吞没by泡泡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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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曦亭干脆把人捞腿上,换小匙舀蟹黄和蟹肉喂她吃,孟秋不习惯。
他把她当三岁小孩儿么。
她说要自己来。
她细细抗争的声音在院子里闹开,这片土地原本荒芜,她来一遭,奇迹地落下种子,万物春生。
赵曦亭握住她的手,唇角呷笑。
“别动,我在养女朋友。”
月亮圆得很满,以致于月晕泛滥,从黑夜里掀起来,宛若吹开婚纱的新娘。
灯笼修好了,赵曦亭从犄角旮旯翻出一只尚能用的灯泡,光线不可赎回地微弱。
刚好可以不喧宾夺主的赏月。
孟秋自始至终坐在赵曦亭腿上,原本还是温柔的。
他隔着月纱观摩她的脸,仿佛用目光在她身上署名。
他突然捏着她的脸,俯下头,用嘴渡给她酒。
孟秋咽下去才知道喝了什么,挣扎着站起来。
赵曦亭眼眸发淡,耶路撒冷的城门一般堵住她的去路,把她拉回来,摁她后脑勺,一口一口以吻的方式灌她酒。
酒淅淅沥沥弄湿了他们的喉咙。
酒意烫得孟秋心脏微焦,边缘滚着火线,一触即着。
孟秋瞳仁泛软,“把我灌醉想要做什么?赵曦亭。”
赵曦亭手掌在她淋湿的脖子上来回轻抚,指尖沾着酒味抹在她唇上。
他凑过去,舌尖深得她脑袋往后顶。
赵曦亭吮吻的空隙低睫叹息道:“你喝醉的样子挺漂亮的。”
“孟秋,我想记住你。”
“这辈子只记住你。”
“今晚可以对我更主动点么?”
往常赵曦亭舔她的脖子,她肩膀都会下意识往上拱,羞怯地皱起皮肤。
今晚他饮她锁骨上的酒,像暴烈的赌徒,对她的渴求一览无余。
孟秋有些热,展开了自己,往后仰,手指钻进他粗粝的发根,上下抚动。
她好像看到了他的弱点,细细地喘:“赵曦亭,想要人陪你对你来说不是轻而易举。”
赵曦亭咬她薄薄的皮,“我不是谁都可以,明白么?”
孟秋脉搏被酒熨得滚烫。
“偏偏是我?”
他答得干脆,“偏偏是你。”
赵曦亭薄唇腻在她肩头,“命运来临的时候,不由你我。”
他说他不爱文学,这句话出现在文章里,她一定拿标记笔划。
他继续说:“我是,你也是。”
不是的。
孟秋鼻息阖动,腿交叠盘在他的尾椎。
回顾这一年,是他折弯了她的命运。
其实他们后面呆在一起的每一天都很寻常。
假如在许许多多寻常的早晨,黄昏,夜晚,没办法见到他了。
她会觉得世界很空旷。
他给予她的疼痛和爱都很震撼。
这算喜欢的话,便是吧。
他本来就是让人难以忘怀的人。
孟秋对着月亮,恍惚发觉他今天的味道有些不一样,睁开眼,往桌几上看。
平时吃饭他习惯性会把烟盒拿出来。
今晚没有。
赵曦亭长指搭着她脸颊挪正,“找什么?”
这个动作是提醒她专心。
专心他的亲昵。
孟秋躺在躺椅上,轻轻柔柔地看着他,裸白的手臂挂在他脖子上,微微施力,闭上眼,鼻子埋在他有力的脖颈上。
“找烟。”
找烟味。
赵曦亭闻言笑了声,小姑娘湿软的唇和鼻息喷在他耳后,他骨头酥了一半。
她闻完了要走,赵曦亭按着她脑袋不让离开。
“才发现啊?”
“再仔细查查。”
孟秋下巴靠在他肩膀上。
“为什么不抽?”
赵曦亭把她拉开,垂睨她的唇,衔上去叼住,使坏地磨了磨。
“你不是给我扔了么?”
孟秋一愣。
他说的是那天早上。
那天他像要把自己抽死过去,她才夺了的,没有想管他的意思。
和上次开玩笑戒烟不一样的是——
他没有刻意和她讨赏,甚至没告诉她。
似乎只要她愿意。
他可以毫无底线地退让。
孟秋从他肩膀上起来,看着他的眼睛,捧他的脸,视线轻缓滑到他鼻梁上。
借着酒意,她尝试性凑近了一些。
他的鼻子很挺,睫毛根根分明,脸上的皮肤常常是温凉的,有明显的轮廓感,放在人堆里,众星捧月。
孟秋吻上去。
他这个人,是有危险性的。
比如现在。
他感受到了她的主动后,便不再克制了,展开更激烈地掠夺,把她翻过来,让她跨在他身上。
孟秋有点冷,浑身颤了一下。
赵曦亭拎起衣服盖在她身上,抱她回屋。
孟秋喝了酒腿很软,赵曦亭握着她的腰,强迫她坐在他身上,实际上还是他在动。
快得像在抽她的臀。
她哭得不行,实在受不了,膝盖原本跪着,要跑,变成蹲。
赵曦亭掌着她后脑勺,把她头发抓到后面,“刚才不是勾我么?”
这个姿势,他能很好的看到她全身,每一分颠簸和紧皱。
孟秋在他胸膛上又趴又推,尾椎被他紧紧捏在手里,一点也没办法逃掉。
她嗓子呛得断断续续,“我……没有……”
第一次结束,赵曦亭退出来,翻了个身,摘掉东西,标记一样弄在她身上,她这副乖巧的样子激起他的破坏欲。
他干脆利落重新戴上一个,提着她脚踝,不算温柔地送进去,嗓音黯狠。
“我真的对你有瘾,孟秋。”
“你怎么做到的,嗯?”
她的口子泥泞,呼吸张合得正起劲,他过来像堵个塞子,她舒服得哼了一声。
一次过后他春风疾徐。
像是曲子弹到过渡章,享受起良夜。
也是在这个时候,孟秋才有空腾出思绪,赵曦亭显然是重欲的。
他说对她有瘾,但以前她说不要,他真能恐怖地压下这股瘾,自制力能用非人形容。
这样的人,做什么事都能成功。
孟秋像跑了个八百米,呼吸有些喘,“这几天怎么没看你犯烟瘾。”
赵曦亭手臂缠进她头发里,让她扫弄他的触觉,抬头眯眼瞧她,“谁说我没犯了?”
“想见见吗?”
孟秋一脸茫然。
床头柜是有烟的。
他熟练地拿出一支,掀开被子,平平滚上去,让一头沾了她的汁。
孟秋被他惊着了,烟杆碾过她的心脏。
他玩闹似的捞起打火机,黑眸扼住她,手上的要点燃的仿佛不是烟,而是她。
“太湿了,点不着。”
赵曦亭将打火机一扔,沉沉笑起来,重新伏回床上,揽着她。
“那天你扔了我的烟。”
“我想着在你面前抽的最后一根,得试试这么抽什么滋味儿。”
孟秋根本不敢看那只烟。
赵曦亭混不吝地在她耳朵旁边咬字,“没捡着好时候,一直惦记。”
“你说我犯没犯瘾?”
他摸了摸她头发,状似体贴,气音温柔地缠着她耳朵。
“要不我们去窗边?”
“可以赏月。”
窗边恰好有一个梳妆台。
梳妆台上有一面镜子,孟秋手肘往镜面抵的时候没想过它不是固定的,直接将它摔到了地上。
她抬头去看,被赵曦亭拉回来说:“不重要。”
结束之后,赵曦亭拿了件毯子披在她身上,孟秋因为太累手臂绕在他的肩胛骨。
院子听不见外面的声音,团圆夜的月亮高悬,满园的银辉,瓷缸的水纹剪碎了月影。
孟秋虚柔地睁眼,望着枝丫上将落未落的孤叶,和他在退潮后安静地赏月。
她余光瞥见赵曦亭脸上欲色未褪,眼尾挂着薄红。
此时有了三个月亮。
云层之上的那一轮在他双眸加冕。
赵曦亭感知到她在看她,侧过脸,温柔地问:“凉么?”
他们没开窗。
孟秋摇摇头。
他低下头缓慢地和她接吻,不带任何欲望,更像是情人间的旖旎。
“国庆想去哪里玩?”
孟秋哪里都不想去,“太挤了。”
赵曦亭“嗯”了声,“找时间把你自己名字的签证做出来,带你出去玩。”
“资料我让人先准备着。”
孟秋抬头问:“你以前都玩什么?”
她想象不出来他一个人去旅游的样子。
“玩的多了,印象最深的还是滑雪,有年遇上雪崩,断裂线就在脚底下,命大,撞上一棵树,没死。”赵曦亭表情轻描淡写。
他似乎很喜欢极限运动。
之前飙车也是。
在那之前应该飙过无数次。
孟秋抿了抿唇,“你为什么……”
赵曦亭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笑笑:“你不觉得像重启一遍人生么?”
孟秋认真道:“以后不要做了,可以么?”
赵曦亭停顿片刻,摸了摸她的脸,答应她:“好。”
随后抱着她一起看向窗外。
小姑娘今晚被她折腾狠了,没看一会儿就困了,耷拉眼皮靠在他怀里睡。
和他在一起,她避免不了被外界审视和议论。
初见时她随口一说图他钱。
某些时刻,他竟希望一语成谶。
他是贪心。
她给了他一个团圆夜。
他却想要不止一次团圆。
总之她这辈子都不许有别人了。
赵曦亭闭眼吻在她鬓发。
——爱她是他的批判词。
国庆有个丝绸之路的展览,人太多了体验感很一般,但孟秋没想到这么多人会碰到骆嵊元。
她在文创店挑东西,骆嵊元叫她的名字,赵曦亭也抬起头。
骆嵊元惊讶地和她打招呼:“好巧,一个人吗?”
孟秋尴尬地扫了一眼两米开外,拎着一张明信片拨弄的赵曦亭,“不是,我……男朋友在那里。”
骆嵊元顺着她的方向看过去,愣了愣,脑子里冒出四个字。
——人中龙凤。
赵曦亭似乎没有干扰他们说话的意思,只是将一张她可能会喜欢的书签懒洋洋扔到她面前。
他确实不是谁都搭理。
他没搭理骆嵊元。
明明她没介绍,赵曦亭也没见过他。
孟秋莫名觉得赵曦亭认出了骆嵊元。
骆嵊元推了推眼镜,温笑道:“对了,剩下的采访什么时候方便?”
孟秋心口一跳,又往赵曦亭那边瞥了瞥,不管他同不同意,已经答应骆嵊元的就得做完。
她思索片刻,“国庆你有时间吗?”
“国庆啊……”
赵曦亭没耐心挑了,看着好看的都拿来,放进孟秋面前的小篮子里,淡声道:“现在做,我陪你,顺便请你同学喝杯咖啡。”
他黑眸压着男生,“都念燕大了,这点应急能力应该有吧?”
骆嵊元不是没见过大人物。
这是气场最强的一个,他下意识觉得他的时间很宝贵,不该拒绝他的要求。
这镯子的分量确实不轻。
骆嵊元重新看了看站在男人旁边的小姑娘,神色很轻柔,没了第一次采访的矛盾感。
她仿佛更进一步地和解了什么。
是般配的。
骆嵊元收了收浮云一样的心绪,拿出专业素质,冲他们笑了下。
“没问题,毕竟是工作,怎么都有时间。”
他们采访的时候,赵曦亭坐在隔他们两个座的位置看手机。
大概半个多小时就结束了。
骆嵊元合上笔和纸,像是再也不会见面一样,对孟秋和声说:“祝你前途顺利。”
孟秋礼貌回了句:“谢谢,你也是。”
国庆结束后,孟秋收到4A公司的offer,原本只是试着投一投,没想到真拿到了。
她给赵秉君打了个电话,谢谢他之前的邀请。
赵秉君听完她的选择,说了和赵曦亭一样的话。
“没关系,LANDAR更适合你。”
LANDAR作为老牌4A公司,媒介投放,整合营销,公共关系都有中文系学生的用武之地。
他们九几年就在纽交所上市,服务的也是世界顶尖公司,只不过他们很少收大二的实习生。
对孟秋来说是非常非常好的锻炼机会。
十月中,学校开了一个文化节,陈弘朗院长作为领读人之一,在游园活动开幕式致词。
活动面向全社会,还设立了书单推荐的摊位,孟秋做了活动的志愿者。
她迎面碰上陈弘朗,礼貌和他问好。
陈弘朗温笑看她,“我看你气色挺好,他好不好?”
那天赵老爷子给他打电话,打探孟秋的情况,他才知道有这档子事。
陈弘朗一点没偏私,调了孟秋参与活动的履历和成绩单过去,“您自己瞧吧。”
没有一项不优秀。
她从南方小城一步一步走到全国顶级学府,在众多优秀人才中出类拔萃,难掩锋芒,不是光靠努力就能做到的。
要有认真坚毅的心气,从容不忙的耐心,一往无前的勇气。
万里挑一。
资料上有小姑娘的证件照,清清爽爽,长得很漂亮。
她主持人的视频也落落大方不慌不乱,完全能上大场面。
和赵曦亭同一辈的那些还真不一定比她强。
眼光倒高,比他挑的好。
赵语堂看了几遍孟秋的资料,斥了一句,“净胡来,耽误人家前程。”
陈弘朗知道他这是入眼了,笑说:“儿孙自有儿孙福,赵老,您也别太操心了。”
赵语堂哼了两声,“拿他没法。”
因而陈弘朗碰见孟秋有这一句。
孟秋冷不丁听陈院长提赵曦亭,舌头打结,耳朵微微发热,说:“他也挺好的。”
十月适合丰收,葛静庄那头也传来好消息,说她恋爱了。
◎你好记仇啊◎
葛静庄的男朋友是隔壁院校的体育生,国庆期间她去跑去爬山,半路爬不动了看到旁边的人穿人字拖就上去了,发出一句“是不是人”的感叹,那人就是她男朋友袁岱倧。
袁岱倧看她一个人杵根拐,吭哧吭哧一级一歇,体力很弱的样子,笑眯眯坐在石凳上看她。
葛静庄想这人真闲,偏要爬给他看,连走两段低血糖都要出来了,扶在栏杆上大口喘气。
结果袁岱倧过来给她递了包饼干,友好地拉了她一段。
登顶后葛静庄请袁岱倧吃东西作为感谢,交流一番发现大家都在燕城念书,就加了微信。
葛静庄平时爱吃零食解压,身高164体重110,有些容貌焦虑,嚷嚷自己胖要减肥,耐不住压力一大就饿。
有一天她向袁岱倧讨教健身方式。
袁岱倧大大咧咧说:“你胖什么胖。”
葛静庄唉声叹气:“我再重一点,以后的男朋友都要抱不动我了。”
袁岱倧嗤了一声,“那是细狗,我单手就能把你抗起来。”
葛静庄不信。
袁岱倧当场给她演示了一遍什么叫体育生,一只手抱住她的腿让她坐肩上。
葛静庄一边尖叫一边摸他的肌肉,一个低头一个抬头。
两人眼神火花带闪电,拉丝了。
葛静庄回学校路上脸还是红的,收到袁岱倧微信。
——做你男朋友够不够格?
葛静庄双手捂脸,少女心扑了出去,过于紧张等到第二天才回他,说,够吧。
袁岱倧南方人,也是个随性少爷,拎拎钥匙收收租就能过得不错,但是葛静庄家在西北,隔着一千多公里,他们很默契没有提未来的事。
乔蕤做起了分享博主,拍拍vlog,孟秋和葛静庄有空的时候陪她到处取景。
路遇草地,乔蕤将道具地毯一铺,三个人坐在草地上闲聊。
话题逐渐不正经。
乔蕤最老司机,瞪大眼睛:“你这么快就和他睡了?”
葛静庄有点口干,咕噜咕噜喝矿泉水,含羞带怯眨眨眼,“我有点迷恋和他肢体触碰,那天他学校有活动,难得穿西装,肌肉绷得衬衫很紧。”
“他一本正经的。”
“我就很想把他弄乱。”
葛静庄猛点头,“是我,是我色心大发。”
乔蕤捏了个草莓,喂给孟秋。
葛静庄继续说:“有一次我经期,人很烦躁,问能不能和他睡觉。”
孟秋听呆了。
乔蕤:“然后呢?”
葛静庄嘿嘿一笑,“他说不好吧,但是能帮我揉肚子,然后我就对他上下其手了,我爽了,他还没办法做。”
“没让你用……其他……帮他?”乔蕤好奇得睁大眼。
葛静庄眼睛亮晶晶,点了下头。
乔蕤笑说:“你捡到宝藏了,有点纯情。”
葛静庄幽幽一叹,“他是很好。”
孟秋安抚性拍了拍她的背,“别想那么多。”
乔蕤看向孟秋,“你呢?到时候又异国恋?”
“那可不是坐几个小时高铁或者飞机就能解决的。”
葛静庄放下剥了一半的橘子,一拍大腿,“对啊!你这不是循环了吗?”
她顿了顿,探究道:“你那位那么强势,肯放你去啊?”
孟秋点了下头,“肯的。”
其实距离在赵曦亭眼里并不是问题。
很稀奇的,赵秉君有天午后联系了孟秋,托她办一件事。
他的车低调地停在校门后面两百米处,他那张车牌和赵曦亭的一样可以在许多地方通行无阻。
但他没有如往常一样驶入燕大。
他手边是一个微型蛋糕和一只白色的宝诗龙首饰袋,“可以帮我送给一个人吗。”
孟秋很快反应过来。
赵秉君无名指戴着戒指,他甚至没有想过摘下来去送这些东西。
“没有别的意思,我欠她的。”
这是他们之间的事,孟秋没有立场去评价什么,轻声说:“我不能保证她会收下。”
赵秉君:“我知道。”
孟秋默不作声地拿走东西。
下车前,赵秉君笑容淡苦,寥寥玩笑了一句。
“有机会重来一次的话,我或许会学一学赵曦亭。”
大四的宿舍没什么人,马珍珠桌上摆着许多考证的书,她随意拢了拢,不大好意思,“有点乱。”
孟秋扫到一眼试题,“你打算考公吗?”
马珍珠伸了个懒腰,“考公考编我都打算试试,广撒网么,最后哪一样结果最好就选择哪一样。”
她今天没戴隐形,戴了副眼镜,鲨鱼夹松松夹起头发,比之前见到知性温婉。
她看向孟秋手里的蛋糕,有点惊喜:“你怎么知道我生日?”
孟秋解释说:“是……赵秉君。”
马珍珠脸上的笑意立马冻住,“让他滚。”
“我不要。”
孟秋想到会是这个结果,如果马珍珠会收下,赵秉君一定自己来,不会试图通过她曲线救国。
真正的放下是平静无澜的。
显然马珍珠和赵秉君心里都还有对方。
但是他们只能走到这一步了。
孟秋轻轻叹息。
赵秉君没有勇气为她离婚,他连设想都是不可能发生的重头再来,而不是给马珍珠一个以后。
随后孟秋听了一个很长很俗的故事。
马珍珠哭出声音,她仿佛太苦了,镜片都挂着眼里的雨痕。
“我该忘掉的。”
“可是我太恨他了。”
孟秋把首饰和蛋糕都拿走了,给马珍珠订了一个新的一个,并祝她生日快乐,孟秋特地问她喜欢什么口味,马珍珠说奥利奥。
赵秉君没走。
他平静地坐在车后座,脸色像小青柑茶。
孟秋入了局,她和赵秉君做过两次共犯,一次因为赵曦亭,一次因为马珍珠,赵秉君也许是太长时间没人可诉,有些话就在车里说了出来。
孟秋忍不住说:“你老婆不介意么?”
赵秉君笑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懒得和我闹。”
“她爱躲清静,也知道我离不了。”
他的叙述让孟秋想到秦之沂。
孟秋脑海中冒出些画面,如果做些假设的话,把赵曦亭换成赵秉君,她或许永远不会接受他,也不会喜欢他。
他们从一个家庭里长起来,骨子里的东西却大相径庭。
赵秉君才是真正的利己主义者。
赵秉君提起赵曦亭,“他原来还算守规矩,不招惹他,他做事不出格。”
“十多年前,大院儿里他有个好兄弟叫江黎,非常叛逆,长辈不让做什么他偏做什么,别家提到他都说他品性不行,江黎父母管不住,把人送去部队。”
“最后一程赵曦亭送的。”
“我们后面才知道江黎有抑郁症,挺严重,躯体化时整宿整宿睡不着觉。”
“那天江黎偷跑出去跳江,跳江之前给赵曦亭发了消息。”
“江黎告诉他保险柜密码,车钥匙的位置,还有他七七八八银行卡基金,祝他以后的生活顺顺利利。”
“赵曦亭晚了一步,没看到。”
孟秋听到这心尖一挤。
赵秉君继续说:“当夜有些巧,是个夏天,有个小孩在江里溺水,江黎义无反顾下去救人。”
“结果小孩活了。”
“他死了。”
孟秋咯噔一下,听得胸闷。
赵秉君声音散在空气里,碎得七零八落。
“这事一出,大院里的人都很震撼,先前说江黎品性不好的人都不说了,那个寂静的氛围,仿佛江黎不是做好事死的,而是被他们合谋害死的。”
“我永远忘不了曦亭那天的眼神,”赵秉君停顿了一下,似乎在回忆,唇缓缓挪动,“没温了,你知道吗。”
“从那以后他变了许多,在没那么守规矩。”
赵秉君翘翘唇角,“我们这波人,看着都体面,有时候活得没个人样,真情实感付出去,得到的可能是虚情假意。”
“想求真性情呢,又喜欢假惺惺的表面功夫。”
赵秉君淡笑继续:“后来我们私底下聊起江黎—的事,说江黎名字取得也巧,跟墓碑似的,出生起,死的地点和时间已经写好了。”
赵秉君离开以后,孟秋坐在校外的长椅上坐了很久。
那天没有收到短信的赵曦亭。
有多遗憾。
自从拿到实习Offer,孟秋的雅思书不大顾忌地摊着。
她找视频练听力,赵曦亭走过来把视频一关,拉了椅子坐她身边,给她念,腔调和原版大差不差,甚至更性感。
他懒洋洋地玩她耳垂,“还教哪儿?”
赵曦亭平时过于不正经,以致于孟秋差点忘了他母校哈佛。
她想起那个公主的故事,好奇问道:“你英硕是哪里的?”
“剑桥。”赵曦亭摸她的后脑勺,“做我学妹么?”
孟秋偏向于现代语言方向,咨询了一下是剑桥比较好,“你之前哪个学院的?”
赵曦亭徐徐吐出两个单词,“TrinityCollege—”
TrinityCollege是剑桥学习成绩最好的学院,从2011年开始连续位列TompkinsTable第一名,学院投资也最多,超十亿英镑。
孟秋问:“TrinityCollege的Mayball是全校最好的吗?”
Mayball中文剑桥五月舞会,他们彻夜狂欢不止跳舞,还像哈利波特里各学院争奇斗艳,使劲浑身解数让参与者觉得活动值得票价。
据说TrinityCollege举办的舞会最神秘,从来不定主题,在最后一刻才揭晓,还会有欧洲王室成员在那一天飞过来玩。
赵曦亭轻笑了声,勾了勾唇,“和你说顶什么用,自己去体验体验不就知道了。”
他顿了下,“牛津有什么好。”
孟秋眨了眨眼,温声说:“你好记仇啊,赵曦亭。”
赵曦亭一点没遮掩,捏她的脸,“嗯,这事儿记一辈子。”
他似乎想起来一些不好的碎片,忽然不爽利了,眼一狠,凑过去把她压在桌子上,结结实实亲了一阵。
赵曦亭唇黏在她耳廓旁边,语气阴森森,咬牙切齿。
“你跑,拼了命跑。”
“小白眼狼。”
“知不知道那会儿我多担心,嗯?”
“怕你被人欺负,不开手机地图找不到路,我整夜整夜睡不着。”
“找到了你却拿东西砸我。”
孟秋也想起来,她被他逮住的时候,坐在洗手间小凳上哭得很厉害。
现在想想仿佛过了很久。
孟秋想着想着脑子一激灵,怔了片刻,好像明白过来当时为什么哭得撕心裂肺了。
孟秋懊恼地把赵曦亭推开,突然站起来,把靠枕扔在他身上。
赵曦亭愣了一下,“弄痛了?”
孟秋不理人,走到客厅安静。
她那会儿对赵曦亭已经有了期待。
在她心里,赵曦亭不该那么粗暴对她,他应该是温柔的,尊重她意见的方式和她相处。
即使他强留她,他也不会出格到强上她。
他撕开她衣服那一瞬间,她失落了。
◎正文完◎
赵曦亭再追问,孟秋避而不答,只是将吴老中医送的挂件中的一个放在床头,睡前给他烫好一碗药。
赵曦亭端着碗,指腹慢条斯理地在白瓷云洇处左右滑动。
他唇角带勾,抬头看着小姑娘,眼底藏着灯光的碎金,懒散的样子难画难描,架势尊贵,表情却宠溺。
“偷偷摸摸的,我还以为你在做什么。”
“怎么了,现在就要我保养啊?”
“怕我没法儿一直陪你?”
孟秋先是看药,再看人,轻柔地望着。
“赵曦亭,过段时间我们去看看吴老吧。”
赵曦亭把人一捞,揽着她的腰,目光霸道直接地腻在她身上,碗里的药一饮而尽,他禁锢她的背,强势道:“和我约会,孟秋。”
天底下只有他能将这句话说得心惊肉跳。
孟秋呼吸有几分急促。
他的表情像给造了一座无人之岛,他邀她去荒烟处共舞,岛上只有他,只能看他,不容拒绝。
孟秋指尖伏在他的衬衫扣,一如她的嗓。
“好。”
她低低地说。
约会前两天,孟秋问赵曦亭能不能先回裕和庭住几天,他笑着睨她,做新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