青壑隐约感觉冷巾濡湿。
他更不敢松开手。
结果李小爷在出狱的头天晚上,这样的大好日子里,险些把自己活活闷死,肺都快憋炸了才逼得他撒开手,甫一松开便侧着脑袋张嘴狠狠吸气。
这动静惊到正往里间走的严问晴。
她好奇地看过来。
李青壑立马捂住口鼻若无其事地坐好。
严问晴转过头继续朝里走,心想:他可能真的有病。
不是鼻衄这种病症。
而是脑子或许异于常人。
毕竟她长这么大还从未见过闲着没事把自己憋死玩的。
如此想想,顿觉杜夫人辛苦。
能把这玩意养大成人,定是费了不少苦功夫,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等李青壑洗漱好,头脑已经彻底清醒下来。
他神清气爽的把自己丢到竹榻上,枕着软枕享受这得来不易的回归时刻,仰头望着房梁上早该看腻的合和二仙图,只觉得两个小童眉开眼笑,憨态可掬的模样甚合他意。
李青壑又扭头看灯架上摆的烛台,顶槅下悬的纱灯,处处与从前无异,却处处比从前亮丽。
待熄了灯,李青壑强压心头的亢奋,闭上眼试图酝酿出睡意——再整宿不睡觉,明儿顶着两黑眼圈,晴娘指不定又依这个由头把他撵回侧房去。
平躺一会儿,不大舒服。
翻个身,还是不对劲。
李青壑在榻上反复煎蛋,被褥与衣料摩擦的沙沙声在寂静的夜晚里听得清清楚楚。
“壑郎。”
这声音近在咫尺。
李青壑扭头瞧见严问晴微倚屏风,单手抱肘,正对自己。
他一个鲤鱼打挺翻身下榻,凑到距严问晴两步内,又生生刹住,眸光清明地看着她:“怎么?”
“榻上不舒服吗?”严问晴柔声道。
人却是面无表情的,全赖夜色朦胧为她盖了伪装。
任谁的困意被辗转反侧的动静频频打断,都摆不出什么好脸色,严问晴甚至后悔为在杜夫人面前做样子,把这家伙放了进来,她因忌惮李青壑晨起迷迷糊糊的孟浪之举,特意将他支使到外间,谁曾想还是扰得她不得好眠。
“没。”李青壑为掩盖心虚,压着声含含糊糊道,“就是有点头疼睡不着,兴许是今晚酒喝多了。”
今夜席上在场谁敢当着李家夫妻二人的面,猛灌刚刚出狱的李青壑?他今夜喝的酒,恐怕还没打人那一次咽的闷酒多。
不过李青壑跟他那耗子兄弟同根,半夜精神抖擞也不是一回两回了,严问晴不与他计较这个,走到榻边侧身坐下,朝李青壑招招手:“过来,我替你揉揉。”
李青壑被天上突然掉下的馅饼砸昏了头,一时做不出任何反应。
他一动不动,严问晴也没耐心等着,遂起身要走,李青壑见状立马回神,眨眼工夫扑到严问晴身边,三两下踹掉鞋履跪坐在榻上,而后把脑袋递到严问晴双手下。
李小爷干事一向干脆利落。
本来也不头疼,枕在软枕上,叫晴娘力道适中的摁一摁,李青壑顿时如泡在蜜酒般醺然,恨不得当时睡死过去。
今晚喝下肚的酒现在又将酒劲翻涌上来。
就在李青壑飘飘然之际,忽闻严问晴轻声问道:“壑郎,你会骗我吗?”
李青壑想说“不会”,但心突然被提起来,上下忐忑着,不许他说这么简单的两个字,于是他思考半天,想出个十全十美的回答:“嗯……我说不清。若是有些事,我也不知道真假,能算骗你吗?”
严问晴默然片刻。
她换了个话头,柔声道:“日后,你要是有了心上人,一定要带来给我瞧瞧。”
李青壑莫名笃定绝不会有那一天,他正要开口,又听严问晴道:“你拿我当姐姐,我也视你为亲人,若你有想要迎娶的人,一定要带来叫我长长眼。你若是想许她名分,我也愿让位于她,只求你……莫要感情用事,为我留几分颜面,好吗?”
那番近乎剖白的承诺被堵在了喉咙眼。
先时蜜一样缠在他心口的滋味,忽然化作尖刀,毫不留情地往下刺,带出血淋淋的痛,可他却茫然着,不知道这是从哪儿来的刀,又为什么偏偏要刺他。
李青壑听见严问晴声音低沉地说:“壑郎,我孤身一人,已经无家可归了。”
他想起严问晴不久前饮下的那杯酒——也许,她不肯回答那个问题,不是羞于表达心中的喜爱,而是不喜欢他又想给他留几分面子。
晴娘很喜欢杜夫人,将她视作母亲。
她把这儿当成家。
所以晴娘这番话,是委婉地告诉他,希望他就算另有心上人,也给她留几分余地。
大约是因为他前头做的事太不着调。
晴娘不放心他。
李青壑突然厌恶自己脑子怎么转的这么快,为什么要听懂她的言下之意?
他感觉闷闷的。
好似有一片载着雨水的阴云独独笼罩住他,每一次呼吸都溢满叫人窒息的水汽。
他垂着眼,忽然抿唇微勾,挤出一声自嘲的笑,他想:我又有什么值得晴娘喜欢呢?
反正我也不喜欢她。
她不喜欢我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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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不负责小剧场:
李二狗:笑死,我又不喜欢她,有什么可在意的,呵呵,我一个人挺好的,根本没想和她白头偕老、儿孙满堂,真搞笑,哈哈哈呜、呜呜呜,晴娘,晴娘你不能走啊,没有你我可怎么活啊!晴娘!

第29章 称君子却觅黄粱,疑鼠患欲请虎舅 奸狗……
“晴娘。”李青壑忽然没心没肺的笑起来, “我这人天生失一情窍,长这么大还没见哪个娘子能叫我多看两眼,什么情情爱爱, 还不如盒里的促织叫人兴奋。你且放心, 我就是柳下惠再世, 绝不可能领个狐媚子回来碍你的眼!你就放心把这儿当成你家便是。”
放平日里, 严问晴绝不会信他的话。
但这静谧和谐的夜色实不忍负, 她道:“好,我信你坐怀不乱。”说话间点按着李青壑的百会穴,见这小子舒服得闭上眼, 指尖依中线划在他印堂上打转, 随后顺着挺拔的鼻梁点在立体的鼻尖上。
李青壑鼻翼翕动。
浓密的睫羽“唰”一下弹起, 瞪大的双眼定定望向严问晴。
因鼻尖上的这根手指作祟, 李青壑的眼珠子不可避免的有些对眼儿, 偏他还直眼盯着严问晴,看起来更是傻气。
严问晴轻笑一声,收回手起身:“好梦。”
说完,人已似来时那般悄无声息的离开。
严问晴躺回床上, 许久不曾闭眼,脑海中始终重复着熄灯前同李青壑的那番交往, 方才藏钩避答时咽下去的酒顺着喉咙淌出刺痛,一直搅得她难以入眠。
外间已经没有辗转反侧的声音。
此时严问晴方知,不是他在榻上翻身的这点动静烦人, 是今夜她的心乱以致长夜难寐。
另一头的李青壑没有睡。
他是安分下来,却是忽然想到身下的竹榻晴娘刚刚坐过,脑袋晕乎乎的发热,浑浑噩噩的, 也不知自己几时睡着的。
睡着倒也罢。
可李青壑刚大言不惭,没想到一闭眼先是出尔反尔了。
他一抬头,见严问晴正垂眸望着他,不知打哪儿来一道朦胧的白光拢在她的面颊上,照得耳廓透亮,隐约可见血丝,她微微一笑,柔美又温婉。
颈下柔软的触感与视线的方向让李青壑意识到自己正枕在严问晴的腿上。
她伸手轻抚李青壑的鬓角。
指尖从面颊滑过,点在他的上唇处,轻轻揉了几下。
谁料李青壑突然张嘴,将她的手指含在口中吮吸,严问晴惊呼一声迅速抽手并抵着他的肩膀要将他推开。
李青壑想也没想,立马环住她的腰身。
二人齐齐跌进厚厚的床褥间。
晴娘衣着不再是那身绸缎寝衣,而是一条纱制的夏裙,清风一拂,似山岚般若隐若现,一头扎进去,便穿过飘渺云雾,陷进柔软的草甸里。
“哗啦”一场瓢泼大雨,将他浑身都淋得湿透了。
吸饱了水的衣物黏在背上,翻身间难受至极。
李青壑皱着眉头缓缓睁开眼,定眼看了半晌房梁,神才堪堪归位。
他甫一清醒,立马直挺挺坐起,刚要掀开被子,就听见里间传来晴娘与凝春的说话声,又迅速把被子死死按回去。
明明是冰凉粘腻的触感,却有一股火辣辣的羞耻感席卷整个躯壳,叫李青壑立时恨不得化作灰旋风,“嗖”一声蹿得无影无踪,可他这样大一个人,无论如何都藏不住,只好拢着被子掩耳盗铃。
身上越是烧得厉害,被压着黏糊糊裹上的微凉的、肮脏的、可耻的、难以理喻的、恶心的附骨疽就越是如鲠在喉的突兀。
晴娘的声音渐渐清晰,好似有一条猎猎作响的鞭子破空向他逼近。
“壑郎?”
严问晴不解地看着僵坐在榻上的李青壑,他还拿被子绕着腰结结实实包了一圈,不知道在做什么。
“我……我醒醒神。”
李青壑低头,任由散发从两侧滑出,遮住他通红的脸颊。
没见过坐起来说自己醒神的。
严问晴扫了眼层层被子重点压制的位置,婚前仔细学习过的知识在脑海中浮现,见他臊到要挖个地缝的模样,便疑心他恐怕是晨起自举难以见人。
她微微挑眉。
哦,柳下惠哈,天生缺一情窍啊。
或许,有没有情窍那是脑子的事儿,脑子以下的部分,自然不归它管。
严问晴想想又觉得好笑——昨夜她真是信了李青壑的鬼话,少年人肾气足得很,谁知道会不会哪天就气满则溢,直冲脑子?
李青壑不知道自己又被冤枉了。
不归脑子管的破东西已经把不该吐的都吐干净,他坐起来那会儿正耷拉着脑袋,只是他不小心抓住严问晴扫过来那一眼,如有实质的目光叫不听脑子话的东西又恢复起一点精神。
李青壑更窘迫了。
自从严问晴嫁进来,他只梦到过一次跌进她怀中,也只是不小心摔倒,稍微抱了一会儿,许久未有如此寡廉鲜耻的梦境。
都怪昨晚席上那道清蒸王八!
除了倒打一耙外,李小爷的算术大抵也不太好。
“许久未有”——指从去年梦到现在,只婚后一旬日子里没怎么做怪梦,这一旬里还有流落街头、被困监牢等等本就难得安眠的烦心事。
偏在这时,竹茵咋咋呼呼的声音先他一步冲进来:“爷!少爷!不好了!”
李青壑心下怒道:爷现在就不好!喊什么喊!
奈何晴娘在侧,李青壑更努力将自己收成一团,以期竹茵这小子放聪明点,快快滚出去。
然仆效其主。
竹茵瞧少爷这副搞鬼样早就习以为常,半点没犹豫扑到李青壑榻前,急声道:“爷!谷子不慎将灰旋风咬死啦!”
他倒没惊异李青壑宿在榻上。
“假成亲”一事,只有在场的四个人知道。
不过竹茵将李青壑种种表现看在眼里,心知肚明“假戏真做”是早晚的事,左不过现在别别扭扭着不承认,且孤衾寒夜晾着吧。
当务之急,还是得将谷子与灰旋风犯冲的事儿报给小爷。
“什么?”
听闻此事,李青壑一把将长发薅到脑后,揪着竹茵的领子道:“说清楚,这是怎么回事?”
这时竹茵却磕巴起来:“小的、小的正遛着谷子,没留意灰旋风也拴在院里,不着神叫它俩撞上了,偏巧灰旋风胆小,一不小心冲到谷子嘴里,嘎嘣一下,就成半截了。”
他又连声道:“都是我的错,我没看好谷子。”
“不怪你。”李青壑恨恨咬牙,“定是那奸狗作祟!”
他早看出那狗不是什么好东西。
只可怜灰旋风。
本以为狱中遇着大造化,日后能跟着李小爷吃香喝辣,未曾想深宅大院里攻讦不休,它才刚刚进了李家的门,竟这般叫仗势欺人的恶狗害死!
偏这时竹茵还催促李青壑赶紧去瞧瞧。
他此番如何去得了?
果是奸狗!如何故意陷害于我!
严问晴瞧他捶胸顿足、愤愤不平的模样只觉得好笑,轻咳一声,打断这主仆二人间天怒人怨的氛围,又替李青壑解围,对竹茵道:“到底是我领回来的畜生,带我去看看吧。”
见严问晴要将责任揽到她自己身上,李青壑忙道:“灰旋风野性难除,也合该有此一劫。”
若灰旋风在天有灵,恐难以瞑目。
万幸此插曲将严问晴引出去,给李青壑留足毁尸灭迹的空间。
可这间屋子大半归了晴娘,李小爷再不好干些明目张胆的行径,他既没那个脸假手于人,又怕人多眼杂有闲话传到晴娘耳中,只好趁仆从不注意,抱着换下的裤子蹿进净房,吭哧吭哧搓洗半天,确认裤子上没再沾着泥泞似的浊物,再背着人把那一盆水倒进茅坑里,将证据彻底斩草除根。
等收拾好这些,已过巳初三刻。
他得知严问晴看过谷子,现正在花厅用餐。
藏好狐狸尾巴的李青壑遂一整衣袖,人模狗样往花厅去。
栖云院里有单独的小厨房,杜夫人也不是色厉内荏想在儿媳面前立威的婆母,除了新婚第二天依习俗认亲并同进早餐,严问晴这些日子都是在栖云院的小花厅用餐。
小厨房的麦饼确如李青壑所言,实为一绝。
能将街头小吃做出此等滋味,栖云院的大厨也非常人。
不过比起李青壑钟情的糖心麦饼,严问晴更爱吃雪菜肉丝馅的,咬破外边那层酥皮,融着猪肉的饼馅裹着热气冒出来,酸咸可口的雪菜恰到好处解腻,芝麻伴着油酥做最后一点儿香气的余韵。
她刚慢条斯理用完一碟切好的麦饼,抬头正撞上李青壑大摇大摆趟进来。
在自家屋里摆这架势,不知是什么毛病。
见严问晴看向自己,李青壑不好意思地咳嗽两声,佯装正大光明往里走,还压着心虚主动跟她打招呼,以表示问心无愧。
严问晴拿帕子擦了擦唇角,道:“昨夜我向母亲请示过,今夜在醉仙楼定一桌上等席面,请吴老吃上几盅,以谢他前来相助。”
吴老便是说那位老刑名。
他不与人说名,单自称老吴,严问晴只好尊称一声“吴老”。
吴老尝在青州随严御史左右,冒险取证送不少贪官污吏入狱,只是他并无功名、人微言轻,严御史恐自己离开后他遭当地豪绅报复,遂为其写信举荐到严御史的故乡理地方刑名,严老过身时,吴老前来吊唁,却悄悄留下个陶罐,后来严问晴发现此物,见里边装满了零散的铜钱与碎银,立刻使严家心腹将陶罐送还回去。
除此之外再无交际。
只因吴老多年在地方上的案子钻研,往往一晃眼就能瞧出关窍,又叫往日的同僚送了个“吴鬼眼”的诨号。
严问晴可见识过“鬼眼”的厉害处。
也是知道这位长辈常同三教九流打交道,严问晴这些年刻意未与他有过往来。
李青壑能这么快放出来,吴老占了大半功劳。
是以严问晴提出宴请贵人时,杜夫人一口应下。
李青壑闻说昨日之事,也对这位见多识广的老刑名很感兴趣,巴不得赶紧见一面,叫他好好问问如何从一只手就能辨出旁人的跟脚。
他还多问几句吴老的脾气秉性,真心想结交人家。
说完正事,严问晴又道:“谷子不小心吃了你的伙伴,我已教训过它。你若觉得院子里寂寞,不如聘只狸奴,左右也不过两只灰旋风的大小,一样长须长尾、灵动善跑。”
话说的好听。
实则严问晴方才看谷子时,听得杂物房里似有异动,疑心李青壑带回来的那只耗子一夜之间召集不少旧部前来勤王,怕栖云院叫耗子占做鼠窝,便想招只虎舅恫吓一番。
从李青壑先时对着已经故去的灰旋风两面三刀来看,这厮待共同遭难的狱友也没几分真情,闻严问晴想养只猫儿,满口应下,自顾不得思量灰旋风的鼠子鼠孙如何过活。
用过餐,严问晴吩咐凝春提上花厢要出门去。
一眼便是女儿家的活动,李青壑却急急把麦饼从喉咙眼里攮进去,跟上严问晴朗声要随她一道出门。
在牢里关了好些日子,李青壑既恋外头的热闹,也贪赖在严问晴身边的时光。
严问晴却不觉。
在李青壑忽然出声要与她同行时,她下意识带着警惕望了眼凝春,凝春亦将手搭在花厢上,身形微微紧绷。
这花厢下层,正藏着那只黑漆拜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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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李小爷对自己严防死守的行为毫不知情

第30章 郎君挥金如土,娘子居心叵测 买买买!……
万幸, 严问晴很快反应过来,李青壑不过想一出是一出,并未对她与凝春此次外出有什么怀疑, 于是改了态度笑盈盈与他同行, 免得露出马脚。
马车已经套好。
因李青壑突然横插过来, 此前吩咐准备的马车车厢小了些, 坐不下许多人, 李青壑干脆利落地抛下竹茵。
反正出门带上竹茵的习惯,也是他婚后莫名其妙得的。
车停在东市外。
严问晴下车后对紧随其后的李青壑道:“壑郎,烦请你帮我采买些东西可好?”
李青壑自无不可。
但他从严问晴这话里听出她不打算与自己同行:“那你呢?”
严问晴道:“我约了泉水巷一位制胭脂的娘子, 要去人家屋里调制, 你可不能跟去。这是人家私方, 哪里舍得到咱家去做?还是我请上许久, 才肯了这次。”
她又道:“先时说好为夫人制一丸婴香, 才想起来前几日落雨,不慎洇了几味香药已用不得,劳烦你替我跑一趟。”
如此,李青壑不好不从。
问及缺哪几味香药, 严问晴稍一思索,含笑曰:“甲香、麝香、丁香、楠木、龙脑、马牙硝、炼白蜜, 你各取个几两就是。还有甘松、零陵、茴香,你也买些,我闲时为你制一丸十里香。”
听得自己有份, 李青壑乐颠颠跑腿去也。
严问晴不管他到底有没有记全那么多种香药,只将他支走要紧,随后嘱咐驾马的仆从在此等候,自己则携凝春往一条街外的泉水巷去。
及至一户悬着大红花灯的人家外, 凝春上前叩门。
衣着朴素的年轻娘子开门恭敬迎严问晴入内,绕过影壁,院子里正摆着一缸刚刚醋洗过的红蓝花。
不多时,穿着麻布衣裳,戴着眼纱的二人带上纸伞从后门乘一架不起眼的马车离开。
且说李青壑至店,竟将严问晴方才一口气说的八九种香药分毫不差的复述出来,他不懂香,遂将钱袋子往桌上一拍,大爷似的自报家门,而后近乎威胁道:“拿最好的出来,若是叫小爷我发现你们以次充好,小心你这门面。”
店家听得李小爷威名,忙不迭小心伺候。
又听李青壑问:“用这些香药配的十里香是个什么玩意?”
店家赔笑道:“许是荀令十里香。”
“荀令?”
店家解释道:“尝闻‘荀令君至人家,坐处三日香’,后人附一风雅,创十里香以为名。”
提到这个李青壑精神了:“原是三国的荀彧?”
店家连连点头:“正是。”
李青壑正为听到个熟悉的名字对此香感到亲切,又闻店家吹捧道:“时人以此香视作文人骚客气度非凡之征,可谓士人才子令人过而不忘的雅香。”
原是想借此赞美李小爷。
他却不知恰是拍马屁拍到马腿上。
李青壑撇开眼。
他对自己的不学无术尚有几分自知之明的,听得此香显劳什子文士风度,向来只甘居天王老子之下的李小爷,忽然生出几分怯懦,仔细思来竟是他心觉怕配不上此香。
奇谈!简直是匪夷所思的奇谈!
区区碾作粉末烧成灰的香,搭一个牵强附会的名头,合该是它配不上顶天立地的李少。
李青壑恼羞成怒:“那什么零陵、甘松,不要了!”
店家唯唯诺诺。
岂料不过一时半刻,李少爷又咳嗽几声,道:“装一份。”
到底是晴娘叫他买的香料,晴娘还答应要制香给他,虽然这香是沽名钓誉的腐儒妄生穿凿的名号,但香是晴娘送的,那他也勉强认此香与他相配。
等会或可买个新的香炉。
再定新的樟木箱子,用来存放熏过香的衣物,使香气散得慢些。
还得制几套新衣,既是荀令十里香,应有大袖宽衫作配,长袍曳地,行走时飘然若仙,方能显出几分文人风流。
想着想着,李青壑一把推开店家奉上的茶汤,兴冲冲往集市采买去。
好一通丢金撒银,定下不知多少香炉、衣箱、样衣,李小爷花完钱神清气爽地走出店铺,眼一瞟,瞧见个被围得水泄不通的饼店,叽叽喳喳吵得很。
李青壑就喜欢凑这热闹。
他仗着自己人高马大又一身牛劲,硬生生从人堆里挤了进去,也不管谁在他的绸衣上摁出几个黑手印,只抻个脑袋往里瞅。
但见店家支着一口油锅,取裹满雪白蛋糊的豆沙肉油卷没入熟油中,炸得金黄脆壳后捞起,放油纸里递与客人。
做的是网油卷。
李青壑买了个先尝,脂香扑鼻、绵软适口,可见这家店火候掌握得不错,遂大手一挥:“再给爷做八个雪菜馅的!”
“客官,咱家这网油卷做不得咸口。”
也不是不能做,只是店里生意兴隆,早备得豆沙馅,若依这小公子所言改雪菜馅,还得重新备料,实在麻烦。
李青壑见店家不依,当即掏出两锭明煌煌的金元宝敲在桌面上。
“做不做得?”
周围吵着拿份网油卷的顾客齐齐一静,无数双眼睛都被这元宝黏住了。
店家也瞪大了眼,顾不得油锅里滋滋作响的网油卷,忙抹走这俩金坨子,朝李青壑赔笑道:“做得、做得!”
别说做两个雪菜馅的网油卷,就是这位小爷要他把桌腿子包进网油卷里,他也包得下。
不多时,李青壑一手拎着小吃点心,一手领着各色香料,回到马车处,等了半刻钟坐不住,又折回集市上四处巡视,看中的东西,大件着店家使人送到李家,小件则跟个力工似的一趟趟往马车上搬。
话分两头。
在李小爷勤勤恳恳帮集市商家清理库存的时候,乔装改扮后的严问晴已抵达老地方。
今儿的天一直阴着。
从院门外走来时落了场小雨,凝春收起伞放到严问晴右手边。
严问晴将拜匣丢到户自矜面前,扶案面覆寒霜道:“你意欲何为?”
户自矜挑眉:“不过想见你一面,你已不在严家,我只能将拜匣送至李家。”
严问晴冷笑一声:“我当日同你说的清楚明白。你既然将此物送到李家挑衅,休怪我不留情面!”
言罢,竟随手从伞柄中抽出一柄尺余长的短刀,向户自矜挥去。
户自矜大骇。
万万没想到严问晴竟如此凌厉,甫一见面就要动手伤人,他慌忙后仰躲避,却听得“咄”一声,削铁如泥的宝刀剁去红木桌角,严问晴提刀直指户自矜,冷声道:“这杯罚酒你可要饮?”
户自矜目光闪烁,道:“分明是你先设计我,何必假惺惺说这番话。”
“什么?”
严问晴皱着眉头盯着户自矜,又恍然大悟般气道:“好你个户自矜,原是无凭无据怀疑我做了什么,送这东西害我!”
她甩手将刀尖朝下落,径直没入桌面:“你且与我说说,我究竟做了什么好事!”
户自矜哪里说得出来?
他没有任何证据,只凭对严问晴的了解,无故怀疑到她头上,想借此诈她一诈,可严问晴直接掏出兵刃来,惊得户自矜三魂六魄吓飞大半,此时气焰也虚了大半截。
户自矜道:“你既是李家妇,难道不知救你夫君出狱的溺亡尸首上藏着一份陷我于危难的自白?”
严问晴却质问道:“此事果是你所为?”
不待户自矜狡辩又听她厉声叱道:“因怕李老爷家大势大拿住你,急着杀人灭口,未曾想叫人反将一军!户自矜,你何时这般鲁莽行事?”
一语道破他的心思。
又兼这番话颇有熟稔回护之意,户自矜心中微动,严厉的神色便慢慢化开,眼眶微红,显出几分不甘与委屈来:“晴娘,我缘何冲动,你难道不知吗?”
“我与你相识五载,其间和睦历历在目,而今却叫那百无一用的混小子横刀夺爱,晴娘,你叫我如何甘心?”
“说的好听。”严问晴抽出短刀,送回伞柄刀鞘中,嗤笑道,“你自己做事不干不净惹得一身腥,反过来怪我?”
“我的错。”
“而今姓高的拿糊烂的纸揪着我不放,实在烦人。”不见刀刃,户自矜也恢复几分从容,他起身拿出一只长条描金漆盒,放到严问晴面前,稍俯身压低了音调道,“求晴娘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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