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嫁给年代文大佬后by柠檬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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郎月娥皱了皱眉,只能站起来,跟那女人说:“咱们去旁边说,别影响人吃饭。”
“行,你说啥都行。”女人应着,可没等走远,就迫不及待大嗓门道,“妈今天来看你,也没别的意思,就是你不快过生日了吗?培胜老惦记着这事儿,让我做件衣裳给你送来。”
因为人是背对着这边,严雪看不到表情,但郎月娥闻言什么都没说,脚步也无声加快了。
这让她不得不问了句身边的人:“那人是谁啊?姐你认识吗?”
“是小郎以前的老婆婆。”旁边不远的家属工压低声音跟她说。
严雪一下子抓住了重点,“以前的?”
“就是说她离婚了呗。”不等对方回答,李树武媳妇已经接话道,声音完全没有放低。
这让周围人全看了她一眼,尤其是严雪,她却一点不在意,“离都离了,还怕人说啊?”
别说现在了,几十年后放一些地方,女人离婚还会被人在背后说三道四,何况这是改革开放都还没有的1969年。郎月娥敢离婚,在人看来绝对是离经叛道。
但背后是背后,当着众人面这么说就有点过了,立即有人帮郎月娥解释:“这事儿也不怪小郎,她之前那男人好喝,一喝上酒就回家打媳妇儿,拿皮带抽。
她都怀孕两个月了,孩子硬生生被打没了,不离咋过?”
郎月娥虽然不是郎书记亲生的,但好歹在郎家长大,下面还有同母异父的弟妹,出了这种事,郎家人哪能坐视不理?
当时郎书记就带着几个儿子找上门去了,把前女婿一顿揍,姑娘直接收拾收拾包接回了家。
满族本来就重视姑奶奶,姑娘在家也没有受这委屈的,郎家人态度很坚决,离婚,必须离婚,谁上门求都不行。
两人去年秋天就办了手续,郎月娥这才回到林场娘家,开始在家属队上班。
也因为她这事闹得大,还多少影响了于勇志的婚事,毕竟那也是个好喝的,谁也不知道他喝多了会不会也打老婆。
为此于场长家颇有微词,尤其是于场长媳妇和于翠云,背后没少说郎月娥的不是。
“要我说闹一闹,对方知道改了就行了,还真离婚啊?说出去多不好听。”李树武媳妇又在旁边接话,“她这老婆婆都来接好几回了,她也不知道就坡下驴,真当二婚那么好找地方啊?”
“要是真知道改了,怎么来接人的是他妈,不是他?”
严雪可不信男人能改掉家暴的毛病,自己过来认错道歉都不信,何况自己还不来,让老妈帮自己出头。
李树武媳妇被她噎了下,皮笑肉不笑,“那是你刚结婚,不懂,这打出来的媳妇揉出来的面,哪有女人不挨打的?”
这话简直离了个大谱,严雪完全不想跟对方说话了,说不通。
李树武媳妇还自认为说得挺对,“她男人就是下手重了点,不会看时候,要是真想不挨打,除非找个瘸的瘫的,躺在炕上动不了的。”
说话就说话,竟然还朝郭长平媳妇那边斜了一眼,郭长平媳妇当时就放下了饭盒。
“你干啥?我又没说你……”
李树武媳妇还故意阴阳怪气,可惜没说完,脸上就狠狠挨了一巴掌。
那一声响的,严雪听着都替她觉得疼。
李树武媳妇当时便气红了眼,张张嘴刚要说话,郭长平媳妇又举起了手,“你要还嘴贱,我还扇你。”
世界终于安静了,李树武媳妇被对方眼睛瞪着,竟然半晌没能憋出个屁来。
郭长平媳妇这才放下手,回去继续吃饭。
这才是真人狠话不多,李树武媳妇这样的,也就能欺负欺负年纪大又不怎么会吵架的郭大娘了。
这边几句话的工夫,那边郎月娥已经开始往回走了,脸色显见的不好。
她那前婆婆还追在后面,“你看你咋这么犟呢?一日夫妻百日恩,你俩好歹过了那么长时间,就一点感情没有?”
郎月娥没理会,对方干脆拉住她胳膊,“培胜他真知道错了,这半年他都没再碰过酒,我可以给他作证。你好歹给他个机会,也给我个面子,回去吃顿饭,咱们看他以后的表现还不行吗?”
看他以后的表现,就是让她回去接着过,甚至连结婚证都不用领……
郎月娥甩开了对方的手,“我说了,离婚就是离婚,我不回去,他那工作也不是我爸做的手脚。”
“你爸没做手脚,他好好的就被降了一级工资?”对方脱口而出。
郎月娥就知道,心里更加厌烦,“我爸没那闲工夫,还能管到他迟不迟到,犯不犯错。”
“他那不也是被离婚这事闹的,心情不好?”
对方见她脸色不好,又放软了声音,“当然这也全怪他,谁叫他喝上点酒就不知道自己姓啥了。月娥你别生气,回去我训他。妈都这么大岁数了,大老远跑来求你,你好歹给点面子,回去看看吧。”
郎月娥还是不理,对方一急,膝盖竟然向下弯,“难道你真要妈跪下来求你?”
这简直是在把郎月娥架在火上烤,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郎月娥要是真让她跪了,有理也变成了没理。
可那样的男人,郎月娥又绝不可能答应回去,气得身子都在抖。
正要去拉对方,已经有人快她一步,一把将人薅了起来,“这都新社会了,大娘咱可不兴道德绑架啊。”
郎月娥前婆婆用了半天力,竟然没能跪下去。
来人笑盈盈紧箍着她,“要是您跪一跪求一求,就什么都能解决了,那可得把您供起来。像前几年闹饥荒,您一去,天就不旱了,老毛子就不让咱国家还钱了,老M和西方也不对咱进行封锁了。”
郎月娥本来很气的,竟然被她说得有点想笑。
只有郎月娥前婆婆笑不出来,被严雪一番含沙射影阴阳怪气气得脸皮子直抖。
叫严雪这么一闹,她也没法再跪了,不然就真成了道德绑架,只能一把甩开严雪。
严雪也不是非要箍着对方,虽然最近干活多练出了点力气,箍个这么壮的人她还是挺吃力的。
她顺势松了手,嘴上也忙道歉,“大娘您别生气,我这也是怕自家人吃亏,有点急了。”
自家人?
郎月娥婆婆才不信她的道歉,脸上怒气未消,又被这话弄得有些莫名。
儿子儿媳结婚时郎家的亲戚她都见过,没记得有长得这么水灵的姑娘啊。
结果严雪张嘴就来,“对啊,我有个兄弟介绍给月娥姐了,这眼瞅着就是一家人,能不怕她吃亏吗?”
原来是这么个一家人,别说郎月娥前婆婆,郎月娥都有些意外。
严雪还在说:“我这兄弟长得可好了,一米八多大个儿,人能干,又踏实。好不容易找这么个可心的对象,要是什么人都能给哄回去,面子往哪搁啊?”
刘春彩怎么卖哥哥,她就怎么卖这个所谓的“兄弟”,还把当初姑姥姥介绍祁放的话也拿来用了。
至于后面那句,纯粹是在踩对方,郎月娥前婆婆显然听出来了,冷笑,“你就编吧,条件这么好还能看上她一个二婚的?”
“二婚怎么了?离婚是《婚姻法》允许的,证明国家也觉得这是正常且正确的行为。”
严雪一脸这就是你思想不进步了,“我们家又不在乎这些,我那兄弟也不是那不长眼的,娶了那么好的媳妇还打媳妇……”
说到这里她一顿,似是想到了什么,笑容讪讪,“抱歉啊大娘,我不是有意说您儿子。”
她不道歉还好,一道歉,分明是在告诉郎月娥前婆婆:“对啊,我骂的就是你儿子。”
郎月娥前婆婆脸都发青了,严雪假装没看见,还笑着和她道谢:“唯一麻烦的就是孩子,您家人舍得,也帮我们解决了。”
气不气人?
你说气不气人!
她就差指着郎月娥前婆婆的鼻子骂:“虎毒尚且不食子,你儿子连个畜生都不如。”
郎月娥前婆婆见过撕逼打架的,见过泼妇骂街的,就是没见过这种,脏字都不吐一个却能把人气个半死的。
想动手打人吧,对方早闪得远远的了,山上都是林场的人她也占不到便宜。
最后她指着严雪“你”“你”了半天,竟然气得说不出话来。
偏这时家属队其他成员也发现了气氛不对,虽然落后严雪半步,依旧围上来不少人,七嘴八舌打着圆场。
当然说是打圆场,多数人还是更向着郎月娥说话,她实在插不上嘴,最后气得把布兜往地上一丢,走了。
走出两步觉得不对,又回头把东西捡了起来。
这可真是被气蒙了,做衣服也要布票要钱要手工费的,哪能说扔就扔,便宜了那白眼狼。
郎月娥望着她气急败坏远去的背影,从见到人时便萦绕在心头那股郁气突然就散了。
“解气吧?
“严雪走过来笑着问,“这种人就该有多难听骂多难听,不然她还当你脾气好好欺负呢。”
郎月娥的确是脾气好,不然也不能在康培胜第一次动手的时候选择听他的道歉听婆婆的劝忍了,让对方愈发变本加厉……
她沉默了下,真诚对严雪道:“谢谢你。”
“这可真是,上午我才谢过你,中午你就还给我了。”
严雪摇摇头,终于让郎月娥露出点笑模样。
其他人见了,都开始缓和气氛,“看不出来啊小严,你还这么能说呢?”
“我觉着小严说得对,干啥呢说跪就跪,这不逼着人不答应不行吗?”
也有人问严雪:“我看你说得头头是道的,咋啦?真看上咱们月娥,有兄弟要介绍给她啊?”
“有是有,”严雪抿嘴一笑,“不过比我小九岁,月娥姐要是不嫌他小也行。”
这回郎月娥是真笑了,其他人也被她逗得不行,很快便忘了刚刚的小插曲。
不过严雪上午问的事,郎月娥倒是真的放在了心上,没两天过来告诉她,自己已经跟场里打好招呼了,到时候最少给她送一车的树头。
当时祁放也刚巡完山回来,正在门口自己刷鞋,见人走了说了句:“盖房子我找人批木材了。”
严雪愣了下,才反应过来他是以为自己要树头是为了盖房子,“没事,我有别的用处。”
还有别的用处?
祁放抬眸看了看她,到底没问,只把刷好的鞋立在窗台上控水。
影儿都还没有的事呢,严雪也不喜欢多说,反而问:“你明天还去巡逻吗?”
“不去了,今天已经巡完了,附近只有那一只黑熊。”
这个严雪也知道,黑熊虽然没再碰到,巡逻队上山却也没空手,逮到了两群野猪,还有一窝獾子。
这两样危险性没黑熊高,但都是喜欢祸害庄稼的,野猪喜欢用嘴拱,獾子喜欢打洞直接啃地下的土豆地瓜。巡逻队把附近的林子都清了一遍,一来保证后续采伐和清林作业的安全,二来也给农业队清除了隐患。
因此大家不仅拿到了每天两块钱的补贴,他们还分到半扇野猪肉和一瓶獾子油。
野猪肉也就罢了,还没有熊肉好吃,纤维粗糙味道也重,得多下料多下火候才能压住,被她把肥肉切下来榨了油。倒是獾子油是个好东西,别管烧伤、烫伤还是冻伤,抹上都有奇效。
她问祁放:“那我明天不用给你带饭了?”
这话让祁放倒水的动作顿了顿,垂着眼没看她,“不用。”
“还是用吧,”严雪说,“反正我也得带饭,带一个人是带,带两个人也是带。”
这回男人看她了,语气还是淡淡的,“你随便。”
但严雪已经多少摸出来点了,他才不随便,他这人难伺候得很,动不动就闹自闭不理人。要不是看在他人不错,晚上还知道陪着她,怕她做噩梦的份儿上,她才懒得伺候。
她横了男人一眼,“以后有什么就直说,不说我真不给你准备了。”
这回男人沉默了一下,但还是没有回答她这话,而是问:“明天用不用我回来?”
除了祁放、刘卫国和部分在山上轮班的保卫科成员,巡逻队里大部分人都是要回家的。
因此巡山这几天,祁放每天都跟着刘老爷子一块下来,住在家里,更确切点说是陪在严雪身边。
也不知道是不是那天的拥抱起了作用,感受到他的体温,严雪竟然莫名得到了安抚,有时候半夜睡得不安稳,下意识便会往他那边靠。
此刻听他这么问,她立马明白了他的意思,笑着道:“不用了,我已经好了。”
祁放静静看着她,没说话。
严雪怕他不信,“真好了,我昨天晚上就没做噩梦。”
她独立惯了,调节能力本来就强,就算没调节过来,也不可能让人不顾工作回来陪自己。
“知道了。”祁放没再说什么,转身回了里屋。
第二天下班,他却出现在了下山的通勤车站点,还是郎月娥先看到,碰碰严雪,“你看那是不是你家小祁?”
天气渐暖,男人不进作业区的时候已经不戴帽子了,颀长的身形英俊的面容在人群中格外显眼。
严雪走过去,还没开口,祁放已经淡淡瞥了她一眼,“今天提前忙完,我回去拿个东西。”
他不说,严雪就也当不知道,只投桃报李,第二天在他的饭盒上多下了点功夫。
一连回家拿了两天东西,男人总算没东西落在家里了。
饭严雪倒是还照常在带,每天中午他亲自过来取,因为家里还剩了不少熊肉、野猪肉,也天天都很丰盛。
这可把工队其他人羡慕坏了,有人甚至跑去家属队问自家媳妇能不能也给自己带饭,被媳妇劈头盖脸说了一顿,“带啥饭带饭?这一天天都够我忙了,晚上回去还得给孩子洗洗涮涮,嫌食堂饭不好吃饿着。”
“你是不知道,你现在在我们工队都成贤惠媳妇代表了,每天中午都得有人酸两句‘好福气啊’,还好采伐已经结束了。”
采伐季在一场开化后彻底结束,众人总算有了假期,刘卫国也又有时间跑来这边串门了。
刚忙完的人一身懒骨头,话也特别多,闲篇扯够了,才想起自己带来的闹钟,“祁放你帮我修一下呗。”
祁放只扫了一眼,“帮谁修的?”
毕竟上个月他才帮刘家修过小座钟,用上个几年绝对没问题,刘家哪里来的闹钟。
果然刘卫国嘿嘿一笑,“帮周文慧修的。”
周文慧,就是夸他钓鱼姿势特别那个女知青,当时在山上遇到熊还扭了脚。
严雪一听笑了,“你挺行啊,这么快就有苗头了?”
“一般一般,全国第三。”刘卫国压压手,“我这也就是刚有点苗头,照比你们还差得远。”
但看他那一脸不值钱的笑,显然心里十分嘚瑟。
严雪就问了句:“怎么做到的?”
“不是你跟我说的吗?让我想办法对她好。正好她脚崴了,我就天天去关心她,给她送吃的,这一来二去……嘿嘿……”
刘卫国一句“嘿嘿”,一切尽在不言中。
好嘛,巡山那几天晚上可以回家,估计都被他拿来追老婆了。
“座钟你都能修,一个闹钟不在话下吧?”刘卫国笑着问祁放,“我可是跟周文慧保证过,肯定能给她修好。”
“那你怎么不自己修?”祁放淡淡看他。
刘卫国搓手,“我不是不会吗?再说你媳妇儿说的,得知道人家想要什么。现在人家就想要修闹钟,你行行好,帮哥们儿个忙。”
很好,搞半天在这儿等着她呢。
严雪无语。
最后闹钟祁放还是给修了,修起来也不难,应该是不小心摔到了,里面零件有些错位。
刘卫国千恩万谢走了,没两天,又来问手表祁放能不能修。
别说祁放,严雪都有点哭笑不得,“我看祁放就快成钟表师傅了,这又是谁的?”
“周文慧他们知青队一个男知青的。“这回刘卫国自己都有点不好意思,“她那个闹钟祁放不是给修好了吗?她同宿舍的女知青都知道,还开她的玩笑,被别人听到了。正好我去找她,他们非问我手表能不能修。”
他讪讪笑,“我只跟他们说可以帮着看看,祁放你能修就修,不能我就直接跟他们说修不了。”
“那你后天过来吧,”祁放说,“今天天暗了。”
手表不比座钟和闹钟,零件小,全是精细活,光线太暗,拆都不敢随便拆。
刘卫国也明白,“你明天有事?”
“明天我和严雪要去卖熊胆。”
熊胆存放倒是不难,冷藏或者干燥都可以,但这东西太值钱,放在家里终归不放心。正好放假,两人就准备去把它卖了。
刘卫国一听,赶忙提醒:“那你们去县里卖,县里有药材公司,收得比镇上贵。”
祁放和严雪本来就是这么打算的,闻言“嗯”了声。
严雪想起什么,又问刘卫国:“县里有没有制药厂你知道吗?”
“你要买药?”祁放立马看了过来。
严雪摇摇头,“不是,是想问点其他东西。”
她没有多解释,祁放也就没有多问。
刘卫国倒是好奇,严雪却只说到时候就知道了,他就想了想,“好像是有,我也不太清楚,你到时候找人问问吧。”
林场还是太偏了,去趟镇上都要一个多小时,到县里还得另外转车。大家没什么事都不会跑那边去,自然也都不怎么了解。
严雪没再问,第二天一早,先坐小火车跟祁放一起去了澄水镇,又转长途汽车去县里。
这年代的客车还是一个门的,车一停,下面等车的人呼啦一下全涌了上来。
售票员靠站在车门口喊:“都让让!都让让!先下后上!别都堵在门口!”收一张车票,往下放一个人。
等严雪和祁放买好票挤上去,别说座位,过道里都快没个站的地方了。
因为人多,味道也杂,紧挨着他们的老大爷还拎了个麻袋。里面不知装了什么鼓囊囊的,时不时就要撞他们一下,麻袋上面还全是泥。
严雪明显发现祁放渐渐蹙起了眉,想起这男人好像特别爱干净,估计是有点受不了了。
她正要看看能不能再往里挤一挤,男人托住她的背往前面一拨,自己侧过身,彻底将她隔离在座位与过道之间,也隔离了老大爷的麻袋。
严雪一愕,那边老大爷应该是也察觉了,连忙跟他们道歉。
祁放什么都没说,一手扶着座椅靠背,始终保持那个姿势站着,直到两人在县里下车。
严雪赶忙去看他的裤子,上面果然蹭了不少泥,倒是她裤腿上没怎么蹭到。
注意到她的视线,男人弯身拍了拍,神色如常问:“直接去药材公司的收购点?”
“嗯。”严雪也拍了拍自己的,在路边找了个人问路。
县里这个收购点可就要比镇上大多了,说是药材公司的,倒不如说是药材公司和土产公司共用的。
严雪和人打听的时候,路人远远一指,“那边最高的那个就是。”竟然是栋足有四层高的小楼。
楼体都是用黑砖砌的,上面还有雕花,看得出来是栋有些年头的老建筑了。进门后前三层都是收普通山货和药材的,到了第四层,才开始收各种动物皮毛和人参鹿茸这些贵重药材。
严雪扫了眼,来卖东西的人还不少,估计除了县周边,也有他们这样从其他镇过来的。
严雪望向祁放,发现祁放刚好也在看她,两人对视一眼,都没急着上前问价,而是选择暂时观望。
县里收东西果然价格更高,平均下来能比镇上贵一成左右。普通东西无所谓,贵价物品卖到这里却明显要更加划算。
两人观察了一阵,就找到一个柜台,由祁放开口,直接问:“你们经理在不在?”
对方一听,立马明白过来这是来大单了,估计自己做不了主,“你们等一下,我去找。”
不多久经理过来,刚看到如此年轻又相貌如此出众的两人还有点意外。毕竟一般出手就是好东西的,都是常年跑山的老人了。
不过他态度上倒是没表现出来,看到祁放拿出来的熊胆也没有露出吃惊,先仔细检查了品质,又拿过小秤称了称,“是品质最好的金胆,也还算新鲜,不过个头不算大,你们要是卖,这一个我给750。”
能赶上祁放一年半的工资了,难怪刘卫国说光这一个胆,严雪那场惊吓就没白受。
祁放垂眸刚露出沉吟,就感觉手被人拽了下。
严雪错了半步上前,笑盈盈对那经理道:“您可别看我们年轻就压价啊,这金胆虽然个头不算大,可是黑熊被激怒后的,品质最好。不信您找根针,滴一滴进酒里,保证直接沉底,绝对不散。”
这明显是个懂行的,一般人哪知道沉不沉底,一听说给这么多钱早卖了。
经理看看她,故作犹豫,“那就800,这个价格绝对公道,不信你可以出去问问。”
严雪还是笑,“叔您看您这就不实诚了,我可是打听了好几个地方,都说您这最公道才来的。要800能卖,我们在镇上就卖了,镇上给的都不止这么些。900,不行我们就去其他地方看看。”
“810,不能再多了。”经理咬咬牙。
十块十块涨,那估计是已经逼近对方的心理底线了,严雪心里有数,但还是道:“850,我们大老远跑一趟不容易,现在开春了,叔您也未必能再收到这么好的胆,您说是吧?”
两人讨价还价半天,最终将价格谈到了820。
经理当着他们的面写了单子,让他们去另一边拿钱,“你这姑娘可真能说,我就没见过比你更能讲价的。”
生意已经谈成了,自然是你好我好大家好,严雪笑道:“那是您让着我,您什么见识,每天见的人比我们一年见的都多。”
“呵,我还真没见过几个这么会说话的。”经理一笑,把写好的单子递给他们,“看好了,820。”
两人去另一边取了钱,连点两遍,才由祁放收进了毛衣里面的衬衫口袋。
两人下了楼,走出收购点,男人看了严雪一眼,“你还去镇上问过价?”
“我哪有那个时间?”严雪弯起眼,笑容几分狡黠,“我就是猜他可能看咱们年轻故意压价,试着讲了一下。”
杀熟和欺生,做生意非常常见的两种现象。
前者是因为熟人对你有信任感,可能不会怀疑你坑他,后者就纯粹是欺负人不懂行了。
严雪上辈子在市场待久了,对这些门清,当然不信对方一开始就会给她合理的价格。祁放却是从没接触过这些的,当时沉吟,只是事先和刘老爷子打听过,知道熊胆都是个什么价收。
不过刘老爷子最高也只给他们估到800,多那20,就纯粹是严雪能讲价了。
祁放从来不知道严雪居然这么会讲价。
自从时隔八年再一次见面,她聪明、坚韧、吃苦耐劳,还比同龄的姑娘都更冷静理智,临危不乱,样样都和他记忆中背道而驰。
倒是个子和长相没怎么变,依旧娇娇小小一张甜美的笑脸。
越和她相处,记忆里那个本就不清晰的形象便愈发模糊,反而眼前这张俏脸逐渐鲜活。
祁放望着那双弯弯的笑眼,没等说什么,严雪已经一拉他,“我记得刚来的时候看到百货商店了,过去逛逛。”
说话间脚步都加快了,倒是有了点年轻姑娘的模样,也有了点小时候的影子。
祁放什么都没说,跟着她去了附近的百货商店,又跟着她从二层楼的楼下逛到楼上,再逛到楼下。
第二次上楼的时候,他终于问了她一句:“就没什么想买的?”
严雪脸上全是纠结,嘴上却压低声音,飞快道:“不是,我怕咱们卖的钱多,被人盯上。”
小偷她不怕,毕竟钱在祁放毛衣里面的口袋里,隔着两三层,小偷想摸都摸不到。
她怕的是有人想抢,接近一个人两年的工资已经够让人铤而走险了,这年代不仅没有监控,木仓/支和刀具还管制得不严。
这是祁放完全没有想过的答案,也让祁放不动声色望了严雪一眼。
严雪也知道自己表现得很像被害妄想症,笑笑,“你就当是我多心吧。”
“不是。”祁放竟然道。
见严雪望来,他声音听不出起伏,“刚才出收购点,有几个人跟上来了。”
严雪只是习惯性谨慎,毕竟前世各种社会新闻看太多了。
没想到竟然真的有人在他们离开收购点时跟了上来,更没想到祁放眼睛这么尖,居然早就发现了。
这要是一般姑娘,肯定忍不住要回头去找;就算不找,乍然听到这种消息,脸上也难免露出异常。
严雪却什么都没表现出来,如常往前走,“现在还在跟吗?”
真的是冷静、理智,且足够有胆色。
祁放记性好,那几张面孔第三次出现在他面前,就被他察觉了。之所以没告诉严雪,是不知道对方会跟多久,怕严雪担心。
结果严雪竟然早有防备。
他都有点想去看严雪了,上次在山上遇到熊,他赶去的时候严雪已经很是狼狈,他还是后来听人说,才知道严雪曾镇定组织过大家退后。
但他克制住了,只低声道:“还在,一个在看手表,一个在看烟,还有一个在百货门外。”
严雪还是没有回头,而是拿起柜台上一个带铁支架的圆镜,“这个比咱们结婚时买那个好,后面的图也漂亮。”
借着看镜子,把他说那两个方向都扫了一遍。
果然有两个人形迹可疑,一直偷偷往这边瞄,“军绿色衣服那个和秃头顶那个?”
“嗯。”祁放低应一声,音量又恢复如常,配合着她,“家里有一个了。”
“我看看还不行吗?”严雪把镜子放下,又拿起旁边的木梳,“我看那边还有成衣,你要不要买一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