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吞没by泡泡藻

2023最新网址 fushuwang.top  录入时间:09-12

这话题变成了她的禁忌。
赵曦亭似乎看穿她在想什么,轻笑一声,没点破,只说:“我出去查查哪儿人少,今天估计挺挤。”
孟秋“嗯”了声。
关上门,赵曦亭靠着栏杆。
他刚转过身,就看到里面影子在地面上晃了晃,他好不容易疏散的热意又冒了尖儿。
他仰头露出喉结松泛了下身子,没再盯着,过会儿,拿出支烟,靡靡地抽起来,单纯地等人。
不知哪里开始庆元旦,夜空深处冒出一束烟花,怦然炸开。
霓虹的光芒犹如燃了一瞬的欢场。
全然辞旧迎新的景象。
孟秋套上衣服往天窗望,瞳孔印亮了一簇。
原来新年真的来了。
她离那年夏天又远了一岁。
赵曦亭估摸得没错。
跨年哪里都挤,别说夜宵了,一些平日里颇为冷清的小吃店都挤满了人,人群中不乏戴着一闪一闪的猫耳发箍的,随处可见盘在头顶的长棍气球。
节日气氛很浓。
孟秋她们宿舍有个小群,乔蕤整天神龙见首不见尾,不怎么在群里冒泡,今天也是静悄悄的,只有葛静庄在群里疯狂艾特她,说自己和几个朋友在盛利广场,烟火表演马上开始,问她在哪儿,让她过去。
孟秋对燕城不大熟,刚好赵曦亭是燕城人,没人比他更了解本地情况,抬头问他,“盛利广场离这儿近吗?”
赵曦亭刚才就看她一直敲手机屏,明白应该是同学约,垂眸瞧她的脸,两个人被人群挤得挨得很近。
“要走啊?利用完就要把我扔下?”
孟秋没想这茬,她觉得带他一起去也没关系。
他一问,也开始犹豫起来。
他和葛静庄他们不熟,一定会尴尬,而且他应该也不喜欢学生气的过节方式。
孟秋颇有些为难,“你之前跨年都怎么过的?”
交警吹口哨指挥,一群人挤在马路边等绿灯。
她没听见回答,以为和他走散了,回头找他。
人头熙攘,赵曦亭和她落了一米。
她刚才的提问好似被嘈杂冲散。
不知赵曦亭是刻意回避了这个话题,还是真的没听见,正望着马路对面的屏幕。
孟秋跟着抬头,大荧屏里正滚动播放几位大人物的新年致词,多是新年砥砺前行勇立潮头的祝福语。
她认得其中一位,儒雅亲和,因为长相过于出色,没什么架子,在年轻人中颇有名望。但很显然,赵曦亭看得出神,绝对不是因为娱乐话题。
孟秋停下步子等他,忍不住调侃,“难道你准备看这个跨年吗?”
赵曦亭在嘈杂的夜色中侧过脸,霓虹的光线堪堪照亮了半边,他仿佛被遗弃的鬼魂,骤然回到人世间,宛宛东风吹不起他情绪。
他缄口不言。
孟秋难免惊艳。
无关风月。
眼前的人很适合人声鼎沸的冷情。
让人过目不忘。
旁边也有女孩子频频回头看他。
“看这种东西跨年太没劲了。”他嗓音清疏漠然,缓缓抬起长指,捏起她发顶的白色绒花,轻描淡写地感慨:“下雪了。”
雪花在他指腹化成水渍。
他温声:“看来会下到明年。”
孟秋惊叫:“下雪了?”
周边的人仿佛也被她感染,纷纷抬头迎接年末的初雪,一时间街道欣喜纷然。
今年的雪比往年任何一场都来得要晚,但雪这种东西,只要下了,任何时候都不迟。
雪带来的北风一股接一股。
小姑娘双颊冻得通红,唇边吹出一口口泛白的气,她兴奋地蹦跳,发圈扎不住她顺滑的黑发脱落到尾端,大片青丝压在帽子和后脑勺之间,柔软地陷进去,眼睛亮晃晃。
赵曦亭被感染,噙着笑,又嫌弃:“还说自己不是小孩儿,瞧你没见世面的样儿,别说你认识我。”
孟秋和他熟了不少,一笑泯恩仇,笑盈盈地对他瞎开玩笑,“南方人看到雪兴奋不是正常,你别后悔,再嫌弃我,我把你扔在这儿,你就一个人了。”
赵曦亭眼眸深了一瞬,天地之间雪花绒绒地飘着,不管什么时候,他站的地方总是寂静的,就算周遭热闹,心也孤零零的。
小姑娘拿手接一片片白的,掬着捧着往他眼底下伸,一点没防备他,没把他当什么人,好似只是习惯了,单纯又倔强地要把快乐分享给别人。
然而她一钻过来,寂静就被破坏了。
他翘起唇,“那怎么办,给你赔个礼道个歉?”
他难得服输。
孟秋笑得不行,没说好也没说不好,沉浸在反败为胜的快乐里。
她手机一震再震,忙拿出来看,葛静庄那边催得急,虽然只是文字,她也能想象对方嚷嚷的语气:“说好今年一起跨年,怎么说话不算数。不知道怎么走的话,我们过来接。”
葛静庄话说到这份上,孟秋不能不过去。她迟疑地问赵曦亭:“我朋友应该不介意多一个人,你也一起去吧?”
赵曦亭想也没想便拒绝,“不了,我送你。”
孟秋刚才回葛静庄消息,隐约听到他接了电话,闲闲问对方几个人之类,应当是要打牌。
她又想起灯红酒绿那夜,对赵曦亭这样的人来说,烟火表演怕是无聊至极的东西。
要是今晚她强迫他和她一起跨年,才真是对他上刑。
她不好恩将仇报。
孟秋没再邀请他。
司机将车开到他们身前,赵曦亭给她打开车门,两人一同坐上去,缓缓没入人潮。
孟秋坐在车里,看着雪越下越大,她在起雾的玻璃上拂开一小片空地,新奇地看着窗外,还没看够似的惊叹,仿佛整个世界卷入恢弘的白色羽片之中。
赵曦亭又是一阵轻笑。
车子停在安静但不偏僻的巷口,赵曦亭给她指了条通往广场的路,又将手边的礼品袋递给她。
他的表情像外面沉寂的雪夜,寡淡而安静。
他将礼品袋送到她面前,压根没考虑过她拒绝的可能性,有几分刻意吐露的温和。
“新年快乐,孟秋。”
礼品袋的包装是全黑色的,像是刻意为之,看不出品牌。
孟秋没接。
他看穿她的犹豫,挑唇玩笑,“今年先算了,明年你要是不备我的新年礼,我必定上门讨。”
孟秋弯了弯眼睛,没再纠结,将礼品袋接了下来,随后挥挥手,和他作别。
地面已经有积雪了,孟秋听到嘎吱嘎吱的声音,欣悦地奔向年岁的尾巴。
她身后的黑色轿车并没有急着离开。
过了一会儿,司机问:“走吗,赵公子?”
赵曦亭双眼看向玻璃窗上湿漉漉的痕迹,被孟秋拨开的那片玻璃重新起了雾,外边是茫茫白雪,他抬手重复了一遍她划过的痕迹,恍然觉得自己荒唐,笑了下,擦干净指腹潮湿的珠串,开了点窗,让外头的寒气透进来。
似想清醒。
“走吧。”他说。
景山小院里,赵秉君他们早就到了,攒局的应该是赵康平,烟盒东一盒西一盒,还拆了几包雪茄,把麻将桌搞得乌烟瘴气。
赵曦亭将茉莉花束往赵秉君怀里一扔,解开大衣扣挂在立式衣架上。
赵秉君嗅了嗅,笑道:“几个意思啊?知道孝敬我这个兄长了?”
“哟,放后备箱有一阵了吧,花瓣都折了,真可惜。”
赵曦亭神色倦怠地往沙发上一窝,阖眼吐字:“滚蛋。”
赵秉君挑了挑眉,“堵车赶不上我也没办法。给他们实验室投了五千万也够意思了,总不会因为这事儿和我计较。”
“但话说回来,你最近去燕大是不是勤了点儿?”
赵曦亭挑开一只眼,淡淡地睨他。
赵秉君拿出两支雪茄,一支递到赵曦亭面前,后者没接。
他顿了顿,收回来,拢眉吸了一口,吐出烟圈,意有所指,沉声提醒:“做不了主的事儿,少沾。”
赵曦亭故意往他心口扎,“当年你喜欢过那个姑娘么?”
“你不提我都要忘了,”赵秉君好似淡定,然而微微耸起的眉宇出卖了他的言辞。
他滚了滚喉结,两指夹着烟,长腿交叠,将烟灰缸拿到桌边上,转瞬间心绪已然平复,俨然成功商人做派,“喜欢有很多种,我不知道你问的哪种。”
“如果非得给那样的关系下个定义……”
他弹了弹灰掉的碎渣,“是喜欢的。”
“不过年纪越长,越觉得这些东西不值一提。”
赵曦亭:“听说你最近在备孕?”
“你嫂子想要。”赵秉君看向不远处正兴致勃勃聊天的女人,没什么情绪。
好像迎接新生命并不能给他带去喜悦,只是完成一个任务。
赵曦亭有时候觉得赵秉君活得挺累,但他又十分明白不得不这么活着的原因,笑了声:“你和咱爸越来越像了。”
赵秉君轻轻吐出一口烟,眉眼平静。
“妈打来电话,下学期秦小姐会转学去燕大。”
“我看过照片,身段高挑,气质出尘,配你不差的。”
“她对你印象很好,好像还放话非你不嫁。”
“人姑娘为了不和你异地,放弃了藤校毕业证书,这份决心够可以了,好好相处相处。”
“是么?”赵曦亭眼尾挑着近乎无情的淡笑,仿若永不会拂晓的夜,徐徐咬字。
“那姑娘要真这么做,我佩服她的勇气,但干我什么事儿?”
赵秉君看了眼那束茉莉花,转了个话头,“去得那么勤,也不问问人有没有男朋友。”
赵曦亭姿态松泛。
“她那样的,没男朋友也不正常吧。”
赵秉君脸色变了变,皱眉看向一脸淡然的赵曦亭,自从那件事后,赵曦亭好似一直活在一出虚妄的戏里。
在他眼中,世事万物,真真假假都做不得数,也无所谓作不作数。
八个字可以概括他现在的状态。
薄情冷性,肆意妄为。
“别乱来。”赵秉君说。
赵曦亭捏起桌上的雪茄,猝然想起镜子里慌张仰起的那片白。
他咬进唇边,笑了下,“味道不错。”

◎人有在追的妹妹,我可不敢高攀。◎
元旦放纵过后,期末考也如期到来,从八号考到一月下旬。
平日燕大图书馆的位置就很紧张,这个时间段更挤了,凌晨两三点还爆满,占不到座儿的同学苦不堪言,孟秋从食堂出来路过宿舍楼南面的长檐湖,不少人抱着书念念有词,看起来是外语学院的。
仿佛回到高考。
她回到宿舍,一边细嚼慢咽吃东西,一边浏览课件。
葛静庄元旦那两天来了一趟说走就走的旅行,去了隔壁省的热河行宫,就带了支手机,一张身份证,连个包都没拿。
葛静庄疯玩两天后,赶复习也挺疯狂的,头天背书到凌晨一点,倒头就睡,床头灯都忘了关,一觉睡醒来直喊怎么没电了。
孟秋正看得认真,身后传来绵长缓慢的呼吸声,转过头吓一跳,葛静庄眼皮底下黑了两圈,僵尸似的趴在她肩上,恹恹道:“一起去图书馆吗?”
乔蕤刚洗好脸,素颜看起来皮肤很好,一边涂乳液一边笑道:“你找我还差不多,孟秋一看就上进,都不怎么出去玩,不像我们临时抱佛脚。”
葛静庄打了个哈欠,清醒了些,“确实,大学就四年,燕城生活压力这么大,以后留不留得下来还不一定,秋秋你一南方人,更该多出去逛逛呀。”
孟秋不是不愿意玩,燕城消费高,随便逛一逛,去好点的餐厅吃饭,就顶他们小县城几天的工资了,更何况她还想攒钱出国的时候用。
她不大急地弯弯唇:“以后机会多的是。”
葛静庄看了眼孟秋旁边的位置,“还有这个宋潆,一天到晚不见人,他们系没期末考吗?”
乔蕤:“宋潆和我们不一样,艺术特招生,哪有多少理论知识,用不着书面考。”
葛静庄含泪望天,“没进自己喜欢的专业,每天都像在坐牢。”
乔蕤故意挤兑她,“祛魅最好的方式就是拥有。或许你真进了历史系反而还不喜欢了呢。”
葛静庄撇撇嘴,“我不信,我看小秋就挺热爱的呀。”
孟秋噗嗤笑了,忙摆手,“没,也有烦的时候。”
葛静庄腮帮子鼓起来,“你俩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
孟秋和乔蕤相视一笑。
乔蕤刚好抹完面霜,目光往她柜边一挪,问孟秋:“你这个铂金系列好用吗?莱珀妮被收购之后我就没关注过,总觉着不是原来的味道,现在感觉这些护肤品擦来擦去都差不多,皮都擦麻了,这套你用着好的话,告诉我一声,我也试试。”
孟秋听得云里雾里,她平时只擦点保湿,不怎么研究护肤品,顺着乔蕤视线的方向,看到昨晚赵曦亭送的礼盒,包装袋太大她就折起来了,里面的还没拆。
她偶然听说乔蕤一瓶三百毫升的精华要两万多,还有大牌根据她肤质特别定制款,她也没太满意。她看得上的东西必然不便宜,不是普通家庭消费得起的。
说明赵曦亭送的价格不低。
见孟秋听得稀里糊涂,乔蕤笑笑没继续说,也没问她东西怎么来的,“没事儿,就是好用告诉我,我不急。”
话题就此打住。
然而没过五分钟,乔蕤微信发来一张截图,打趣道:“你们搞批发呢?”
截图里是周诺诺发的朋友圈:感恩大佬的新年礼物。
配图礼盒套装。
孟秋看到周诺诺也有,猜到应该是赵曦亭送的。虽然样式不一样,品牌是同一个。
她退出图片,问乔蕤,“这个是不是很贵?”
乔蕤放下手机,“还行。莱珀妮属于贵妇品牌中比较大众的,只要兜里能听到响动的,都是他们的对标客户,但你要说有没有比它更贵的,肯定有,这玩意儿哪儿有上限啊。”
孟秋查了下价格,手心冒了点汗。
对赵曦亭来说,花几万块跟普通人吃顿饭差不多,他只是送了自认为适合的小辈的礼物,对她来说不是笔小数目。但她既然之前已经打算和他以朋友身份相处,加上是个新年礼物,再去说些有的没的,就很没意思。
只是他们差距真太大了,她实在没办法等价还他。
孟秋再看向礼盒的时候,将东西塞进柜子里,也不打算拆了。
孟秋复习完休息,刷了会儿朋友圈,也看到周诺诺那条。
乔蕤在周诺诺朋友圈底下评论。
——有情况?
周诺诺大大方方地回。
——不是那回事儿,人有在追的妹妹,我可不敢高攀,他对小女生的玩意儿没辙,我厚脸皮蹭的。
乔蕤回了个狗头,对话就没再继续。
孟秋心想赵曦亭速度挺快,元旦前他说要在他们学校挑一个,这么快就动手了,她应该也是沾了别人的光。
细想想,那天他来晚会,可能也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想约的人没约出来,才找她消遣。
倒很符合他逢场作戏的性格。
跨年夜那天后,隔了快一周,赵曦亭才重新联系孟秋,问她英语水平如何。
孟秋客观地回复他。
——高考145,四级考了,分没出。”
他们学校学籍注册完成比较早,大一第一学期就开放报名,有些人开玩笑说怕把高中英语忘了,就都早早的考了。
赵曦亭不知道从哪儿揪来套题让她写,孟秋平时刷了不少雅思真题,偶尔也看翻译书背单词什么的,基础还是挺扎实的,她虚虚一扫,发现赵曦亭给的题目难度不低,眼瞅着像CEFRC1C2的专业级别,词汇一点都不日常。
她没问为什么,认认真真做了。
傍晚的时候,赵曦亭回了句。
——够用了。
他才解释。
原来他一朋友在国家文化局出版社,他们急翻一本音系学相关的书,合同签了,眼看就要定稿。
专攻这方面的翻译好巧不巧生病请了长假。
因为和专业相关性很高,真懂的专家没那么多时间,略懂一二的怕学艺不精,出版社才无头苍蝇一样广撒网找人。
他们找来找去托到赵曦亭帮忙。
孟秋一听要出版,也有些犯怵,不管她刷了多少题,总归学生气,没有一点翻译经验,误人子弟的事儿她不能做。
赵曦亭给她打电话,慢悠悠扯开嗓,好似对她信任极了,颇有些耐心:“没让你瞎编,逐字逐句翻译成中文就行。不止你在做,他们也挑了人试着,到时会选最好的一版出版。而且出版前还要送去给专业人士审稿、润色。”
“再不济,”他顿了顿,笑了声,“我给你兜底,能出什么事儿。”
他自顾自将整个流程都说了一遭。
孟秋有时候挺佩服他的心态。
什么事儿在他眼里都不算事儿。
孟秋一直沉默。
赵曦亭煞有介事地顿了几秒,“真打算推了啊?到时封面翻译那行署你的名字,也不要?”
这对拿笔杆子的人来说,太有杀伤力了。
孟秋心一横,问:“工作地点在哪儿?”
赵曦亭笑得很愉悦,“资料在我家,来接你。”
孟秋以为还是去西城老城区那边,结果赵曦亭带她去了二环内。
燕城的路早晚高峰必堵,车子有一会儿没动,孟秋安静地望车窗外。
他们恰好路过眼熟的那片旧时宫城,临近傍晚,檐角远远的镶滚一层波棱金,鸟雀飞过时像发光的流弹。
这些光影印进孟秋眼睛,有个亮斑,车子往前开了几米,她脑袋还跟着宫檐转,看不够似的。
来燕城后,她来过两次,次次都没逛完。
赵曦亭坐姿松散,随意搭了句腔:“进去过么?”
孟秋眼睛没挪,在私家车里瞧,和游览观光又不一样。
她弯着唇角,语气柔和:“百分之八十的外地人第一站都是这里吧。”
“从前的人觉着外面世界大,巴不得把墙砸了,好得个自由。现在外面的人却都想进去。人都图新鲜。”赵曦亭懒懒散散,指着一处,孟秋找半天没找着,他长指抵着她头顶拧过去,“那儿,见着没,以前选秀女,都是从那个口子进的。”
司机很有眼色地开慢了。
“知道什么是选秀女么?”他问。
“选皇帝的佳丽三千嘛。”孟秋见他姿态矜骄贵气,和他玩笑,“诶?你们有时候是不是挺可惜废除这些封建糟粕的,放现在许多事做不成了。”
赵曦亭虚虚垂着眼皮,配合地和她瞎扯,“天真了不是。”
孟秋回过头看着他笑,有点揶揄的意思。
他神色淡漠,一挑眼,凉凉嗤了声,“含沙射影谁呢?”
孟秋嫌他对号入座,连笑说了几个没有。
赵曦亭闲来无事还说了咸丰和四春娘娘,也就是四个宫女的情事,孟秋也不知道是真是假,就当野史随意一听。
过了半小时孟秋才发现,她是天真了。
赵曦亭从来没提起自己的住处可听红墙黄瓦的晨钟。
普通人眼里的不可思议,是他泛善可陈的日升日落。
孟秋第一次见这偌大宫城的俯视景象,直愣愣盯着,冒出一种立于人群之巅不小心就会跌落的胆颤。
她想起一件事儿。
先前在宿舍,葛静庄和乔蕤打听燕城的房价。
来燕城读书的学生,见过大都市的灯红酒绿,没几个不想留下来。
葛静庄问哪里房价最贵,想开开眼界。
乔蕤说裕和庭。
裕和庭的均价看似和别的豪宅差不多,几十万一平,但都在楼盘的边边角角,贵的得百来万,地王更不用说,直接竞拍,上不封顶。
看裕和庭的房子有隐性门槛,得验资。
验资这关过了,还得排卡等号,房款一次性缴清,不让贷。
就算条件如此苛刻,也有一堆人往上贴。
葛静庄不解:“燕城好地方也不是没有,为什么非得挤这儿。”
乔蕤解释。
有钱人重风水,那儿是真正的皇城里,伏吸龙脉的地段,全燕城没有比这更好的地方了。
周边还配备妇产医院,陆军中医院,涉外学校,国际初高中等等,看病上学不用愁了,还都是富人圈子。
放眼全国也没几个这样的顶豪社区。
说到最后,乔蕤笑了几声:“其实有些人图的就是脸面,实力够不上,真有大能耐的,哪用得着排号,别人都给他留着。”
“那些想挤进那个圈子的,出去一说,我住裕和庭,楼上楼下是某某某,别人都高看你一眼。”
孟秋当时听来听去,总结起来一句话:裕和庭的房子有钱也不一定买得到。
赵曦亭开了门,门口摆着两双拖鞋,自己用了一双,另一双略小一些,看起来是新的,孟秋穿上尺码刚好,也不知是不是因为他常有女性访客才时时备着。
套房的装修风格偏中式,虽是偏老祖宗繁复的审美,却也不古板,只是庄重。
客厅电视墙是动态的,黑色背景,有山有水,金色流沙从天花板缓缓落下,又缓缓升起,像极了秋水长天的夜幕。
他的客厅极大,一个区域套一个区域,中间拿屏风做隔断,夕阳光晕合成一垄,屏风上的仙风玉鹤就蓬——来,富贵生生。
最里面有两面金丝楠木展示架,白天也亮着展示灯,摆的都是顶级的物件儿,珐琅翡翠,琳琅满目。
最引人注意的还是西面会客区,摆了茶具,前面有灰绿色莲花香托,云雾样的沉香往下坠,花瓣尖挂着活水水珠。
孟秋一进来就闻到清幽凉滋滋的味道,应该就是沉香散出来的。
放眼望去,一整套房子配得上金玉满堂四个字,她随手拎了只包就出来了,学生气很浓,现在搁哪儿都不像样。
孟秋难免想起和赵曦亭的第一次见面,他的私人藏品让她开了眼。
没想到她有朝一日会来他家里,心情不禁微妙。
赵曦亭换了清爽的居家服,比平日里多了几分年轻随和。
他手里拿着一沓资料,放在孟秋面前,直入主题。
“这名美裔的意大利学者是个老古板,不会用电脑,他坚持手写,这些东西又厚又重,我临时想不到哪里办公方便,才领你到这儿。”
“介意么?”
孟秋总觉着“介意么”三个字问得晚了些,真想问她意见应该接她出来前就问的。
但联想到他强势的作风,倒也不意外。
孟秋把包放下,翻了翻资料最顶上的几张,咕哝了句。
“连笔这么多啊,字不大好认。”
赵曦亭笑说:“嗯,已经帮你抢了原版了,他们原来还不肯给。”
“扫描的更不好认。”
音系学也叫音位学,研究语言有什么音,这些音之间有什么联系。
音位学虽然属于文科范畴,但中间因果逻辑的文学性并不强。
这份手写资料里涵盖最多的是名词解释,算是音位学的入门。
整体框架属于总分总。
先提出概念,再进行细化,譬如什么是音位,区别特征是什么,进行排序之后会形成什么音位体系。
大部分内容孟秋在课上听语言学的教授讲过,专业译名她也有基本的了解,她平时求知欲强,教授粗略带过的知识点她都在图书馆里补齐全了。
赵曦亭手上这份资料她大致一扫,重点内容都似曾相识,并不是特别难。
孟秋比来之前多了几分信心,表情也从严肃变得松快起来,已经跃跃欲试。
“好像没问题,书房在哪儿,我先试试。”
“什么好像。”
赵曦亭避过她的手,将那沓纸一推,却是不让碰了,口吻慢条斯理。
“不急。到了就工作感觉我在压榨你,我让人送了沙拉,你还有没有想吃的,吃了再开始。”
“好。沙拉就可以。”
她已经开始展望工作完毕后的喜悦。
赵曦亭除了性子混不吝,作为老板体贴员工,出手又大方,本身资源还顶级,随手一给就是毕业生梦寐以求的项目,翻遍世上也难寻第二个。
要不是他不招长期员工,她真愿意给他打一辈子工。
而且工作以来,他没对她说过重话。
实在过于省心。
不到十分钟电梯提示音就响了,打断孟秋的神游。
电梯自动开门,里面支着一张白色餐桌,上面放着密封好的果盘。
他们套房的电梯好像都是独立使用的,私—密性做得很好。
赵曦亭把盘子端过来,“加不加橄榄油?”
“好。”
赵曦亭话不多。
孟秋也不是喜欢打听别人生活的人。
吃东西时有几分钟都是安静的。
这里隔音实在太好了,一旦说话声停下来,对方细微的呼吸听得一清二楚。
起初孟秋听着自己的快一些,几次之后,就和赵曦亭的叠在一起。
有些细微的亲密。
她悄悄多吸一口,刻意拉开和他频率,结果没过一会儿,又和齿轮一般,慢慢的,与他的呼吸再次咬合。
孟秋将嘴里的东西咽下,轻声问对面的人,“要不要……听歌?”
赵曦亭反问:“无聊了?”
他缓缓放下叉子。
“不是的。平时我一个人在宿舍也会听一点,”孟秋点开往日收藏的歌单,挑选了一些轻音乐,她放松时表情很温柔,“没什么摇滚的歌,不会很吵。”
她温温地解释:“你这儿隔音太好了。”
“比孤岛还安静,孤岛上还能听海浪声,你这里什么都没有。”
她反问,“平时住这不难受么?”
她说得有点多,赵曦亭也不接话,她调好歌单,一抬头,看到赵曦亭在看她。
赵曦亭脸上没笑容,眼神剥落了壳子,没了外面温温淡淡绅士的壳子盖着,就像开了刃的长枪。
毫不掩饰自己的危险性。
与攻击人的那种不一样,他现在的有点像男人看女人,将对方画地为牢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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