钓系女配在剧本里鲨疯了by加绒毛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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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放言,蒋家怕是快办后事了。
而且蒋氏银行的金库出了问题,大问题——这个年关,绝对过不去了!
传言愈演愈烈,这天一大早,便有无数储户等在银行门口,看今日银行还会不会照常开门。
外面叽叽喳喳,里面也吵吵闹闹。
铁门内,是灯火通明的大厅。
大理石地板反射出冰冷的光线,一众股东和银行大客户聚集在大厅一楼,将客户经理团团围住。
之前有人看蒋氏银行前景无量,就入股当了小股东,每个月美滋滋地收着分红,这回突然变了脸。
“蒋老板一直昏迷,这段时间的分红都没人支付给我们,算了,我们也不是趁火打劫的人。”
股东甲:“可分红不提……”
股东乙:“本金总该还我!”
“这和蒋董昏迷有什么关系,这个月分红本来就没到日子……”客户经理心里憋着一口气,如果这不是趁火打劫,那什么才是?
客户甲说:“怎么没关系?昏迷不醒的医学说法是植物人,按照从前的说法,那和死了没区别!如果蒋老板两腿一蹬,他倒是清净了,答应我的利润还作不作数了!?”
“现在蒋老板不在,但钱总该在的。”
“我不提解除合同的事,可是你们蒋氏银行总该给我起草一份新合同,若是蒋老板不在了,我损失的利润谁给我赔偿!?”
客户经理支支吾吾地不敢说话。
股东乙厉声质问:“莫不是真应了那个传闻——金库的钱被人卷跑了吧?”
众人交换了一个眼神,慢慢就变成异口同声地一句:“开金库门!”
“我们要见到钱!”
“现在,立刻,打开金库大门!”
客户经理步步后退,神情极度惶然。
外面人不清楚,可内部员工都知道财务经理卷款而逃的事,金库开不得!里面已经空了,蒋氏银行现在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空架子!
“打开金库门!”
“还是说你们蒋氏银行,就像传闻中说的那样,根本没有钱!!”
众人双眼怒瞪,声色俱厉,声音汇聚在大厅内宛如令人无法招架的狂风骤雨。
就在客户经理即将崩溃的时候——
“嘭!”
一声响亮的枪响。
子弹旋飞而出,将大理石地板打出一块黑斑,黄铜弹壳咕噜咕噜地滚到一名股东的皮鞋边,声音最大的人顿时被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
全场噤若寒蝉。
同一时刻,清冽的女声响起:“谁说银行没钱了?”
众人循声抬头。
女子身如玉立,出现在二楼处,漫不经心地翻看着手中的勃朗宁。
霍显真与丁秘书犹如金刚护法,双手提着箱子站在灵犀左右。
在众人震惊的注目中,霍显真抄起箱子,果断打开,灵犀随手抓起一大把钞票,天女散花般扔下去。
银行大厅顿时下起了钞票雨。
“钱,”灵犀倚在楼梯栏杆后,长睫垂落,居高临下地俯瞰底下一张张目瞪口呆的脸,“我有得是。”
光是这一把,就够所有人的本金了。
但在灵犀的俯瞰下,钞票落在他们头顶、衣服上,落在地上,没有人敢捡,他们也完全失去了想捡的念头。
毕竟,如果蒋氏银行有钱,他们没理由闹这出。
追根究底,他们只是怕银行没钱,怕蒋神策翘辫子,导致自己产生亏损而已。
一行人原地僵立,短时间内失去了语言功能。被吓得坐在地上的股东仰着头,呆呆地问了句:“你是……”
有的人不够格出席蒋神策的婚礼,也就没有见过大帅府的殷小姐。
“殷灵犀。”灵犀定定看了眼底下的人。
然后她侧头露出了笑,喊了声丁秘书:“谁要解除合同,谁喊得声音最大,你那里记着,本金立刻归还于他,然后拉入银行黑名单,从此以后不再合作。”
众人浑身一凛。
股东甲立刻道:“蒋夫人……”
灵犀微笑:“我更喜欢别人喊我殷小姐。”
“殷小姐,刚才都是一场误会,一场误会啊!不信您问经理,我们和蒋老板关系匪浅,怎么可能会那么没道德的趁人之危呢?”
股东甲恳求地看向客户经理,“你说是吧?是吧?啊?”
客户经理:“……”
这一切好像是一场梦。
空空如也的金库就在身后,这些刚才还疾言厉色的大老板,现在都换上了一副卑微的面孔。
客户经理掐了自己一把,转头看向藏在柜台里的员工们,忍着眼泪,露出了一个绝处逢生的笑。
十二月二十五,蒋氏银行照常营业。
储户们在外面等了许久,听到铁门拉起声音,立刻拿着存单乌泱泱而至——蒋氏银行要完蛋啦!他们现在不赶紧取钱,以后就会取不到了!
“快点!快点!”“哎呀别挤啊!”“谁踩我一脚!”
所有人都往前头挤。
生怕迟了,晚了,钱就会从手里溜走了。
可目及之处,明亮洁净的大厅,员工们平和的笑容,完全不像一副濒临破产倒闭的样子啊?!
储户们冲到门前,脚步齐齐一滞。
若是银行平安,那有些存单没必要提前取。
见势不妙,有个灰帽男故意推波助澜:“装的吧,一定是个空架子!”
“我可听说,蒋氏银行根本没钱了……”
看着四周人重新露出焦急的表情,话才说到一半,那灰帽男就忍不住露出得逞的眼神。
下一秒,却突然被人拎着领子拽出去。
灰帽男:“哪个孙贼……”
“是你世明爷爷我呀!”
穿着稽查队制服的阔少满面笑容,一把掀开他的帽子,伸手点在他脑门,“一看你就是蒋老板竞争对手派来搞破坏的。带走,带走!”
苏世明领着一班稽查队人马,开始维持银行秩序。
其余储户见了,原本的急迫慢慢消散了,有人对视一眼,干脆收起存单转头离开。
但蒋神策的竞争对手怎么会就这样善罢甘休,人群中仍然有被派来的人在故意窃窃私语,试图制造更大的混乱。
却在这时。
有人指着银行,大喊:“你们快看——”
众目睽睽之下,一众银行股东和大客户西装革履,神采奕奕,挨着排地从银行两侧步梯走下来。
一亮相。
“那个是百货大楼的经理!”“……还有我们报社的领导!”“银楼的老板啊!”
众人一阵哗然。
什么金库空了,银行要倒闭了,谁放出来的狗屁消息!有那么多大老板和蒋氏银行达成合作,蒋氏银行怎么可能会破产呢?
而前有稽查队在先,后有一众股东和大客户坐镇,找茬的来一个打一个,来两个灭一双。
片刻后,银行终于恢复井然有序。
灵犀站在二楼,双手捧着暖手炉,深藏功与名。
霍显真提着已经空了的箱子,看到楼下的苏世明,不自觉厌恶:“怎么把他喊来了……”
“稽查队维持秩序,不是很正常吗。”
灵犀莞尔。
远处,苏世明一眼望到灵犀,立刻跟个招财猫似的挥手,一阵小跑过去。听到来往员工喊她殷小姐,而不是蒋夫人,他一颗心顿时稳稳放在肚子里。
吓死他了,差点还以为殷小姐是蒋神策的妻子呢!
第153章 非典型民国凤傲天(29)
苏世明越来越觉得灵犀真是老天赐给他的福星,恨不得一日三炷香给她供着。
从两人相遇当天,他就意外侦破了爆炸案,事业步步高升不说,西街地皮的钱也是灵犀借给他的。
直到今早他抢了一份报社报纸,把铁路建造的通告拍在爹娘面前,天天说他漫天撒钱,没有出息的老父亲终于哑口无言。
苏世明断掉的生活开销恢复了,霍显真和丁秘书早上手里提的满箱钱,就是灵犀从他那里收回的利息。
灵犀看着霍显真手边的箱子。
实际上只有一个箱子是钞票。
其他几箱……全是空的。
因为金库问题泄露,最难搞定的是大储户,其次才是普通储户。
如何避免储户们一窝蜂的取钱,早上灵犀以一枚黄铜子弹和一箱钞票做到了,那就是要利用闹事的股东和客户,让他们成为银行的招牌。
再有稽查队的苏世明加入阵营,把所有找茬者收拾的服服帖帖。
并不是所有储户都要今天取钱,所以只要挺过一次难关,让众人以为银行金库一直好端端的,一切就全没问题了。
不过……
到底是谁走漏了金库没钱的风声?
灵犀捧着暖手炉,见苏世明跟只花蝴蝶似的从下面飞上来。
“弟弟近来可好?”苏世明笑容可掬地朝着霍显真问了声好,态度像对待自家小舅子。
霍显真冷眼看着他,谁是他弟。
“苏队长,谁是你弟?”丁秘书好奇地问了一嘴。
“殷小姐是我女性朋友,朋友的弟弟,可不就是我弟弟!”
苏世明从后腰拿了把折扇,十二月的天,骚包地掀着一阵阵冷风。
并且眼神机警地看向四周,总感觉有追求者伺机而动。
对了,西洋情人节那天,他提着稽查队的棍子,在电影院等了小半夜都没等到按时赴约的灵犀和追求者……
打晕追求者,把人关入牢房的想法就这样破灭了。
苏世明严重怀疑,那追求者把殷小姐拐去了其他地方。不过没关系,他和殷小姐已经有了非常牢靠的合作关系——
将来鹿死谁手(谁能娶到殷小姐),还未可知!
可殷小姐的弟弟并不是霍显真。丁秘书望着苏世明这不着四六的模样,觉得有必要守护一下老板的婚姻。
“你知不知道殷小姐是谁?”
“我当然清楚的啦!”
苏世明觉得这个世上简直没人比他更了解殷小姐,她就是蒋神策妻子,大帅府殷小姐的……
……远方表亲!
怪不得豪掷千金,让半个西街都改了她的姓。
这,就是殷小姐的隐藏身份!
丁秘书心说,既然知道,那你还一副追求者作派,不要命了。
苏世明则想,如果我能追到殷小姐,说不定我也要成为大帅府姻亲,殷少帅的表姐夫了,嘿嘿。
他做起了白日大梦,眼神和动作立刻变得不清白了,瞟来瞟去,嘴上说着打趣的话,突然一指灵犀手里的暖手炉——
“世明也冷!小姐借我暖暖。”
浪子笑着往前凑。
灵犀还没有动作,霍显真先是忍无可忍,最后直接给了他一闷拳。
两管鼻血悠悠滑落,苏世明见了血,捂着鼻子朝着霍显真“你……”了个半天,想着他是殷小姐的弟弟,作为“未来姐夫”,他最好别和小舅子斤斤计较!
但霍显真看着他,冷声来了句,“油嘴滑舌,荒唐无礼之徒。”
在心上人面前被诋毁形象,苏世明忍不了了。
立刻有稽查队的人上楼助阵,丁秘书忙上前阻拦,却被几个人搡到了一旁。
二楼顿时乱成一团。
闪光灯突兀显现,众人愕然转头垂眸,就见一名拥有报社记者身份的储户捧着笨重的相机,给他们拍了一张照片。
只见在一片挤挤挨挨的二楼身影中,灵犀捧着暖手炉,落后几步,一圈白色绒毛领口围着脸,看不清脸庞,却身影修长,一派写意风流。
照片登上了次日报纸的头版头条——
稽查队众人为美人大打出手!
啪地一声,报纸被殷愿一把掷在桌子上。
大帅府。
殷愿垂着眼睫,神情喜怒难辨。
底下人带回报纸便退下了。
少帅房间里窗帘深重,一片昏暗无声中。
他沉默半晌,重新把报纸拿回手里,曾经他很少观察殷灵犀,但现在,对方就算化成灰烬,他也能辨认出她的影子。
越来越多的观察对照,让他觉得,殷灵犀根本不像从前那个姐姐。
如果是以前的她,也根本无法完美处理好银行的窟窿。
如果问殷愿为什么知道银行出事了,是因为——财务经理卷款而逃这件完全不存在过去的事,是在他的授意下完成的。
金库被洗劫一空的机密,也是他派人泄露的。
殷愿在验证一个真相,也在期待着什么。
期待灵犀被空壳银行吓退,选择和在医院里生死未卜的丈夫登报离婚,回到大帅府。
毕竟对于一个庸俗肤浅的女人来说,一个穷光蛋、植物人丈夫是不值得耗费青春的。总不可能是真爱。
而他的期望落空了,验证结果却出来了。
那就是殷灵犀的身体里……好像住进了另一个灵魂。
这种虚无缥缈的鬼怪之事,殷愿曾经从不相信,可他都能死而复生,回到过去,所以这世上没什么不可能。
她的一切变化都有了答案,可“那个鬼”却成天装作殷灵犀的模样,朝三暮四地勾搭一个个男人。
每天看到灵犀和那些男人同出同入,他的胸口就痛到不行。
都是因为她。
都是因为那个巫术。
望着报纸上的身影,殷愿从盒子里抽出一支雪茄,细小火星乍现,淡白色的烟雾拢住他的双眼。
遮住那种恨不得将人或鬼嚼碎了,吞入腹中的情绪。
没过几天,殷愿接到了一份邀约。
植物人姐夫醒了,新年将至,殷灵犀请他前往蒋公馆过年。
“新年将至,父亲未归,唯恐弟在公馆过于孤寂,邀弟过来小聚……”
蒋神策把这份灵犀起草的请帖通读一遍,平静中透着说不清的阴阳怪气,他摇头笑了。
“以殷少帅的性格,怕是看不得这种话。”
看了得气死。
灵犀生怕殷愿不会被气死。
她将请帖合拢递给底下人:“就这样送过去。”
旋即,灵犀重新拿过一张纸,开始跟蒋神策算账,算她填补了多少银行窟窿。
那本就是苏世明还她的利息,被她算了算,凭空又多出一部分。
“记得还我。”
“还有利息?”
“有。”
“好。”
两人一问一答,干脆利落。
蒋神策神情镇静,他知道那几天的报纸内容,也知晓银行发生的一切。
灵犀放下钢笔,终于转头看向丈夫:“装晕当植物人的感觉怎么样?”
“像是给自己放了一个长假。”
室温舒适,蒋神策穿着真皮马甲,里面是一件干净的白衬衫,形容并没有植物人长期卧床的消瘦。他低笑道,“也多亏了你的好主意,才能把银行内部的蛀虫揪出来。”
“可金库里的钱是真的被卷走了,你不心疼?”
“能揪出团队中的蛀虫,避免更严重的事故发生,我怎会心疼。”
蒋神策不仅没有成为植物人,从最开始,因为霍显真的奋力一推,他其实压根就没有受多少伤。
商会大楼前的那滩血,实际上都是霍显真的。
而那天晚上,灵犀抱着的人,也是霍显真。
这件事要从最开始说起,灵犀正在找让蒋神策暴毙的真凶,却发现蝴蝶效应让很多事有了改变,譬如说本不该成为商会主席的蒋神策当选了会长一职。
而她立刻前往商会大楼,却恰好碰到了殷愿。
灵犀不觉得那是一个凑巧。
她一定被殷愿跟了好多天。
她当时有了一个猜想,从蒋神策暴毙之事最后的受益人推断,殷愿是不是害死他的人?
所以跟蒋神策一合计,干脆将计就计,装昏迷!
丈夫不知道她打算做什么,但还是听了。
以现在的情况判断,殷愿不是真凶。
他只是高高在上的旁观,并且用心险恶的落井下石罢了。
金库的事是他派人做的,银行里的确有别有用心的叛徒。
进来听了一耳朵的丁秘书:“……”
老板和殷小姐不心疼钱,他心疼!
而且他个大男人那几天掉了好多小珍珠。
没等丁秘书腹诽几句,灵犀写了个地址,递过去:“那个财务经理不一定去了异国,他知道银行不会宣传金库的损失,一定会吃下这个哑巴亏,所以最危险的地方是最安全的地方,年节时节不易乱跑,他一定还在荔城。”
“趁着还没到新年,联系米铺的老板和鞋庄四娘,那边是消息灵通的地方,说不准能追回那笔钱。”
丁秘书领命下去了。
灵犀从最开始就准备好了所有退路,她不会看着金库的钱白白被卷走,一切都在她的预料中。
蒋神策看她的决断:“看来你比我更适合当银行行长。”
“那你就让我当当?”
蒋神策觉得妻子说笑的样子也很可爱,这样光彩夺目的人,喜欢再多的人,有再多的人喜欢都是很正常的。
他慢慢说服了自己,就像那天看到灵犀跑过去抱住血泊里的年轻人一样,从最开始的不适,到现在,蒋神策已经接受了霍显真的存在。
不管灵犀对霍显真有好感,还是霍显真仰慕他的妻子,他都接受了。
某种意义上,霍显真那天救了他一命。
如果灵犀真喜欢,勉强让他当个情夫也不是不行。
只是再大度的男人也会有自己的小心眼,起码新年前的祭祖那天,蒋神策不希望霍显真打扰他们。
除夕下午。
常言道落叶归根,蒋家祖上是荔城人,蒋神策归国后便把父母的墓迁回了荔城。
司机开车把两人送到荔城墓园,便去山下等着去了。
灵犀不知道自己祖上是谁,也就没有祭祖过,她就站在一旁扫视这座墓园。
荔城入冬,还没下过雪,蒋神策很是花钱让人打理了一下这里,不看墓碑还以为是什么风景秀丽的景区。
灵犀再看向蒋神策,铺红布,摆祭品,无论在西洋呆了多少年,他骨子里的传统还是没变。
“如果我死了。”她突然开口。
当丈夫的回头。
“我不喜欢葬在太安静的地方,就像这里。”灵犀像是点评酒店居住环境一样,“我希望旁边有其他墓碑,就算当鬼,也有个伴,”
“闲着没事的时候随机吓唬两个胆大的坏人,平时偶尔八卦一下其他鬼的生平,嘲笑一下他们死了也有放不下的爱恨情仇。”
灵犀想起前几个世界的奥德莉,有感而发:“但可能执念也是鬼存在的动力,如果没有执念,鬼就不存在了。”
所以嘲笑是不礼貌的。
蒋神策很有点哭笑不得的样子:“你怎么就突然想到了死?要死也是我先死。”
“可能是触景生情。”灵犀看着他,心想,你确实已经死过一次了。
见她这么说,蒋神策便也说起:“如果我死……”
短暂的沉默了一下,他看着灵犀跟润了水似的黑眸,冷不丁道:
“不要哭。”
灵犀眨了眨眼。
“总感觉上次死的时候,有人哭着喊着,吵得我死得不安宁,我很怕看到别人哭。”他笑了笑,很豁达的样子。
灵犀想着他死那天的事,一群人冲到楼上捉奸,确实很吵很闹。
“你放心,我不会哭的。”
“不过你倒很适合埋在这种地方,”她环绕四周,足够安静。
他却说:“不要这里。”
不要这里什么,后来的话,灵犀没能听清。
两人对视间,空气慢慢安静下来,开始祭祖了,蒋神策双眼微闭,似乎在默默祈祷什么。
灵犀觉得她本就不认识蒋神策的祖上,便也没有多少情绪,但在这种安静的环境中,她也慢慢闭上了眼,享受这份宁静。
直到鼻尖凉了一下。
她睁开眼。
入冬以来,除夕这天,荔城终于下雪了。
灵犀却不止看到了漫天的流风与雪,还看到了凑得很近的男人。
丈夫的嘴巴在气候中被冻得很红润,似乎要亲她,灵犀用眼神示意——在祖先面前亲吻,是大不敬。
不。在祖先面前亲吻,是让他们看到,儿孙现在过得很好,有一个很好的妻子。
蒋神策轻轻吻去她额头的雪花。
他好像人生中第一次做这种出格的事,亲完便冷不丁拽住灵犀手腕,灵犀本想挣脱,但见这里离开的路,干脆由着他带着自己冒雪奔出墓园。
双手交握。
雪花落在两人身上,脸上,头发上。
跑起来的时候,白雾氤氲在半空中。
带着雪沫的风从他们身侧掠过,蒋神策转头看着身旁的人,唇角轻勾,第一次由衷地开怀笑起来。
今朝若是同淋雪,此生也算共白头。
一场雪从除夕下到了新年。
听闻蒋神策“苏醒”,有许多人前往蒋公馆拜年,苏世明也是其中之一。
上次爆炸案他没见成大帅府的殷小姐,如今他说不定要和大帅府成为姻亲,定要上门亲近亲近这位表姐。
未料,苏世明提着礼物登门,先看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
“殷小姐,你也在这呀!”他以为灵犀也是来“表姐”家拜年的。
只是灵犀黑发披散,一身居家打扮,看起来不像是串门,倒像是待在自己家。
灵犀让佣人领他进来,苏世明迟疑两秒,放下礼物,刚要往前凑。
“苏队长,新年快乐。”
这时,蒋公馆的男主人从后面走来,从容地揽住前面的女主人。
两人并肩而立,完全是一对璧人。
“听说你想正式认识我一次?”
银行家含笑伸出手。
“你好,我是殷小姐的丈夫,蒋神策。”
“……”
灵犀第一次发现有人能把嘴巴张得那么大,两人望着苏世明慢慢张大的嘴巴,瞪大的眼睛,和越来越滑稽的震惊表情。
苏世明遭受了当场暴击。
三分钟后,他坐在蒋公馆门口的雪堆上抱头冷静。
冷静不下来一点!
……谁能告诉他为什么两个殷小姐是同一个人啊!!
裁缝铺的王云瑛过来送新衣,看到雪堆上的苏世明,两人之前也是不打不相识,提醒了一句:
“苏队长,殷小姐家养了匹叫流玉的马,经常在你坐的地方撒马尿。”
苏世明从地上弹了起来。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蒋公馆。
蒋神策带着失魂落魄的苏世明去旁边吃茶。
王云瑛喜气洋洋地给灵犀拜年,灵犀从女人手中接过漂亮的新斗篷,觉得对方这手艺放在小铺子实在是可惜。
灵犀带人走到楼上,一边问:“云瑛,你有意愿更换一间更大的店铺吗?”
王裁缝当然愿意,只是苦于没有本钱和资源。
“我投资你。”
现在西街的地皮水涨船高,总归不能一直放着,灵犀就决定投资几个店铺,每个月给她分红就好。
苏世明觉得灵犀是他的贵人,王云瑛一直也是这么认为的。
前来蒋公馆拜年的人络绎不绝,霍显真也知道自己不能在正牌丈夫面前太显眼,好不容易才找到一个和灵犀单独相处的机会。
“新年快乐。”他塞来一个袋子。
灵犀接过,不需要打开,就知道是一双高跟鞋。
前两天霍显真和丁秘书去鞋庄查消息追钱款,新年礼物提前就准备好了,是一双酒红色漆皮细跟高跟鞋,在鞋庄看到鞋子的那一刻,霍显真就觉得很适合殷小姐。
他被鞋庄四娘赚了一笔钱,相当于大半个月的薪水。
要不怎么说是呆头鹅,不想想冬天送高跟鞋,既不是时节,一点也不应景。
灵犀却踢踢他的小腿,“给我穿上。”
蒋公馆热水汀烧得足,赤足也不觉得冷。灵犀坐在椅子上,单脚踩着霍显真的腿,他捧起来,热汗密密麻麻在他额头上冒出来,没有允许,不敢随便看,余光就只能见到裙摆一晃一晃,晃得迷人。
换个鞋比打架还累人。
灵犀踩上高跟鞋,俯身看着仍然单膝跪地的年轻人,“会跳华尔兹吗?”
这是前段时间刚从百乐门传出来的时兴舞蹈。
霍显真看到过,但是不会跳。
不过灵犀会,她跳男步,哄着霍显真跳女步,呆头鹅嘛,她说什么他自然跳什么,看起来笨拙极了。
霍显真却觉得幸福极了。
外面来来去去都是拜年的声音,而他和公馆的女主人在小房间里悄悄换鞋,无声跳舞。
舞毕,她对他附耳道:“新年快乐。”
“……”
晚上大家要一起去看电影,苏世明也被灵犀叫上了,弥补西洋情人节那次的意外错失。
不过殷愿没来,除夕包括新年这几天,殷愿一直没来,他拒绝了所有相聚的邀约。
而影院开始搞起“饥饿营销”,给钱也不放映,拿起把了。
既然看不了电影,苏世明干脆建议蒋老板出资,请个戏班子,把电影情节复刻出来。
苏世明没揣着好心,很想狠狠消耗一下这位蒋老板的资产。
但蒋神策同意了。
西洋情人节那天是他因意外爽约,他想和灵犀重新看一次那部爱情电影。
不多时,一行人到了荔城戏园子。屋顶悬着红灯笼,屋内挂着红绸带,到处尽是灯火通明,铺天盖地的喜庆。
丁秘书很有办事效率,选的两个主演是城里有名的旦角,灵犀一行人落座,台上立刻开始唱念做打,演起电影里私奔的情节,非常动情。
苏世明沉浸式观戏,想起半路猝死的爱情,不知道怎么就开始抽抽噎噎地哭了。
旁边桌上放着茶点酒水,念及要多花点蒋神策的钱,苏世明点单的时候没客气,一边哭一边狂饮。
他也敬酒,敬灵犀:“殷小姐,您把世明骗的好苦。”
敬蒋神策,说,“蒋老板,您真是做到了人人艳羡。”
敬霍显真,“世明以为你是个老实人,结果你这个老实人最不老实呀!”
和殷小姐联手诓他……还单身,还未婚,还姐弟是外城人!苏世明以为自己会忽悠会哄人,结果这回真是小巫见大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