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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蚕缚by花椒不浇

2023最新网址 fushuwang.top  录入时间:09-10

“我娘怀着孕,被梁木砸中,当场殒命。”
萧执聿的声音很轻,轻到出口的瞬间就能被风吹散。
可苏绾缡却听得真真切切,每一个字节上都像是压着一座大山,直直坠在苏绾缡的心口,压得她喘不赢气。
可萧执聿自始至终都没有太大的情绪起伏,他只是缓缓地继续道,“那场大火里,只有我活了下来。后来我四处流浪,被人卖进了一家私塾,在后厨打杂。掌勺的老师傅是从宫里面出来的,我就又跟着他学了几手。”
他笑了笑,轻松地像只是在讲述他拜师学艺的经历。
苏绾缡愣愣地看着眼前这个云淡风轻说出这番话的人,平静得就像是在谈论别人家的事一样。
她眼眶发酸,忍着眸中打转的眼泪,不让自己先失控。
一直以来,她都知道,萧执聿双亲亡故。
所以,她从不曾去打探他的身世。她想,他虽然父母早逝,但童年应该是极幸福的。
否则,他不会长成现在这般好的样子。
成为胤朝人人称颂的首辅。
可是谁能想到,世人眼中高不可攀,悬若明月的萧大人,幼年却是命运多舛,如蝼蚁浮尘四处飘零。
“那,那家私塾的先生一定很好吧。所以大人才能够饱读诗书,考取功名。”苏绾缡连忙道。
她希冀地看着萧执聿,希望他口中的故事能够柳暗花明。
父亲死于贪官之手,母亲命丧火场,他一夜之间成为孤儿,四处流落,辗转贱卖。
命运给予他的苦难已经够多了,日子也应该好起来了吧。
这一番言论,不知道是在宽慰萧执聿还是在宽慰自己。
她等着萧执聿的回答,可是却忘记了,无论故事的走向如何,发生的都已经发生了。
无论好的坏的,他都走到了如今。
“好……?”萧执聿吐出一个气音,重复了这个词。
垂下的眼睑挡住了眸色,让人窥不透他的情绪。
语气亦是轻的让人根本辨不清他是在承认,还是在反问。
良久,他似是回过神来,眸里又恢复了平日一般的深邃幽静。
他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过去的事情都过去了。大人能长成如今的样子,大人的爹娘在天上看着一定很高兴。”苏绾缡按住他的手背,像是在给予他某种力量。
手心触上的刹那,萧执聿倏得从手背开始发麻,蔓延了半边臂膀。
他愣愣地看着苏绾缡靠上来的柔荑,漆黑瞳仁轻颤。手背上温意丛生,他贪婪地感受着,甚至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分,生怕惊扰了路过停歇的蝴蝶。
他要慢一点……再慢一点……慢慢靠近它,用艳丽的花色引诱它,用浓厚的花香迷惑它,用甜腻的花蜜留下它。
他喃喃开口,“我这样子,很好?”
“当然了!大人是清正廉洁的好官,名声冠绝京城,市井坊巷,无不颂之大人的功绩!”
苏绾缡连忙道,害怕萧执聿不信似的,一股脑将自己曾经听到的坊巷流言都吐了出来。
“大人恐怕不知道,上京城的达官贵人们都拿大人做榜样教育自家的孩子。儿子不成器的,就寄希望于女儿,希望能够找到大人这样的做女婿。更甚至出了,‘不期儿郎争麟角,但愿门前栓马状元郎’的俚言。”
这状元郎指的是谁,自然不言而喻。
“那你呢?”萧执聿看她,“你有没有期待?”
心猛烈地跳了一拍,苏绾缡看着他沉黑的眼睛,像是一汪深潭引人沦陷。
她迅速移开眼,慌乱抽回了自己的手,将脑袋埋进了碗里,“吃饭吧,大人。”
声音从碗中传出,发出空灵的声响。
萧执聿耷拉着眼睑,盖住他眸中情绪,没再追问。
只那双眼眸贪婪的,浓稠的,粘腻的附着在身侧人的身上。
风吹动树叶,簌簌作响。
余晖绽放最后的瑰丽,平等落在所有人身上,像是每个人都得到了幸福……
萧执聿的话这些天一直萦绕在苏绾缡心头,每当回想起那些被他寥寥几语带过的经历,苏绾缡心头就像是有一根针被扎着一样。
幼年时浮沉坎坷,好不容易后来少年得志,成就胤朝三元及第的传奇。
不过几年光景,竟又跌落神祇,换谁都应该受不了。
可偏生,萧执聿平静得紧,像一个没事人一般。
可他越是平静,苏绾缡就越是担心。
尤其今日见过程清渺以后。

第53章 想起程清渺那些话,苏绾缡觉得自己一定要做些什么帮助萧执聿。
至少,要转移他的注意力。
从前,他每日有政务要处理,如今,生活的一切重心似乎都围着她在转。
照顾她的饮食起居,操持府内的上下事宜。
她过着与从前一般无二的生活。
就连之前每夜都有的柏子仁蜜露,萧执聿也没有懈怠。
可她终究不能常常待在萧执聿身侧,他的生活里面也不能全都是她。
苏绾缡靠在小几上单手支颌,看着眼前冒着热气的柏子仁蜜露叹了一口气。
可她能帮助萧执聿什么呢?朝堂上的大事,她能做什么呢?
如果萧执聿能够恢复首辅之位的话……
病症之结就在被罢官一事!
猝然的,苏绾缡想到了贺乘舟。
他是户部侍郎,此次赈灾一事,他定然知晓其中内情!
像是看见了曙光一般,苏绾缡“蹭”地站起身来,却不料撞到了小几,青玉碗掀翻在案,柏子仁蜜露顺着几面流下。
一晃眼的功夫,碗底就已见空。
苏绾缡慌忙拾起,用帕子擦净了几面,又将罗汉塌上的软垫清理。
她小心翼翼收拾着,生怕萧执聿出来撞见。
今夜,她算是糟蹋了萧执聿一番好意。
他每日已经那么辛苦,还为她熬这柏子仁蜜露。只因天气渐热,喝了这东西消暑安神。萧执聿便吩咐后厨为她日日熬煮。
如今,更是亲力亲为。
苏绾缡不愿让他失望,索性装作自己已经饮下。并未声张。
萧执聿从净室出来,已经是一刻钟以后了。
微湿的发沾染了几络在皙白脖颈上,贴着青筋蜿蜒。
他耷拉着眼皮,神色倦怠,眼神不着痕迹落到了几面上已经见底的青玉碗,熄灭了烛火。
室内陷入一片黑暗。
属于萧执聿身上的冷冽雪松香带着潮湿水汽裹入帷帐,铺天盖地犹如触手一般密密麻麻扑向苏绾缡。
她感受到身后榻面微沉,萧执聿微凉大手从她腰间抚上,驾轻就熟圈住她整个身子在怀,坚硬胸膛直直贴了上来。
耳畔,呼吸声低沉,挺立的鼻尖若有似无在后颈处点蹭。
温热呼吸喷洒,带着潮湿痒意。
她忍住想要缩住脖子的冲动,指尖无意识攥紧,心像是要跳出嗓子眼。
萧执聿要做什么?
直到后颈处温热,濡湿的吻一一落下,缓慢地碾过一处又一处,苏绾缡猝然睁大了眼睛。
呼吸声陡然加重,身后胸膛的震颤无比清晰地通过身体传递,他紧住苏绾缡的手轻松挑开她的里衣,钻入了进去。
酥麻感燎窜而起,前后的夹击让她根本没有办法分辨是哪里的异样,难耐地仰头。
恍惚中,程清渺的话突然在耳畔盘旋。
“他真的那么平静?”
“恐怕表面上越是平静,内心就越是郁结。”
“我觉得,最好用一些事情分散他的注意力。”
“绾缡,他当初既要娶你,自然是喜欢你的。我想,只要你陪在他身边,做什么他都是高兴的。”
“……”
大手在平滑肌肤上游移,指腹撩过,带起细密颤栗。
避开的动作一顿,只这片刻功夫就覆了上来。
苏绾缡咬住下唇,打湿的泪睫轻颤,她竭力忍着那股酥麻,遏制要从喉间泄出的呻吟。
萧执聿只是受打击太大了,如果这样能让他转移一下注意力,也不是不行。
只是揉一下罢了……
她攥紧了身下被衾,眼泪倔强地在眼眶中打转,心里默默数着时辰,转移身下莫名的湿意。
突然,大手从小衣里钻出,扯着她的衣角熨了熨。
萧执聿环抱着她,贴心地将被角压实,规矩地抱着她睡了过去。
苏绾缡惊讶地颤了颤睫毛,这么快就结束了吗?
她轻轻吐出了一口长气,紧绷的神经才逐渐落了下去。
竖日一早,苏绾缡醒来时,一如往常一般,萧执聿早早就已经起了身。
经过昨夜,苏绾缡其实是有些不太好意思的。
但是想到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且是入睡以后,她索性便装作一副不知情的模样。
但瞧见萧执聿的时候,还是忍不住红了脸,一顿早膳吃得差点没有将脸埋进碗里。
萧执聿垂眸看她,见她只顾抱着面前的百合粳米粥喝,便执起玉箸夹了一块虾仁放进她碗里。
却不想,苏绾缡如同惊弓之鸟一般,抱着碗壁迅速后撤。
玉箸上的虾仁就这样直直落在了桌上……
苏绾缡顺着那道菜看过去,萧执聿手僵在半空,眼睑垂着,看不清他眸底情绪。
半晌,他移开玉箸,偏过了头,长睫在下眼睑投递一片阴翳。
苏绾缡看着他这副貌似被伤透的模样,不禁心慌。
“大人,我……”
她支支吾吾想要解释,却又不知道应该如何开口。
难不成要说,是因为昨夜的事情?
“这虾仁不合你口味,明日我换一样。”苏绾缡还没有解释出个所以然来,萧执聿率先替她开了口。
他温和地笑了笑,仿若方才那般陷入阴翳的人不是他一般。
苏绾缡一时也有些摸不清他的情绪了。
只愣愣道,“好。”
林州灾情大有缓解,城门早已经重新开放。
吃过早膳以后,苏绾缡就要去长崖村授课。
府内,只余萧执聿一人。
他为苏绾缡收拾好书册,送着她出了府门,就站在原地看她离开。
车夫扬鞭,一声马鸣,马车在视线里越发的小了,萧执聿眸中温和渐渐殒退,只那双眼睛毫无温度地盯着马车驶离的方向。
所以,是又要跟他拉开距离了吗?
昨夜,他发现苏绾缡没有昏睡,立马就收了手,就是害怕吓着她。
可是今早一看,她果然还是害怕他了。
所以,是发现了吗?
他舌尖磨了磨里侧的尖牙,漆黑瞳仁里透出几分意兴阑珊的味道。
怎么办?他还不想结束。
他为绾绾亲手打造的金笼还不想让她那么快知道……
“萧执聿!”
猝不及防的,远处转角,苏绾缡又重新折返了回来。
单侧的粗麻花辫垂在胸前,微风轻扬起缎带,她提着裙裾飞奔过来,翩然若蝶。
萧执聿呼吸一滞,愣愣地看着那道天水蓝涌至身前,清幽兰花香气扑了满鼻。
“萧执聿,你要不要跟我一起走。”
苏绾缡几步跨上台阶,站定在了萧执聿身前。
她仰起头看他,双颊因为奔跑染上一层薄红,额角也沁出了密汗。
不知道跑了有多久。
可那双眼睛,依旧充满了活力,干净明亮。
像是山间田野最自由的风,即便拂过千万里,依然犹有余力过遍江海山川。
萧执聿睨眼瞧着身前的人,红唇一张一翕,偶有粉嫩舌尖探出。
她呼吸很不稳,声音里带着细微的喘息,随着胸腔震颤。
很好听……
“萧执聿?”苏绾缡喊了一声。
“好。”
他重新抬起眼,也没问要去哪,回答得干脆。
桃花眸上扬,似受到感染一般,黑沉眼眸也漾起澄澈柔光,像是某种动物的眼睛,纯粹忠心。
只要苏绾缡给他一条线,他可以去任何地方。
许久未曾来到长崖村授课,苏绾缡一进入私塾,孩子们就都围着她打转,叽叽喳喳说着好想她之类的话。
苏绾缡失笑,摸着其中一个稍高孩子的头,“小猴子,你这脸怎么回事?又去爬树了?”
被叫做小猴子的小孩脸一红,低着头道,“苏娘子惯会取笑我,我已经不爬树了。这是我爹打的。”
话一出口,一群孩子就咧着嘴率先笑出了声,个个笑得前仰后合。
“苏娘子,自从他上一次在林间捡到那个大哥哥以后,他老爹就给他设了门禁,他哪里还有时间去爬树啊哈哈哈哈。”另一个与小猴子年龄相仿的男孩取笑道。
“苏娘子你好久没来,城门开放以后,那位大哥哥还来这里看过我们呢。”
提到了这人,立马就有人想起了前些日子发生的事,连忙向苏绾缡说道。
听见这个称谓,苏绾缡自然明白他们说得是谁,除开祁诵还能有谁呢?
只是他堂堂显朝太子,来这长崖村做什么?
像是看出苏绾缡所想,有小孩子又叽叽喳喳道,“陈大哥说过不了几日,苏娘子就会回来了,果然没骗我们。可比徐先生靠谱多了。”
“你懂什么?徐先生只是不爱讲话罢了。但是他一定也很了解苏娘子。”
“可是苏娘子亲自照顾过陈大哥,自然是跟陈大哥更熟!”
“苏娘子与徐先生一起授课那么多日子了,陈大哥才来几日?!”
“认识日子久,就一定合适吗?画本子上写着的都是一见钟情!”
“不是的!”
“就是!”
“不是!”
“我觉得小花说得不错。徐先生要更合适一点。”
“你懂什么!竹马是抵不过天降的!我倒觉得……”
“你觉得什么?牙都没长齐呢?”
“……”
场面一下混乱了起来,苏绾缡愣愣地看着这群孩子七嘴八舌地争论,后知后觉,他们这是在给她相看?
苏绾缡第一次面对这样的情况,几次想要张嘴,都被这群孩童的声音压了下去。
“都别吵了!你们说得都不算,得苏娘子说!”一窝蜂吵闹的声音里,小猴子声嘶力竭吼了一声。
这一下,所有的眼神都凝向了苏绾缡的身上。
被着这么一群天真稚童的眼神盯着,苏绾缡一瞬间犹如芒在背。
特别是感受到在一群疑惑希冀的眸光中,有一道更炙热压迫的眼神投递而来时,更是吓得喉头一紧。

第54章 “你们这群小不点,懂什么。之前的课业完成了吗?拿出来我检查!”苏绾缡清了清嗓子,使出了杀手锏。
果不其然,顿时听取蛙声一片。
稚子们四下散开,逃得比谁都快。
徐清正恰在此时从厨房出来,他烧好了水,摆上茶叶,供苏绾缡萧执聿二人饮用。
“私塾简陋,二两陈茶,见谅。”徐清正道。
“早闻长崖村有一颇负盛名的学士,今日一见,徐先生果真年轻有为。”萧执聿看他,眼尾上扬,浅淡的笑意不及眼底,更像是打量。
“公子谬赞。”徐清正没有甚大的反应。
他低头添茶,“观公子浑身气度,也不似寻常人家。”
“在下无非草木之人,岂能比肩先生桃李天下。”
萧执聿笑意盈盈地接过他递向苏绾缡的茶杯,放在了苏绾缡身前。
这一举动,既像是照顾,又像是宣誓主权。
模棱两可的意思,竟然叫人不知道是自己小心眼还是对方真的有那样的意思。
苏绾缡惊异萧执聿今日这般强硬的姿态,但转而一想,他毕竟是在朝堂上沉浮多年,自然不会总像是自己看到的那面儒雅温和。
倒也没有觉得不妥。
徐清正面上依旧淡然,仿佛也未曾察觉对方的用意。只是饮茶的时候,悄悄抬眼望了一眼苏绾缡。
后者闲散恣意,任由萧执聿别去她耳边的碎发,一副习惯了他照顾的模样。
哪里有初春那次来时,眉眼间掩不住的愁容。
或许,是真的生活得很好吧。
想着,他不禁顺着那手臂望去,只见萧执聿耷拉的眼睑正好轻抬,如同野兽盯着落网的猎物的眼神还没有消散,对上他时又染上了几分从容挑衅。
他微歪了歪头,嘴角弧度勾得更深。像是丛林中的狼王,泛着幽光的眸子示威着扫向所有觊觎他东西的主。
徐清正移开了眸光,同为男人,他怎会不懂萧执聿眼神里的含义。
只是,她,真的喜欢他吗……
天色渐晚,苏绾缡授完最后一节课就要离开。
踏出课室前最后一步,徐清正突然没来由说了一句,“苏娘子,可知‘当世周公’的典故?”
苏绾缡回头,面露不解,“王莽杀子立信,拒封赏以积民望,君子诈善,无异小人之肆恶。”
“徐先生怎会聊起这个?”
徐清正没说话,他看着苏绾缡良久,最后似有些无奈地轻笑了一声,像是自嘲,声音有些疲倦似的拖长,“无事。只是突然想到罢了。”
他说完,也没再管苏绾缡,继续拾捡着桌上的书册。
徐清正此人话很少,偶尔几句话也不过是跟教书相关的内容。
说是一个学痴也不为过,苏绾缡只当他是突然起了探讨欲,并未深究离去。
院内,萧执聿已经站在课室前等她。
三三两两孩童从他身侧各自离去,好奇地打量这个肩宽腿长的面生公子。
小小的年纪还不懂得说话要背着别人,谈论的内容就这样响亮地传进了当事人的耳中。
“看来,徐先生和陈大哥都输了。”
“怎么说?”
“刚刚那个人,是苏娘子的夫君!”
“你怎么知道?!”
“我爹看我娘就是这样的眼神!”
“你胡说!”
“就是这样的,不信你跟我回家看。”
“谁要跟你回家!不害臊!”
“……”
随着离开私塾,声音逐渐远去。
到底是孩子,三言两语注意力就被转走。可是苏绾缡却是听得真切,她眨着眼躲闪开萧执聿的目光。
好像,他眼神是有些炙热了。
“你不要这样看我。”苏绾缡走进,有些别扭地想要挡住他的眼睛。
却被他抓住捏在手心不要脸地亲了亲。
在苏绾缡刚要发作抽手的一刻,又立马和她十指紧扣,牵着她出了私塾,好心情道,“我们回家。”
一瞬间倒叫苏绾缡哑口无言了。
日头西沉,余晖毫不吝啬地洒下最后的瑰丽。
明亮的暖黄色以最大斜角射进这间私塾小院,将被落在原地的徐清正的影子无限拉长。
远处,孩童的嬉戏声响逐渐远去,随着山间的鸟鸣空灵传响。
余晖似乎就在眨眼之间沉没,深蓝色天幕换上,这间白日里极尽吵闹的小院随着日月轮换,又陷入了死寂一般的空沉。
而萧府清竹院内,明亮烛火高燃跳跃,将一整间屋子照得通明。
萧执聿后背上的伤口总算开始缓慢愈合,长起了新肉来。
苏绾缡上药也就不必像最初时一般小心翼翼了。
可是萧执聿却好像变得更加娇弱了。
每倒吸一口凉气就叫苏绾缡心里一紧,上药的功夫也就不比从前轻松。
“大人,你这伤在长新肉了,可千万不要挠它。”苏绾缡上好药,郑重其事道。
“可是我痒。”萧执聿拢上净白里衣,一双眼紧紧追随着苏绾缡收拾药罐的身影。
直到苏绾缡弄好转过身来看他,用着一副无可奈何的表情看他,“那能怎么办?”
“做点别的,好不好。”
萧执聿贴近她,肆虐烛火映射进他眼中,闪耀着灼热火光。
苏绾缡本能觉得危险。
可被那双眼睛吸引,她不自觉开口,“大人想做什么?”
他不说话,牵着她的手,掌心滚烫,某些熟悉的记忆涌入脑海,苏绾缡呼吸急促,立马就要抽走。
“绾绾的手很小,很漂亮。”他贴在她耳边,缓缓吐息,声音轻而低缠,像是故意引诱。
“它握住的时候,很麻,我会抖,忍不住想要弄湿它……”
他说着,已经牵着她的手挑开。
等到苏绾缡回神时,已经是感受到掌间清晰脉络纵横,烫得她手心后撤,却被手背上掌着的大手强硬覆盖下。
“……掩烛……行吗?”苏绾缡双颊迅速飞上一抹霞红,她颤着睫躲开萧执聿的眼神,扑闪扑闪的阴影打在下眼睑上,声音都在发抖。
虽然之前是帮过萧执聿,可那时是掩烛以后。
如今这样明亮,她实在觉得难为情。
萧执聿偏着头看她,明明那么紧张害怕,还要强装一副游刃有余的样子。
他的绾绾,果真善良。
怎么会这么可爱呢?这么……好骗……
他凑上前去,亲了亲她的脸颊,在她不可置信望来的眸光下,又倾身吻上了她的唇。
他撬开她的齿,缠着她的舌,细微的咂摸声响起,听得人面红耳赤。
手上动作没停,他牵着她的手慢慢指引,像是将自己全幅交给了她,向她展示如何探索。
不同的地方,不同的力度,他会发出不同的反应。
每一分呼吸,轻颤,都在她掌间清晰浮现。像是她是那个唯一掌控机关的人,所以的反应都因为她而呈现。
他眼尾泛红,眸色失焦,喉结上下滚动,胸腔因为她而不住起伏,眼前这个人完全因为她而变成了另外一副样子。
他是如此卑微的,低贱的,将自己送到她面前,难耐的靠着她的施舍舔渎。
他按住她的后脑,鼻尖点着她的,呼吸纠缠,声音沙哑如飘在云端。
“绾绾,睁开眼。”他要她看着。
“我不要。”声音里已然带上了哭腔。
耳边,似有一声轻笑,还未听得真切,后脑又被人掌住轻易抬起,携着滚烫的吻又重新覆了上来。
像是飘在一艘小船上,漫无目的地游荡。
只能凭着手中的船桨在茫茫大海上划行,桨面浸湿,木头发了软,也驶不离这片汪洋……
苏绾缡被吻得头脑昏沉,萧执聿终于退开,给了她一丝喘息的机会,他点着她的唇,“竹马抵不抵得过天降?”
他莫名道。
“什……唔……”苏绾缡还来不及出口,就被他咬了一口。
像是知道她不会说出什么好话一般,萧执聿率先给她判了刑,泄愤一般地迎头重重吻了上去。
直到苏绾缡再次被吻得呼吸凌乱时,他才又退了回来,幽怨的声音重新响起,“苏娘子不夸夸我吗?”
他亲吻着她的脸颊,声音低沉沙哑,像是撒娇一般随口一说,可眼睑轻抬,漆黑眼眸没放过她脸上任何表情。
平静地,深邃地,像是局外之人默默观赏她情动的模样。
高高在上一般看着她眼神几乎涣散沉迷在他所给予的情欲中。
他们本该是最合适的一对……
“嘶!”
猝然加快,苏绾缡掌心发疼,涣散的眼眸总算恢复了一点清明。
她想起今日授课她夸了小猴子。
就连这,他都要吃醋?
苏绾缡脸红,他要她怎么夸?
支吾了半晌,她磕磕巴巴道,“你……想要我怎么夸?”
“你怎么夸他的,我也要。”他贴着她的耳边。
——“小猴子真棒。”
她随口一句夸赞他居然记得这么久!
可萧执聿要她这样夸他吗?可是眼下这个情况不是很奇怪吗?
她顿了顿,最后撇开眼,视死如归道,“大人……还行。”
萧执聿愣了愣,半晌,埋在她肩头闷笑了一声,像是有些无奈。
“只是还行吗?那再加点时间吧。”他说着,还不等苏绾缡拒绝,握着她手的力道又重了几分,带着动作也快了起来。

第55章 苏绾缡本有意要找贺乘舟,但还没约定好时间,却没想到,贺乘舟却先送来了消息,邀她见面。
信上还特别注明,不要让萧执聿知晓。
苏绾缡看着这封信实在奇怪,贺乘舟这神神秘秘地要做什么?
只不过私下见贺乘舟本也是她的意愿,她也没打算要让萧执聿知道,免得他多想。
于是一早便离开了萧府,去了云楼。
推开包厢的门,贺乘舟早已经等在了那处。
不过半月未见,他眼下乌青横生,想来是没有睡好觉的。
可偏生那双眼睛,混浊中聚着难掩兴奋的幽光,在看到苏绾缡时,更是瞳仁发颤,像是恨不得立马奔到她身边去。
苏绾缡看着他竭力舒展,但却难掩憔悴的模样,叹了一口气,“政务虽忙,但你还是要注意休息。”
她知道,林州灾情一事不好处理,贺乘舟又是户部侍郎,肩上的担子自然不小。
却没想到,竟然将他压垮成了这副模样。
听见她的关心,贺乘舟眸子里的亮聚得更甚。
他不住点头,“我知道的,绾缡。”
他说话有些喘,语气是难掩的激动,导致声腔都有些发抖。
“我今日来,是要告诉你一件事。”
贺乘舟说着,连忙拿出了几拓信件递给了苏绾缡,示意她拆开。
“我已经查到,当日我入狱,背后之人是萧执聿一手操纵!”
“这些都是证据。”
拆信的动作一顿,苏绾缡抬眼,用着一副“你疯了”的神情看着贺乘舟。
贺乘舟入狱是因为他与齐王旧部联系紧密,犯了圣上的忌讳。
怎么可能是萧执聿从中作梗呢?
“绾缡,你不信吗?”贺乘舟见她这模样,像是早已经猜到。
他主动拿过苏绾缡手中的信纸,替她拆了开来,嘴上解释着这段时间他做的事。
“我一直都奇怪,我这样的小官是怎么入了圣上的眼。齐王虽败,可我不过是个无名小卒,圣上怎么会注意到我。”
“直到此次赈灾粮一案,户部奉命接受大理寺调查,我才得知真相。”
“我出事前,上面的旨意分明是叫萧执聿去查办凉州乱党。可是萧执聿却留下了,还亲自处理齐王旧部的事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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