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媳by李尔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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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郎越说越生气,属实没有想到秦珺异会是这么个玩意!
“我都不生气,你动什么怒?”谢容瑛淡笑说道。
“我是为谁动怒?”谢廷意外谢容瑛能如此理智,他也随之冷静下来:“你不介意?”
“介意什么?”谢容瑛一瞬不瞬地盯着谢廷:“若是一个男人的心在别的身上,任我如何努力都是无用的,所以不如顺其自然,抓住我可以抓住的。”
“所以你想要抓住的是什么?”谢廷拧眉。
谢容瑛哼笑:“跟你没有关系,既然你知晓那女人在什么地方,就查清楚那个女人的身份。”
谢廷愣住,刚想问怎么和他没有关系,女人又开了口:“既然事情说完了就下去。”
“谢容瑛、”谢廷咬牙喊道。
谢容瑛闭眼,平声嘱咐:“那个女人的身份,切记莫要打草惊蛇。”
谢廷盯着谢容瑛闭目养神的样子,气就不打一处来,冷哼一声后起身下了马车。
随即芸娘进入了马车中,马车开始驶离,刚刚的谈话芸娘也听见了,她小心翼翼地盯着自家主子,犹豫片刻,才开口:“姑娘,您是怎么想的?”
谢容瑛依旧闭目养神,没有开口。
“小侯爷太过分了。”芸娘真是为自家姑娘不平,又想着秦家为了娶自家姑娘是为了什么,更是怒声:“勇毅侯府真是没一个好东西!”
“好了。”谢容瑛眸子微掀,视线朝着芸娘看去:“就当做不知情好了。”
“姑娘!”芸娘不知道自家姑娘为何还能如此平静。
谢容瑛的眸子又阖上,不再开口。
芸娘见状,胸口起伏的厉害,尽管心里有怒意但也乖乖闭上了嘴。
马车中安静下来,外面车轮轱辘声以及街道的热闹声让谢容瑛睁开眼睛,她许久许久都没有听到这种带着世间烟火的声音。
撩开窗帘,街道灯火洞然,游人如织,晃眼间的一幕就是平平凡凡的车水马龙。
谢容瑛扬唇,活着真好,年轻真好。
就在此时,马车蓦然一停,谢容瑛险些扑地。
芸娘呵斥:“怎么回事!?怎么突然停下。”
下一刻就听到外面的争吵声。
“你这人好生不讲道理、我就算要买女使也得是手脚麻利干活利索的,你妹妹就是个病秧子,我还没有去官府告你欺瞒我之罪呢,你还说我欺负了你妹妹?!”
“病秧子?我妹妹身上的伤痕也是生病得来的!?”
“她回去两三日了,你现在来说伤痕,跟我有什么关系?”
一道尖锐女人声与一道低沉带着杀意的男人声让谢容瑛眉梢微动,紧接着又听到马夫的声音:“芸娘,前面有人闹事被人围住,小的绕一绕。”
“行,小心些。”芸娘说完就侧眸看向谢容瑛,车中的光线有些暗,但也能看清楚人脸,她说:“姑娘,外面有人在闹事,路给堵住了。”
谢容瑛淡淡的嗯了一声。
因着人多,马车行驶的很慢,刚刚驶离一些微弱的距离却因人群哗然后人群往马车这边移动,马夫拽紧缰绳用力的勒住了马匹。
人群中只听到那道尖锐的女人声说了一句:“杀人了!”便是重物落地的声音。
也是在马车顿时停下之时,窗帘扇动谢容瑛看到那个模样凶悍的男人正要往地面的人重拳挥下时,被人拦下。
此时的芸娘又说:“还能绕过去吗?”
“等等。”谢容瑛拿起帏帽就起身。
芸娘见状,跟着起身:“姑娘,怎么了?”
谢容瑛下了马车后,朝着人群中走去,芸娘紧跟而上。
此时那个凶悍的男人被开封府的捕快拦住,捕快大声呵斥:“在大庭广众之下蓄意杀人是吗?”
那个女人又在看客的搀扶下站起了身,哭的梨花带雨:“青天大老爷啊,这个人的妹妹三日前就从民妇这里回家了,现在这个人因着她妹妹满身的伤痕来找上民妇,说是民妇打的,冤枉啊!”
周围的人也开始议论起来。
“看那凶狠的样子怕是为了讹银子才故意在大街上行凶了。”
“肯定是,看他那样子我看了都害怕。”
“你看她妹妹从始至终不敢说一句话,一看就是被这个所谓的哥哥逼迫的。”
几位捕快听了立即对男人说道:“跟我回衙门!”
就在男人想要挣脱的时候,谢容瑛挤到了前面,对那看客搀扶着的妇人说道:“你仗着人家妹妹不会说话,当然什么都是你说了算。”
那妇人愣住,光看眼前一袭宋锦衣衫就知道此人身份不简单。
“这是我谢家的下人。”谢容瑛说着朝着那几个捕快走去,又看了一眼芸娘,芸娘会意,立即拿出一张银票朝着捕快递去,谢容瑛继续说:“几位捕快大哥,既然是我谢家的下人这件事就由我谢家处理了,小小心意不成敬意,麻烦你们了。”
几位捕快听着是谢家的事情,又看着手里的银票,谢家的阔绰果真名不虚传。
“谢姑娘,既然是你们的事情,那我们就先走了。”捕快也很识趣,松开男人后对着人群说道:“都散了散了,没什么好看的。”
那凶狠的男人盯着谢容瑛,眼中有着不解。
而被搀扶着的妇人眼中也有露怯之色,在众人的视线都在那戴着帏帽举止端庄的女人身上时,她悄悄的退出了人群。
谢容瑛转身朝着那妇人的方向看去的时候,那妇人已经不见踪影。
谢容瑛透着幔纱盯着男人,由于距离较近,能清晰的看到男人脸上的疤痕,那道疤痕从眉心斜着左眼到左脸颊,狰狞且恐怖。
她笑:“你妹妹伤的严重吗?要不要去医馆看看?”
男人的视线在谢容瑛的身上停留片刻后牵着身后一脸怯弱的少女转身就走。
芸娘见状:“这人怎么这样,连句谢谢都没有!”
而谢容瑛盯着那背影,唇角掀起了一抹微不可察的弧度,待围着的人群散去,街道恢复了正常后。
“姑娘,您怎么突然管起这个闲事了?”芸娘本就因着谢廷的那些话心里有诸多不快,现在又见自家姑娘多管闲事也没有落的一句好,语气中透着些许的不满。
谢容瑛说:“跟上去。”
话落,谢容瑛的脚步加快,朝着刚刚男人离开的地方走去。
“姑娘,你等等奴婢。”芸娘虽不明所以,但想着自家姑娘不会无缘无故的去帮一个人,这里面肯定有其他的原因。
而丰乐楼三楼的雅间中,谢廷吊儿郎当的靠着窗户,拧着剑眉嘀咕道:“不对劲,不对劲。”
“怎么不对劲?”声音醇厚又透着一丝沙哑,似大病初愈。
谢廷往身侧看去,说:“我那长姐可不是多管闲事的人,就连刚刚我坐一下她的马车就把我给撵下来了,历来都是分尊卑,男女有别的人,现在却追着一个素不相识的男子?”
青年低声一笑,没有回应,谢廷的视线再次落在街道上时,谢容瑛的身影早已不知去向。
雅间中的灯火并不明亮,青年隐于昏暗中,说:“再过几日便是长公主的生辰,你可要去开宝寺看看?”
谢廷的脸上有片刻的凝重,随即笑盈盈道:“我就不去了,王爷替我向长公主问好。”
“行。”青年起身,随着移动从窗柩外渗进来的橘黄灯光衬得紫色官袍上刺绣着的蟒张牙舞爪,栩栩如生。
灯火流溢,橘黄光线下,青年立于窗边,眉目冷然,散漫垂眸看向街道上的人群,敛去了眸中的一半冷然之气。
他又道:“你父亲为何突然找上了长公主?”
“这……”谢廷沉吟片刻:“这我就不知情了,父亲与长公主的私交我也不好去窥探。”
街道鼎沸声不衰,那凶狠的男人牵着少女的脚步在进入一条偶有人路过的巷子脚步才放慢了不少。
而谢容瑛也跟到了这条巷子。
在进入巷子深处后,谢容瑛的脚步才停下,芸娘气喘吁吁的追上来:“姑娘,你走的太快,奴婢都快跟不上了。”
话落,芸娘就见前面的男人转过身来,由于逆着光,根本看不清男人的脸,只能听到那道阴沉的声音:“你意欲何为?”
“我是看你妹妹脸色苍白,绝对不全是因为被人打才这样。”谢容瑛的视线在那从男人身后探出头的姑娘看了一眼,继续说:“眼下青乌,是不是有什么隐疾?”
男人一瞬不瞬的盯着谢容瑛,没有开口。
“我能替她医治。”谢容瑛又道。
那躲在男人身后的少女又探出头来,眼中满是好奇。
谢容瑛透过幔纱在审视男人脸上的那条狰狞的疤痕,这世间有一种穷困潦倒又有一身本事的人,他们为了生存为了至亲,为了不饿死,只能替人杀人来换取银两。
江湖上都称这种人为浪人。
常年在刀口上舔血生存,又结下无数的仇人,这种人活不活得过明日都很难说。
偏偏此人还带着他的妹妹。
“我知道你的身份,所以你急不可耐的想要安顿好你的妹妹,替你妹妹找一户好人家,哪怕是为奴为婢你也觉得是你妹妹的安生之所。”
谢容瑛每说一句,男人的脸色就变了一分。
“偏偏你妹妹自小就难以开口,身子骨也不太利落,你所能接触的人家买奴婢只想要手脚利索做事麻利的,你接触不了的高门大户根本就看不上你妹妹这样的,所以你几番周折都没能找到你妹妹的安生之所。”
就在谢容瑛话音落下的时候,只感觉一道强风迎面而来,幔纱紧贴她的脸颊,喉咙瞬间被一只粗粝的手掐住。
“你干什么!”芸娘惊呼一声:“你就是这样恩将仇报的!?”
反而谢容瑛从容不迫的说道:“你要是能为我所用,不仅能让你妹妹有安生之所,就连你,也会免去仇人的追杀。”
那句‘安生之所’让男人手中的力道松了不少,他沉着声问:“你怎知我的身份?”
谢容瑛轻笑,扬手推开了掐住她喉咙的手,向后退了一步,说:“猜的。”
男人明显不信。
“你可以考虑一下。”谢容瑛捋了捋围帽的幔纱,又道:“不过你只有一日的考虑时间,过时不候。”
男人死死的盯着到此刻都依旧从容淡定的谢容瑛,不知道在想什么。
“明日的这个时候你要是愿意,就前往勇毅侯府的东侧门,你没有出现就当你不愿意了。”
说完谢容瑛又吩咐芸娘:“给他一百两银票,让他带着这位小姑娘好好去医馆诊断诊断。”
“是。”芸娘心里虽有些气愤,但想到自家姑娘身边的确需要一些人手,便拿出一张银票递到男人的面前。
见男人没有要拿的意思,芸娘强势的递到男人的手中:“就算你不愿意,我家姑娘也是菩萨心肠,去看病吧!”
男人捏着手中的银票,心里却苦涩无比。
这些高门权贵随随便便菩萨心肠一下就是一百两,而他要替别人杀五个人才能有一百两。
再次抬头的时候,谢容瑛的背影已经从巷子处慢慢消失。
还是少女呜咽声拉回了男人的思绪,他侧头看着少女皱着眉比划着,忽然又想起刚刚那个女人怎知自己妹妹不会说话的?
“没事阿香,这个女人好像没有什么坏心思。”
少女又比划着。
男人又道:“不是让哥哥去杀人,哥哥答应过你,不会再杀人了。”
闻言,少女皱起的眉头才舒展了不少,她紧紧的抱着男人的手臂。
男人轻抚着少女的脑袋,似叹息的说道:“不要怕,哥哥不会再让你受伤害了。”
回到勇毅侯府已是戌时三刻,自从蒋氏与勇毅侯在东苑与谢容瑛不欢而散后,秦珺异也没有再出现在这东苑过,亦没有出现在谢容瑛面前过。
谢容瑛乐得自在,在洗漱过后快要歇下时,袁妈妈来了。
“这么晚还来叨扰少夫人,实在是奴婢的不是。”袁妈妈自来说话就不会出错:“只是夫人与舅夫人相商前往开宝寺祈福就在后日,明日夫人要安排上香祈福的东西,怕没有时间来告诉少夫人,便让奴婢前来告知少夫人一声。”
谢容瑛淡笑:“后日啊……”
第21章 解决麻烦
袁妈妈见谢容瑛有些迟疑,心中有些拿捏不准这位少夫人的心思,她问:“少夫人是有什么疑虑吗?”
“这么着急吗?”谢容瑛一瞬不瞬地盯着袁妈啊:“后日我打算回娘家一趟。”
袁妈妈闻言,眼中的着急之色一晃而过,说:“少夫人怎会想到后日回娘家?与家中的人说了吗?”
“说了。”谢容瑛没有错过袁妈妈眼中的着急,尽管很快消失,她哼笑:“上次回门的时候也就待了一个时辰,这次病了这么些日子,父亲挂念我,现在身子骨痊愈了,也该回去让父亲看看,免得不放心。”
袁妈妈点头:“少夫人说的是,毕竟少夫人是亲家老爷唯一的女儿,生了一场病,难免挂念和担忧。”
“对呀,所以要是后日前往开宝寺祈福的话,那就只能舅母陪着母亲去了。”谢容瑛颇为失望的说着:“待我回娘家后再前往开宝寺祈福,反正父亲与小侯爷现在也不会前往边关。”
“少夫人,就是因为侯爷与小侯爷随时可能会前往边关,所以夫人与舅夫人才挑到了后日,后日可是大吉之日。”袁妈妈说的不急不慢,仔细观察着谢容瑛的神情,继续说:“少夫人陪着夫人一同前往,毕竟不是小事,少夫人也是这侯府的主母,是与小侯爷最亲近之人,一起去显得心诚。”
说话间袁妈妈说得诚恳无比:“俗话说,心诚则灵嘛。”
谢容瑛听着这些冠冕堂皇的话,唇角泛起不明显冷笑,又想着谢译所说的官家有心与金国谈和,她眉梢微动,问:“边关战事这么紧急了?”
“侯爷是这么说的。”袁妈妈回应。
谢容瑛一瞬不瞬的盯着袁妈妈,照着前世的轨迹,此番大胤与金国绝对不会谈和,但谢译也不会说谎,所以这其中肯定还有别的原因。
前世官家怎么会下旨让秦珺异去?
就算是秦珺异去请旨想要出征,官家有了谈和的想法秦珺异又是怎样改变官家想法的?
这其中肯定还有别的事情。
“少夫人?”袁妈妈见谢容瑛盯着她的眼神带着审视与冷意,心神一提,声音也大了不少。
谢容瑛回神,说:“怎么了?”
“后日就与夫人一同前往开宝寺去祈福。”袁妈妈说完生怕谢容瑛再说出拒绝的话:“奴婢这就回去禀报夫人,先走了。”
翠枝见袁妈妈离开后,不满的说道:“都说了要回娘家,非要一同前往寺庙,都决定还来通报什么,后日直接让姑娘跟着就行了。”
谢容瑛淡笑:“我只是试探袁妈妈说出的话而已,别放心上。”
“为什么要这样试探?”芸娘问。
“这么着急非要让我跟着,事出反常必有妖,看来是有什么好戏等着我。”谢容瑛漫不经心地说道。
芸娘与翠枝脸色微变。
谢容瑛又道:“明日申时后芸娘你去东侧门等着。”
“是。”
勇毅侯府北院的女使们都在忙碌着准备前往寺庙需要用的物品,袁妈妈在院子中清点着,而主屋的大门却紧闭着,袁妈妈偶尔朝着紧闭的大门看了一眼,随即叹了一口气。
而紧闭的房门中,蒋氏一脸冷意的盯着跪着的秦珺异:“意思是现在要么让那个女人进门,要么就是答应你带着那个女人远走高飞?”
“是的,母亲。”秦珺异与蒋氏对视,眼神中有着坚定与冷漠。
“混账!”蒋氏胸腔中的怒意滔天:“你就为了那么一个女人让我为难是吗?!”
“母亲怎会为难?”秦珺异嘲讽:“母亲走一步看十步,就算没了我这个儿子,还有一个儿子,母亲的另一个儿子可比我出息多了,我志不在爵位上,母亲很早就知道,所以一直把重心放在弟弟身上,但是呢,我又背负着嫡长子的身份,要是让父亲知晓我的心并不在爵位上,就会大肆的培养周氏的儿子,所以这些年来母亲一直让我活在你编织的条条框框中。”
秦珺异说着嘴角泛笑:“哪怕是母亲明知我心里有了她,仍旧为了侯府让我娶谢家的嫡长女,成亲之前母亲说只要娶了谢容瑛,只要让谢家长女进了侯府的大门,我就可以随心活着。”
“结果呢?让我去敷衍我压根就不感兴趣的女人,我是母亲的棋子还是儿子?”秦珺异说这番话的时候一瞬不瞬地盯着主位上坐着的蒋氏:“想来母亲只是把我当做了在这侯府稳定地位的棋子,至于我这颗棋子有什么想法母亲并不在意。”
“放肆!”蒋氏被秦珺异戳中了内心深处连自己都不敢去正视的阴暗,她脸色阴冷:“我真是养了一个好儿子!”
“怎么,我说错了?”秦珺异同样阴冷的盯着她:“谢家长女我给你娶回来了,你答应我的为何做不到?还是说那谢家长女进了侯府并没有达到母亲的要求,所以想继续利用儿子去与谢容瑛周旋?”
“你!你!”蒋氏猛地站起身来指着秦珺异:“你这个逆子!”
此时袁妈妈也走了进来,她连忙上前对秦珺异说道:“小侯爷,夫人怎是你说的那个意思?夫人已经察觉到了少夫人不好掌控,也会害了小侯爷,所以在以最快的速度解决了这个麻烦,好还小侯爷一个清净,您可别误会了夫人啊。”
秦珺异拧眉:“解决了这个麻烦?”
袁妈妈叹气:“是啊,少夫人根本就不是与夫人一条心,更是没有要拿出银子给侯府解了燃眉之急,不是一条心的人怎么能久留?”
秦珺异听着‘怎么能久留’这几个字竟有些恍惚,他问:“什么意思?”
“明日前往开宝寺,小侯爷且等着看吧,您的正妻只有一个,就是你心爱的姑娘啊,可不要再伤了夫人的心,夫人已经意识到错了。”袁妈妈苦口婆心的说道。
第22章 去开宝寺
傍晚,芸娘在东侧的侧门处等了快半个时辰,本以为那人不会前来,就在要吩咐人把侧门关上的时候,男人牵着换了一身衣裙的少女出现在芸娘的视线中。
其实男人也换了一身,只是泛旧的衣裳不知道被洗涤了多少次,就连昨夜散乱的青丝也束了起来,人看着精神了许多。
“来了。”芸娘还是震惊男人脸上的疤痕,不过想到之前这个男人是做什么的,背脊又不寒而栗:“进来吧。”
男人牵着少女走进来,在芸娘的三步之遥之处踌躇。
“怎么称呼?”芸娘问。
男人看着眼前身着光鲜亮丽的芸娘,生平第一次有了紧张之感,许是第一次在大白日与人接触的缘故,又或许是他从来就没有接触过像芸娘这样的人,尽管是侍女。
“固珣。”他说,又介绍了身边的少女:“固香。”
少女胆怯又新奇的盯着芸娘,哥哥说这里会是他们的安身之所,让她乖一点,她一定会很乖的。
芸娘淡笑:“那你们跟我来吧。”说完后朝着另一边小筑中坐着的婆子看了一眼,婆子会意立即走过来,把侧门关上。
从东侧门往里走,就是东苑。
翠枝一早就清理了这条小道上的人,一路走来空无一人。
来到东苑,芸娘带着人前往了堂屋。
此时的谢容瑛正在处理名下田庄,铺子上的账簿,紧蹙眉头,手里的笔也在奋力的勾画着。
“姑娘,人来了。”翠枝来汇报。
翠枝的话音落下之时谢容瑛就把手中的笔放下,起身直接走出了厢房。
来到堂屋中的时候,谢容瑛的视线在男人的身上扫了一眼,便朝着主位走去。
坐下后,她笑盈盈道:“既然来了,那就先把卖身契签了。”
翠枝端着文房四宝走了上来。
固珣死死盯着谢容瑛。
谢容瑛淡笑:“你既想安稳度日,那你的这条命就必须是我的,你在江湖上滚打摸爬这么多年,应该知道有些规矩,我不做亏本的买卖。”
固珣听后,直接走向翠枝,提笔就在卖身契上写上了自己的名字以及摁了手印。
谢容瑛很满意固珣的爽快,视线又落在少女的身上:“你妹妹就在我这里养着,待身子好些了跟着我身边的人做事,她就不用签卖身契了。”
固珣意外的盯着谢容瑛,颇有一种规矩是规矩,人情是人情的感觉。
“想来你也知道我这里是内宅,外男不可随意进出。”谢容瑛先行与固珣说基本的情况:“我会安排你住在东苑的外院中,平时没有吩咐不得进入内宅,平日中就前往马厩喂养喂养我从谢家带来的马匹,我会给你在这勇毅侯府一个身份,而你只需要多做事少说话,有需要让你做别的事情另行告知。”
意思就是明着做的事是勇毅侯府的马夫,暗里做的事情待议。
固珣沉吟片刻,说:“那我妹妹呢?”
“在内院,有我身边的人带着,她的病我也会找人尽力医治。”谢容瑛说这番话的时候视线落在满眼怯意的少女身上,好似想到了什么,眼神温和了许多:“不过没有我的允许,你们兄妹还是少见面的好。”
至于为什么少见面,固珣心里跟明镜般。
他的身份注定不能和妹妹过多接触,以前是,以后也是,以前妹妹是没有托付之处,现在有了,就要保持距离。
更何况那主位上坐着的女人让他办的事也会只是见不得光的事。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那就是固香在谢容瑛的手中,固珣只会死心塌地的为谢容瑛办事。
固珣这辈子不怕硬刀子抵在自己的喉咙间,就怕唯一的亲人孤苦无依。
谢容瑛完全拿捏了固珣的命脉。
“没有什么意见吧?”谢容瑛嘴角微扬。
固珣平声:“多谢你能给小妹一个容身之处。”
颠沛流离太久,固珣再也不要让自己的妹妹过着满目疮痍的日子。
谢容瑛眉梢微挑,笑:“我也挺欣赏能懂感恩的人。”
固珣垂眸,心里略显苦涩,他这一生所追求的安稳不过是手握权财的人挥挥手的事情。
“芸娘,把他安排在外院的东厢房,对外称说是我们谢家的家生子。”谢容瑛安排。
芸娘说了‘是’后,就看向固珣:“跟我来吧。”
此时固香拉住了固珣,见固珣看向她,开始比划起来。
固珣见状,扯笑,摸了摸少女的脑袋,说:“哥哥就在外院,你安心跟着主子养病,哥哥替主子办事,才有银子给你治病,乖乖的。”
少女眼眶泛红,努力的比划着:我害怕。
“不要害怕,你看主子身边的姐姐们都很好,不要害怕。”固珣看着固香红了的眼眶,看向谢容瑛:“开始这两日属下能见一见小妹吗?就一面,不会耽搁太久。”
“可以。”谢容瑛说道。
固珣意外,随即露出浅笑:“多谢主子。”
谢容瑛起身,说:“芸娘和翠枝,你俩带着他们各自安排好,我还有别的事情要忙。”
“是。”
三月中旬,汴京气候上升,春风微暖,士庶纷纷踏青,高门大户的女眷们也纷纷前往庄子游春。
勇毅侯府大门之处有序的女使与小厮们搬着物件上马车。
袁妈妈在大门处听着一人在汇报,随即走至大门处站着的蒋氏身边:“夫人,舅夫人派人来说他们已经先出发了。”
蒋氏嗯了一声,朝着大门处看去,不耐烦的问道:“谢氏都这个时候了怎么还没有来?”
“已经派人去催了,毕竟才大病初愈,夫人稍微再耐心等等。”袁妈妈觉得蒋氏这两日略显浮躁,又想到之前计划着的事情什么都没有着落,偏偏小侯爷也不争气,也就理解了。
“哪有长辈等的道理?”蒋氏冷声:“真是好大的普!”
话音落下,就见一袭正绿锦衣的谢容瑛带着一行人出现,蒋氏脸上的不耐烦渐渐淡去。
“没有让母亲久等吧。”谢容瑛走上前便开始解释:“第一次与母亲出门穿着需得体一些便耽搁了些时间,还望母亲莫要介意。”
蒋氏上下打量了几眼谢容瑛,胸腔中的怒意更甚,早就听闻谢家财大气粗,光看着谢容瑛的一身宋锦料子就知道是极好的,本以为能从谢容瑛的身上得到一些好处,没想到好处没有,连掌家权都落入那贱人的手中。
“既然来了就快赶路吧。”蒋氏到底有些傲气,虽心里极其的觊觎谢容瑛的钱财,但也不会表露于表面。
谢容瑛福身:“是。”
蒋氏率先的朝着最前的马车走去,谢容瑛紧跟其后,袁妈妈走至谢容瑛的身边,说:“少夫人,您与夫人一辆马车吧,因着要带的东西太多了,加上还有奴婢们也要跟着,实在是没有多余的马车了。”
谢容瑛脚步放慢,淡笑:“袁妈妈放心,我出嫁的时候父亲给我准备了马车,我已经吩咐了,我的人与我同坐一辆马车。”
袁妈妈脸上的神情有片刻的凝固,随即就看到一辆高大的马车出现,袁妈妈往蒋氏看了一眼,反应过来后才笑着说:“少夫人准备好了就行,奴婢刚刚还担心少夫人与夫人挤一辆马车的话会不自在。”
“那我就先过去了。”谢容瑛颔首之后便往马车走去。
在刚要上马车的时候被蒋氏喊住:“容瑛这是换了马夫?”
固珣一听,头垂的更低。
谢容瑛回头看着蒋氏朝着她这边走来,回应:“这本就是儿媳从谢家带来的马夫,何来又换一说?”
蒋氏闻言,又看了一眼谢容瑛身边的芸娘,问:“翠枝怎么没有与你一起?”
“翠枝有些不方便前往寺庙,所以儿媳就让她留在了府中。”谢容瑛内心冷笑,这么注意她身边人的变化,果真是有鬼。
蒋氏的目光在谢容瑛的脸上停留片刻,说:“出门在外,身边还是多些人照顾比较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