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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出鞘by沉筱之

2023最新网址 fushuwang.top  录入时间:09-10

所有修士都在天妖之息下张皇逃窜,弄梅散人没想到有人居然有空找他的麻烦。
然而,眼前这个女修给他一种极度危险的感觉,他心神一凝,祭出梅枝,阿织右手挽起灵气,形成灵鞭,直接往梅枝缠去。
灵鞭缠上花枝的一刻,阿织的身形再度消失了。
每一个修士在应敌时,身遭都有灵气屏障,境界愈高,灵障越厚,弄梅散人根本没看清阿织是怎么突破屏障,逼入自己丈尺之内的,等他反应过来,阿织的左手已经屈指成爪,掌中狂风聚集,朝他的眉心灵台抓来。
弄梅散人的瞳孔猛地一缩。
灭魂之术!
灭魂术,杀万物之魂,斩生灭之道,原来适才问弄梅散人梅枝,只是阿织虚晃一招,她想要的,是弄梅散人的命!
伤魂谷中的结界,虽然是用天妖之力布下的,但这天妖短灵智,单靠它,结界不可能结成,所以它一定有助力。谁是助力一眼即知。杀了弄梅散人,虽不至于破除结界,把结界撕出一道缺口,还是做得到的。
这是天妖彻底苏醒前,修士们最后一道生机,一切迫在眉睫,所以阿织根本没有费心与溯荒印周旋,强制拔剑,而是直接用了灭魂术。
施展灭魂术,施术者得比授术者高两个境界,阿织受制于这幅肉身,即便释放了的全部魂力,此刻也仅在分神的门槛徘徊,但是够了,分神与出窍相隔一个大境界,却是相隔天堑,而她意不在夺魂,而是伤魂取命。
掌风穿过眉心,直抵灵台,弄梅散人惨叫一声,祭在半空的梅枝骤然黯淡,往下坠落。
阿织打出一道灵气,重新驭起这失主的梅枝,梅枝本就与天妖结界相连,很容易在结界上划出一道破口,阿织回过头,在烈烈的妖风中高声道:“走!”
周围不是没有离得近的修士,看着弄梅散人的身躯刹那化作片片光羽,俱是震诧不已,一切发生得太快,他们甚至分不清弄梅散人是被眼前这个女修所杀,还是被天妖之息误伤,但他们来不及多想,天妖之力非同凡响,转瞬之间,结界破口已开始聚拢,一众修士御起灵器,争先恐后地从破口中抢出。
阿织这么做,并不全为了救这些修士,这是一场献祭,若两百五十六人齐齐死在祭礼,天妖的实力一定会大增,到那时,她再想对付这天妖,就太难了。
小松门与言如高几人也赶到了,松针大喊一声:“沐前辈!”
缺口越来越小,寒梅枝已撑不了多久,阿织还是那句话:“快走!”
松针道:“那沐前辈你呢?”
松柏道人道:“是啊,我们走了,沐姑娘你怎么办?
他们虽然是半路同伴,但这一路相互信任,纵然力薄,生死关头丢下对方,他们做不到。
缺口已缩到最小,还有最后数名修士没有离开,这一耽搁间,小松门几人竟被落在最后的尤峙抢了先,尤峙与七曜门人飞速上前,一把推开松针松果,从缺口抢出。
松针松果跌落灵器,往下坠去,下方是陷落河床,无尽深渊,言如高与松根立刻飞身去救,就在这时,寒梅枝失了颜色,梅花枯萎,结界重新合上。
天妖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长啸,额上三目转动,望向这个破坏献祭大礼的罪魁祸首。
它血口大张,一道妖息倾喷而出,追着阿织激射过去,斩灵在阿织身前显现,幽白剑光大放,迎向妖息。但天妖之息岂是这么好躲的?剑光在妖息前只撑了一刻便破碎开来,斩灵倒飞回阿织手中,妖息的余波直击阿织之魂,剧痛之下,她竟呛出一口血来。与之同时,初初与泯同时化形,兽身与魔身迎难而上,兽的刚强、魔的虚幻合二为一,这才化解了妖息剩余的余波。
阿织虽受了伤,并不后退,她的身遭盘旋起浅青灵风,眼下古纹显现,溯荒印的威压下,斩灵剑出鞘,她祭剑在前,一手端于心前,一手凌空画圆,灵剑刹那分成无数灵芒,在这天翻地覆的妖谷中,如等待她号令的千军万马,在妖息再度袭来的一刻,破着妖风斩向清空。
那一根根灵气剑矢,在暗夜中,如同点点星芒,如此明亮,又如此势不可挡,正如那个持剑之人一样。
灰鼠本来在妖息中狼狈逃窜,看到这一幕,他竟愣住了。
他心里有一个声音:“那、那是——”
纵然问山是剑道之尊,世上剑法多有他的传承,但是能拥有这般剑意的,在这世间亦是独一无二。
多少年前,青荇山的竹林里,灰鼠与山雀蹲在竹叶上,看着林中仙人持剑问剑。他们在举世无双的剑意中醒来又睡去,辗转许多春秋,山中的凡人弟子来来去去,最后只剩下师徒三人与他们两只精怪,他不可能不认得这剑法。
虽然不能确认眼前之人究竟是谁,但灰鼠本能地知道该怎么做。
无数灵芒缠上妖息,妖息竟在半空凝滞,灰鼠跃上高空,身形忽然变幻,化作无数只长着火羽的凤鸟。
幻化之力是他晋为凶妖后凭空生出的能力,他一直恼这术法无法伤人,让他徒有凶妖之名,如果此刻能帮上忙,那就太好了。
无数剑矢掠空,又有凤鸟随行,这只天妖短灵智,竟被眼前盛景惊得愣了一瞬,就在这时,空中的一根剑芒忽然鸣音大作,在剑芒处,出现了斩灵剑幽白的剑身。
试问平生剑意,唯在此心。于是磅礴无边的剑意覆上了斩灵之身,以所向披靡的态势杀向天妖。
利剑穿透了天妖的妖障,本该刀枪不入的身躯被剑锋刺破,无法深入向内,便往下滑去。
天妖身上,如火一般的鳞片被斩灵一路斩落,无数鳞片落地成劫,燃起燎原大火,天妖身上鲜血喷涌。
天妖在惊痛之下长啸一声,三瞳同时涌现愤恨之意。
与之同时,天妖血滴下,阿织终于捕捉到这只妖胎的妖气,与当年慕家覆灭时,她使禁术在血潮中捕获的那一丝一模一样。
阿织不确定这只天妖是否就是当年杀害族人的那一只,但它们必定有关联!
四叔惨死的悲意被她藏于心底经年不去,而今感受到这股妖气,悲意一下子宣泄,化作无尽的杀意。
她定要复仇!
沾着天妖血的斩灵回到阿织身侧,阿织的目光彻底凉了下来,她负剑跃上清空月下,凝目看向这一片陷入劫渊火海的妖谷,忽然,她望见了那一个被碎裂河床推去边缘的,残破的引妖血阵。
失去的鳞片无法找回,但天妖身上的伤已开始愈合,阿织知道适才的一式问心剑,只能伤及天妖的皮毛,她传音给小松门等人:“还没走?”
自然没走。
甚至险些忘了躲避天妖吐息。
在阿织拔剑而出的一刹那,小松门与言如高几人望着高空持剑破苍穹的身影,几乎惊呆了。
这是跟他们同行一路的沐姑娘?
这、这是她说的筑基修为?
把几个人的平生加在一起,都没见过如斯战况。简直惊天动地。
“不走那就别愣着。”阿织接着道。
周遭已不是人间,而是炼狱。
言如高先一步反应过来,道:“沐姑……不,沐前辈,要做什么,您尽管吩咐——“
阿织持剑浮立高空,闭上双眼,十指不断聚拢分开,一个复杂的法印渐渐在她掌中生成,随着她手中的动作,斩灵也在空中画出一个同样的,大了数倍的法印。
纷繁剑意交织清空,法印被灌了灵气,忽然成阵,阿织陡然睁眼,挥手一拂,那个被她凭空结成的阵立刻坠地,罩在已经破碎的引妖血阵上。
阿织言简意赅:“改阵!”

引妖血阵被覆盖而来的剑阵召唤, 重新成形。
它本是血网,阵槽密集排布,眼下被无尽的剑意灌入,剑与血共鸣, 互为依托, 刹那间扩散向八方, 变成一个奇门剑阵。
剑阵的八角之处,分别有明光闪烁, 那里便是奇门所在。
剑光不断盘旋, 阿织果断道:“松柏道长, 开门。”
松柏会意,身形一掠,立刻出现在开门旁边。
阿织接着道:“松针、松果, 生门。”
松针松果修为太低, 御器都不稳, 用的灵器还是在小松山就地取材,拿松木做的灵棍,就在这时,灵棍下出现一道剑芒, 将棍身稳稳托住, 把他们送向生门。松针与松果感激地看阿织一眼,到了生门, 毫不迟疑地将自己的灵气送入门中。
阿织续道:“宋湮,休门。”
生、休、开是三道吉门, 不算危险,阿织是以交给老弱,松根与言如高年富力强, 阿织让他二人去守杜门和景门。
至于剩下三道凶门,那边妖息最强,劫火燎原,阿织道:“泯,你去伤门;初初,惊门。”
还剩下最后一道。
阿织收了话语,只传密音,她对灰鼠说:“银氅,你去死门。”
灰鼠听到“银氅”二字,怔住了。
他一直没有名字,直到问山来了青荇山,看它一身毛发灰不溜秋,便叫他“小灰”。后来叶夙上山,大师兄话少,很难亲近,见了他,只称他“灰鼠”。再后来,山上来了一个小师妹,小师妹眼睛不好,沉默寡言,上山数日,第一回与他打交道,是她练剑归来,到竹舍归还剑谱,撞见他抱着一袋问山私藏的瓜子儿,从橱柜上偷偷溜下来。
一人一妖大眼瞪小眼了好一阵,灰鼠才想起小师妹看不见,他抱着瓜子儿,蹑手蹑脚地离开,谁知路过阿织时,她竟往一旁让了一步,灰鼠一呆:“你看得见?”
阿织摇了摇头。
“那你为何知道我在?”还知道让路。
阿织道:“世间之物,除了形态,还有声音和气息。”她顿了顿,“你是云外洞的灰鼠。”
灰鼠一直不满这个“灰”字,他已修成大妖,简直鼠中豪杰,“灰”这个字,实在把他的能耐叫低了,他仗着她看不见,说道:“什么灰?我的毛发很好看,就像穿了一身银色的大氅。”他咂咂嘴,灵机一动,为自己取了一个新名,神气地说:“记住了,我叫银氅。”
阿织点点头:“嗯,银氅。”
银氅这个名字别人不认,因为他的毛就是又长又灰,后来过去那么多年,这世间也仅有一个人会叫他银氅。
青荇山的小师妹。
银氅,死门。
银氅听到这两个字,心中心绪翻涌成海,青荇山覆灭,他再也回不去,只好来到伤魂谷,寻他想见之人,心中那一点渺茫的希望不肯破灭,这么多年,竟然如愿以偿了。
银氅毫不迟疑地奔向死门。
八门俱亮,阿织不再把剑祭出,而是直接提着剑,一手横剑身前,一手并指在剑身上划过,刹那间,斩灵释放出无尽清光,纷繁剑芒刺穿暗夜,与下方剑阵的辉光彼此映照,如同千万人在使剑。
一时间,盛大的剑光竟盖过了天妖之息。
当年阿织在青荇山学剑,问山教过她,世间剑法大成,万变不离其宗,说到底只有四式。
第一式分芒,是阿织在淬魂时学的。
第二式问心,是阿织在出窍时学的。
后来阿织分神境界稳固,问山便教给了她第三式——沧海。
“东临碣石,以观沧海。”
当世第一剑尊立在云山之巅,说:“剑有剑意,但最深的剑意是什么?”
“剑魂。”
“到了分神,你所使出的每一剑,都有自己的魂。”
“问心问的是剑意,剑意出,即有魂,魂生而有天命。
“因此,当你用分神之力使出第三式剑招时,你的每一剑,都会在岁月长河里留下痕迹,它们或刹那生灭,或经久不老,而你如立礁石,观沧海浮沉,是故这一式名曰沧海。”
第三式沧海,释放出的每一剑,剑出即有自己的轨迹,持剑人无需干涉。
说起来简单,事实上,这些剑魂仍需要持剑人异常强大的灵力与魂力作为依托,就像炉中火不能没有炉,月明苍穹不能少了苍穹。
而眼下阿织因为种种限制,分神境界并不稳固,她无法将沧海之剑送入无尽岁月,任其在这一刻所向披靡地杀敌,她维持不住,所以她剑走偏锋,以引妖血阵困住天妖,再佐以奇门、辅以剑意,将天妖彻底框在她所设的这一方小天地中,然后使出沧海。
小天地中,随着阿织每一次挥剑,无数剑意成魂,铮鸣着朝天妖袭去,它们自会收招放招,自会起势破势,甚至自会分芒问心,无数剑魂累积,形成剑之沧海,把天妖团团围住。
剑魂势不可挡,或斩下天妖鳞片,或割下它肤上黑须,天妖在剧痛之下嘶啸出声,它虽然灵智缺失,但有兽的本能,到了此时此刻,它明白若它不使出全力,定会葬身眼前女子的剑下。
忽然,天妖周身的鳞片变了颜色,如火一般的色泽渐渐褪去,成了湛蓝。
它的呼吸愈来愈沉,似在酝酿着什么,不等众人反应,它忽然张口。
震耳欲聋的啸音间,奔流的浪涛从它口中涌出,整片结界骤然倾覆成海。
怒涛与阿织的沧海剑意相互抗衡,若不是奇门剑阵加持,引妖血阵只怕要在此破裂。
饶是如此,小松门几人已快维持不住,他们如在浪涛上漂浮的一叶扁舟,随时可能被巨浪掀翻。初初本来善水,无奈它实在年幼,只能把眼前一小块地方凝结成冰,根本无法相助他人。
眼前几人还未伏诛,天妖的鳞片再次变色,湛蓝中浮起冥光,它痛恨地再啸一声,却不是对着阿织几人,而是对着伤魂谷的结界。
阿织心道不好,却无力阻止。
伤魂谷的结界本就是以天妖之力结成,任凭天妖收放,困于结界中的阿织几人有剑阵护持,它无法吞噬,但结界外的人就不一样了。
此刻,还有许多修士被痋山的迷障困住,没能立时逃脱,结界的边界在天妖的呼啸声中朝外扩张,越过山势,将整座痋山纳入其中。
妖息席卷过的地方,掀起沧海怒涛,从地底探出的黑须刺穿无数修士的身躯,让他们最终成为这场献祭的祭品。
阿织也说不清天妖究竟吞噬了多少修士,她目不转睛地盯着天妖的鳞片。
那些鳞片,发出惨白之光,仿佛九幽冥火。
阿织想了起来,这样的鳞片,她曾经见过。
十五岁那年,她被扔下伤魂谷。伤魂谷中妖物奇多,她只能凭着本能聚起灵气与妖物搏斗,然后在仓惶间奔逃。直到来到一片幽谷。
这片幽谷静极了,一点声音也没有。
阿织放下心来,她太累了,还受了伤,倚着一根枯木想要歇一会儿,不小心竟睡了过去。
醒来已是夜深,本该安静的夜忽然传来心跳声,心跳声温暖而有规律。
阿织循声望去,只见不远处,有一个事物正放出幽白的光,那里似乎盘踞这什么。
阿织本能地惊惧,直觉告诉她那里很危险。
她下意识后退,仓惶之间,她忽然明白了这个地方为何没有精怪——因为精怪不敢出现。
她想要逃,然而却来不及了,忽然一下亮光盛放,炽白之色涌向她的视野。
后来阿织一直弄不清自己的双眼究竟是被何物所伤,炽光袭来的一刻,她什么都没看清。
而眼下,阿织看着天妖鳞片浮白,忽然明白了,那是天妖之火。
穿肤夺魄的伤魂之火!
过往记忆相接,阿织忽然将前后的一切串了起来,十五岁那年,她被扔下伤魂谷,遇见了一只沉睡中的天妖胎;经年之后,慕家被灭,是因为被人拿去献祭天妖;而今时今日,她在这里撞见了同样一场献祭,遇到了同样一只有伤魂之火的天妖。
她说不清这其中的关联,也来不及细想。
她移目看向下方,怒海惊涛中,剑阵依旧在,无论是银氅还是初初,亦或小松门几人,还在为她守着奇门。
他们或是知道有剑阵的小天地在,她才杀得了天妖,或是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因为相信她,才坚守了下来,在死生的边缘,没有一个人退。
天妖的鳞片已经变得极白,阿织知道会发生什么,她召唤斩灵,再度释放出剑芒,八方剑魂落在剑阵上,代替众人稳住八门,阿织道:“我来,你们走。”
众人听了这话,竟是迟疑,初初道:“不行,这妖厉害得紧,我得帮你!”
阿织找了最听话的那个:“泯,带他们避开!”
泯稍一迟疑,身形一下子化作翻卷的魔气,将众人卷入魔障之中,远远地朝一旁撤去,与之同时,天妖再度张口,这一次,它喷吐而出的不再是涛澜与妖息,而是幽白冥火。
那冥火之色竟是动人,掺着些微浮光,这么望过去,就像远天的晨曦。
但阿织知道,这火触及伤魂。
前生,她的双眼就是这么没的。
其实战到现在,她已经有些支撑不住了,不仅仅因为溯荒印的威压,五感的缺失让她的许多反应都比寻常慢了一步,何况她还要分神维持剑阵。
伤魂之火遇仙弑仙,铺向劫渊,劫渊上的剑阵撑了一刻便有式微之势,沧海之剑的威力骤减,剑矢剑魂,剑芒回到斩灵剑身,剑身铮鸣不已。
阿织持剑不退,想要再度施放剑魂,这时,她忽然听到剑吟。
她的身后,一只非金非玉的折扇展开,五道霜白剑矢从中飞出,倒贯着插入奇门,磅礴的灵气忽来相助,剑阵大震其威。
与此同时,一片淡白衣袖遮住阿织的双目,携着她,在伤魂火袭来之时,朝一侧避去,耳旁传来一个带着笑意的声音:“原来是要对付天妖,仙子怎么不等我?”

阿织看向奚琴。
火色清光中, 灵气与魔气缭绕在他周身,远天晨曦映入他眼中,他的眼底有一抹薄红。
她道:“你怎么来了?”
奚琴刚要答,一道魂火袭来, 惨白火光被晨雾冲淡, 让人险些看不清, 两人同时避过,奚琴道:“是谁说这里危险, 需要我帮忙来着?”
他看向下方剑阵, 八道奇门, 他的霜刃守住了五道,余下三道还是阿织的剑魂在支撑。
他掌心托起一团灵气,挥袍将其送出, 灵气在半空一分为三, 破风般奔向生、休、开三门, 稳稳将剑魂环住,形成护障。
何为分神?
灵气放而不散,自成天地。
未至分神境,灵诀一经打出, 遁化虚无, 只有辅以五行之术,才能实化。
到了分神境, 因为灵海磅礴浩瀚,灵气有了坚实的后盾, 所以释放与灵气可以久聚不散,可以融进万物,与万物相承。
这也是为何要到分神境, 才能学沧海剑式的原因。
阿织看着奚琴,虽然他灵气收放自如,霜刃在他之手,犹如神物,但阿织看得出,他此刻的状态并不算好。
奚琴的确是天生仙骨,但破境界对于任何一个修士来说绝非易事,即便是阿织,当年她从出窍突破到分神,也用了整整十日,这一个过程,需要把灵海的灵气全部释放,尔后重新纳入。
阿织骨骼惊奇,吸纳灵气之快,在修士中实属罕见。但新的灵气吸纳后,灵海翻覆不定,稳固灵海才是最消磨时日的,有的修士甚至要苦捱数月。奚琴的天赋比之阿织也许不遑多让,毕竟是从半步分神彻底跨入分神大境,断没有短短一日就出关的道理。
正如他眼底的薄红,那是破境界后,未能及时稳固境界的苦苦压制。
阿织知道,是她算错了时机,有了慕家灭族的前车之鉴,她以为妖物会等到春祭正日才出现,没想到天妖提前破土。
适才天妖扩张结界,镇守伤魂谷的慕家亦有感知,在伏昼间闭关的奚琴觉察到妖气,这才提前赶来。
一个女修已这么难对付,眼下又来了个旗鼓相当的帮手,天妖警惕异常,它的瞳孔忽深,棱镜中如有幽光,同时,结界中的海浪在它的嘶啸声中掀起惊天涛澜,混杂着惨白的伤魂火,天幕竟降下火雨。
奚琴仰目看向这伤魂雨,毫不迟疑地并指心前,浮空诵诀。
狂风吹动他的衣袂,风中隐隐传来幽香,凌空忽然浮起了一片叶,紧接着,许多片叶。
景宁奚家在一个人杰地灵的地方,栖兰木是仙木,需得仙脉凌泉温养才能长成。而奚家人自幼伴着仙木与仙泉,他们入道后,灵器任选,有一样灵术却是必学,奚家独有的栖兰术。
栖兰术是极其强大的五行之术,木水之系,每个境界用出来都不一样,轻能飞花摘叶,强能瀚海凝冰,到了分神,被招自半空的栖兰叶迎风而生,仙叶无魂,是以不惧魂侵,竟能与火雨相斥纠缠。
怒涛惊浪被压下,劫渊中生出厚土,栖兰仙木破土而出。
借着这一刻的喘息,阿织终于看清了这天妖的蹊跷。
这妖不知原身是何物,既擅水又擅火,好在即便是天妖,妖力也有穷尽,每一次使出伤魂火,它的瞳孔便暗上一分。
阿织看清了,那里便是伤魂火源所在,亦是它最薄弱的地方。
天妖见伤魂火雨都无法将眼前二人诛杀,它再度大啸出声。
虽然被剑阵围困,它的妖力却与外间结界相连,而今结界已扩散到痋山,只要再度扩张,覆盖过整个封蛟川,余下修士也会入它之腹,成为它的祭品。
阿织的心陡然一沉。
一只尚未成熟的天妖胎已经如此难应付,如果献祭人数凑够,祭礼完成,她不敢想象会发生什么。
当年慕家能人众多,亦覆灭在天妖之口,眼下她和奚琴,一个身魂不稳,一个刚破入分神境,状态都不好,必须速战速决!
栖兰叶与火雨相持不下,剑阵小天地中,尚有无数剑魂在竭力对抗天妖,阿织掠至奚琴近旁,对他道:“帮我压阵。”
奚琴忙中回神:“嗯?”
“帮我压阵。”阿织道,她盯着天妖,“我去杀它。”
奚琴微微一愣,他下意识看了阿织一眼,她的眼中是满天伤魂雨。
他没问阿织要怎么做,只说:“好,这里交给我。”
阿织所谓的压阵,除了要稳固住下方的奇门剑阵,还有阻止天妖结界扩张的意思。
奚琴当机立断,掌中聚集起庞大的灵气与魔气,送出去的同时,收回五根霜刃。
灵气与魔气纠缠着,代替霜刃钉入阵中,守住奇门。
破土生长的栖兰木探出枝条,紧紧缚住结界法印。栖兰叶少了根木支撑,无力对抗伤魂雨,在雨中飘然下坠,五根霜刃却在空中掀起狂然剑风,将火雨卷入其中。
就是这个时机!
天妖的瞳孔再度变得幽白,阿织看着这个曾经伤了自己双眼的伤魂火色,一刻也没有犹豫,提着斩灵,飞身逼向天妖。
天妖知道自己的弱点已被眼前女修勘破,岂会坐以待毙?它狂啸一声,这一次,魂火竟不是从它口中喷出,而是从火源生发,径自从它额上三目放出。
阿织就在这三目之前,间不容发的一刻,她直面火色,直接被伤魂火包裹。
奚琴的手一下握紧,额上的凤翼图腾就要显现。
初初脑子也是一空,他再不管这漫天可怖的火雨,直接往护障外冲去,一旁的银氅一步不慢。
就在这时,天地间忽然响起了一声清音。
像古旧的铃铛被风吹动,暗哑,却沉澈。
魂火烧灼间,忽然出现了一抹淡金色泽,色泽一下变深,忽然盛放,众人重新看到了阿织。
她依旧提着剑,却与方才不一样了,她的肩上,白色罪袍烈烈翻飞,罪袍上淡金罪纹时隐时现,她的眉心也出现了慕氏族徽,那是上古神文中的“罪”字,只有这个古老家族的族长才有。
慕家所受之罪是神罚,因为神罚不得不穿上的罪袍,虽然是负累是耻辱,毕竟是神物。
既是神物,何惧妖火侵蚀?
在勘破妖瞳是天妖弱点的一刻,阿织就知道,想要逼近天妖,必定要直面一次伤魂火,但她身上有慕氏族长的罪袍,她甘愿赌一次。
这一身撕扯了小半副魂才穿上的罪袍,不算太不值得。
释放过一次伤魂火后,天妖的瞳孔不可避免地黯淡下来。
机不可失!
阿织持剑心前,闭目诵诀,袍摆的金色铜铃发出清音,眉心的罪印金光大放,剑阵小天地中,所有剑魂听闻召唤,齐齐滞住。
何为魂?人有魂,则可与天地相争。
剑有魂呢?剑有魂,则可斩世间万物。
这是许多年前,问山教给阿织沧海一式的真谛。
下一刻,无数剑魂向斩灵飞掠而去,与之靠拢、合并,盛放出无尽剑光。这一式凝结了所有剑魂的杀招,被阿织直接送入天妖瞳中。
四周骤然风停,天妖的身形凝滞了。
劫火覆灭,涛澜平复,天地一下静了下来。
只有持剑的女子立在天妖之前,她的眉目很静,似乎只有她在的地方才有一点动静,仔细听,原来是剑吟。
天妖与阿织只僵持了一瞬,斩灵以遇神杀神之势一路斩下。
天妖发出一声惨痛的啸声,一道散发着白光的裂纹在它的眉心三目处显现,一路往下,直到将整个妖身纵劈为二。
同时,妖身的各处乍现裂痕,裂痕处均有白光。
奚琴见状,从静默中回神,他立刻收起霜刃,回头提醒泯与众人:“躲好!”
这是天妖死前,尸身即将施放全部妖息的前兆,其妖力不压于一次伤魂劫火的爆发。
天妖尸身终于爆开,妖息震天撼地,余波一圈一圈扩散,剑阵与血网坚守多时,终于被震碎,奚琴闪身上前,揽过阿织,霜刃在他们身前撑起剑障,急速往后撤去。初初隔空引水,水凝成墙,泯在其中混以魔气,银氅幻化的凤鸟吐出火息,小松门与言如高几人把所有灵气聚在一起,为护障层层加持。
可惜到了最后,护障还是被妖息冲破,人躯不如兽躯刚强,小松门等人被余波震晕过去,受了伤,好在没有性命之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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