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月与卿by榶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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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蝉衣面?前已?经空了两?个酒壶,面?颊上染了几丝红晕,闻言举杯看向燕鹤,笑盈盈道:“嗯,有缘还会相见。”
 她也不知是怎么了,从昨日知道燕鹤今日离开,她就打不起什么精神来。
 心头总觉得沉甸甸的。
 姑娘笑起来眼睛弯弯的,像一弯新月,柔软而强硬的照进心间,强压下的不舍又多出了几分,燕鹤面?上却不显分毫,一如既往的温和道:“嗯,有缘再见。”
 四只酒杯碰在一起,也不知谁的力道大了些,酒水洒出来似乎交融在一起。
 仿佛在预示着什么。
 只这时无?人去在意。
 “燕公子,你家离这里远吗,要不忙完了再来呗?”云广白笑嘻嘻道:“我们在这里等你如何?”
 徐青天闻言也忙道:“是啊,正好山中?景美,我还想?多留些时日。”
 姜蝉衣没说话?,但也抬眼目不转睛的看着燕鹤。
 燕鹤状似无?意般避开姜蝉衣的视线,只看着云广白,温声道:“此次事情?繁琐,应是来不了了。”
 大师姐连自己的心意都还没看明白,自然也不会懂得掩饰什么,闻言,眼底的光亮霎时就暗了下去。
 徐青天看的心焦。
 但他这回什么也没说。
 他好像隐约看出什么了。
 若说姜姑娘还没开窍,那么燕公子就是在刻意回避了。
 虽然他不明白两?情?相悦有何好回避的,但这毕竟是他们之间的事,他也不好过多干涉。
 “今朝有酒今朝醉。”徐青天起身给几人添上酒,道:“预祝燕公子一路顺遂。”
 又饮过几巡,云广白突然道:“既然今年无?缘再见,不如明年相约?”
 今岁是因?玉公子和宣姑娘的婚事他们才得以重逢,这样的巧合不可能年年都有,若不提前相约,怕真的是此生再难相见。
 人生难得遇见如此志同道合的朋友,难免会想?要更长?久些。
 然三人闻言皆怔愣住。
 徐青天垂下眼眸。
 明年他要进京赶考,若一切顺利高中?状元,他之后?便会留在玉京。
 姜蝉衣目光闪烁。
 明年生辰一过她就要回家了,相国府邸,她必不可能再像如今这般肆意自在。
 燕鹤握紧酒杯。
 他去岁及冠本就应该听政,明年就要正式开始接手朝政,不可能再微服游历。
 空气中?陷入一阵古怪的安静,云广白来回看看几人,皱眉:“怎么都不说话??”
 徐青天看看燕鹤姜蝉衣,犹犹豫豫的开口:“我……我明年这时另有要事。”
 姜蝉衣低头饮酒,掩去眼中?的异样:“我也是。”
 燕鹤:“我亦如此。”
 云广白:“……”
 合着就他一个闲人?
 一阵沉寂后?,云广白不死心:“又没说定要这时,可以早些,也可晚些。”
 姜蝉衣若有所思:“我明年三月前可以。”
 她生辰在三月初,家中?那时会派人来接,她需得在那时间回来。
 徐青天沉默片刻。
 明年二月底,他要参加春闱:“我只有除夕到?二月上旬,且要约在江南。”
 这个时间已?是极限。
 燕鹤本没有应约的意思,见他们这般认真思量,拒绝的话?竟也说不出口,良久后?,道:“那就依着徐公子的时间。”
 顶多一月光景,就当?是最后?的告别。
 云广白嘶了声,不耐的看着徐青天:“就不能再往后?挪挪?”
 按这个时间,他过完除夕就得动身,父亲可能会要打断他的腿。
 徐青天坚定摇头:“不能。”
 那个时间都是紧凑出来的,就算外?祖父能替他周旋,也最晚二月初十就要连夜赶路前往玉京。
 “云公子可是不方便?”
 姜蝉衣托着腮,问道。
 云广白咬咬牙:“方便!”
 就再挨打也是偷跑出来回去之后?再挨,届时再请妹妹求求情?,腿应是断不了的。
 “那就说好了。”
 姜蝉衣笑着,眼睛亮晶晶的:“我们明年……具体?何时在何处相见?”
 徐青天立刻道:“不如就锦城,醉星楼?”
 三人不解的看向他,徐青天面?不改色朝燕鹤眨眨眼:“我想?再吃一次醉星楼的菜。”
 几人对此倒也没有异议。
 “至于时间……”
 徐青天问几人:“离锦城最远的是谁?”
 姜蝉衣离锦城最近,快马加鞭也就几日,玉京至少都要十日,然燕鹤正要开口,就听云广白道:“我最快一月十五前到?。”
 边关到?锦城,路上还得不停换马,才能十五日赶到?锦城。
 “那就一月十五?”徐青天:“正好一起过个小?年。”
 姜蝉衣点?头:“行。”
 燕鹤也无?异议。
 一场约定就这么定下了,离别的气息好像都随之淡化不少。
 “那还要喝吗?”
 云广白:“喝啊,说好不醉不归的,今儿谁都不能从这里站着出去!”
 云少侠豪情?万丈,今儿目的灌醉每一个人,桌子上的酒很快就见了底。
 姜蝉衣遂起身抱出几坛酒:“这都是沈师弟昨夜给我搬来的,诸位尽管敞开喝,酒管够。”
 燕鹤见她面?颊红霞愈浓,正想?说什么就见云广白已?经开了酒往每人面?前放一坛,并放下豪言:“我绝对不是第一个倒下的。”
 若是平时徐青天姜蝉衣或许不会接他的茬,但现在二人都已?开始犯晕,立刻就被激起了好胜心。
 “别废话?,手底下见真章!”
 徐青天一拍桌子站起身:“我们玩行酒令。”
 姜蝉衣抱着酒坛子,踩在凳子上:“来啊,除了师弟,还没人能喝过我的!”
 燕鹤先是看了眼对面?的姜蝉衣,而后?抬手扶了把旁边晃晃悠悠的徐青天:“徐公子小?心。”
 徐青天朝他摆摆手,有些不满:“我们如今也算出生入死的兄弟了,再这么喊是不是有些生疏?”
 “对,说的有理。”
 姜蝉衣将酒坛子重重放在桌上:“你们以后?不必一口一个姜姑娘叫我,叫我名?字就成。”
 燕鹤微微皱眉,他很清楚叫姑娘的名?字于理不合,可却不由自主的在心底默念。
 姜蝉衣,蝉衣……
 “我字敏砚。”徐青天:“敏锐的敏,墨砚的砚,你们可如此唤我。”
 他发誓,字绝对是真的。
 云广白接着道:“我还没及冠,没有字,你们叫我名?字罢。”
 燕鹤见几人都已?经醉的差不多了,几经犹豫后?在他们的注视下,终是道:“我字君梧。”
 他没说谎,只将那两?个字的声音放的极低,随后?不等他们追问就道:“你们也可直接唤我名?字。”
 虽然没听清,但听他这话?几人都没再追问下去。
 又过半个时辰,姜蝉衣拿出来的酒也已?经见了底,徐青天早已?趴在桌子上不省人事,云广白抱着一个空坛子嘴里念着继续喝,眼睛却已?经闭上了。
 姜蝉衣戳了戳他,吐字不清:“起来,喝!”
 燕鹤也醉了。
 但他喝的不如云广白姜蝉衣多,勉强还有几分清醒,知道不能再让姜蝉衣继续喝,只才起身,就听哐当?一声,大师姐手中?坛子落地,人往云广白身上栽去。
 他面?色一变,极速掠过去将人拦在臂弯:“姜姑娘。”
 姜蝉衣已?是醉的分不清东南西北,软软的任由自己倒在那结实的臂弯,还忍不住纠正他:“唤我,蝉衣……”
 燕鹤盯着怀中?那张清丽的容颜,只觉心跳前所未有的剧烈,他知道自己醉了,努力维持着最后?的清醒,将人抱起来送她回房。
 脚步略有些踉跄,但怀里的人却始终被护的很好。
 总算走到?床榻前,燕鹤正要将她放上去,却听耳边传来一道极轻的声音:“君梧。”
 燕鹤骤然清醒几分,眼神不明的看向姜蝉衣,却见她闭着双眼,只是呓语。
 她果然听见了。
 大师姐内力高深,本应听得见。
 燕鹤缓缓将姜蝉衣放下,拉过被子给她盖好,按理,他本该立刻抽身离开,可不知是不是醉酒所致,当?注视着那张沉睡的脸庞时,就怎么也舍不得挪开。
 他从很早便知晓,他的婚事不由己身,及冠之时父皇就已?经给他选了几家,只待此次回去定下。
 他对此没有异议。
 可今时今日,却有一些难过。
 但理智告诉他,不该放纵,一切应到?此为止。
 燕鹤缓缓抬手替她拂去额角的发丝,眼神语气都比寻常更温柔。
 “蝉衣,愿你此后?得觅良人,一生顺遂。”
 或许他不该赴明年之约了。
 如此,对谁都好。
 “蝉衣,我们就此别过,后?会无?期。”
第62章 明年醉星楼,不见不散……
 山间林野在酷暑之?时?也并不?燥热,早晚还需加衣,很是凉爽。
 姜蝉衣与几个师妹在溪边戏水,她坐在徐青天曾经坐过的那块大石上,躲避师妹浇来的水花时?,不?经意?间看?向那片花田。
 各种各样的野花依旧灿烂,蝴蝶自由自在的飞舞,她目光凝滞在某处,思绪不?觉被拉远。
 她记不?清那日?醉酒后?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燕鹤是何时?离开的,醒来已是次日?清晨。
 二师弟给她送来清粥,说燕鹤昨日?也醉了,他的暗卫将人接走?下了山。
 她后?来也后?悔过,若那日?没有喝醉,还能同他好生?道个别。
 “那可是三师姐?”
 “虽看?不?见脸,但云公子在,必然就是三师姐。”
 姜蝉衣闻言回神,顺着师妹们的视线看?去,果真?见不?远处三师妹和云广白一前一后?的穿过竹林。
 这些日?子云广白日?日?黏在白安渝身边,除了就寝如?厕外,白安渝在哪,云广白就必然在。
 门中弟子对此早已经见怪不?怪,且还在私下设了赌局,赌云广白能否追求到三师姐。
 连徐青天都下了注。
 徐青天格外喜欢这里,他自荐整理藏书楼,以此抵伙食住宿,其他时?间他都会出现在不?同的地方,或温书,或作画写诗词,这些时?日?他几乎已经将这座山逛遍了。
 如?今或许比姜蝉衣还熟悉这里。
 而姜蝉衣除了给师弟师妹们上武学课外,大多时?候都在院中练剑,只要晏青禾有空,便会过来陪她过招。姜蝉衣也常和徐青天云广白一起吃饭喝酒聊天。
 日?子平静而快乐。
 一晃至今已是三月。
 “大师姐,你觉得能成吗?”其中一个师妹好奇道。
 其他人也都忙看?向姜蝉衣。
 云广白是大师姐的朋友,三师姐又和大师姐关系极为亲近,大师姐知道的应该比他们更多。
 姜蝉衣看?着竹林的方向,半晌后?才道:“或许很快就知道了。”
 她和二师弟一样,也希望三师妹能够接纳云广白,可以她对三师妹的了解,却又觉得不?大可能。
 或许三师妹并不?讨厌云广白,更甚者?有些好感,可如?今三师妹心中压着血仇,不?会考虑儿女情长?。
 人对不?对她不?知道,但时?机一定不?对。
 “太阳快落山了,水凉,先回去吧。”打断师妹们的讨论,姜蝉衣道:“明日?一早考校,不?许迟到。”
 姜蝉衣每日?早晨会在练武场授课,指点?门中弟子武功。
 她性子虽温和,但对武学却极其严苛,一听明日?考校,师妹们对视一眼后?迅速穿好鞋袜着急忙慌的同她道别回了屋舍。
 趁着这点?时?间再回去练练,明日?也不?至于被罚的太狠。
 师妹们离开,姜蝉衣却没有动作,她足尖点?着溪水,注意?着竹林的入口。
 竹林深处
 如?往常一样,白安渝缓步走?着,云广白跟在她身侧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白姑娘,今天不?去采药吗?”
 “白姑娘,我们这是去哪里呀?”
 竹林深处这个时?候少有人来,白安渝确定周围没有弟子才缓缓停下脚步,抬眸看?向云广白。
 这些日?子以来,白安渝见拒绝无用,对云广白的态度便是听之?任之?,她想着等少年没了耐心自己便会走?了,可三个月过去,他不?仅没走?,还与门中弟子全都混熟了。
 俨然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架势。
 到如?今,他已经影响了她的生?活。
 她便没办法再留他。
 云广白对上白安渝淡漠的视线,仿佛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慌忙错开眼神,下意?识选择逃避:“白姑娘,我想起药还没收,万一待会儿下雨,我先回去收药了。”
 然刚迈出一步便被叫住:“六师弟会观天象,今日?无雨。”
 云广白正要找其他借口,就又听白安渝声?音冷淡道:“云公子,你应该离开了。”
 云广白身影蓦地僵住,他微微低着头,眼底闪过一丝痛色,但回头时?又是满脸笑容,笑嘻嘻道:“沈师弟答应我,我每日?在食堂帮忙,可以住在这里……”
 “云公子。”
 白安渝打断他,似不?耐与他周旋,直接了当道:“我从一开始便说过,我对你无意?,还请云公子不?要再纠缠。”
 云广白脸上的笑容终是挂不?住了。
 这段时?日?,白安渝不?止一次的拒绝他跟着,但他能感受得到,这一次不?一样。
 这一次,她是认真的。
 她好像是真?的要赶他走?了。
 “白姑娘……”
 云广白忍不?住上前一步,少年的个子好像又往上窜了些,如?今已高?白安渝一个头,他低头看?着她,小心翼翼问她:“白姑娘,你真?的,不?曾有半点?喜欢我吗?”
 少年的眼底仿佛有着化不?开的难过和痛苦,但又带着那么一点?点?的希冀。
 很惹人心疼。
 也叫人不?忍心打破那一点?光亮。
 白安渝的指尖轻轻扣了扣,面上的淡漠却不?减分毫,她盯着少年,吐字清晰:“我不?喜欢你,以前不?喜欢,以后也不会。”
 少年眸中那点光亮彻底被击碎了。
 他盯着白安渝,似乎想从她脸上找到她说谎的痕迹,可他看?到的只有冷漠。
 如?她所说,没有半分情意。
 “我知道,我知道你现在不?喜欢我,没关系,只要你让我留在……”
 “你已经对我的生?活造成了困扰。”白安渝再次打断他,话语无情而残忍:“你可以留在落霞门,但从今往后?,我不?想再看?到你。”
 云广白愣愣地看?着她,整个人空白了一瞬,眼睛逐渐蓄起了雾气和红晕。
 许久后?,他才忍着心痛,嗓音沙哑道:“你……说的是真?的,你讨厌我?”
 白安渝毫不?犹豫:“是。”
 “我喜欢安静,喜欢一个人采药,喜欢独处,而你,很吵。”
 “可明明你这些日?子没有赶我……”
 “那是因为你是大师姐的朋友。”
 白安渝语气平淡道:“大师姐是我很重?要的人,你是大师姐的朋友,所以我对你多几分耐心,希望你能知难而退,也能识趣,但现在,我的耐心耗尽了。”
 少年眼里的雾气终于凝聚成泪水落了下来,一串一串不?停的往外涌。
 原来,她这些日?子的默许,都是因为他是姜蝉衣的朋友。
 可他不?信,这段时?日?他们明明相处的很好,她怎么会讨厌他。
 云广白握紧拳,固执的盯着白安渝,问:“当真?没有一点?点?喜欢?”
 白安渝淡淡地别开视线。
 “没有。”
 那双清冷的眸子一如?初见时?的冰冷,云广白眼也不?眨看?她好半晌,才终于死心。
 他闭了闭眼,松开拳,后?退一步朝白安渝缓缓拱手,虽极力压制,但嗓音还是带着哽咽:“打扰姑娘多日?,抱歉。”
 少年一揖后?,果断的折身离开。
 转身一瞬,又是一串泪水落下,许是模糊了视线,他抬手一抹,越走?越快,最后?是跑出了竹林。
 白安渝听到了少年那声?哭出来的抽气声?,心口像是被针狠狠一扎。
 她后?悔了,应该在一开始便强硬的将他赶下山去,他或许就不?至于这么难过。
 她突然有些佩服燕鹤。
 燕鹤在师姐还未察觉到自己的心意?时?走?的干脆利落,如?此,难过的只他一人。
 而她,不?如?他。
 她明知云广白年纪太小与她不?合适,她也无心情爱,从一开始便不?该留他。
 热烈诚挚的少年总是不?忍心伤害,可到如?今,反倒更伤人。
 姜蝉衣远远看?到云广白从竹林中跑出来,无声?一叹后?,迅速穿好鞋袜追了上去。
 十六岁正是少年心性,也不?怕丢人,边走?边哭,哭声?在山间荡漾,不?多会儿就引来弟子探头张望。
 姜蝉衣无声?示意?他们避开,默默的跟在云广白后?头,倒也不?是怕他想不?开,只是觉得这种时?候,以云广白的性子,应是需要人陪伴的。
 果然,小半个时?辰后?,少年大约是哭累了,就地坐在一块石头上,肩膀抽动着,哑着嗓子:“她说她不?喜欢我,一点?也没有。”
 姜蝉衣默默的坐过去。
 “她还说她讨厌我,这辈子都不?想再看?到我,还说之?前不?赶我走?都是因为我是你的朋友。”
 姜蝉衣偷偷看?他一眼。
 师妹拒的这样狠?怪不?得哭成这样。
 “这是我第一次喜欢姑娘,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做,我是不?是错了,不?该那样缠着她,或许她就不?那么讨厌我了。”
 姜蝉衣好心劝道:“其实无关对错。”
 谁知云广白听了这话,更难过了,一嗓子就嚎出来:“只是因为她不?喜欢我。”
 姜蝉衣:“……”
 她无声?递过去一方帕子。
 等云广白再次哭累了,她问道:“要喝酒吗?”
 云广白双眼红肿的看?着她。
 “你不?安慰我,还喝什么酒?”
 姜蝉衣:“……一醉解千愁。”
 她怕又说错什么,再惹他嚎一回。
 “说的对,一醉解千愁。”
 徐青天抱着两坛酒,两个碗过来坐在云广白身侧:“我听一位师弟说云公子哭着从竹林回来,就知道肯定是有人被白姑娘拒绝了,立刻便去蝉衣姑娘院里搬了酒来,够意?思吧?”
 云广白死死盯着他:“你什么意?思,你是觉得我一定会被拒绝是不?是?”
 徐青天理所当然:“是啊。”
 “难道白姑娘不?是一直都在拒绝你吗?”
 姜蝉衣想阻止,已经来不?及了,下意?识伸手捂住耳朵,果然,下一刻,少年一嗓子惊走?林中鸟。
 徐青天沉默了一瞬,掏了掏耳朵,身子往后?仰,从云广白背后?小声?同姜蝉衣道:“果然是年纪小,不?怕丢脸。”
 姜蝉衣也微微后?仰:“嗯。”
 “反正也没外人。”
 徐青天:“确实,但保证不?出一个时?辰,门中几百个弟子都会知道云公子被拒绝后?嚎啕大哭。”
 这么丢人的事他就算回到十六岁,也干不?出来。
 “我不?让他们往外说,丢也丢在自己人这。”姜蝉衣又问:“你怎么只抱两坛酒,拿两个碗。”
 徐青天挑眉:“他这样子还用的上碗么,碗是给我们准备的。”
 姜蝉衣点?头:“有道理。”
 “先把他灌醉,再背回去,不?然这样哭回去太丢人了。”
 “是这个道理。”
 徐青天。
 哭声?不?知何时?停止,少年咬牙切齿:“我听得见。”
 姜蝉衣徐青天对视一眼,默默坐直身子,徐青天打开酒坛,递给云广白:“喝醉了,就不?难过了,相信我。”
 云广白:“……嫌我丢人?”
 徐青天:“你喝不?喝,不?喝我让蝉衣姑娘把你打晕背回去也是一样的。”
 姜蝉衣闻言放下酒碗,抬起手。
 云广白迅速接过酒坛子猛灌了口。
 姜蝉衣徐青天一人一边拿着酒碗碰了碰他的酒坛子。
 而后?很长?一段时?间都没人再说话,只安静陪着云广白无声?的喝酒,直到云广白那一坛子酒见了底,才听他低声?道:“这是什么酒,之?前没喝过。”
 姜蝉衣道:“沈师弟昨天刚送来的,梅花酿。”
 “我能带些走?吗?”
 姜蝉衣徐青天闻言一愣,对视一眼,半晌后?道:“能。”
 余晖洒在山顶,像是渡了一层金光。
 云广白不?知何时?栽在徐青天身上睡了过去,脸上还挂着一些风干的泪痕。
 “你说,再过几年想起今日?,他会后?悔吗?”
 姜蝉衣认真?想了想:“难说。”
 “他活力旺盛,性子开朗,说不?定几年后?已经忘了。”
 徐青天若有所思:“如?此精彩的场景怎能忘,我应该把这个画面画下来。”
 姜蝉衣:“……”
 那大概会被追杀。
 又过了会儿,徐青天道:“你说得对,只要不?再见面,过几年,或许就忘了。”
 姜蝉衣明白他的意?思,轻轻点?头:“他们不?会再见了。”
 人间这么大,只要有意?避开,便不?可能再见面了。
 “夜风大了,先将他背回去吧。”姜蝉衣起身道。
 徐青天抬头看?她:“腿麻了。”
 少年睡相不?好,早已从肩膀上载到了腿上,姜蝉衣默默站了片刻,上前:“我来吧。”
 因为有她的示意?,周边弟子已经散去,也幸亏姜蝉衣内力深厚,否则还真?扛不?动。
 徐青天缓了一会儿,等腿缓过来收拾酒坛子和碗追上去:“我明日?跟他一起下山。”
 也不?全是不?放心,他在这里已经住的够久了,也该是时?候离开,准备秋闱了。
 姜蝉衣嗯了声?。
 其实她对离别并不?陌生?,毕竟从很早开始师父师弟师妹便时?不?时?的出远门,按理,她应早已习惯。
 可每一次,还是难免有些难过。
 不?过燕公子说的对,人生?难得遇知己,能够遇见,就已是幸事。
 徐青天隐约感知到,笑着道:“明年醉星楼,我们不?见不?散。”
 姜蝉衣唇边勾起一抹笑意?。
 “好。”
第63章 师父回来了
 次日醒来,姜蝉衣快速洗漱完便欲往云广白徐青天的院子去,然打开门,却见徐青天背对着院门而立。
 她愣了愣,快步走过去:“敏砚。”
 徐青天回过头,温和笑着:“蝉衣姑娘醒了,我来辞行。”
 姜蝉衣看了眼一旁的箧笥,却不见另一人,徐青天适时?道:“云广白已经走了。”
 “你准备的酒他都?抱走了,托我向你道谢,可能是昨日丢了脸,难为情。”
 姜蝉衣不免想?到他们第一次分?别时?,云广白也?是这样说走就走,看似不近人情,实则那时?他们便知道,少年?瞧着洒脱不羁,但好像极其不喜欢离别。
 “嗯,我送你下山。”
 姜蝉衣没多说什么,将为徐青天准备的礼物递给他:“这是我请二师弟帮我准备的文房四宝,愿你早日高中?。”
 希望明年?再见他已考中?秀才。
 徐青天没有推辞,接过来大方道谢。
 二人走出一段路,姜蝉衣才问:“他看起?来,还好吗?”
 虽然她还不懂男女情事,但昨日见云广白那般伤情,恐怕不是一时?半会儿能走出来的。
 “能蹦能跳,少年?人嘛,热情来的快去得快,天塌不下来,喝完你送的几坛酒应就释怀了。”徐青天道。
 姜蝉衣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
 不管将来会不会释怀,眼下云广白的心?绪大概并?不好。
 但她似乎也?做不了什么了。
 只希望如徐青天所说,他能尽快释怀。
 到了山下,徐青天拱手作别:“来日再会。”
 姜蝉衣还礼:“后会有期。”
 目送徐青天走远,姜蝉衣才折身返回山中?,长阶直上似无尽头。
 不知走了多久,突听?头顶上传来一道声音:“大师姐。”
 姜蝉衣抬头,却见晏青禾不知何时?也?下了山,她加快脚步上前:“二师弟怎么来了?”
 晏青禾道:“我听?弟子说你送徐公子下山,久不见你回来便来看看。”
 姜蝉衣失笑:“在自己山门能有什么事,我不过是走的慢些罢了。”
 晏青禾看她半晌,道:“师姐若不想?走了,我背你。”
 晏青禾到落霞峰那年?,姜蝉衣还不到十岁,因入门早占了个大师姐的身份,但年?纪却小晏青禾几岁,更多时?候是晏青禾照顾姜蝉衣。
 偶尔起?了玩心?会在山中?追野兔,去河里捉鱼,有时?候也?陪着师父采药,往往回来时?姜蝉衣已经累的走不动路,这时?候都?是晏青禾背她回去。
 姜蝉衣闻言不由?笑道:“都?多大了,还要师弟背,师弟师妹看见,平白损我威严。”
 晏青禾想?到她教武学课时?的严厉,打趣道:“如今弟子最怕的就是师姐了。”
 姜蝉衣对此并?不在意,话锋一转:“三师妹还在院中?吗?”
 晏青禾敛了笑意,回答道:“去后山采药了。”
 昨日白安渝一回院子就上了锁,晚饭没用,也?不让任何人进去。
 “嗯,我晚些时?候去找三师妹。”
 姜蝉衣说罢许久都?没再开口,不知是在想?什么。
 晏青禾以为她因和朋友分?别而难过,只静静陪她往上走着,直到过了外门时?,突然见姜蝉衣停下脚步。
 “怎么了?”
 晏青禾问道。
 姜蝉衣抬头定定的看着他,突然问道:“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
 晏青禾一怔,而后慌忙错开眼神,手也?无意识攥紧,良久后,才勉强镇定,再迎上姜蝉衣的视线,声音低沉:“喜欢一个人,时?时?刻刻都?想?见她,不想?分?别,心?中?会总是念着,想?着,看山川万物,都?是她。”
 姜蝉衣的心?好像漏跳了一瞬。
 不想?分?别,总是念着,看山川万物,都?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