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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珍珠耳环的少女by海盐年糕

2023最新网址 fushuwang.top  录入时间:09-12

江愿本是个精力极盛的少女,却也架不住与恐怖分子数日朝夕相处带来的精神损耗。她没有再追问太宰治要带她去往何处,只知道熟悉又安心的气息包裹着她,绷紧的心弦一寸寸松懈,排山倒海的倦意便席卷而至。
没过多久,她蜷在他怀里,迷迷糊糊地睡去了。
再次醒来时,耳边是钥匙探入锁孔的轻微声响。
江愿揉了揉眼睛,发现自己仍被太宰治抱着。他们正站在一栋传统的日式一户建门前。
这里是横滨一处宁静的居民区,家家户户的窗棂只零星亮着几盏微弱灯火,远处传来犬吠与电车驶过铁轨的低鸣,空气里弥漫着安逸的生活气息。
“咔哒”一声,门开了。
恰在此时,隔壁的房门“吱呀”一声开了条缝,一位眼神锃亮的邻居太太探出头来,花白的头发烫着一丝不苟的卷儿。
“哎呀,太宰先生,真是难得见您回家呢。”她的视线在江愿身上滴溜溜地转了一圈,“哦呀,这位是……?隔壁的佐藤太太前几天还念叨着要给你介绍她单位的女孩子呢,可一直都找不到你人。”
“改天再聊,山田太太。” 太宰治无意多聊,他侧身进屋,反手关上了门,将邻居探究的视线彻底隔绝在外。
玄关的感应灯应声亮起。
江愿从他怀里挣扎着下来,好奇地四处张望:“太宰先生,这是你家吗?”
她一直以为,太宰治还住在老港区的废弃集装箱聚集地里,她曾在他失踪时,去那附近寻找他的踪迹,可惜她早就忘记那只集装箱的具体位置。
这是他第一次,主动向她袒露他现在的生活。
江愿的倦意一扫而空,她像一只巡视领地的小动物,赤着脚在一楼地板上跑来跑去。
房子是传统的日式布局,中央是宽敞的和室,铺着蜜色的榻榻米。但这里显然缺少生活气息,大部分家具上都落着一层薄薄的灰尘,昭示着主人已经许久没有归来。
她在客厅和厨房里来回穿梭,心里默默比较着这里和费奥多尔那间阴森巢穴的天壤之别。最后,她一头钻进卫生间,去看盥洗台上的洗浴用品,一块深绿色的岩兰草药皂,旁边并排立着一对盛在磨砂玻璃瓶里的洗护品。
她看着瓶身上讲究的衬线体拉丁字母,颇为满意地点了点头,不禁在心里感慨:男人和男人之间的差距,真是比男人和狗之间的差距还要大。
“过来。”
一只手伸过来,把她从卫生间里拖了出来。
太宰治让她在榻榻米上坐好,面前放着一个药箱。箱子里的东西异常齐全,绷带、纱布、酒精,以及各种止血或是治疗跌打损伤的药膏。他从箱底翻出一管几乎快要用完的烫伤药膏,将仅剩的乳白膏体挤到棉签上。
江愿安静地看着他专注的侧脸,看着他修长的手指费劲挤压着那干瘪的药管,忽然轻声说:“你其实可以送我回家的,家里有家庭医生。”
太宰治的动作一顿,抬眸看了她一眼。
他没有说话,又默默地低下头,用棉签将药膏仔细地涂抹在她的伤处,再绑上干净的纱布和绷带。
做完这一切,他轻轻叹息一声。
他站起身,慢条斯理地脱下身上的长风衣,随手丢在地上,接着不紧不慢地解开衬衫袖口的扣子。袖管被仔细地向上挽起,一圈,两圈,露出缠着干净绷带的、线条利落的小臂。
整个过程十分安静,带着一种不动声色的压迫感。
“你要休息了吗?”江愿问。
太宰治的视线瞥过来。随即,他忽然俯身将她压倒在柔韧的榻榻米上,双臂撑在她身体两侧。一双沉沉的眼望着她,长睫垂下,一言不发。
江愿的长发如瀑般在榻榻米上铺散开,茫然地望着上方那张近在咫尺的俊美脸庞,视线落在他抿紧的唇线上。
几秒后,脑内某处生锈的电闸“咔嗒”一声合上,电流瞬间窜遍全身,她的脸颊烧得绯红。她真是被费奥多尔烫坏脑子了,怎么会说出那么不解风情的直女发言!
她立刻伸出双臂,迎着他冷淡的神情,讨好地抱住他的腰,喉咙里发出软糯撒娇的哼唧声。
没一会儿,江愿就被亲得浑身发软。
太宰治难得地主动,带着一丝不容拒绝的意味。铺天盖地的强势从封闭的臂弯、炙热的呼吸、唇舌的纠缠间寂静地扑来。江愿只觉自己是一枚汁水丰润的软桃,从里到外都被细细啃噬了一遍。
这个看似清瘦的青年,有着异常优越的骨架,怀抱比想象中要宽阔坚实许多。她被完全笼罩在他的阴影下,视野被占据殆尽。屋顶那盏白炽灯透过他发丝的边缘,在她眩晕的视野里融化成一片朦胧的光海。
她被亲得视线有些涣散,眼球缓慢地转动,停在他浓密下垂的睫毛上。恍惚间,她似乎看到的是十六岁的他,头顶悬着集装箱顶部那颗闪烁不停的灯泡。这份错觉让她呼吸都乱了,男狐狸精居然开着卡车在她的性癖上乱碾。
她想,应该惩罚一下他。
但她却莫名不太敢造次,最终只是悄悄把一只软绵绵的手搭在他手臂上,隔着薄薄的衬衫,若有若无地捏了捏那结实的肌肉。随着奇异的酸涩和酥麻自尾椎一路攀升,这手开始还能心猿意马地作乱,到最后,只能无力地抵在他的胸膛上。
太宰治今天异常沉默,不知疲倦地亲她。她的耳垂上落满了细密的牙印,腰肢被他捏得又酥又疼,嘴唇和舌尖被反复纠缠至发麻。直至她被折腾得受不了,只好搂着他的脖子,像求饶的小兽一样呜咽撒娇,示意今天已经吃够狐狸肉了。
太宰治的动作终于停了下来,额头抵着她的,呼吸微促。他不理会她的抗议,脑袋又埋进她的肩窝里,柔软微卷的褐发搔刮着她颈侧敏感的肌肤,痒痒的。
忽然,他顿住了。
他抬起头,低低地嗅了嗅她身上的味道,好看的眉头微微蹙起。
“魔人的味道。”他说。
江愿迷茫地眨了眨眼,顺着他的视线,发现他正盯着白皙脖颈上的一圈淡青色指印,那是前夜费奥多尔掐她时留下的。其实并非致命的力道,只是她皮肤娇嫩,轻易便会留下痕迹。
“哦……”江愿闷闷地应了一声。她有些吃醋,质问他,“你怎么知道是他的味道呀?你们俩做什么了?”
太宰治愣了一下,似乎被这个问题问住了。他喉间溢出一声含混的唔音,脸上露出了无语又嫌恶的表情。
这幅吃瘪的神情甚是难得。加之,他素来矜持,作起来连手都碰不上,今日却一反常态地粘人,愈发显得稀奇。江愿不由自主地联想到前两次亲吻发生的微妙时机……所有零散的细节串联起来,她这才迟钝地琢磨出一丝暧昧的意味。
她决定试探一下,于是眨着无辜的眼睛问:“费奥多尔去哪里了呀?”
“军警带走了。”
“哦,”江愿一边偷偷观察他的反应,一边低下头,手指一圈圈卷着他胸前的宝石领带,幽幽地开口,“那他可惨了,他身体不太好,前一天晚上还没睡好觉,也不知道有没有吃我给他的面包,我能……”
她抬起头,恰好对上太宰治似笑非笑的眼睛。
他绷着唇角,稍稍挑眉。
“很得意?”他问,“在搞绑匪集邮?现在把你送到莫斯科怎么样?”
江愿嘴角的笑意再也藏不住。她才不要去莫斯科,就得焊死在横滨对付这个本地货。
她毫不退缩地与太宰治对视,双臂缓缓地搂住他的脖子,轻轻往下勾,幽幽叹息:“真糟糕,比起太宰先生正常的样子,这幅吃醋的模样更是喜欢到会上瘾的程度。”
一时之间,她竟十分后悔对费奥多尔赶尽杀绝,情难自禁地感慨:“费奥多尔啊,你可千万不能有事啊。你要是死了,我以后哪里去看太宰先生这幅可爱的样子呢……”
这简直是明目张胆的挑衅。
但太宰治还是老老实实地生气了,他低低地笑了一声,笑声里带着磨牙的意味。
他利落地坐起身,顺势将她也抱到腿上,手指不轻不重地揉捏她被亲得红润柔软的耳垂,无声地威胁着。
江愿酒足饭饱,根本不吃他这一套,伸手“啪”地一下拍开他不安分的手。
“别对我动手动脚的。”
她难得占着上风,立马得寸进尺,双手郑重地捧起太宰治的脸,强迫他看着自己,俨然是一位发现了绝世珍宝的鉴赏家,“男狐狸精,让我好好看看这张为我神魂颠倒的脸。”
她琥珀色的眼睛亮晶晶的,一寸一寸,仔细地看过他的眉眼。太宰治那副端着架子,偏眼角隐隐含笑着纵容她撒野的模样,简直勾人得不行。
江愿心怦怦直跳,歪着头凑近问他:“你为什么吃费奥多尔的醋呀?”
她没指望得到回答,而是顺着自己的直觉慢慢摸索下去,绕着他喋喋不休,“不会真的让五条老师说中了吧?你是不是觉得我超级可爱?所以你觉得别人也会这么觉得吗?你想把我藏起来吗?该不会每天晚上都想我想得睡不着觉吧?那你还要把我送到莫斯科去,真是个没安好心的坏东西……我要是真去了,你岂不是要像小狗狗一样追着我呀?哈哈……我简直是个魅魔,我也太会拿捏你了吧!”
太宰治觉得这幅小人得志的嘴脸十分有趣,这条冻带鱼的唇瓣哒吧哒吧,借机添油加醋,反复造谣。他终是没忍住,被逗得低头笑了出来。
他再抬起头时,已经恢复了那副真假难辨的腔调,作模作样地叹息道:“唉……小姐真是太聪明了,我的心思居然全被你猜透了。”他故作苦恼,“这可该怎么办呢?”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对待我呢?好难猜呀……”
他的视线若有若无地,落回到江愿被亲得红滟滟的嘴唇上。手臂微微向后一撑,拉开了一点距离,摆出了一副任君采撷的姿态。
江愿几乎就要如他所料那般,凑上去狠狠地亲他,然而她生生忍了下来。
“不,我不会如你所愿的。我的心性,可是非常坚韧的。”她摇着头,极认真地看着他,宣布道,“你劣迹斑斑,不应该被轻易放过。我决定,要换一种方式来惩罚你。”
太宰治嘴角的笑意加深,不以为意:“嗯?”
江愿直视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清晰地吐出三个字:
“我爱你。”
太宰治眨了眨眼,脸上的笑容微微凝固。
江愿毫不停歇,身体又凑近了一分,吐息落在他唇上:“也想你。”
太宰治的睫毛颤了颤,视线有了一丝躲闪。
江愿捧起他修长的手放在心口,另一只手却捏住了他的下巴,强迫他无法逃避。她凝视着他漂亮的眼睛,继续说:“从你闯进我生命的那一刻开始,我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刻上了你的名字。”
太宰治浑身都僵硬了。那对鸢色的瞳孔,细看之下甚至在微微颤抖。他嘴角扯出一个极其勉强的、几乎算不上是笑容的弧度:“……这是在做什么?”
江愿没有回答,雾蒙蒙的眼睛里带着惊人攻击性,直直地看着他。她的手指缓慢地、温柔地拂过他的眉眼,像是在描摹一件稀世珍品。
这只纤细柔软的手一路向下,在两人的注视下,扯下他的领带,伸进了他衬衫的衣领里,隔着一层薄薄的绷带,准确地贴在了他心脏正在沉稳跳动的位置。
她的声音轻得像一声叹息:“太宰先生,你太笨了,你连诗都念不好。情诗,应该是用我这样的语气念出来的。现在,你知道了吗?”
温热的手掌下,那颗平稳跳动的心脏,接受到前所未有的失控信号,一下,又一下,渐渐活跃,擂鼓般跳动起来,回应着这明晃晃的阳谋。
太宰治怔怔地望进那双眼睛,彻底失语。
所有清晰的生理反馈都被江愿纳入眼中。她得意坏了,勾起他心口的绷带边缘轻轻一弹。
太宰治:“……”
一时之间,氛围更加紧张。
江愿与他对视数秒,在心里对自己默念好几遍“穷寇莫追”,便从他身上利落地爬起来,好心地给他留下一些空间。
两人沉默了许久,空气中只剩下彼此的呼吸声。
江愿终于平复了心情,回过头,去看那个依旧坐在原地,脸庞半隐在头发阴影下的男人。
她从口袋里拿出两幅鸽血红耳坠,那是她下船前从费奥多尔身上搜来的,异能“小径分岔的花园”的造物,能让人窥视到平行时空的碎片。
她将耳坠递到他面前,说:“在电话里,我回答了你提出的问题,那个答案是为了提示你,我有妈妈的异能可以保护自己,所以说得颠三倒四的,我怕你假装没听明白,打算再和你说一次。”
她拿起一只耳坠,轻轻放在太宰治手心里。
“第一只。我活到十二岁。破伤风,败血症,和一颗降压药。你是凶手。”
她放下第二只。
“第二只。活到今年了。可惜,那天樱木町的情人节活动因为暴雨取消,缆车砸下来,直接砸在地上。从高处坠落的人,大多是痛死的。”
第三只。
“第三只。顺利结婚了。我成年后就嫁给莲司,他对我还不错,日子也能过。”
最后一只。
“第四只。大概……”
“和现在这个世界最像。我在婚礼上对你一见钟情,和你求婚的代价很大,世界天翻地覆,但是你答应我了。可惜……婚后生活并不好。你很忙,一直把自己关在一个小房间里。我开始经常出门玩,但后来也渐渐不出去了,因为我发现你过得很不好,你很累,很久都睡不着觉。你没有空闲去收我送的玫瑰花,没有时间吃螃蟹,也没有心情看烟花。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坐在你的门前,给你读一些枯燥的书,希望你能顺利睡着。”
“但是有一天,你还是受不了了,也可能是你的时间到了,你从很高很高的楼跳下去。我那一辈子可能过得太顺遂了,我想不明白,为什么神明要带走这么好的一个人呢?也可能是……我发现你解脱了,而我还没有。”
“你明明可以早一天自杀,也可以晚一天,可是你死的那天是你的生日。横滨所有的霓虹都在为你庆生,但你却被血浸透了,瞳孔里都是死气。第四个我在想,怎么办,我永远也不会忘记你了,我被你按进噩梦,余生难以安歇。怎么办啊……怎么办呢……谁都可以,救救我吧,我好想活下去,我要怎么才能活下去呢……实在是想不出答案,所以……”
“唉,”她顿了顿,她已经尽量用平实的语言去描述这场梦境,却还是只能用笑声将哽咽吞进喉咙里,“这可能就是人家说的,狗男女婚内出轨,没有好下场吧。”
太宰治摊着手,四只鸽血红耳坠在他苍白的手心里,像四滴凝固的血。
“太宰先生,”江愿的声音恢复了平静,“两个人在一起,对双方当时的状态和心性,都是有很高要求的。幸福是这么一件阴差阳错、如履薄冰的事物。正是因为失败的可能性远远多于成功,所以才显得那么珍贵。”
“给你说这些,其实是因为我觉得,它们都不重要。只是,如果你希望得到所谓的'确定性',这里就有一份殉情的答案,它现在就在这只耳坠里。”
“但是,你看看眼前这个我,我不是梦境里的人,我充满了求生欲,既不会轻易被恐怖分子杀死,也不会主动殉情。因为那是不对的。在感情最深的时候殉情,不能代表爱意永恒。活着,经历所有的不确定性,接受随时会失去对方的可能,或者已经失去对方的事实,克服写在基因里趋利避害的本能,忤逆自私、贪欲、怯懦,依旧选择相爱。这种选择本身,就是轰轰烈烈的事情,比这世上所有的生死相隔,都要艰难得多。这才是我想告诉你的答案。”
“在无数的宝石里,必定还有脸孔可怖的你,大脑锈迹斑斑的你,阴险自私的你,还有小腿那么长的蟑螂……别人的故事很多很多,但那与我们无关。”
她定定地看着他,眼神清澈而坚定。
“你就只需要看着我,做你自己的选择。”
太宰治依旧静静地注视着掌心,一言不发。
江愿见状,低头轻笑:“太宰先生,你总是喜欢把事情想得很复杂。你虽然比我大几岁,但其实也才二十二岁。你还有很多事情都没有经历过,你没看过卑尔根的极光,没听过布拉格的钟声,你经手的走私航线在全球各地,但你甚至都没离开过几次横滨,自然就没有见过各种各样的人。除了S.ODA先生,你好像……也还没有交到别的朋友。”
听到那个名字,太宰治的身体终于微不可察地动了一下,他缓缓抬起头,迎上了江愿温柔的笑容。
“太宰老师,”她说,“你教给了我很多东西,现在,也由我来给你一些建议吧。如果你有什么事情想不明白,不妨耐心一点,也可以经常出门走走。当初莲司说不和我结婚的时候,我觉得再也不会有比他更心仪的对象了,结果就是,只是坐了一趟缆车,就发现,非常有。每一次出门,都会有新的收获。未来,你也会遇到很多人,除了我,还有很多很多的人,去告诉你不同的答案。”
“我的第二个建议是,”她的声音放得更柔,带着一丝狡黠的引诱,“你可以试着和笨一点的人在一起,自己也变得笨一点。再然后,就和她结婚。这样,日子就会过得又简单又快。告白到答应,只需要一分钟;爱上一个人,只需要一瞬间;陪我去乌斯怀亚,只要三个月;然后我们再去鹿特丹,去哥本哈根,去看全世界的港口……不知不觉,这辈子就过完了。”
“我爱你,喜欢你,只有你。在所有的时间里,你可以无数次、无数次地向我确认这一点。”
她向前倾身,琥珀色的眼睛里闪烁着期待的光芒。
“你觉得,好不好?”
太宰治沉默了许久许久。
当他再次抬起头时,眼神复杂到了极点,像是哭笑不得,又像是精疲力竭。他看着她,终于开口,声音沙哑又无奈:
“……你为什么总能说出这么多肉麻的情话?”
“这是我的本事。”江愿毫不谦虚地挺了挺胸膛,“是我比你厉害的地方,是我的优点。如果你自己做不到,那至少要学会脱敏。”
太宰治静静地注视着她琥珀色的眼睛。那双眼亮晶晶的,温柔又真诚,仿佛聚着一团永不熄灭的火,涌动着无穷无尽的生命力。他忽然想起,他就是在这双眼睛的倒影里,看到了那场小小的烟花。
他想,这是个骗子。
她说得不对,她一点也不笨。他从未应对过如此狡猾的敌人。她生得这样勾人,还生性固执,说着令人无法抗拒的话语,一步步瓦解他所有的防御。
太宰治觉得,对付她,比对付费奥多尔还要耗费心神。他为了阻止共噬和对付魔人,已经连轴转了好几天,此刻只觉得被她趁虚而入,攻占了最后一点城池。
他最终长长地、认命般地叹息了一声。
“小姐,你真的太凶了。”他说。
他伸出手臂,不再有任何犹豫,一把将她搂进怀里,低头去亲吻她的嘴唇。
眼看着唇瓣即将相贴——
“对了……”江愿忽然开口,用手指抵住了他凑近的唇,“我们……和好了吗?”
太宰治眨了眨眼:“……你一定要在这个时候说这个吗?”
“上次亲完你就不认账了,我也是很聪明的!”
太宰治只觉得她过于精明了,盯着她看了几秒,似乎在权衡什么。
他沉沉地叹气:“……好吧。”
这是一个大获全胜的夜晚。

次日,清晨的阳光透过百叶窗洒下。
江愿在太宰治床上翻来覆去地打滚,柔软的被褥间还残留着他清冽的气息。她磨蹭了许久,才从一片乱糟糟的床里爬起来。
没想到,早上八点,客厅里就已经坐着一位客人。
那是一位戴着圆框眼镜、文质彬彬的黑发青年,周身散发着一丝不苟的精英气息。江愿后知后觉地害羞起来,正垫着脚尖,想悄无声息地溜回楼上。
“下来吃早餐。”太宰治的声音从厨房传来。
“哦。”江愿停在楼梯上,飞快地做了一番心理建设。她想,她很快就是个成年人了,就算明年就怀孕也不是什么稀奇事,完全不需要为在男朋友家度过一个纯洁的素夜,而感到羞耻。
这么一想,她立刻挺直了腰背,脸上挂着从容的微笑走下楼,准备向这位客人展现主家的风范。
“早上好。”她声音温软。
那位青年闻声抬起头,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眼睛里闪过一丝讶异,随即问道:“……秘书小姐?”
江愿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这个声音她也听出来了。她曾数次假扮过兄长的秘书,打电话给他的高尔夫球友,一位在异能科供职的年轻高层,让对方行个方便。上次劳驾这位先生,在大约两个月前,为了查找太宰的行踪,索要一纸进入异能科档案馆的临时通行证。
电光石火间,她立刻举起手,比划一个复杂的手语:“你好,我其实是个哑巴,偶尔会发出一些奇怪的声音,请不要介意。”
“雾岛小姐不必紧张,我方才只是开个玩笑。”
名叫坂口安吾的青年笑了笑,说明了此次拜访的目的,对方希望她可以协助审讯费奥多尔。
话说到一半,太宰治端着盘子从厨房走了出来。他将盛着煎蛋和培根的盘子放在餐桌上,瓷器碰撞发出“咔”的一声脆响,恰好打断了坂口安吾的话。
“不必再说了,安吾。我替她驳回了。”
坂口安吾推了推眼镜:“太宰,我认为还是听雾岛小姐自己回答比较好。毕竟,她在费奥多尔那里也吃了苦头。只要是魔人亲口说的,任何情报都至关重要。”
太宰治不置可否,拖了把椅子在江愿身边坐下:“那你问她。”
江愿看了看太宰治,又看了看对面的坂口安吾。她还记得自己是个“哑巴”,歪过脑袋,用头顶轻轻蹭了蹭太宰治的肩膀,嘴里发出两声压在喉咙里的“嘿嘿”声。
太宰治挑眉,递给坂口安吾一个得意的眼神。
坂口安吾长长地叹了口气,最后却低声笑了起来:“嘛,意料之中,就知道你不会答应。”
他转身告辞,走到玄关时,太宰治叫住了他:“安吾。”
“这个异能,不能让更多人知道。但想必我不说,你也很快会收到和辉君的电话。”
江愿的耳朵敏锐地动了动。
客人一走,太宰老师的课又开课了。
他走到江愿对面坐下,说道:“你的异能是很危险的,我以前跟你说过,不要滥用它,但是没跟你说过原因。这个异能是从你母亲那里继承来的,不是你自己的,很多规则你都还不完全了解。”
“我们已知的是,当你集中注意力发起请求时,如果对方答应了这个请求,那么下一次请求的'约束力'就会增强。”他从餐边柜的抽屉里,抽出一份文件递给她,“港口黑手党以前对这项异能做过数据测算,但那时候这个异能还不在你身上,所以只能作为参考。从你母亲的数据来看,'约束力'的增幅是指数级的,因此普通人的自控力维持到第二或第三次请求后,就会百依百顺了。但是针对费奥多尔的情况,又如何呢?”
江愿抿着唇,回答:“我向他发起了68次请求,但他只答应了36次。而且,他满足请求的时间发生了严重的延迟。最长的一次,是想吃杏仁可颂,延迟有几十小时。”
太宰治叹了口气:“果然。”
他继续说:“不仅如此,这个异能还有很多结构性弱点。首先,是语言漏洞。”他看了一眼桌上的茶杯,对她说道,“你试着,从我这里,拿到这只茶杯。”
江愿不明所以,但还是照做了:“把茶杯递给我。”
太宰治闻言,站起身,慢悠悠地走进厨房,从橱柜里拿出一个崭新的茶杯,放到她面前的餐桌上。
他没有任何停顿,接着说:“第二,他仍然可以通过间接行为达成目标。例如,你发出'不能杀人'的请求,他便可以让A买来柴刀,让B挥下刀子,再让C清理血迹,任何第三人在场,都可能导致请求结果失败。”
“第三,就是答应,但不马上执行。对方是否会遵循你的请求,依靠的是抽象的'约束力'。但当你的请求与对方的心理预期和意志力产生严重违背时,这两种力量就会进行较量。而判断的标准,实际上是由对方控制的。所以,越是意志坚定的人,就越容易出现答应但不执行,或者延迟执行的情况。就像这次,你需要更多的时间去提出更多的请求,才能掌控对方。”
“第四,对方可以制造逻辑悖论,比如他可以对你说……”
江愿的视线凝固在他开合的薄唇上,只觉得这人言辞调理分明,逻辑严丝合缝,角度细致入微,停顿还恰到好处,整个人散发着诱人犯罪的气息。
太宰治又取来一张纸,把她曾向费奥多尔提出的每一个请求,以及对方执行的先后与所用时间逐条记录下来。凭借对费奥多尔这只实验白鼠一贯动机的了解,他由此又得出了若干新的研究结论。
江愿的思绪早就飘远了。
太宰治的手指在桌上轻轻敲了敲,打断了她的神游:“你有在听吗?”
江愿猛地回过神,她视线慌乱地从他的嘴唇上挪开,红着脸闷闷地应了一声:“……嗯。”
太宰治歪头去看她躲闪的视线,无奈地往后一仰:“算了。你只要记住最重要的一点。这个异能,只有在对方不知情的情况下,才能发挥作用。一旦被人洞悉了原理,就……”
一阵手机提示音打断了他。
太宰治看了下墙上的挂钟,去书房取出一个笔记本电脑,接通了视频通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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