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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门—— by希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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权衡少许,他也让步,“开边从五日延长至十日,可。”
“阿尔纳郡王这边,我可以缩减至两万匹,但是李襄,绝对无条件归还,”裴越眼神强势到近乎冷漠,“这一处,没得谈,不可议。”
说完,他缓缓往后靠去,姿态明显要闲适许多,一副要谈便谈不谈便走的架势。
北燕官员变得十分被动。
反观对面的年轻阁老,一身气度如渊,却又不失锋芒。
不得不说这位裴大人深谙谈判之道。
给的这些价码在他们可容忍的极限范围之内,说白了叫他们痛,却也不到痛死之地步,分寸火候拿捏得极准。
北燕使臣大有一种被人掐住脖子的无奈,答应嘛,这场和谈显然没达到预期。
不答应……和谈将告吹。
自北燕兴起肃州一战,大晋下令关掉边隘,杜绝两国商户往来,北齐熬不出大晋的封锁,为了皮货销路,不得不暗通大晋,许以重利,换大晋给北齐开了些关口。
这越发叫北燕陷入被孤立的境地。
熬了三年,实在熬不下去,这才携着李襄南下,以此换取互市开边。
北燕户部侍郎冷静分析一遭,确认李襄是本次谈判之关键,他竭力争取,“裴大人,我最后退一步,李襄与阿尔纳互换,其余条件不变。”
裴越声调毫无起伏地说,“那你干脆将李襄捎回去,给我三万骏马换阿尔纳。”
北燕这位侍郎,快被他逼疯了,怒道,
“裴大人,我听说贵朝已给肃州军平反,若是肃州军主帅就这么被丢弃,你让百姓和将士们怎么看待朝廷?”
裴越丝毫不为所动,“肃州军是被平反,但李襄依然身负叛国罪名,我与贵使说句实在话,李襄死了,对于我们大晋朝廷更为有利,你说一名叛国贼,却得用二十万担生丝来换,传出去,不是天大的笑话?才真正叫百姓不耻,致朝廷信誉沦丧。”
“若非陛下念着李襄乃皇后之兄,方才允诺接纳他,否则你就是白送我,我还要思量。”
裴越说到这里,耐心告罄,“我重申,李襄无条件归还,这是底线,越过这条底线,一切免谈。”
说完这话,裴越已起身。
北燕官员眼看他要离开,均有些傻眼,他这一走还不知何年何月肯露面,再这般耗下去,吃亏的是北燕,那位侍郎追过来拦住裴越去路,咬牙道,
“成,我答应你,李襄无条件归还!”
裴越拢着袖驻足,恢复如沐春风,“这才对嘛。”
随后神态悠悠问,“宜早不宜迟,今日交还李襄,如何?”
既然已谈妥,人再留在四方馆,没有任何益处。
北燕户部侍郎当机立断道,
“今夜戌时初刻,你们来四方馆接人。”
裴越心里长舒一口气。
明怡近来一直暗中关注户部和谈的进展,这个消息很快被她的耳目探听,转给青禾,青禾得了准信,风风火火奔回后院,冲进东次间,见明怡在桌案后坐着,激昂地拽住她的手腕,
“师傅,好消息,朝廷与北燕达成一致,将于今晚戌时初刻,释放侯爷。”
明怡眸色一亮,缓缓站起身来,反握住青禾的手臂,定声问,“怎么释放,打听清楚了吗?”
青禾压着眉棱,不无担心,“皇帝命锦衣卫接手。”
明怡闻言不喜反忧,眼底冷色昭彰,“不成,高旭可见不得李家翻案,爹爹被送入北镇抚司,比在四方馆还要危险。”
“捎上双枪莲花,今晚截人。”
“是!”

第70章 裴卿,你亲自去接李襄
再说回裴越这边, 消息实时传送奉天殿,得到皇帝首肯后,两国使臣签订议和书, 随后裴越拿着议和书,与内阁首辅王显一道面圣。
午后, 雨奇迹般停了, 西边天乌云洞开,透出一线霞光,连着台前的水渍被映出晶莹的光芒。
从礼部走至奉天殿这会儿功夫, 王显鬓角快湿透,这一路对着裴越赞不绝口,“还是东亭你有法子, 不付出代价换回李襄, 实在出乎我意料, 接下来把这个案子好好审一审,困扰多年的叛国之案,也该见分晓了。”
裴越陪他拾级而上, 神情不见半丝轻松,“那也得陛下将这个案子交给三法司才好。”
“这倒是。”
思量间, 司礼监掌印刘珍已迎了出来, 道是皇帝等了许久, 请两位阁老快些进去, 裴越踵迹王显,一前一后进了御书房,
甫一进去待要施礼,皇帝连忙抬手,
“免礼, 赐座。”
看得出来,皇帝今日心情不错,这是自除夕恒王出事以来,露出的第一个笑脸,“还是朕的内阁辅臣有本事,拖了这么久的和谈,总算尘埃落定。”
两位阁老同时拱袖,“全赖陛下运筹帷幄,臣等不敢居功。”
皇帝笑了笑,摆手叫他们落座。
王显上了年纪,爬了一百零八石阶有些费劲,立即就着锦凳坐下歇晌。
倒是裴越立着没动,再施一礼,“禀陛下,臣已与北燕使臣约定,今夜戌时初刻,交接李襄,您看,是否命都察院的堂官亲自带着护卫前去接应?”
裴越这么说,是有意将李襄的案子,揽在三法司麾下来办。
皇帝却直接摆手,“不必,依旧交予锦衣卫。”
这话一落,裴越和王显交换了个眼色,显然都不太支持,王显连忙起身,建言道,
“陛下,三年前这案子就是锦衣卫指挥使高旭所办,如今李襄得以还朝,论理该由都察院来复核。”
皇帝掀起眼帘淡淡看着他们,“你们有把握确保李襄安全吗?”
裴越和王显同时凛住心神。
前不久承办恒王一案时,江城就在都察院的牢狱中被杀。
当初劫掠使团的五拨人手中,哪怕算上谢茹韵,依然还有两拨人手没查清底细,也就是说,李襄还有被暗害的可能。
王显忧虑道,“可是陛下,恕老臣直言,人进了北镇抚司,便安全了吗?”
这话只差没挑明担心高旭从中作梗。
这位指挥使当初可是靠着承办李襄一案上位的,若是李襄叛国罪名不成立,首当其冲要被掀落马的便是高旭。
高旭能不想法子彻底摁死这个案子?
皇帝一眼看透两位辅臣的心思,幽幽笑道,
“朕既然将人关进去,必得有法子保他安全,怎么,你们俩连朕也不信任了?”
“不敢!”
二人齐齐躬身。
嘴上不敢,面上的忧愁却丝毫不减。
皇帝心如明镜,宽他们的心,“京城各府衙牢狱,就属北镇抚司的牢狱最为严密,外面的人闯不进来,害不了李襄,至于高旭……”
皇帝语气带着漫不经心,“人若死在他手里,朕削了他的脑袋。”
王显听了这话,神情并不好转多少,“只是陛下,即便人继续关押在北镇抚司的牢狱,那案子难不成接着由高旭来审?”
皇帝这回倒是没给准信,揉了揉眉心道,“让朕思量思量。”
明显是打马虎眼,王显看出来了,不禁忧心如焚。
待要直谏,却见司礼监掌印朝二人摆了摆手,王显只得噤声。
随后皇帝又问了几处细节,定下两国开边的章程,方放二人出殿。
一路出来,神情皆不好看,下台阶时二人均没吭声,至丹墀处,见四下无人,王显方借口叫裴越搀着,搭着他手腕往前细说,
“东亭看出来了吧,陛下没打算将案子交给三法司审。”
裴越何尝不愁,“阁老,不瞒您说,在下有心审好此案,给天下人一个交待,三法司存在的意义便是维护律法公正,肃州军的案子弄得震天动地,靠锦衣卫审案,平不了民怨,抚不了民心。”
“我何尝不知,只是陛下明显有所顾忌。”
他一脸说来话长的样子,“当年东亭在闻喜丁忧,不知肃州出事后,朝中是何等翻天覆地。”
“先传来的是李蔺昭战死的消息,帝后哀恸不已,陛下痛失国柱,险些泣血,当日越过三法司吩咐东厂立即查办探军司,探军司的三位堂官当晚就被斩了,以告李蔺昭在天之灵,那个年,陛下为李蔺昭举哀,阖城连根炮竹都没放。”
“可紧接着没几日后,前线回报李襄投敌,这个消息不啻于一道惊雷,将满朝文武给炸得魂飞魄散,起初没有人信,就连陛下本人也唬到了,立派锦衣卫前去查明真相”。
“当时我们内阁几位辅臣均在场,建言陛下无论消息属实与否,必需立即重整肃州军,焚毁一切军情要档,防止叛军告密,对我大晋造成致命损失。”
“陛下极有谋略,借着这个机会,迅速整顿边关九镇,将所有边军打乱重整,杜绝任何将帅拥兵自重的可能,李襄调往宣府的三万旧兵,也被分别并入宣府,榆林和肃州三地,彻底分化。”
“东亭试想,若李侯没有出事,那么肃州一役后,哪怕死了个李蔺昭,肃州军这一战依然是硕果累累,堪称震天动地,李侯威望将达到无可企及之地步,立七皇子为太子的呼声也定甚嚣尘上,届时你让陛下如何自处?”
“所以,不论真相如何,至少从那场动乱的结果来看,陛下彻底掌握了军方,稳坐钓鱼台,因之受益。”
“眼下李侯回朝,重审旧案,倘若交给三法司,那便是大张旗鼓查,人证物证得齐全,且要昭告天下,陛下能插手的机会并不多。”
“若捏在锦衣卫手里,那便如同捏在陛下自个儿手中,想查到什么地步全是陛下说了算。”说到此处,王显明显嗤笑一声,不无轻蔑道,“你晓得的,锦衣卫办案不问过程,从来只用给个结果。”
裴越何尝不知这背后的利益牵扯,他有心引王显入局,王显乃内阁首辅,在朝中甚有威望,说话比他更有分量,
“王阁老,前几日正阳门前数千百姓为肃州军鸣冤的情景历历在目,萧镇和恒王为夺嫡心狠手辣谋害三万将士,也难保李襄叛国一事没有隐情?您我同朝为臣,若是骑墙观望,凡事只问利益不问对错,实在有违为官的初衷,我意在将此案查个明白,请阁老助我。”
王显心中虽有顾虑,也看得通透,却不意味着他无动于衷,
“你说的没错,越是大案,要案,越不能越过三法司,否则朝廷信誉何在,三法司威严何在,东亭放心,我一定与陛下呈情,不能坐视锦衣卫独权专断。”
斜晖脉脉,这下天色彻底开了,官署区上空突现一片浩瀚的蓝天,被边角的青云圈住有如明镜高悬。
这厢回到内阁,门前排了长队,均是各衙门前来内阁办差的官员,见二人回来,一路一递的唤着“阁……
裴越在王显值房前与他道别,回到自己那间,立即招人进来处理公函,想着早些忙完,早些回府。
府里那位消息灵通,不知听到李襄被归还一事,会作何反应。
他得尽快回去稳住她。
大致忙到酉时初刻,一应急文均料理完毕,裴越揉了揉酸胀的脖颈,打算起身,正当这时,门口来了一内侍,是奉天殿当差的小内使,御前的人,立在门口朝他一揖,
“裴阁老,陛下传您去奉天殿。”
裴越愣住,这才出来多久,又传他作甚?
他这头可是急着回府呢。
好在他这人情绪从不外露,还是如常起身,“我这就去。”
先将小内使打发了,招廊庑候着的沈奇进屋来,吩咐道,“你先回府,遇见夫人,告诉她,就说我说的,我有事寻她,叫她哪儿都别去,等我回府。”
“好嘞。”
沈奇离开后,裴越重新将冠帽整好,大步前往奉天殿。
至御书房,天色渐黑,离着戌时也近了,裴越将眉峰那抹担忧敛尽,循着小内使步伐迈进殿内,余光察觉皇帝正在御案后看折子,上前行礼,“臣见过陛下。”
“来了?”皇帝神态慵怠,视线尚未从眼前折子上移开,而是指了指下首,“坐,来人,给裴卿传膳。”
裴越心弦倏忽一紧,既是留膳,一会儿功夫好不了,这要拖到何时。
裴越不动声色坐下,很快小内使捧了小小盂盆来,伺候他净手漱口,不多时刘珍领着一伙人进殿,给他和皇帝布膳。
裴越陪着皇帝用膳,余光注意上方动静,皇帝一停筷,裴越也搁下银箸起身。
皇帝吃完接过内侍递来的帕子抹了一把嘴,绕出御案,来到菱花格纹槅窗下立定,彼时的天已彻底黑下,官署区次第燃起了灯盏,一盏盏连成一片,恍若夜间的篝火,皇帝眺望这片灯火,神色闪现几分寂寥。
“裴卿,你怎么看待李襄?”
裴越心下一动,陷入静默,他实则与李家没什么来往,李襄常年带着李蔺昭身在边关,不过年头年尾回了一趟京,他出仕后,没多久便去了江南,好些年没回朝,几乎与李襄碰不着面,等他丁忧回京入主户部,李襄又出事了。
虽打过几回照面,却是没搭过几句话。
至于与他齐名的李蔺昭,见得就更少了,那位少将军像是个浪荡游儿,回京次数五个手指头掰的过来,裴越第一回 与他碰面是在宫宴上,文臣武将泾渭分明,两人离得有些远,有朝臣开玩笑,说他与李蔺昭头一回同席,又是齐名的人物,该共饮一杯,皇帝也下了旨,于是二人对饮,他一口呛住,将满脸呛得通红,而对面那个李蔺昭,扶着饮尽的酒盏指着他笑,登即将盏扔了,拎着酒坛痛灌一气,吃醉了,踉跄靠着蟠龙朱漆大柱不省人事,他犹记得,当时一泓月色从窗外透进来,映着那少年风华无双。
君臣均笑话他不如李蔺昭能饮,他不以为意。
后来一回见面是在奉天殿前的丹墀,大战在即,少将军回京催粮草,二人在丹墀前远远撞上,一个上殿,一个下阶,遥遥朝对方一揖,他记得二姐对着此人曾赞不绝口,于是驻足回过一眸,只见那少将军一袭白袍,步履轻盈地掠上殿,将身后跟着的内侍甩得远远的,那昂扬的身姿,恍若在半空划过一道光。
骄阳恣意。
再者便是通过几封文书。
毫无私交。
孰知经年后,他竟兜兜转转成了人家的妹夫。
裴越心头一时感慨万千,朝皇帝拱袖一礼,“回陛下,臣与李家无甚往来,对着李氏父子实在是知之甚少,不过常听人提到这位李侯,是个儒雅疏阔的人物,又是保家卫国的边关主帅,一直心存敬意,不瞒陛下,对于李襄叛国,臣深表怀疑。”
皇帝对着他明显袒护的话,竟未生出半丝恼意,反而轻轻掀起一抹嘲讽,“别说你,朕也不太信……”
说起他与李襄的过往,那堪称百转千回。
起先他们也是一对相看两相厌的大舅子和妹婿,陇西李氏乃名门望族,李秀宁更是名动京城的第一美人,李襄对着已有妾室侧妃的他是丝毫瞧不上眼,后来是他软磨硬泡方磨得李家答应将李秀宁嫁给他。
章明出生前一年,大晋危机四伏,李襄投笔从戎,力排众议陪他御驾亲征,君臣共历磨难,情同手足。再后来因着两个可爱的孩子,感情更是好如一家,他不拿李襄当臣子,一直做大舅子敬着,从什么时候开始那份情谊发生了变化,从几个孩子慢慢长大,朝廷有了夺嫡苗头开始。
一个天资聪颖的中宫嫡子,一个手握重兵的名门外戚。
制衡永远是帝王的致胜之术,为了平衡朝廷,他必须提拔恒王,是以给恒王寻了显赫的岳家,李襄深谙史书,当知外戚势大,不得善终的道理,他该明白,他这么做何尝不是为了保全李家,保全毓儿。
李襄却因此与他生分了,从他夫人刘氏过世开始,李襄常年驻守边关,回京次数少之又少,到后来更是非召不归,边关到底有什么呢,能值得他抛去老母幼妹,值得他抛却抵足共难的君臣情谊?
他不懂拥兵自重的恶果吗?
渐渐的,他也对李襄有所不满。
尤其后来李蔺昭横扫边境后,他不得不承认,他开始忌惮李家。
就这样裂痕一日日扩大,直至传出李襄叛国,放走北燕余兵,七皇子自比李世民后,他的愤怒更是燃烧到了极致,恨不得将李襄碎尸万段。
愤怒之余,他竟莫名地感觉到了一丝庆幸,庆幸李家垮了,当时这个念头划过心底的时候,皇帝自己都怔住了。
这就是帝王之心吗?
他兀自一笑,这一抹笑,夹着枉然,悲楚,自嘲,甚至还有一丝难过。
不该的,他们不该走到这一步。
到今时今日,皇帝甚至恨不得亲自拎着李襄的衣襟问一句,他为何要走到这一步。
以李襄之人品,他不至于叛国,但不排除为了七皇子养寇自重的可能。
“裴卿,满朝文武中,朕最信任的便是你。”裴家不参与党争,这一条祖训几百年不曾破过,裴越更是以刻板端肃著称,更不可能破。
皇帝回过眸,那一抹怅惘从他眼角消失,他恢复了如往的威严,“朕原本命高旭去接人,思来想去不太放心,朕想换你去。”
裴越倏的一下便怔住,“陛下,您让臣去接应李襄?”
“没错。”皇帝神情深邃而严肃,“朕要你做第一个见到李襄的人,你把人带回锦衣卫,连夜审他,朕要知道当年的真相。”
“朕今夜就坐在奉天殿,等你的结果。”
裴越心咚咚直跳,没料到皇帝丝毫不避讳他,对他委以重任,这简直是意外之喜,只要他有机会接触到李襄,问明始末,事情迎刃而解,一旦证明李襄有被诬陷的可能,那么他便有理由将李襄从锦衣卫地牢转到都察院。
不排除皇帝这么安排别有考虑,但于他而言这个机会太难得了,他没有推拒的理由。
裴越从容施礼,“臣遵旨。”
随后,皇帝折回御案,取来一卷小小的圣旨递给他,“这份圣旨,你当场宣读给高旭。”
裴越接过圣旨看了一眼,明黄绢帛上明明白白写着,若李襄在锦衣卫地牢出事,让高旭提头来见。
皇帝摆明了想用高旭,却又防着一手,信任高旭又怀疑高旭。
帝王之术运用到了极致。
如此高旭该战战兢兢,不敢妄动。
“陛下英明。”裴越不无佩服道。
最后,皇帝握住他前揖的手腕,语重心长,“裴卿,人先经你的手再交给高旭,你可千万不能出岔子。”
裴越听了这话,心里头沉甸甸的,莫名有几分不安。
“臣一定将李襄平安带回。”
“锦衣卫已在午门候着,你即刻出发。”
裴越连退三步,迅速撤出御书房。
他一离开,皇帝折回龙塌,按了按把手处一个机括。
少顷,一名黑衣侍卫绕进御书房,单膝着地道,
“臣拜见陛下。”
只见这名暗卫,身材消瘦挺拔,带着一方银色面具,面具眉心处镶银龙纹,若有旁人在场,一定认出这是禁中最负盛名的黑龙卫,个个武艺高强,以一敌百,是皇帝心腹密卫。
“李襄出笼,难保不会勾出一些隐藏在暗处的牛鬼蛇神,双枪莲花一直不见下落,朕心里不安,朕命你带三百黑龙卫,暗中护卫裴越,确保将人犯顺利押回。”
“一旦有人动手,格杀勿论!”
“臣遵旨。”
双枪莲花的去处,皇帝心里不是没有猜测,正好今夜试探个究竟。
“还有,也盯着裴越,注意他一举一动。”
以裴越之聪慧,这么久了,还未查到双枪莲花的下落,皇帝觉得有点不对劲。

第71章 封山之战
酉时三刻, 明怡便带着青禾出了门。沈奇的话已托人带到,明怡没当回事,无论如何, 今夜是见到爹爹最好的机会,她绝不准许将爹爹的性命寄托在他人身上。
接到人, 问清楚, 有怨报怨,有仇报仇。
已在府上用过饭,二人径直骑马来到萧瑕输给她的那间铺子, 这个时辰,正是前朝市最热闹之时,整条长街穿梭不息, 今夜十五, 月正圆, 天色还未黑透,当空已现出一轮圆月,就是天色尚明, 没几分月色罢了。
青禾踏进门来,给掌柜的放了假, 提前关门歇业, 主仆二人顺着楼梯来到二楼, 二楼有一临街的长廊, 凭栏可眺望远处的正阳门,身后是熙熙攘攘的街市,身前是巍峨的宫楼。
明怡面北而立,负手张望夜空,广袤的风从正阳门下的甬道里涌出来, 扑打面颊,吹着衣袍猎猎作响,这样的感受她并不陌生,曾几何时,无数个日日夜夜,她跟随爹爹,就这样驰出肃州城,将那一方百姓,城楼护在身后,绝不回头。
这是头一回,面向这座曾经由无数边关将士和李家满门忠烈护卫的城楼而战。
明怡心里一时咂摸不出滋味。
当然她清楚,这意味着将挑衅奉天殿那位的权威。
更意味着,她与裴越站在对立面。
夫妻是做不下去了。
一旦救到人,便不能再回裴家。
今日出来的仓促,甚至还未曾与他道别。
不知他会不会怨她,改日见了,再赔罪,她这样想。
心里无端揪了下。
当初决定借婚约北上,大约也没料到会羁绊这般深,她这辈子风里来雨里去,何曾被什么绊过脚,素来拿得起放得下,来去自由。
今日头回对着一个男人,心里生了些不舍。
最后一点霞云没入云层后,明怡拂去心头那点杂念,转身进了屋。
青禾已准备一张图纸,将四方馆至北镇抚司衙门的路径标注明白。
师徒二人凑在灯下看图。
“四方馆背靠琉璃厂,出前面的横道,至岔路口一路往北,过正阳门西面的化石桥街,再往北过去几条巷子便是北镇抚司,师父,徒儿盘算过,正阳门以北守卫森严,沿途军埔密集,不宜兴兵,故而咱们要在城南将人救出来……”
青禾拿着狼毫往琉璃厂东面画了一道,“徒儿打算在延寿寺与火神庙之间这一带巷子动手,此地人烟稀少,且巷子深,他们一旦进巷便无退路。”
明怡看了一眼地图,颔首,“计划尚可,就这般执行。”
“可是师父,一旦双枪莲花出手,便不能留活口,北面有三条横巷,若来的人多,恐有疏漏,您看需要调人手吗?”
明怡撩眼看她,失笑摇头,“你也说了,没有人能够活着见到双枪莲花,那调旁的人手作甚?”
明怡抬手指向延寿寺,“你守在巷口北端,把锦衣卫的人放进来,而我蹲守四方馆门前,等着北燕人进入火神庙旁面的巷子,把路口封住,咱们师徒一南一北,关门猎杀,明白吗?”
青禾听完,却不认可,摇头道,“我守南,您守北,万一撞上十八罗汉,我正好出手料理他们。”
明怡语气平静,却不容置疑,“双枪莲花给我,今夜我要叫十八罗汉有来无回。”
南靖王仗着李家出事,无人能对付得了十八罗汉,便堂而皇之将人遣来大晋耀武扬威,姿态过于嚣张,明怡咽不下这口气,且难保爹爹没在这些人手上吃亏,她得报仇。
青禾心神一凛,大为惊忧,“不可师父,您刚恢复三成功力,大动干戈,于您身子不利,还是由我来,我这段时日驯化双枪莲花,已有了成效。”
明怡安抚她,“先叫我对付十八罗汉,余下的交给你。”
青禾沉默,今夜要营救老爷,必须求稳,不再好劝,只能从兜里掏出药瓶,一口气塞了两颗药给她,
“这次过后,您就不能再胡来了。”
明怡面无表情将药服下,“这次过后,双枪莲花我不会再用。”
青禾闻言,倏的怔住,对上明怡毫无波澜的眼,心头滚过一丝苦涩。
双枪莲花的传承也有一段曲折的历史。
她们的祖师爷是一位名为北鹤的先生,他曾是乾帧皇帝的御用军师,立下战功无数,他的传人名叫容语,是皇朝唯一一位女掌印,所生女儿为皇家血脉,后来这位小公主一直驻守边关,双枪莲花传人世代为边关守夜人的规矩便是这位殿下手里定下的。
本是一代传下一代,至有一年,双枪莲花的当代传人骤然染毒病故,以至传承断代,恰在那一年,五胡乱华,西北门户大开,诸多戎敌涌入华夏,至整个中原混乱不堪,老一代传人痛心疾首,吸取教训,创立莲花门,设五长老,这五位长老踏遍苍山飞雪,苦寻习武奇才,一代传人出世,身后必定已储备了两代传人。
有了足够的储才,每一任传人使用双枪莲花的年限便缩短,确切地说,需要谁,谁就上,银环不再属于某一人,甚至必要时,同时出马。
明怡这般说,意思便是今夜是她与银莲的封山之战。
往后这个担子便是青禾来挑了。
北风从窗棂掠进,将烛火扑得忽明忽暗,明怡的神色隐在这片晦暗的光色中,叫人瞧不真切。
青禾定定望着她,眼眶泛红。
明怡察觉出青禾略有感伤,出声笑道,“怎么,你还想躲懒?我如你这般大时,早挑大梁了。”
青禾被她这般说,很不服气,“没准我能挑梁挑到而立之年,甚至更久。”
时辰不早,明怡起身褪去外衫,露出里面一身灰白的劲袍,抚了抚她脑袋瓜子,“没有人能撑过十年。”
“当年北鹤先生也是萧关一战死伤十万,消耗心力太过而封山不出。”
一面肩负江山社稷守护黎民,一面狠辣无情将数万生命蹂躏于掌,无数个暗夜望着沾满鲜血的双手时的茫然和痛苦,是每一任双枪莲花传人躲不开的宿命。
明怡戴上一张早备好的人皮面具,拍了拍青禾的肩,
“出发。”

第72章 双枪莲花出鞘,不见血不……
酉时末, 日落月升,当空那一轮月色较之先前更盛了,笼在檐头那层淡淡的水光被月色映着晶莹剔透, 踩着这片月华,五十锦衣卫精锐骑着高头大马簇拥一辆马车缓缓朝琉璃厂旁的长巷开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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