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寄长风by十三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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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茗雪摇头,不这样认为,下意识说:“你的缺点也是优点。”
容承洲偏了下头:“什么意思?”
江茗雪没说话,脑袋从他怀里钻出来,仰头在他唇上落下蜻蜓点水的一吻。
在他僵住之时抬离,抱着他的脖子,笑意盈盈喊他:
“老公,我困了,抱我去睡觉。”
女孩柔软的唇擦过他的, 容承洲身形一顿,喉结不由轻轻滚动。
垂眸看着她明媚干净的笑颜,心底竟生出些肮脏的想法。
他敛眸注视她良久, 才缓缓收紧胳膊, 将她抱起。
江茗雪抱着他的脖子, 腿自然垂在他臂弯上, 忽然想到:“我是不是比之前重了很多?”
每天被容承洲监督着吃饭, 她早上在医馆称体重都有86.4斤了。
容承洲上下托了两下, 感受她的重量。
即便抱着她,手臂依然收放自如:“没感受到什么变化。”
八十多斤的体重对于一般不怎么锻炼的男人来说,抱起来还是有些吃力的。
但对于容承洲来说, 就像是吃饭喝水一样轻松, 胖十斤二十斤对他来说没什么区别。
江茗雪好奇问:“你最大能承受的重量是多少?”
容承洲单手抱着她, 另一只手打开卧室门:“没试过, 但如果是你, 200斤我也能抱得动。”
江茗雪笑起来:“那对我来说有点难度。”
走到床边, 容承洲将她放下, 然后自己走到另一侧躺下。
关灯把她捞到怀里。
“腿好了吗?”低沉的嗓音在她头顶响起。
“嗯。”江茗雪靠在他胸前点头, “好得差不多了。”
“哦。”容承洲淡声应着,放在她腰间的手缓缓上移两寸。
江茗雪没有察觉, 抬头说:“对了,我明天要和朋友出去, 中午和晚上吃饭都不用等我了。”
容承洲手顿住,询问:“明天几点?”
江茗雪闭着眼睛说:“约的是七点见面,六点半起床吧。”
现在已经晚上十点了。
容承洲默了两秒,不动声色将手挪回去。
收紧手臂抱着她:“睡吧。”
周六一早,江茗雪没让容承洲送, 自己开车到程影家接她,一起到虎州峡。
虎州峡是北城的一座海拔比较高的悬崖,离市区有些远,开车四十分钟才能到。
江茗雪坐在驾驶座上开车,程影看见她左手多了一枚钻戒,不由打趣道:“你老公眼光不错,选的钻戒挺漂亮啊。”
江茗雪手里握着方向盘,唇角轻弯:“不是选的,是他自己设计的。”
程影挑眉:“哟,你这个当兵的老公还有这技能呢。”
江茗雪笑,没有替他谦虚:“他的确会得很多。”
骑马、攀岩、钓鱼、做饭、设计婚戒,还会开飞机。
这些还仅仅是她知道的,她对容承洲的认识还远远不够。
提起容承洲时,她的眉眼温和了几分。
程影定定地看着她,感觉两个月没见,似乎哪里不一样了。
她歪着头看了许久,注意到她唇边的弧度,终于发现了哪里不同。
情绪比之前明显了,之前的笑多是礼貌,但现在的笑是发自内心的了。
她是了解江茗雪最多的人,很为她高兴。
她也笑起来,半是玩笑半是提醒:“那你等会儿跳伞的时候,可得把钻戒收好。”
江茗雪:“当然。”
两个人来到跳崖点,各自穿自己的装备。江茗雪把戒指取下来,放到跳伞服内侧的口袋里,拉好拉链,这样就丢不了了。
程影问:“对了,言泽今天怎么没一起来?”
她和江茗雪是固定的跳伞搭子,直到两年前江茗雪偶然间在崖底捡到言泽,之后两人每次跳伞都会喊上他。
这还是言泽两年以来第一次缺席。
江茗雪低头系着安全带:“不太清楚,我也一周没见他了,他说有事,下次再过来。”
程影点头,了然道:“他也是个神秘人。”
各自穿好装备,互相替对方检查。
程影细致地拉住她身上的锁环,检查是否牢固:“你老公知道你今天来跳伞吗?”
江茗雪神情微滞:“不知道。”
她只说和朋友出去,具体出去做什么,容承洲没问,她自然也没主动说。
“那你打算告诉他吗?”
江茗雪被问住了,她的确没考虑过这个问题。
最开始接触跳伞是因为大学时期和家里因为学医的事闹矛盾,恰好碰到学校的极限运动社团招生,她就加入了,也是在社团里认识的程影。
程影和她的情况不同,她是想学医却被家里阻挠,但程影是因为不想学医却被家里篡改了志愿,不得不学医。
但共同之处是,她和程影都是因为受到家人约束太多,想挣脱束缚,所以选择了跳伞,而且都没有告诉她们的家人。
程影一直很好奇:“不知道你家里人如果知道你这样的乖乖女竟然背着他们跳了八年伞,会是什么反应。”
江茗雪每次都无所谓笑笑:“那就一直不让他们知道就好了。”
虽然这两年已经和爷爷解开了误会,但他和爸妈毕竟年龄大了,知道这件事只会担心。
除了程影和言泽,没有人知道她会跳伞的事。
她也从没想过告诉别人。
但对于容承洲,她还没想好。
如果得知向来温婉端庄的妻子私底下却爱好极限运动,他又会是什么反应呢?
说话间,程影已经检查完她的装备。
江茗雪回过神:“算了,有机会再告诉他吧。”
周六上午的天气刚好,蓝天白云,风速适宜,除了她们,虎州峡崖顶还有很多跳伞机构教练带着新手学员跳的。
两个瘦弱的姑娘张开双臂站在崖顶,在碧空如洗的天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
身体急速下坠,云层在脚下铺成绵密的白毯,远处的海岸线像条闪着光的绸带,城市缩成了积木,平时穿入云层的高楼大厦变成了小小的方块。
下降到一定高度,她们拉开降落伞的锁环。“嘭”地一声,降落伞猛地张开,拽着身体向上拉,速度骤然慢下来。
头发被风吹得翻起,她们控制自如地改变身体下降的姿态和方向,像是两只长了翅膀的鸟儿,在天空中自由地飞翔。
另一边,松云庭的婚房里,俞飞捷敲了半天才有阿姨给他开门。
换了鞋,直接冲到容承洲的书房,却发现书房里是空的:“欸?人呢?”
连姨告诉他:“先生在太太的书房。”
“噢。”
俞飞捷跟着连姨到江茗雪的书房,一进门就看见他的好兄弟正端坐在书桌后看书。
一进门就像一滩烂泥趴在折叠沙发上,气喘吁吁喊:“累死我了——”
容承洲冷冷瞥他一眼:“我老婆的沙发,你没洗澡,不能躺。”
俞飞捷:“……”
麻溜从沙发上爬起来,环顾四周也没多余的凳子了:“那我坐哪儿?”
容承洲:“站着。”
俞飞捷:“……”
他才不听,自己跑到餐厅搬了张椅子过来,坐在容承洲对面。
四处张望了一眼,问:“容哥,家里怎么就你一个人,嫂子呢?周六也要给人看病吗?”
容承洲头都没抬:“和朋友出去了。”
俞飞捷随口问:“去哪儿玩了?逛街吗?我还想着晚上请你们吃饭呢。”
容承洲顿了一下。
他没问。
俞飞捷看出了什么,语气挑衅地问:“你该不会不知道吧?”
容承洲没搭理他,平声问:“你来我这儿干什么。”
说起这个俞飞捷就一脸哀怨:“宁嘉灵那个同父异母的哥哥不是找到了吗,她这几天不高兴,非要找人骑马泄愤。裴哥肯定没空陪她闹,宋哥又要上班,她就拉着我连着骑了三天。”
“整整三天啊!”他比着手指,表情夸张,“你都不知道,她生气的时候那个速度快得很,我根本追不上。她还不放我走,从早骑到晚,这几天都快把我骑吐了,我这半年都不想骑马了。”
容承洲抬眸看他一眼:“你以为在我这儿躲着她就找不到你了吗。”
俞飞捷嘿嘿一笑:“你这儿最安全,谁家她都敢去,但唯独你这儿她绝对不会亲自来。”
容承洲没作声,垂眸翻了一页书。
“你这是看啥呢?”俞飞捷好奇地勾头问,看见页眉的几个字,“《本草纲目》?你怎么开始看这种书了?咋的,打算弃军从医了?”
容承洲淡声:“你嫂子种的草药需要人打理。”
俞飞捷连连咂声:“哥,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张口闭口都是你嫂子,已经有恋爱脑的迹象了。”
容承洲从书上抬眼看他:“恋爱脑是什么。”
俞飞捷:“……我不想跟老年人对话。”
容承洲:“那你现在就从我家滚出去。”
“哎呀,别呀。”俞飞捷死皮赖脸地要在这儿耗到天黑,“我大老远跑过来还想跟你分享我知道的惊天秘闻呢。”
容承洲不感兴趣,低头看着书上的草药图和注解。
江茗雪的这本《本草纲目》有一千多种草药,他每天除了画婚戒图纸都在看,一个多星期过去才看完一半。
俞飞捷自顾自说:“我听宁嘉灵说,他那个哥哥是她爸养在外面的私生子,就为了等宁老爷子身体状况不太好的时候,把私生子认回来争夺家产。”
“其实这种事在豪门圈里还挺常见的,但是最有意思的是,这个私生子不知道为什么,两年前从别院偷偷跑了,宁嘉灵她爸派人找了整整两年才找到。现在宁老爷子病重,正是关键时刻,宁嘉灵那个畜生爹怕再出岔子,直接把人锁起来了。”
听到这里,容承洲掀了掀眼皮:“宁嘉灵的哥哥叫什么?”
俞飞捷想了半天:“好像叫宁什么泽?”
容承洲:“宁言泽?”
“诶对对!就是这个名字。”俞飞捷惊奇地看着他,“你不是对八卦不感兴趣吗,怎么连人家名字都记住了?”
容承洲眉头微微蹙起:“他这两年在元和医馆当学徒。”
见他这副表情,俞飞捷敏锐地嗅到什么不同寻常的气息。
脑子里闪过一个大胆的想法,他睁大眼睛问:“等等……这个宁言泽该不会是为了嫂子,特意改名换姓潜伏在元和医馆吧?”
薄唇抿成一条直线,容承洲声音沉了两分:“差不多。”
虽然他也觉得荒谬,但言泽看上去像是能疯成这样的人。
“我靠!”俞飞捷比他激动得多,“容哥!你这还能坐得住?!近水楼台先得月,有一个富二代小狼狗伪装身份和嫂子朝夕相处了整整两年,你竟然没有任何行动?你不怕嫂子跟人跑了吗!”
容承洲冷眼觑他:“她不是那样的人。”
俞飞捷:“哎呀,我知道嫂子肯定不会出轨,但是现在男小三多了去了,说不定会因为他影响你们的感情呢?”
容承洲食指轻轻叩击桌面,似乎在思考这个问题。
他和江茗雪没多少感情,即便言泽有意插足,也影响不到什么。
而且,江茗雪应该看不上比她小的。
想到这里,他缓缓合上书,声音沉静:
“一个小孩,不足为惧。”
俞飞捷:“……”
有你打脸的时候。
俞飞捷在松云庭待到下午才回去,连姨做完饭就回去了。
诺大的房子空落落的,只有容承洲一个人。
容承洲坐在客厅里喝茶,抬头看了眼钟表,才下午三点。
江茗雪要和朋友玩很久,晚上才回来。
空荡的客厅里,钟表滴滴答答地走着。
他慢条斯理喝完一杯,收起茶具。
回书房时,顺路又看了一眼。
才三点二十。
刚才俞飞捷在他耳边聒噪的时候,也没觉得时间过得这么慢。
容承洲有些无聊地走到健身房,练了一小时哑铃和平板支撑。
然后洗了个澡。
拿着毛巾出来时,第一时间到客厅看时间。
四点四十八。
终于快五点了。
江茗雪应该快回来了。
环顾四周,连姨把房间收拾得干干净净,他没什么事可做。
最终抬脚到江茗雪书房,给她前两天刚打理过的药草和花重新修剪了下枝叶。
估摸着六点钟,他从书房走出去洗手,问:“连姨,太太回来了吗?”
连姨:“还没有呢,太太走之前说晚饭不在家里吃了,让您自己先吃。”
容承洲微微颔首,坐在餐桌前。
知道江茗雪不在,连姨今天做得更贴合他的胃口。
但他习惯性一抬眼,发现对面只有空空的椅子。
忽然失了胃口。
放下筷子:“等会儿再吃吧。”
他拿出手机,给江茗雪发了条消息:
【C.Z】:什么时候回家?要不要去接你。
江茗雪下午和程影又跳了一次,晚上回到北城直接到餐厅吃晚饭,吃到一半时收到容承洲的消息,放下筷子打字回:
【吃完饭就回去了,应该半个小时后就能到家。】
【C.Z】:好。
容承洲重新坐回到餐桌,随便吃了几口。
连姨在一旁看着,惴惴不安问:“先生,是今天的菜做得不合您胃口吗?”
容承洲放下筷子:“没有,做得很好。是我的问题。”
连姨一颗心落地:“那就好。”
等他吃过饭,连姨收拾好餐厅离开。
又过了几分钟,门终于响起。
容承洲看了眼时间。
超了一分四十三秒。
江茗雪输入密码锁进门换鞋, 看见容承洲正坐在客厅沙发上看书。
拎着一个袋子从玄关处出来问:“你今天没出去吗?”
容承洲视线还停留在书的某一行,微微颔首:“嗯。”
江茗雪多看了他一眼。
不知道什么书看得这么认真。
江茗雪把手里的打包盒袋子放在茶几上:“对了,我给你带了荔枝冰酿, 在餐厅吃了感觉还不错, 给你打包了一份。”
她是左手拎的, 放在茶几上时, 容承洲略一抬眼, 看见了她左手无名指上的钻戒。
紧绷的下颌线松了两分, 终于抬头:“好,谢谢。”
江茗雪看他情绪淡淡的,没有闲聊的心思。
便说:“不打扰你看书了, 我先去洗澡了。”
说着就转身离开回主卧。
在门关上的同时, 容承洲循着她的方向望了几秒, 才缓缓合上膝盖上的书。
垂眸看了一眼书名, 才看见随手拿的书叫《一秒心动》。
不由蹙了蹙眉, 将书丢回茶几下方。
谁乱买的书。
打开荔枝冰酿尝了一勺, 酸甜适中, 很清爽。
晚上没吃多少主食, 等江茗雪洗澡的过程,不知不觉吃完了。
他将包装盒丢到垃圾桶。
又等了几分钟, 江茗雪洗完澡出来。
先到厨房把容承洲的药煎上。
“需要帮忙吗?”容承洲走到厨房问。
江茗雪从药包里各拿出几片丢进砂锅:“煎药很快,不用帮我, 你去看书吧。”
没等他看清,江茗雪就把盖子盖上了。
容承洲插不进手,只好回去。
喝药时,容承洲问她:“这药的配方是什么?”
江茗雪心里咯噔了一下,停顿了半秒才回答:“鹿茸、人参、枸杞、肉桂。”
最后一味“淫羊藿”被她刻意省去。
容承洲点头。
这几位药材他都看过, 记得疗效,都是补气血的。
“怎么了?”她观察着容承洲的神情,小心翼翼问,“怎么突然问这个?”
容承洲端着药碗,淡声:“没什么,只是第一次喝中药,感觉效果不错。”
江茗雪坐在他旁边,惊奇问:“真的吗?你感觉哪里不错?”
痿症按理说是个长期治疗的过程,容承洲这才喝了两个星期,效果有这么好吗?
容承洲缓缓答:“气血和精神都比之前好很多。”
江茗雪看他的眼睛亮亮的,刚洗过澡的皮肤比平时更加滑腻白皙。
不施粉黛的五官温婉动人,他的目光落在女孩淡粉色湿润的唇上,喉结不由轻轻滚动了下。
他克制地收回目光,喝剩下的药。
江茗雪瞬间垮下肩膀。
还没治好,她就知道这个药方不会见效这么快。
但失望的同时又感到有些庆幸。
她有在尽心治,但治不好就不怪她了。
容承洲偏眸瞥了一眼,不知道她的神情为什么看上去有些奇怪。
将最后一口药喝完,抽出纸巾擦掉唇边的药汁。
江茗雪端着药碗去厨房了,容承洲望着她纤瘦的背影许久,直到她消失在隔帘后。
其实他刚刚还有一点没说。
除了气血和精神比之前更好之外,他近日体内总是莫名产生一股旺盛的无名火。
即便什么都没做,只是看她一眼,就有不适宜的邪念从深处冒出,在他体内横冲直撞。
瞳孔愈加发沉几分,他压回体内那股邪火,起身到浴室洗第二次澡。
江茗雪倒掉药渣,简单收拾了下厨房,然后到书房看书。
从书架上找医书时,目光落在那本厚重的《本草纲目》上。
知道容承洲最近在看这本,每次看完就会放回原处。
这书上有一千多种药材,而且形貌极其相似,容承洲一个外行,应该记不住多少。
但为了以防万一,她还是把这本书收起来放到包里,打算明天带到医馆,这周周日有她的班。
早上起得早,白天又连着跳了两次伞,吃饭前还陪着程影逛了会儿街,精力耗费太大,才看了半个多小时医书,眼皮就开始上下打架了,便合上书回卧室休息。
江茗雪身体疲惫地走进卧室,容承洲正坐在卧室的沙发上,用平板看最近的航展视频。
看见她进来有些意外,似乎没想到她今晚会这么早上床。
航展视频才看到一半,但还是关掉了软件和屏幕,抬眸问她:“玩累了吗?”
江茗雪打了个哈欠,困倦地说:“嗯,有点。”
容承洲走过去关上灯,替她捏好被子:“那早点睡吧。”
江茗雪闭着眼迷糊地说:“好,晚安。”
容承洲:“晚安。”
周日,容承洲送完江茗雪,到军区大院陪老人,顺带跟进婚礼的事宜。
很多琐碎的事江茗雪没时间处理,就需要他和容夫人来安排。
临近换季,周日的病人不少,江茗雪和几名轮值医生的工作量很大,便提前半小时开诊。
正低头帮病人把脉时,耳边响起一道久违的清冷声音:“江医生。”
江茗雪顿了半秒,诧异抬头。
消失了一周的言泽忽然出现在她面前。
肩骨在薄薄的衣衫下支着,脖颈上的青筋隐隐凸起,即便穿着宽大的白色诊疗服,依然能看出布料下消瘦的身形。
他有意将自己打理得干干净净,连胡茬都看不见。
但江茗雪还是一眼看出,他面上的憔悴。
她没多问,只弯唇一笑:“回来了。”
言泽点头:“嗯,回来帮你。”
江茗雪唇边的弧度清浅:“正好今天忙不过来,你帮我给三床的病人做下艾灸吧。”
言泽低声应,空洞的眼底闪着稀碎的光:“好。”
多了言泽的帮助,江茗雪肩上的任务轻了许多。
但今天多了一名特殊的病人。
当一袭红裙的宁嘉灵出现在古朴低调的元和医馆时,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了过去。
“这位女士,请问您要找哪位医生?有预约记录吗?”接待病人的学徒小梁上前问。
宁嘉灵就是路过,哪里有预约记录。
从香奈儿包包里掏出一张黑卡:“这些够插队吗?”
小梁眼睛一亮,忍住接的冲动:“……抱歉,我们这里不允许插队。”
宁嘉灵不气反笑,笑容明媚肆意:“可以,不愧是小江江的医馆。”
“我来找你们江医生的。”见小梁欲言又止,她补充说,“放心,我排队。”
小梁只好给她挂了个临时号,等到临近中午才排上。
宁嘉灵没有不耐烦,踩着高跟鞋大摇大摆跟着学徒走进江茗雪的诊室。
江茗雪刚才看系统挂号记录的时候就看见了她的名字,对于她的出现没有意外。
让她坐在诊桌对面,问:“宁小姐想看什么病?”
宁嘉灵把胳膊伸出来:“心病。”
江茗雪看她一眼:“具体是什么症状?心悸、燥郁,还是胸闷?”
“都不是。”宁嘉灵眨着小鹿眼看着她,“要是我说,我就是路过想进来跟你聊聊天,你会把我赶出去吗?”
“……”江茗雪被她噎了一下。
还是第一次见到排一上午队,就为了挂号和医生聊天的。
看了眼后面的挂号记录,宁嘉灵是上午的最后一位了,不会影响其他病人看诊。
便道:“不会,你既然挂了号,就是我的病人。你想聊什么?”
宁嘉灵喜笑颜开:“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最近不太开心,想找人聊天解解闷,不然我感觉再憋下去就要抑郁了。”
江茗雪手搭在她的手腕上,感受了片刻,收回手:“气血通畅,脉象平稳,暂时不会抑郁。”
宁嘉灵怎么看都不是会让自己受憋屈的性格。
宁嘉灵哎呀一声:“你怎么跟你老公一样古板!”
江茗雪轻笑,关掉电脑,摘下口罩:“好了,现在可以聊了。”
是以朋友的身份,不是以医患的身份。
宁嘉灵眼捷弯弯:“这才对嘛。”
“江江,我想问你一个问题。如果你知道一直对你很好的爸爸,实际上在外面有一个养了二十几年的私生子,而且他要把私生子带回来认祖归宗,你会怎么做?”
“你愿意原谅你爸爸,和私生子共同生活吗?”
“当然不愿意。”
“那你有能力阻止他吗?”
宁嘉灵垮着脸:“当然没有。”
江茗雪几乎没有犹豫:“那就利用现有资源,尽快逃离这个家。”
宁嘉灵瞬间倒下。
她当然也想过,但她不觉得自己有这个能力,娇生惯养了这么多年,离开了宁家她又能去哪呢。
她趴在桌子上,愤懑地抱怨:“都怪那个私生子,如果不是他,我们家根本不会变成这样!”
江茗雪正色说:“大人犯的错误,不要怪在孩子身上,或许他这些年,比你过得还要苦。”
宁嘉灵叹了口气:“我就是知道他过得比我苦,才没处撒气的,我已经跟我爸爸冷战好多天了。”
江茗雪摸了摸她的头:“没关系,拗不过大人,就自己变成大人。”
宁嘉灵喃喃重复这句话,恍然顿悟,直起身子:“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她倾身抱着她:“谢谢你江江!”
江茗雪欣慰笑笑:“不客气,要留下吃饭吗。”
宁嘉灵已经起身,斗志昂扬:“不了,我要回去学雅思,出国读书了!”
“好,那我就不留你了。”
宁嘉灵道过别,正要起身从诊室出来。
走到门口却迎面和给江茗雪打饭回来的言泽撞上。
她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睛:“你、你……”
江茗雪注意到这边的动静,问:“怎么了?你们俩认识吗?”
言泽:“不认识,只是差点撞到这位病人。”
漆黑的瞳孔死死盯着她,带着冷厉的威胁。
宁嘉灵已经反应过来,故意冷哼一声:“饭差点撒我身上!”
江茗雪轻笑:“阿泽,快给宁小姐道歉。”
言泽神色放松下来,低冽的声音带着几分庄重:“对不起。”
宁嘉灵听得出来,这声“对不起”里带着别样的意味。
只轻声道:“我在门口等你。”
言泽给江茗雪送完饭,就找借口出去了。
宁嘉灵已经在门口的屋檐下等他。
这还是他们兄妹二人第一次正面交锋。
“谢谢。”言泽率先开口。
宁嘉灵没应,骄傲地扬着下巴:“我只是懒得拆穿你。”
言泽没吭声,脸色在日光的照耀下有些苍白,直截了当说:
“我不想要家产,也不稀罕回宁家。”
宁嘉灵当然知道他也是被迫的,一眼看穿:“你想要江江?”
这么怕她知道,意图简直昭然若揭。
言泽神色冷淡:“与你无关。”
宁嘉灵忽然笑了:“啧,我现在相信咱俩是亲生的了。”
“一个喜欢人家老婆,一个喜欢过人家老公。”
“宁国辉基因真牛逼。”
言泽毫无波动听着,对她喜欢过容承洲的事毫无兴趣:
“没什么事我先回去了。”
“你放弃吧,容承洲的墙角可是很难撬的。”宁嘉灵好心相劝。
言泽没搭理她,已经转身。
宁嘉灵忽然想到什么,拉住他:“诶,你怎么跑出来的?”
她听管家说宁国辉把私生子里外五层锁关起来了。
言泽偏头,神色淡漠:“不过是用他最需要的东西威胁他。”
宁嘉灵反应了一下,一垂眸就看见他藏在长袖下手腕上的白色绷带边缘。
不由倒抽一口气:“你、你……你疯了吧!”
他居然为了见江茗雪割腕自残!!
年轻男人苍白的脸上浮起一抹阴鹜的笑,抬脚向医馆走去:
“这条命,我早就想还给他了。”
男人瘦削的身影隐匿在医馆中。
他的生命本该终止于两年前的一次跳伞。
那一日的天空很蓝,他从崖顶自由坠落,故意不拉开降落伞的锁环。
却意外被江茗雪救下。
此后,他隐去父姓,以对学医感兴趣为由,在医馆度过了最自在的两年。
他这样的人本该没什么资格去爱别人,却还是忍不住贪恋她的温暖,哪怕她只是把她当成弟弟。
但她却是他生命中唯一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