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大唐,开局流放岭南by五谷丰登庆丰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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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班头回来啦?”衙役开门,见是黄三,满脸堆笑。
“快!叫兄弟们都出来,来了只大肥羊!”黄三脑袋偏了偏,指了指路边的车队。
衙役伸长脖子一瞧,嚯!果真大肥羊!一群傻狍子傻等哪儿,马车里那小子还冲自己笑!真是活久见!
“快!兄弟们抄家伙!买卖上门啦!”衙役激动地冲里面喊了一嗓子。
呼啦啦,一帮衙役冲出来,围住车队。
“你们作甚?不是带我们住宿吗?怎地…”小管事惊慌道。
“是啊,这里是榕县最昂贵的客栈!仅此一家,别无分号!”黄三得意道。
“下来吧,这位公子!免得兄弟们动手,不小心伤到皮肉!”
“呵呵,有意思,还真是最贵的呢!”福旺好笑,干脆利落下了马车。
背着手大摇大摆从角门走进县衙,被一帮衙役簇拥着带进大牢。
“公子!”小管事紧张道。
“听话,照做便是!”福旺吩咐道。
“是!”小管事没再多言。
“哐当!”十几人被关进一间牢房,只能坐不能躺。
“给!给家里去个信,拿钱赎人!三日期限,多一日便多吃一日苦头!”黄三扔来一支破笔头和一张纸。
“哦,好的!”福旺乖乖捡起笔写信。
黄三看不懂,拿着信去找王端方。
院子里车队的几辆车停在那儿,几个衙役正在拆卸上面的招牌,把值钱的东西留下。
车马分开,明日两拨贩子来取货,各自销赃。
“咦,阿耶,这马车不错!留给孩儿用!”王之非相中这辆叮当作响的奢华马车,坐里面不肯下来。
“之非,卖了,改日阿耶给你买辆更好的!这辆不能要!”王端方可不想留把柄。
“不要,阿耶,我就中意它!”王之非不干。
“之非!”王端方厉声呵斥。
“哼!”王之非才不怕。
“这榕县父亲最大,何必遮遮掩掩,怕甚?咱王家怕过谁?”
“放肆!”王端方脸上挂不住,自诩为端方君子,却做着无耻勾当,被儿子直言戳破。
“孩儿不管,孩儿就要这辆!”王之非撒泼,“要是阿耶不给,孩儿也不活了!”
“你!”王端方气极,抬手想打儿子。
“你打呀、打呀!打死我好了!这鬼地方我是一天也不想待,打死了正好!”王之非躺在马车里哭闹。
“孽子!”王端方骂道,儿子直挺挺躺那一动不动。
良久,叹气道,“十日!十日后必须除掉!”
“嗯!”王之非喜笑颜开,招呼车夫把车驾走。
管它几日,反正以后这马车是自己的!
“大人,这只肥羊识相,乖乖写了信!”黄三讨好地将信递给王端方。
王端方接过纸一看,赫然写着:“天灵灵、地灵灵,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孽畜快快现原形!哈哈哈!”
“啊!气煞我也!”王端方暴怒,将信纸撕的粉碎,“来人、来人!”
“大人!”黄三一脸懵逼。
“滚!”王端方一脚踹向黄三,“蠢货!”
“哎哟!”黄三身上旧伤未痊愈,这一脚踹上去,倒在地上半天爬不起来。
“来人!”王端方怒吼。
“大人!”一名衙役谄媚上前,黄三被踹,心中暗爽。
“去,把那几只肥羊给我狠狠地打!”王端方颤抖着手,两眼猩红。
“打断腿,剁了手,让他写,让他一辈子都写不成!”
被人撕破伪装,指着鼻子大骂,王端方暴跳如雷,决定好好教训这口出狂言的肥羊!
“王县令好大的火气!”苏老三带着司农寺的几位丞官、主簿进来。
“苏大人?”王端方收拾好表情,转身,“你不在乡下忙你的两季稻,到我这儿作甚?”
这人真以为当个五品的岭南署署令很了不起?不还是个种地的!
人五人六的带着丞官、主簿到自己跟前摆谱,真把自己当盘菜!
昨日跑来,说什么农田现在要翻耕,为春耕做准备,不能荒芜。
又说推广两季稻,皆在县衙各官吏的政绩考核中,要他给官吏们落实具体管辖区域,进行具体考核。
哔哔哔的,聒噪得很,烦不胜烦,打发了户曹吏带到乡下去转悠。
不过两日,就跑回来。
还以为要在乡下待上十天半月,也不过如此!
“本官来,是有事商议!下面各乡镇…”苏老三顿住,“王大人怎会有福隆商队车马?”
前任颜县令年纪大,无心政务,司农寺的分片责任承包交给下面去办。
下面的人也糊弄,随便给官吏们写上所谓的责任片区上交完事儿。
除了户曹吏本职,不得不下去跑,其他各曹压根不理会。
没钱还累得要死,做不好全是责任,疯了才去!
梧县、桐县大踏步前进时,榕县苟延残喘。
如今来了个刮地三尺的贪官,可谓雪上加霜。
王端方禁止榕县百姓到外县售卖甘蔗,百姓民不聊生,本县内只能贱卖给糖厂,为此不少村民偷偷跑出去售卖。
被黄三等衙役抓住,钱物抢了,房子扒了。
好多百姓流落街头,农具都没了,还耕什么地?
苏老三愤怒,回来质问王端方,却不想看到院子里尚未拆完的福隆商队招牌。
“甚商队?不过一群口出狂言的刁民!”王端方一甩袖袍道。
“王大人,他们人在哪儿?”苏老三四处张望,只有皂吏。
再一想民间对王端方的称呼,“喂不饱的中山狼!”
“王大人,本官劝你赶紧放人,不然后果你承担不起!”苏老三怒喝。
“苏大人,此乃我榕县政务,苏大人的手莫要伸得太长!”王端方冷笑。
“王端方,你想造反不成?无法无天,无视大唐律法,强取豪夺,害百姓家破人亡,流离失所!”苏老三怒不可遏。
这种人是怎么当上巡察御史的?不是说巡察御史都刚正不阿、正义凛然么?
这人恬不知耻、胡作非为!朝廷是怎么选拔的人才?
这样的人也配为父母官?没有敬畏之心,不怕遭报应?
苏老三出自寒门,读的圣贤书,得圣上提拔重用,感恩戴德,恨不能肝脑涂地,一心想忠君报国。
王端方出身世家大族,同样的科举,家族一番运作,轻而易举入仕。
那时科举不糊名,录取看的是家世、举荐。
主考官本就出自这些世家大族,录取相当于各世家、勋贵瓜分资源。
寒门若不投靠、依附他们,根本不可能被录用。
苏老三入仕,既有苏步成托关系,也跟他娶了韦氏有很大关联。
科举考试糊名制是武周时期开始的,为防止作弊而采取的一种措施。
后来各朝各代逐渐完善科举制,为防止主考官凭字迹、标记认出自己的人,还专门设置誊抄程序,将每一个考生的卷子誊抄糊名,再评卷。
“苏步云!管好你自己的事儿,种好你的田!送客!”王端方撵人。
衙役们按着腰刀,虎视眈眈盯着苏老三和几位属官。
“福隆商队的人在哪儿?我必须见到他们!”苏老三不肯走。
“请吧,苏大人!”衙役阴阳怪气,耽误他们发财。
“哼!王端方!你大祸临头不自知!”苏老三骂了,王端方不痛不痒。
出了王端方公房,想了想不放心,苏老师去找户曹吏。
这户曹吏还有点儿良心,是个做事的。
“苏大人!”户曹吏宋万三在曹房值守,尚未归家。
“宋曹,帮个忙!”苏老三开门见山。
“苏大人何事?”宋万三江苏大人脸色焦急,表情凝重。
“带我去大牢寻人!” 苏老三道。
“何人?”宋万三问。
“福隆商队!”
“福隆商队?”宋万三愣住,想了想道,“走吧,大人随我来!”
“哟,宋曹,怎么今儿有空到我们这里来逛?”衙役们见到宋万三,纷纷打招呼。
看着宋万三身后的苏老三一行官员,觉得奇怪,这不是种地那帮人么?
有王端方做榜样,这些衙役对司农寺的人都不怕,见了也不打招呼,直接无视。
宋万三在县衙是老人,又是户曹曹吏,身份不低,衙役们不敢得罪。
“我来寻人!”宋万三笑眯眯的。
“不会吧,宋曹,这里怎么会有你的人?”衙役们不信。
“你不管,就问是不是有支商队进来了,福字号。”宋万三问。
“你、你怎么晓得?”衙役惊讶。
“此乃苏大人友人,快带我等去看看!莫要失手伤了人!”宋万三赶紧道。
这些衙役动起手来,黑的很,非死即伤,还无处申冤。
颜大人在时,没这么猖狂,如今王大人与他们沆瀣一气,狼狈为奸,没啥是他们干不出来的。
“呃!宋曹,莫要为难我等!”衙役为难道。
“咋啦?”宋万三问。
“这福字号的少东家惹怒王大人,这会儿正在教训,宋曹、这位大人,赶紧走吧!”衙役劝道。
“少东家?”苏老三一听莫名其妙。
福隆商队不就福忠师徒、胡二郎么?哪来的少东家?
“正是!态度嚣张,让他写信给家里筹赎金,他不知写了甚,激怒县令大人。”衙役卖了宋万三一个面子,说了内情。
“此人甚模样?”苏老三想不出所以然。
“年约十八九,身材纤瘦,模样俊俏,说话声音尖细似女娘…”衙役还未说完。
苏老三一阵风往大牢跑去,他知道是谁了!
这福旺也真是,怎这般不小心,掉这坑里!
“诶,你怎么…”衙役要喊人。
“行啦,别嚷嚷,就当什么都没看见!做人留一线!”宋万三低声道。
“呃…”衙役想想,转身走开,“我什么都没看见。”
也是,人家五品官,再是种田的,那也是官身,岂是自己能得罪的?
县令大人有家族撑腰,有本钱作威作福,自己不过一贱民,瞎搅和什么?
“放肆!谁敢动爷!”大牢里闹哄哄的,福旺尖细的声音呵斥着。
“谁敢动我们大人!”一帮伙计们将福旺护在中间。
都知道榕县是个坑,没想到这么坑!
“还大人!老子是你爷爷!”衙役撸着袖子,去抓福旺,被众人拦住。
唰地一下抽出腰刀,既然你们不识相,那就一起砍了手脚,好去向县令大人邀功。
“啊!”大刀举起,朝着人群砍去。
“砰!”衙役被人一脚踹起,飞出牢房,重重跌落在地。
“哎哟!”衙役想爬起来,却发现腰椎似乎断了,痛得喘不过气儿,浑身软成一滩泥,动弹不了。
抬头看那帮伙计,皆眼露讥讽看着自己。
“狗二,弄好了没?”外面的衙役听到动静,大声问。
“诶,这位大人,这是大牢,你不能擅闯!”
说话间,苏老三一道身影闪过。
“福小东家!”苏老三边走边疾呼。
“苏大人?你怎么到这里?”福旺看着苏老三冒出来,不知唱的哪一出。
“如何,没伤到你吧?”苏老三上下打量福旺。
“无妨,这帮烂泥,还不配靠近咱家!”福旺冷冷道。
“你怎么到榕县来了?梧州各县的红糖还不够?”苏老三庆幸来得及时,福旺没受伤。
“呵呵,阿樱让来的!”福旺笑道。
“阿樱让你来的?”苏老三脑子发懵,明知山有虎,为何偏向虎山行?
“也不知州府的兵马到了没?”福旺歪靠在牢门上。
“州府的兵马?”苏老三瞬间反应过来,“你们…”
“嘻嘻,好玩不?”福旺笑问。
“你们胆子也太大了!也不怕王端方狗急跳墙,杀人灭口,栽赃陷害?”苏老三惊出一身冷汗。
以王端方狡诈性格,一旦败露,绝对会这么干!这种人没底线,没罪恶感,杀人如同杀只鸡。
他还能反过来诬陷,毕竟死人不能开口说话。
“走!快走!”苏老三拉着福旺往外走。
“怕甚?”福旺一点儿不惧,“这会儿走了,州府兵马未到,这场戏岂不是白演了?”
那些衙役见状,纷纷跑去给王端方报信。
宋万三惊讶打量着福旺,面相阴柔似女娘,眼神似笑非笑,带着狡黠。
“你们、阿樱怎不跟我商量,就冒冒失失行动!若是把命赔上,岂不是得不偿失?”苏老三气恼。
“苏大人怎么也到榕县?”福旺问。
“还能为啥,农田荒芜,不督促翻耕,来年吃啥?”苏老三说起这些不觉叹气。
岭南道各州府都跑了一遍,竟灯下黑,榕县上半年啥样,下半年还是啥样,甚至还不如。
“所以,你亲自上阵?”福旺挑眉。
“指望王端方不可能,百姓流离失所,农具都没有…”苏老三面对这种局面,很是无奈。
除了向朝廷上奏弹劾,别无他法,可农时不等人。
只要这人还在榕县当县令,榕县的百姓就不可能安居乐业。
福旺望着苏老三笑,还是阿樱说的对,脓疮不挤不破!
这等贪官污吏,就该早早除掉。
突然外面传来一阵嘈杂声,哐啷啷,大牢门一脚被踹开。
几个兵卒冲进来,见一群人坐那儿静静看着他们,懵圈。
“你们谁是少府监掌冶署互市监福管事?”有兵卒开口问。
“本官便是!”福旺起身。
“大人,找到福管事了!”兵卒冲外面大声道。
却见州府司马江百舸一身戎装,提着剑雄赳赳气昂昂进来。
“福大人,你没事儿吧?”江百舸声如洪钟,身形如铁塔。
“幸得江大人及时搭救,下官暂时无碍!”福旺躬身道。
“苏大人!”江百舸冲苏老三抱拳,“小苏大人在县衙处理公务!”
“处理公务?”苏老三觉得自己不算笨,怎么听不懂?
阿樱不过岭南锦作管事,上次几人来榕县都奈何不了,今日又来,处理啥公务。
“是!走吧,一起去看看!”江百舸抬手做了一个请。
一行人来到县衙,却见胡县令也在,身着六品的深绿色官袍,而非七品的浅绿色。
而侄女阿樱则身着七品浅绿色官服,而非九品的浅青色。
两人很有气势站那儿,笑容嘚瑟,就连录事参军王延年也是一脸喜气。
“苏大人!”胡县令、王延年冲苏老三躬身。
“胡大人、王大人!”苏老三还礼。
“江大人辛苦!”苏樱冲江百舸行礼。
“小苏大人客气!”江百舸笑哈哈道。
“苏大人!”苏樱一本正经冲三叔行礼。
“小苏大人!”苏老三也装模作样还礼,“恭喜小苏大人升迁!”
傻子也能看出胡县令、苏樱升迁,只是不知升迁何职?
“阿樱,你们这是…”苏老三看着侄女。
“呵呵,官职不高,刚好够收拾王端方!”苏樱乐呵呵搓着手。
“放肆,你们竟敢绑架朝廷命官!我要向圣上弹劾你们!”王端方拼命挣扎着被押解过来。
“把他官袍剥了!”苏樱大喝一声。
立马有衙役上前,将王端方官袍剥掉,只剩一身亵衣!
“榕县县令王端方听旨!”苏樱拿出圣旨,盯着王端方。
王端方狠狠瞪一眼苏樱,不得不跪下。
“榕县县令王端方,强取豪夺、挑起事端、黑白颠倒意图蒙蔽朕,破坏汉俚一家亲,品行恶劣,其心可诛!着褫夺官身,流放儋州,永不录用!”
“冤枉!臣冤枉!圣上,臣是被这些奸佞小人陷害的!”王端方不服。
“尔等奸佞小人,矫造圣旨,残害忠良,我要写信告你们!”
“呵呵,王端方,睁开你的狗眼,好生看看!”苏樱将自己那份圣旨打开。
待看清苏樱特加升七品巡察御史,监察、审理、核准榕县一应狱案,王端方眼睛瞪得溜圆。
“不可能!不可能!小小女娘,怎么可能!假的、假的!一定是假的!”
王端方拒不承认,哪有一个女娘升迁做巡察御史的?
做岭南锦作管事,不过是堵悠悠众口而已,谁会当真任用一个女娘做官?
“我也觉得不可能!可它就是真的!专管你的!怎么样,王大人,服不服?”
“放开小爷!你们这帮狗才,也配碰小爷!”王之非大喊大叫!
县衙里王端方的家眷全被撵出来,王之非睡梦中被牛二从被窝里拎起来。
“呜呜!”王端方的老母踉踉跄跄走来,王夫人扶着,一帮女眷哆哆嗦嗦。
跟着不少仆妇,看样子是从长安带过来的。
一路颠簸,半道上老太太病倒,滞留客栈,都以为挺不过去,结果老太太挺过来了。
这榕县真的穷嗖嗖,没油水。
要不是带来不少好东西,都不知该怎么过活。
以为够倒霉,却不想还有更倒霉!
“大人!这些是从各屋搜出来的。”有衙役来禀报。
一箱箱的绫罗绸缎、奇珍异宝足足几十、上百箱,书籍不见几本。
还有不少不算太值钱的,也是大包小包,这些应该是搜刮的民脂民膏,没看上,下人收去。
“嗯,全部登记在册,明日张贴告示,让苦主来认领。”苏樱冷冷道。
王夫人听着声音,诧异抬头,竟是苏家女娘!长安城见过一两次。
彼时清丽、纤瘦、清冷,有几分小聪明的闺阁女子。
此时身着官袍,依然纤瘦,但眼神坚韧、倔强,混身透着一种超脱世俗的洒脱、不羁,比男儿还男儿!
察觉到打量的目光,苏樱看过去,是一位中年美妇,王端方的老婆。
偶然一次低品阶官员女眷聚会上,这位王家夫人端着一副高高在上的范儿,不少女眷上赶着巴结、奉承。
彼时,这位王夫人看苏樱的眼神都带着轻视、傲慢。
苏樱嘲讽地冲王家夫人一笑,呵呵,榕县太近,圣上送你们儋州行全家套餐!好好享用,慢走不送!
“每人可带一身衣衫,即刻押解上路!”苏樱手一挥。
看着一堆女眷,苏樱硬不下心肠,允许带一身衣服。
这些衣物华美,值不少钱,路上可御寒或换取吃食,只要一家人齐心,应该能走到儋州。
“不!小爷不去鸟不拉屎的儋州,小爷要回长安!要回长安!”王之非癫狂道。
钱财没收他无所谓,反正不是自己的,可是流放儋州,不如杀了他!
“聒噪!”苏樱眉头一拧。
牛二体贴地将王之非脚上的袜子扯掉,塞进嘴里。
“呜呜…”王之非挣扎,奈何动弹不得,嘴里的袜子熏得他要吐,太恶心。
“你们呢?是随主家去儋州,还是发放路费回乡?”苏樱问仆妇们。
“回大人,我等愿回乡!”仆妇们齐声道。
榕县都穷得一逼,好歹是县令之家,儋州在海岛上,更远更穷,流犯之家,疯了才去。
路上忍饥挨饿,还要伺候这一家老小,自己能不能活着走到儋州?
“不行!你们这帮狗奴才,卖身契还在我手里,想跑哪儿去?”王夫人喝骂。
“醒醒,自己已是流犯,犯官之身,怎配享用仆妇?是去流放,不是让你去游玩!”苏樱阴阳怪气的。
穿越过来时,苏家可是实打实从长安一步一步走到岭南,脚上的鞋子都磨破了,最后打着赤脚走完的。
流放就要有流放的样儿!哪能放水?
“找一找卖身契放哪儿,还给她们,发放路费,让她们归家。”苏樱对胡县令道。
虽然胡县令升迁为梧州长史,但现在不使唤白不使唤。
“你,狗官!”王夫人愤怒地瞪着苏樱。
想要再咒骂,却见牛二往前走了一步,大有再说一句试试的架势。
不甘地瞪着苏樱,这女娘看不出,看着柔柔弱弱,心肠却歹毒得很!难怪卢家不要她!
“押走!”苏樱不想跟王家人多费功夫。
这都子时了,忙了一天,先歇会儿。
中午家中正在给龙凤胎办三朝酒,村里的、金风寨的来了不少。
因为布局榕县,就没请胡县令、王延年、林县丞他们。
乡亲们嚷嚷着要看一下两个孩子,杜氏、韦氏抱着孩子出来露面。
仅三天,婴孩白了许多,没那么皱巴巴,粉嫩粉嫩的可爱。
人人羡慕坏了,双生子难得,龙凤更难得!黑风乡都传遍了,荒沟村苏家出了一对儿龙凤胎。
宴席都快结束,却见胡县令带着胡夫人、还有王延年、江司马、京城来的特使一众人来吃席。
胡夫人带来两位乳娘,可算把杜氏、韦氏给解放出来。
京城特使宣读圣旨,苏樱大喜,终于能名正言顺动手!早两日圣旨到,也不用大费周章。
当即换上官服,带着胡县令、江司马杀向榕县。
杜氏还没从女儿升迁的惊喜中回过神,女儿就跑的没影了。
“哇,先生是七品巡察御史了耶!”村里的孩子们有荣与焉。
谢清韵看苏樱的眼神炙热,她也要像先生一样,做一名一身正气、为民做主的女官。
“阿娘,我也要做女官!”谢清韵望着苏樱离去的背影喃喃道。
“傻丫头,当官岂是那么容易?”郑娘子好笑。
多少读书人穷奇一辈子,都考不上功名利禄,更何况女子?
世上女子连科举的机会都没有,怎么做官?
世上只有一个阿樱,她的成功有偶然性,也有必然性,不可复刻。
“阿樱,这些抄没的财产你如何处置?”苏老三私下问苏樱。
“全部登记造册,找得到原主的奉还,找不到的充公,向朝廷上奏。”苏樱想了想道。
“阿樱,能不能、榕县百姓好多穷得买不起农具,能不能少报些,给百姓买…”苏老三望着侄女。
“嗯,我也有此意,这些差不多都是王端方搜刮的民脂民膏。
充公朝廷躺户部财库烂掉,不如惠及百姓实在!
我会跟胡大人、王大人商议,从州府工坊定制一批农具。
各村做好登记,分组搭配领取农具,以分期付款方式售卖给农人。”苏樱盘算道。
“嗯,此举甚好!”苏老三很是赞同。
惠农政策以分期售卖的方式,而不是赠送,是不想把农人养成坐等的惰性,把人的胃口撑大。
而且不要钱的东西,人们不会爱惜,只有自己辛勤付出的,才会倍感珍惜。
“哐当!”大牢的门再次打开。
“进去!”牛二等人押着黄三等一帮衙役进来,然后被关进牢房。
其他牢房的村民、客商呆呆看着,这是作甚,衙役关衙役?谁是好人?谁是坏人?
“哪些是近日关进来的外地客商?”牛二问。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何意。
“榕县县令王端方已被罢免,榕县由巡察御史苏大人审理狱案。
被冤入狱的外地客商报上名,即刻可出狱,明日到衙门认领被籍没的一应物资。”牛二大声宣布。
“官爷、官爷,我是、我是!”“官爷、官爷,我、我!”
大牢里顿时响起此起彼伏的哭喊声,天知道关在这里有多绝望!
不远千里到梧州,以为能进到红糖,年前挣一笔,却不想天降横祸,进了大牢。
给家人写了信,几千里哪能一夜之间就收到信?待赎金送到,只怕已是开春后。
天天两顿饭,全是陈米、霉米煮的,不吃饿,吃又吃不下,个个饿得有气无力。
“是不是?”牛二挨着确认,又问身边的衙役。
此人之前得宋曹吏提点,也是当初与苏樱做交易,放了老郎中的何豹。
整个县衙就他和少数几个衙役不算太坏,没做伤天害理的恶事儿。
县衙缺人,提为捕头,协助牛二掌管大牢及巡捕等。
何豹晕晕乎乎,真的是一夜间升官了!
“是!这几间牢房关的都是外地客商!”何豹点头。
“放了!”牛二下令。
“啊?”何豹愣住,就这么放人?
不该走过场,大堂上审讯一通,确认无罪,再当庭释放?
“啊甚?抓人时可有理由?怎地放人还要由头?”牛二不耐。
以前不觉得,如今自己洗脚上岸,再回头,才惊觉当初自己有多坏!
庆幸遇到苏大人一家,梧县变富裕,自己不用整日为钱、为生计发愁,也能堂堂正正做人。
“是!”何豹打开牢门,“出来吧,你们运气好,遇到苏大人!”
客商们颤颤巍巍出了牢门,相互搀扶着,犹豫着不敢踏出大门。
“走啊!你们无罪,你们是自由的!可去悦来客栈、福来客栈落脚,免费吃住。
苏大人说,这是榕县欠你们的,你们尽管放心住,明日到县衙领回自己的财物。”牛二道。
“谢谢苏大人!谢谢苏大人!呜呜…”客商们激动地哭了,老天开眼,重获自由。
“官爷,还有我们!我们也是冤枉的!放我们出去!”大牢里的村民见客商们都放了,跟着喊冤。
都是因为偷溜到外县卖甘蔗,被衙役们抢夺钱财,扒房子,气不过跟衙役对抗,然后被打伤抓进来的。
家中无钱赎人,只能关在里面。
牛二带着何豹一个一个确认,把这拨村民给放了。
“谢谢官爷!谢谢苏大人!”村民们感激涕零,哆哆嗦嗦出大牢。
“先去客栈歇着,管吃管住不要钱,明日认领钱物,销案!”牛二再次叮嘱。
“谢谢官爷!呜呜…”村民们忍不住哭了。
能放出来已是万幸,没想到还有意外惊喜,只觉得天亮了,榕县终于来了一位青天大老爷!
“快去、快去!好生歇着!以后不会有人再欺负你们!”牛二看着这些村民,鼻子发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