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奁尘满by挑灯看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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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是拿家事出来缓解气氛的,但话刚出口,他就发现陛下沉沉地看着他,心中不由一慌。
陡然想到了陛下如今离而立之年五个指头也数得过来,宫中却没传出喜讯。
那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皇后娘娘,怕也没想到,即便她妒忌心盛,不张罗给陛下广纳妃嫔,陛下却时常往江南来,宿在薛娘子身边。
只是陛下到底顾忌着皇后娘娘,没带回京里去。
真是剪不断理还乱。
“臣多言了。”
江南刺史果断认错,眼都不带眨的。
见陛下虽然侧过了头去,但脸色未见好转,他又揣度着进言道:“但臣还想多嘴一句,陛下且听且不听。有句话叫母凭子贵,陛下若是有心……”
“朕有心什么?”李珣将杯中的酒仰脖猛得一送,不余半滴。
江南刺史讪讪站在一旁,不敢再开口。心里早已暗扇了自己好几个巴掌,叫你多言!叫你多言之后又多言!
城外宅中,厢房。
薛明英早早叫人熄了灯,一盏不许留,还点了根安眠香,试着让自己尽快睡过去。
可越是想睡,脑中越是清醒,辗转反侧,翻来覆去,心烦意乱到了极点。
她坐了起来,柔滑及腰的长发在腰窝处颤颤栗栗,气息不稳。
她看不出他有厌烦的迹象,半分也没有。
两年来没有,今日见她骂他,也没有。
她看不到能从他身边离开的希望。
正想得煎熬,忽然听见外头传来熟悉的脚步声,下唇一抿,将帐门生生又合得紧了几分。
李珣喝了点酒回来。
刚要推门而入,便见门前跪了个人,低低哀求道:“请陛下饶过小姐,要罚,只罚奴婢罢,是奴婢将夫人来过的事告诉了小姐,一切都是奴婢的错!”
是云合。她今日去小厅接人时,被满地狼藉吓得心处骤停,还以为遭了山匪劫掠。
李珣眯了眯眼,不做理会,推门而入。
哦,原来她今日大闹,是为了她母亲。
她母亲也因为担心她,风雨过后第二日便来了这里。
酒意微微上头,今日在钱塘高台之上听见的那些话,回来时得知的她大闹缘由,都让个念头无比清晰起来。
若是……她做了母亲,做了孩子的母亲。
便能免去旁人觊觎。
也定会和她母亲一样,对这个孩子爱意深沉。
薛明英感觉到身后忽然贴上具滚/热身躯,腰叫人束得发紧,颈窝处传来点点润意,肩头悄然露了出来,在昏蒙的月光下白得如珠似玉,覆了层流光般。
薛明英还未来得及埋进软枕,肌肉虬结的大臂,已横过身前软/腴,掐握住了她,将她往怀里压。
贴着还不够,远远不够。
他想将她揉进身体里,半点不给旁人留。
要她像从前那样仰慕他,离不开他,要她给他生孩子。
薛明英察觉到了他卷土重来的强势,和在上京时一模一样,本还怀着侥幸的心思,彻底幻灭。
推他,咬他,掐他的肉,叫他去死。
李珣丝毫不觉疼意,将她紧紧搂在怀里,吮着发/红的颈窝耳后,无比温柔道:“朕给英英两条路,只这两条,别无他选。”
“一,英英随朕回上京,当朕的皇后。”
“二,给朕生个太子,朕留英英在江南一辈子。”
第94章 她再信他,合该去投钱塘江……
薛明英一愣,转瞬被怒意燃尽,低下头,越发撕咬他横在身前的手臂,咬得牙关发酸也不松口。
变本加厉的濡/湿在身后蔓延。
她下了死力向后推着,让他滚远点,再远一点。
他出尔反尔,再三逼她,她不会再信他半字。
上头的酒意些许发冷,李珣终于察觉到了疼,眉头一皱,却仍是抱紧了不撒手,将她整个人拥在怀里,好的坏的一同纳受。
“你放开我!”
薛明英从他臂上抬头,气/喘吁吁,整个人在他胸膛前颤得发抖,牙齿酸软。
李珣闷声不语,在她低喝声下,眼神越发清明了些,顿了顿后,捧住她下颏俯身。
酒意冷了不少后,后知后觉说的话太不留余地,和从前一样,逼她太紧。
但要说收回,或是在她面前承认都是戏言,说些要封她为后是玩笑、要她生孩子也是玩笑的话哄她开心。
他清楚自己办不到。
因她一侧头,只亲到了拂来的柔滑乌发,像细刀擦过,隐隐作痛般。
他抬起头,替她将脸上乌发掖到耳后,搂住她默了片刻后,将滑落的衣衫拢好,下榻去了湢室。
哗啦水/声传来,薛明英握紧了衣襟,闭眼埋入软枕中,乌发掩在脸上,随着喘/息微微颤动。
他与她都知道,她不肯回上京。
那两条路从提出之时,留给她的,便只有一条。
他要她给他生孩子。
几日后,薛明英从学堂授课之后,收拾了东西正欲离开,忽而门口传来阵阵骚动,似有什么贵人来访。
往外走的步子不由慢了慢,隔窗向外冷眼看去。
看见被簇拥在前的来人后,她紧绷的神色松了松,却也不打算出去,想等一行人过了这里,再离开。
“陈举人,没想到您不仅记挂着这里,今日还亲自来了,真叫我们学堂蓬荜生辉!前两年那些孩子多亏了您悉心教导,有两个如今已送到了江南道的官学,都领着陛下的嘉赏呢!今日来,先去看看您从前给孩子们教授功课的堂屋罢?如今是另个教习在用,今日好似教的是礼记……”
等听到学堂山长的声音随着阵阵脚步声远去,薛明英方才朝外走去,没遇到多少人,顺顺利利上了马。
正要驾马而去,身后有道熟悉的声音响起,“薛夫人请留步!”
陈开跌跌撞撞从里面跑出来,不大体面地抱着袍角,三两步便到了马前,仰头禁不住笑道:“我听说,薛夫人这两年也在学堂里面教这些孩子?”
薛明英淡淡嗯了声,便打算告辞。
陈开忽然察觉了自己的失态,手忙脚乱地将衣袍放下,只觉两年过去,自己一见到她,仍是轻易就失了冷静,或许也怨不得她不信自己。
身为齐国公府的娘子时,她见过的青年才俊定然很多。
“我来是想与……与薛夫人说,我已过了秋闱,春闱虽不顺,但只要给我几年光阴,我有把握能考取功名,过了吏部铨选后,我便能外放为官……”
薛明英疑惑地皱了皱眉。
陈开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唐突,忙放慢了语速道:“我去过上京,知道夫人是何人,从前经历过什么。夫人心慕之人,既舍得将夫人弃置江南,我替夫人不值。我心悦夫人,亦试过忘怀,但两年之久,再见夫人,我心怦然如故。所以……我想求问夫人,可愿……可愿放下心中执念,看一眼旁人?那人或许并非苦等便能等来。”
他从父亲口中得知,她曾是国公府娘子,又是皇帝的人。
可入了上京,打听之后,他才知道是她一厢情愿,将皇帝巴巴地放在了心上,得不到回应时嫁去了岭南,不知怎么兜兜转转,又回到了皇帝身边。
江南离上京千里之远,他没听说皇帝来过几次。
她声称夫君在外经商,久不归家,想来那位夫君,就是皇帝陛下。
他想,皇帝有后宫佳丽三千,定然将她忘了个干净,她在江南苦等,不过是赔进去一辈子。
他想带她走,去各地看看,让她开怀些。
陈开赤诚地望着她。
薛明英从他三言两语里头,得知他误会了,却也没想到,原来在旁人眼中,她竟是从未放下那人,所作所为,皆是为了那人。
顿觉可笑,冷了冷声道:“陈三郎君,该与你说的,当日在望潮亭我已说尽,我不想多言一次。告辞。”
说完后,她扬鞭而去。
陈开在看不见她背影后低下了头,沉思了半晌。
眼前总是浮现她在听见自己说那些话时,格外冷漠倔强的神情。
暗暗叹了口气,她……她这般在意陛下,连听人多提几句那位陛下的薄幸都不愿,当真叫人心疼。
薛明英到家时,还未下马,便看见门前停了几辆马车,马头束了红稠,鞍鞯上也挂了红布。
走入时,看见容安正忙碌不已地支使侍女侍卫,廊下来往的步履匆匆,似是在筹备着件大事。
见她回来了,容安转过头猛然一惊,看出她脸色不大好,忙解释道:“是陛下吩咐的,道今日特殊,须得弄出些喜庆之色。”
又道:“陛下在书房等着娘子……”
薛明英直直去了后面辟出的小花园。
坐在亭子里,目之所及,是满塘荷花。
她合上了眼,闭目养神,眼不见为净。
夜色悄然降临。
厢房内,和人手臂差不多粗的龙凤红烛已被点起,咝咝地烧着,映出琉璃窗上贴的大红喜字。
新换的红纱帐里,锦被堆了几层,锦缎面上绣了不同纹样,龙凤呈祥,鸳鸯婴戏,尽是些给新婚夫妇的好兆头。
满身腻白被人拥着,抵在了油滑的锦缎之上,快要痛死过去。
薛明英忍着声,不吭一声。
那人一遍遍将她泪珠吻尽,连额上的细汗也不放过,还问她疼不疼,停了下来等她。
“若受不住,朕先退出去就是。”
薛明英被人占了个彻底,看着他仿佛极尽珍视的眉眼,不得不信他在真心发问。
她蹙眉抿唇,用手推了推他腹/下,见他真退出了些许,分神想着他旁的不守信,这个倒真说到做到……
还未想完,手离开时指甲无意间刮到了他,下一瞬便听见他呼吸紧促,眼中多了抹兴奋猩红。
就那样将她两只手硬扣在了头上,狠厉挞伐,似要撞碎她。
薛明英眼前阵阵发黑。
太……太……
她再信他,合该去投钱塘江。
等那人动作真正慢下来,仿佛已经过去了很久很久。
薛明英整个人被汗浸湿,纤乌发丝贴在脸上,像刚从水里捞出来一般,浑身都在轻颤。
她疲倦地闭上了眼,却被那人喘着粗息不住吮吻眼皮、眼尾,她能感觉到身后还有异样,他没有彻底满足,却和方才只顾着恣意逞欲的模样天差地别,仿佛换了个人。
要不是腕间被他攥住的地方隐隐发热,她真要怀疑方才之人不是他。
薛明英冷笑想着,缓了会儿,指尖恢复了些许力,特意避开了他的腹/下推他,声音嘶中带哑道:“我……要去洗洗,你让开。”
李珣定定地看着她,不知为何,明明此时亲密至极,却让他心中升起越来越多的不足来,那等感觉,就像是在湖中看见了月亮,以为触手可及,等真正去捞时,却发现碰到的是冰冷湖水。
拥有了她,反而觉得离她更远了些。
他抱紧了她,大掌深深地陷入柔腴的肌肤里,像是在她身上缠了道锁链,紧紧箍住她。
薛明英身前什么都没有,不惯这般仰面对着他,轻轻侧过了头,“请陛下松手……”
李珣箍得更紧了,长指抚过她疲倦中透着抗拒的脸,声音沙哑道:“朕不会放,今日是朕与英英的新婚之夜,往后我来,英英唤朕夫君。”
薛明英倏然睁开了眼,眸子雾蒙蒙地发潮,任谁都能看出,她不情愿。
李珣亲了亲她的脸颊,“英英也知道,父母感情若好,生出来的孩子才会更加康健。”
薛明英抿唇垂眸,遮住了眼底的些微凛意。
孩子……
李珣见她这般,也就当做默认了,叩了两声床板后,将伺候的人唤了进来。
侍女们领着巾帕沐盆而入,闻见了房中浮在空中的异样气息,越靠近帷帐越发浓郁,隐含了股侵入骨髓的霸道。知晓些事的,便明白这就是宫中教导嬷嬷所说麝馥香了。
不由得有些脸红心跳,隐隐惧怕。
可还没等她们完全靠近,便从帐中传来了哑重沙声,“东西放下,你们离开。”
侍女们一惊,忙应了声时,留下东西忙不迭向外退去。
闭门之时,不经意看了眼,发现帐门一启,白璧无瑕的娘子被人托在深色臂弯间,整个人贴着那赤条精光的胸膛,隐隐抗拒的两手被轻轻捏住,教导般搁在了宽大肩膀上。
“夫君来侍奉英英一回,可好?”
听见那和方才如出一辙的声音后,侍女后背凉了凉,再不敢打量半分,轻声将门密密实实地闭上了。
到了次日早上,眼见得时辰差不多了,侍女们正要进去伺候,却又听见里头传来富有规律的异响,赶忙煞下了脚步,等着动静过去。
房中,薛明英无力地趴在软枕之上,仿佛被人来回碾过的泥,浑身发粉。
不明白他为何如此热衷于这件事。
便是为了孩子,昨夜她有印象的就不止一次……
隐隐约约,她好像记起什么,她睡下后不久,他似是出去过一趟,和人交谈了几句,回来后带着夜里的冷意。
薛明英猛然惊醒过来,冷汗涔涔落了半身。
刺眼的日光从隐约打开的帐门透入,身上的压迫不知何时已经离去,只剩她一人窝在绵软的被褥间,被角掖得密不透风。
“云合!”
薛明英发急地叫了人进来,将身上寝衣随意扯紧了一系,便掀开帐子问道:“他走了吗?”
“是,陛下一早便出去了,陛下出去时,脸色不大好……”
说着,云合不由看了看小姐,有些担心。
薛明英嗯了声,不关心他心情好不好,找了个法子打发云合后,去了屏风之后。
她在盛香囊的红木匣子里翻了翻,找到个团花纹的,拿在手上打开了来。
素指探入,从里拈了颗乌色丸药出来,定睛看了会儿,不做犹豫,塞入口中咽了下去。
顿时有股反胃涌了上来,她捂住了自己的双唇,不让丸药吐出来。
书上说,避子之药,服用过后本就会这般。
她不能生下他的孩子。
若有了孩子,即便有朝一日他遇到想宠想爱之人,有个孩子在当中,他不会轻易将她丢在江南不管。
等过了午膳后,还不见那人身影,薛明英放松了不少,猜他或许和前几日差不多,要到夜里才回来。更好的自然是他就宿在城中。
她拿了本书在窗下看着,不知不觉有些走神。
悄然数着他这次来了多久,再过几天便会走,才又安下了神。
“夫人”,容安的声音小心翼翼地从窗外传来,微微欠身道,“门外有个客人,说是陈长史府上的三郎君,叫陈开的,来拜访夫人。可要奴婢打发了去?”
薛明英翻书的动作一顿,她没想到那陈三郎君这般执拗,明明她已说过,不想和他有半分牵扯。
揉了揉额,下午她还打算去母亲那里,向母亲解释几句,不想为旁的事分心,便回道:“你告诉他,切勿再多管闲事,我并非他所想的那般痴心难改,也没那么凄惨可怜。”
容安听了这话,里头似还有隐情,领命去后,路上琢磨了又琢磨,等见到陈开时,心里已有了成算。
“陈举人,我家夫人此时无暇见客,深感歉意,让我亲自送陈举人回长史府。”
陈开失落之余,又觉到底和上次不同,登堂入室了不说,她还安排了人送他回去,想着,竟是也有份情谊在其中的。
他心境豁然开朗,起身行礼道:“不必不必,今日本就是唐突来访,若薛夫人不得空,我这就走。等夫人有空了,我再来。”
容安却不肯让他就这般离开。
安排了辆马车,自己骑着马,将他送回了长史府。
等到了府上,问过门房知道那位陈长史在家后,他又说自己有件事要见见陈长史,在陈开错愕之下,独身去了书房。
陈长史见了他便要行礼,被他一摆手拦住了,“不必这般客气,我今日前来,是有件旧事要与你重谈。”
陈长史在他面前敛容正衣,肃肃然道:“您请入座,有什么事,吩咐就是。”
眼前之人,乃是陛下身边的秉笔近宦,来了江南这几年,名声虽不显,那场贪腐案子里头却有不少他的手笔,手腕狠厉毒辣,知道些的人都不敢轻易惹了他不悦。
容安笑着坐下道:“好说。你也坐。听说令三郎秋闱得中,搏了个极不错的名次?方才我与他从城外同行而来,见他谈吐见识,果然不凡。”
陈长史谦道:“哪里,大人过奖了,不过是小儿运气好些,这不,春闱可不就失利了吗?还得再沉淀几年。”
说着说着,他顿觉不对,自家这个三郎,在江南还有点才名,若是放到整个大晏,根本不值一提。这位大人见过的人才如过江之鲫,怎会特别看中三郎,这般夸赞?
官场上历练多年,他这点自知之明还是有的。
便想了想方才的这一番话,敏锐地捕捉到了城外二字。
再联系开头就提出的旧事重谈……
陈长史心下骇然,惴惴不安道:“可是我家三郎……”
容安笑意一深,起来拍了拍他的肩膀,意味深长道:“令三郎年轻有为,当及时成家娶妻才是,莫要只想着立业,白白辜负了好年纪。”
等他走后,陈开被陈长史叫到了书房,喝令一声逆子之后命他跪下,在书房里跪了个通宵。
第二日,便给他订下了录事参军府上的二娘子,半年后完婚。
薛明英在学堂里听人提过一耳朵,自当这位陈三郎君终于明白了回,还附和了句,“当真是门好亲事。”
她这般有闲心,也是因那人明日便要启程回去了。
今夜是他在江南的最后一夜。
厢房的帷帐也晃了整夜,侍女们送进去四五回水,通宵未眠。
有一次还听见了掩不住的细弱泣声,似被人逼着迫着,叫人殿下。
因不肯,被逼得更厉害,声音哭得破碎,叫人听着心疼。
等到五更鸡鸣,帷帐方才重新打开,李珣下榻披衣,身上缠着股腻香。
他走到了房门又转过身来,撩开那人凌乱的发丝,沉沉地看了会儿她的睡容,到底没说什么,只是吻了吻她的额头,“在家等朕回来。”
他一走,薛明英便睁开了眼,挣扎着爬起来,去了屏风后。
转眼过了三月,江南由夏入秋,满城绿叶飘黄,气爽怡人。
时家医馆早在不久前添了位女主人,改称了时玉医馆,婚礼那日不少受过医馆恩惠的病人到场观礼,送了各色带着心意的贺礼,场面喜庆热闹。
薛明英也去了那场婚礼,看得出花了不少心思,置备的东西都是上乘的,听秦妈妈说时家这边是时仲莲一手操办。
她没说什么,只是看着,见母亲在婚后过得有滋有味,没受委屈不说,还能照她自己的心意行医治病,偶尔能听到旁人议论时玉医馆里的女主人医术宜颇佳,遗症极轻。
薛明英慢慢放下了心结,不时也会去医馆看看,和母亲见上一面。
汇文巷的屋宅空置,她始终没提搬回的事,也不让容安留在城外。
母亲有次欲言又止,看得出想问她与那人的事,薛明英只是伏在她的膝上,问她为何那日一大早就赶到城外来。
“你最怕这般天气,娘知道。”
薛玉柔替她拢了拢挽起的乌发,眼中透出心疼,但没再往下追问。
她不想说,是怕自己为难,她这个做母亲的,比谁都知道。
“娘,其实我觉得这样的日子已经很好。”
薛明英忽然道。
毕竟那人并未彻底食言,心里怎么想的不知道,总归容了她留在江南,算算已两年有余。往后若一直怀不上孩子,他总会死心,去找旁人。
若有旁的妃嫔妇人绊住他,他来江南的次数,只会越来越少,越来越少,直到彻底厌烦。
薛明英心中升腾起一股希望,眼下已过了三个月,还没接到他要来的消息,比以往都来得迟。
许是……他有过之后,又在上京寻了旁人,觉得江南这般也不过如此?
薛明英捏住了衣袖,想得入神,暗暗庆幸自己服了那些丸药。
有过后他缠得厉害,独处时他与她几乎没怎么分开过,若是……当真出了意外,她后悔都来不及。
晚间时候,薛明英已回了城外宅院,就着荧荧烛光看了会儿书,双眼有些酸倦。
不知为何,又觉得房中焚的百合香味道太浓太郁了,仿佛带了股腥味,让她有些不舒服。
她平日本是没有用香的习惯的,但这几日有些睡不好,闻着香气才好入眠,才让云合找了这个来。
但今日好像这香也不成了,焚出来的味道总觉得哪里不对。
云合听她说了后,倒没想到别的上头,一时看见香盒里还没焚的,便道:“要不,我去把香片拿来,放在薰球里头,挂在床头不点它,小姐就这样干闻?”
薛明英想了下,觉得可以,便应了。
就着淡淡香气,她眉眼沉钝,在软枕间侧过了头,息声渐渐平稳。
只是睡着睡着,眉头蹙然发皱,喉中像堵了团什么东西,难受得直想吐。
她两手不舒服地挣了几下,后知后觉,身前仿佛多了件重物,扑面而来的气息冷冽霸道,似要侵入她的骨髓,叫她无论如何也躲不掉。
薛明英呼吸急促,胸前起伏了几下,终于在那唇珠多了团团湿润之时,惊醒过来。
那人看了她一眼,眸光在夜里沉得发亮,而后俯身碾入,急切地叩开唇关,迫不及待便深入其间,让她上上下下,都染上他的温度,他的味道。
任谁见了,都知她独属他。
随后,帷帐轻颤几下,帐门一开,丢出来件柔薄的白色寝/衣,里头夹了件粉荷小衣,弧度微微隆起,带了股馥热香气。
“想不想朕?想不想?”
“不想?还是不肯想?”
男人用力的低语,在黑沉夜色里头迫意太深,没和人答不的机会。
薛明英今日仿佛格外脆弱些,被他暴风骤雨来过次之后,终于忍不住,趁他不防推开了他,将半个身子探到了帐外,撑着床板发颤,喉中很难受。
那人又贴了上来,滚热的胸膛似要将她融化,似还带了股血腥气。
薛明英在被人扳过下颏拥吻之际,隐隐看见他肩上盘踞了道伤口,似是新鲜的,刚好全,恍然又闻见了那股血腥味,她倏然侧头,干呕了声。
李珣用两臂夹着她赤粉之身,本还打算继续的亲昵从脑中慢慢消散,见她抗拒到作呕,呼吸一时重如雷声。
她竟……嫌他至此!
薛明英听见身后之人冷哼了声,顿知不好,自己怕是已惹怒了他。
下一刻,却感受到他粗重的大掌在背上轻拍着,刻意控着力道。
呕意好了些后,看了他眼,发现他开口便是淡淡的“娇气”二字。
薛明英抿住了双唇,方才升起的些微感激之意,荡然无存。
他不过是觉得,没好好满足他。
李珣确实没满足,三个月不见,他想她想得几次都打算安排了人,将她带回上京去,做那个早该出现在众人面前的皇后。
谁知见了她,才亲密了会,她就这般呕吐拒绝,简直没将他放在眼里。
他又冷哼了声,抱着她起身,走到了后面的箱笼那里,轻车熟路地给她找了件衣披上。
薛明英倒没想过他是做这个。
一旦他替她拿衣,便是打算搂着她睡,不再要了。
但她分明感受到,他的欲/望没下去过,他抱着她走动,没刻意避开她。
薛明英心中一颤,攥了攥手,又觉得只有件寝/衣披着,那里没东西束着,到底不自在,便低声道:“再拿件……”
“带子系上便好。”
那人和她这点默契还是有,知道她说什么,往下瞥了眼,喉结悄然滚动,抬起头却冷冷地拒绝了她。
薛明英不敢在这时与他硬碰硬,拿手一并掩上了。
那人将她丢在了锦被上,瞧了几眼后,将帐门一合,便脚步疾沉地朝湢室而去。
薛明英想到他肩上的伤,默了默,在他身影就要消失之际从帷帐后低低道:“才好的伤口,不能碰水。”
那人脚步好像顿了顿,似听到了,又好似没有。
但等他回来后,薛明英莫名觉得他心情好上许多,唇角似在微微上翘。
“陛下的伤……”她隐隐闻见了血腥味,多问了句。
“不是大事,明日再和英英说”,李珣抱着她吻了吻颈窝,声音柔得厉害,“睡罢。”
薛明英嗯了声后,总觉得忘了什么,想起来后看了眼屏风,有些紧绷。
“不睡?”李珣睁开了眼,见她似是干了坏事被瞧见的模样,朝着她视线望去,微眯了眯眼。
他伸出手掌,罩住了她的眼,“睡觉!”
呵,比起那些宵小之辈,她这里的事倒是更大些。
第97章 有孕。
等早上起来,薛明英未在枕边看见那人,恍惚间还当是平时,再自然不过地坐了起来。
身上寝衣顿时一松,隐隐敞开,有股暗香钻出来。
她本还有些睡意,被些许寒意惊了惊,低头看时,衣襟那里的细带已经脱出来了,看得出系的人不怎么会,或是本就没打算系好。
她倏得咬住了下唇,闷着团火气发不出,细带轻荡了荡。
却又在一会儿后疑惑蹙眉,觉得自己好似比平日更易怒些,这种事说小不小,但她多多少少也习惯了,总归忍过就好,他最多也就呆上几天。
垂眸叫了声云合。
云合正要推门而入,她又如梦初醒,哑着嗓子拦住了她道:“要些热汤就好……我先更衣,你等会再进来。”
薛明英下了榻,连鞋履都来不及套好,便匆匆赶到屏风后,重新拿出匣子里的香囊,含着丸药怎么也咽不下去,将匣子一合,走几步到了檀木桌旁,用隔夜的茶送服了才勉强咽下去。
但她近来格外敏锐些,隐隐觉得这丸药的味道,和她之前闻见的藏红花没多少相似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