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世纪贵妇生活by溯上归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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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瑟尔先和达西先生打了声招呼,然后拉着玛丽跟着他们往外走:“我快饿死了,真搞不懂我们家的小姐们怎么吃得那么少。”
她仔细看了一眼兰开斯特,诧异的接着说:“不过你今天看起来…特别的专业。”
兰开斯特的气势太强,很多人都不太敢直视他的脸太久。不过如果他们仔细观察的话,就会发现,他其实长得非常符合养尊处优、手无缚鸡之力的少爷的标准形象,至少绝不像健壮勇猛的骑士。
所以在今天之前,海瑟尔一直觉得他来狩猎大概率只能起到一个观赏的作用。不过他今天穿上这身骑装再背上猎枪,倒显得像模像样。
兰开斯特不解的看向她:“专业?为什么你似乎有点惊讶?”
海瑟尔还没来得及解释,就有人从后面追上来,打断了他们的对话。
居然是布朗少校,她还以为他受到打击后再也不会来朗伯恩了呢。
布朗少校若无其事的走过来打招呼:“劳伦斯夫人,日安,我还以为您今天不会过来了,刚刚一直没看到您。”
海瑟尔端庄的微笑道:“怎么会,我只是来的稍微有些迟。不过,布朗少校,我也以为你不会出现在这里呢。”
“布朗少校?”兰开斯特在旁边拖长音调询问。
海瑟尔知道他想问的是这人是不是她信里提到过的民兵团少校,虽然她当时没有写出少校的姓名,但兰开斯特显然还是精准的对应上了人。
她尴尬的给他们介绍:“是的,这是驻扎梅里顿的民兵团的布朗上校。这位呢,是我的律师,兰开斯特先生。然后后面的那位是住在内瑟菲尔德的达西先生,他是宾利先生的好友。他们都刚从伦敦回来。”
布朗少校礼貌的问候了兰开斯特和达西。达西冷淡的回应了一句,兰开斯特更是回都没回,只是随意的点了下头。
布朗少校大概听过达西先生的风评,所以温和的包容了两个从伦敦来的高傲的先生。
他继续对海瑟尔说:“劳伦斯夫人,我听说朗伯恩的山鹑肉质非常肥美,但同时也很难捉到。希望我今天能有足够的运气,能让您品尝到新鲜的美食。”
“运气?”兰开斯特抢先开口:“那可不是什么靠得住的东西,最好还是别太期待了。”
海瑟尔震惊的回头看他,不懂他怎么就突然阴阳怪气起来了。
布朗少校也察觉到这莫名的火药味:“律师先生,您是有什么心得吗?我还以为您这种依靠嘴和笔为生的人对打猎没什么研究呢。”
兰开斯特低头审视了一下他,说:“少校吗?我还没有见过非正规军少校的本事呢,不如我们打个赌,就赌今天的命中率如何?我怕如果赌猎物总数的话您要把明天训练的子弹都用完呢。”
布朗少校沉下脸,看了一眼海瑟尔,说:“一言为定。我见识到律师的口才了,不知道能否见识一下枪法。”布朗少校对海瑟尔点点头,就告辞去准备上马了。
兰开斯特的仆人也把马牵来了,那是他从伦敦过来时用来拉马车的其中一匹马。他动作流畅的迅速上马,然后正了正帽子。
海瑟尔往后退了一步,隔着这么近的距离她总是觉得马匹比电视里的看着大很多,这种不可控的大型动物让她有些害怕。
“别怕,这是从小驯起来的马,不会随便踢人。”兰开斯特低声对她说。
海瑟尔稍稍放下了心,问他:“你刚刚干嘛呀?我不是在信里写了,那个人还算是个人品正直的人吗?你何必针对他。”
兰开斯特往布朗少校那里看了一眼,那人正肃着脸检查他的装备。
“看他不顺眼而已。”兰开斯特收回目光。
“啊?”海瑟尔不理解他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幼稚冲动。“刚认识一分钟就看人家不顺眼,还非拉着别人打赌,你是十八岁吗?”
“我三十八岁,女士。”
“是吗?那他比你还要年轻3岁。”海瑟尔也是第一次知道兰开斯特先生的年纪,之前在信里怎么暗示他都不说。
“所以你确定要和一个年轻的、天天拿枪的军官比枪法吗?”海瑟尔其实有点担心兰开斯特输的太难看。
兰开斯特那张冰山脸似乎有一瞬间的变形。
“不好意思,他怎么可能才35岁,他那张饱经风霜的脸看起来至少四十了。”他觉得很不可思议。“另外,我必须纠正一下,对于军官来说三十五岁已经不算年轻了,但对于律师来说我这个年纪正是黄金时期的开始。而且你到底是哪边的,怎么一直帮他说话?”
海瑟尔扑哧一下笑出声来,然后赶紧忍住。“抱歉,我当然百分之百是站在你这边的,我只是担心你输了不高兴。”
兰开斯特勉强同意了这个说法:“好吧,你要明白,我输给他那是合情合理的,但他一个军官要是输给我那他可就不用再混了。”
他用力一拉缰绳,调转马头跟上大部队。
时下的狩猎和海瑟尔曾经以为的骑着马在树林里追逐猎物不同,它更类似于固定站位射击比赛。
男士们会先骑马从大路绕行前往围场,那里其实是朗伯恩西侧的一块平坦的荒地,四周都是小土坡和树林。
狩猎开始后,佃农会通过梆子或者木哨把猎物驱赶进围场范围内,或者让山鹑从树林里飞出来,猎犬也会帮助驱赶猎物。猎手则站在事先分配好的位置依次射击,成功后由猎犬将猎物带回,另有几名仆人负责计分。
女士们会从土坡抄近道前往围场附近的高地,在那里布置野餐布或者小桌子,用望远镜观看下方的战况。
不同于后山,前往围场的土坡更平坦好走,即使是上了年纪的乡村太太也能轻松的到达。
海瑟尔和玛丽也跟在太太小姐们后面一起出发,她们走得快,很快就追上了前面的伊丽莎白和简。
简看起来是十分兴奋,伊丽莎白却有些失落和不解。
海瑟尔觉得有些奇怪,伊丽莎白明明在过去的一周都是十分期待狩猎大会的,今天怎么突然就蔫了呢。
伊丽莎白犹豫了一下,解释道:“我只是有些困惑。威克汉姆先生之前一直表示他对狩猎非常期待,而且他对于狩猎活动安排在他的休假期这件事很是满意,我以为他一定会来的。结果今天他的朋友告诉我,他因为临时有事要去隔壁郡一趟,过几天才能回来。”
她发现姨妈和玛丽都在盯着她看,又心虚的补充道:“还有柯林斯先生,他怎么这周也没来,这真是太奇怪了!”
玛丽耸了耸肩,说:“爸爸不是说了嘛,那位德包尔小姐旧病复发,柯林斯先生要在那里宽慰他的女恩主。至于威克汉姆先生嘛,我怎么觉得每次达西先生出现的场合他都不会来呢。”
玛丽不知道威克汉姆和达西先生之间的旧怨,但她精准的戳中了真相。
事实上,伊丽莎白对此也有很大困惑。她一方面猜测或许是威克汉姆先生碍于达西先生的权威不愿出现在他面前招致报复,另一方面又暗暗怀疑威克汉姆先生是因为心虚不敢和达西先生当面对质。
伊丽莎白无法在妹妹和姨妈面前说出这些想法,她只能生硬的转移话题。
“对了,说到达西先生,昨天我正好问了达西先生关于姨妈的律师的看法,因为他们看起来似乎关系还不错。”
海瑟尔疑惑的问:“昨天?莉齐你昨天和达西先生聊天了吗?”
伊丽莎白尴尬的四处看了看,确定距离最近的小姐也听不见她们的对话,才小声的说:"就是昨天下午姨妈你和兰开斯特先生出去散步那会儿呀,达西先生不知道为什么就坐在了我旁边,完全不讲话就太失礼了,我只好随便找个话题聊聊。"
海瑟尔表示理解:“其实我也觉得奇怪,他们怎么这两天总是同进同出一起行动呢?”
伊丽莎白眼睛一亮:“是吧!而且我发现达西先生似乎对兰开斯特先生还挺钦佩的,我还以为他只会尊敬那些地位比他高的人呢,明明律师又不是法官,从阶层上来看应该还不如乡绅吧。”
简对此不太同意:“莉齐,你这是对达西先生有偏见。其实我听宾利先生说过,他们家族的地位远不如达西家族,无论是在土地、血统还是社会声望上都有很大差距,但是达西先生一直把他当作挚友对待,总是真心诚意的帮助他。”
伊丽莎白对姐姐调皮的眨眨眼,搂着她说:“好吧,我知道你和宾利先生都是看谁都好的善良人。不过我觉得,达西先生不像是把兰开斯特先生当作挚友来维护,更像是把他当作老师。”
海瑟尔和玛丽都好奇的凑过来,她们四个人并排在土坡上大步往前走。
伊丽莎白很满意大家的好奇,她眉飞色舞的说:“达西先生用了一长段赞美之词夸奖兰开斯特先生,我怀疑他是否有这样认真的吹捧过第二个人。”她仔细回忆达西先生的原话:“他说兰开斯特先生拥有深不见底的知识储备、过人的洞察力和强大的人脉,在伦敦掌控着一张看不见边界的关系网,让他对伦敦发生的一切事务似乎都了如指掌。”
玛丽给出中肯的评价:“这听起来不像形容律师,而像是形容总理大臣或者王座背后的一等公爵。”
她的话让大家哈哈大笑,导致她们前面十几米处的一群太太们频频朝这边张望,她们只好努力压低声音。
简笑完了之后又有些担忧:“姨妈,如果那位律师先生真有这样大的本事,那他为什么要和我们这样的人家合作呢,即使是达西先生,在遍地都是贵族的伦敦也算不上什么人物吧。”
伊丽莎白也和姐姐有一样的观点,她挽着海瑟尔的胳膊小声说:“简说得对,姨妈,那位兰开斯特先生会不会另有所图?你了解他的身份吗?”
海瑟尔倒是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一方面她觉得从她可能继承的财产规模来看那还算一笔比较大的生意,另一方面她在和兰开斯特频繁的交流中确实能感觉到他的真诚用心。
不过直觉并不能指向百分之百正确的答案,但是至少从目前来看,他们的合作是互利共赢的,而且她需要兰开斯特这样的
“他有没有其他身份或者是否隐瞒了一些信息我并不是非常在乎,也不想去主动弄清楚,但是至少现在我很确定,他的存在对我是有利的也是有必要的。我们只是合作又不是结婚,他也是按比例拿佣金,你们不用担心。”
说话间,她们已经来到了目的地。贝内特太太很明智的提早出发了,所以她抢到了一块视野最好的位置,早早的让露西铺好了野餐布,又让其他仆人摆好了椅子。这会儿她正朝海瑟尔她们招手,大声的让她们快点过来。
贝内特太太确实经验丰富,从这里往下看可以清晰的看见所有人的动作,要是用上她们家那两个祖传的望远镜,连正对着的那半圈的男士的面部表情都能看清清楚楚。
好巧不巧,最受欢迎的那几位年轻男士正好都在面对观众们的那半圈,这让女士们心满意足。
海瑟尔还发现,兰开斯特和布朗少校之间就隔着一个宾利先生。宾利先生扬着笑脸朝高地方向招手的样子引起了阵阵欢呼,和他一左一右两个面无表情的男士形成了鲜明对比。
玛丽偷偷吐槽,她觉得达西先生应该站在布朗少校的位置上,因为布朗少校今天虽然一副严肃的样子,但还不够冷酷嚣张,达西先生和兰开斯特先生才是真正的两座高傲的冰山。
摄政时代的狩猎活动更重视仪式而非激烈的竞争,绅士们不会骑着马抢的头破血流,而是会按照规定的顺序依次射击。
此时,负责驱赶的仆人们已经在树林里埋伏好,捡拾猎物的仆人和猎犬也都在射手身后就位。负责狩猎活动的规则执行和猎物归属最终裁定的总指挥已经高举起手上的旗子,他刚刚已经宣布第一轮狩猎主要目标是野鸡,只待旗帜放下第一轮驱赶就会正式开始。
玛丽在旁边向海瑟尔解释,朗伯恩的主要狩猎范围就是野鸡,松鸡和山鹑,因为它们相对常见、便宜,且数量过多容易破坏农田,像猎狐这种昂贵的活动一般只有真正的贵族才负担的起。
除此之外,朗伯恩的第一轮一般都用野鸡来热身,说是野鸡,其实有部分是人工养殖然后提前放归树林的家鸡。它们行动较慢,毛色艳丽容易观察,且很容易被驱赶,所以很适合做第一轮的猎物。
一声尖锐的口哨声后,总指挥的旗子放下,狩猎开始了。
树林里出现了有节奏的敲击地面的声音以及混乱的脚步声,高地上的女士们都屏住了呼吸。海瑟尔第一次现场观看狩猎,忍不住紧张的拽住了玛丽的胳膊。
猎物很快就出现了,它们被从卢卡斯爵士和一位军官中间的方位驱赶进围场。按照规定,应该由右侧的卢卡斯爵士射出第一枪,然后按照顺时针顺序依次射击。
也许是离的比较远,海瑟尔觉得这些野鸡跑得比她想象中要慢。它们一个个长得十分肥硕,让人不得不怀疑大部分都是被偷偷放进去的家鸡。
卢卡斯爵士自信的射出了第一枪,野鸡们被吓得飞起来好几只,可惜他身后的捡拾员做出手势示意无鸡伤亡。
机会给到了下一位,是贝内特先生。
贝内特先生端着枪瞄准了好一会儿,久到围场内的鸡似乎都跑出去了两只,他才终于开了枪。幸运的是,他射中了一只野鸡的翅膀,那只鸡扑腾了一下最终还是倒地不起,他身后的捡拾员做出结束的手势,示意射击完成。
高地上响起掌声。贝内特太太骄傲的大声向四周夸耀她丈夫的枪法,卢卡斯太太好脾气的应和她。
总的来说,第一轮难度不算太高,乡绅中一大半都收获了猎物,军官们更是全部命中。
结束后,各人的捡拾员带着猎犬飞快的按照记下来的位置捡回自己的猎物,在总裁判以及周围人的监督下,没有发生任何争议。
海瑟尔刚刚仔细的观看了兰开斯特的射击,他端起枪没怎么思索就开枪了,虽然不出众但看起来还算轻松,击中后他就立刻放下了枪,连庆祝的姿势都没摆一个,旁边的宾利先生倒是热情的祝贺了他。
海瑟尔略微放下心来,至少他看起来不是完全一窍不通。
第一轮结束就过去了半个多小时,猎手们中场休息十分钟,享用仆人送上的葡萄酒。
这一轮胜利者的家属也都兴致昂扬的相互恭维,失败者的家属们则暗暗祈祷自己的丈夫兄弟今天至少能带回一只鸡。
第二轮的猎物是松鸡,松鸡的飞行速度更快,对射击者的挑战性更高。这一回卢卡斯爵士不再是第一个,不过他成功了,他把晕死过去的松鸡高高举起,卢卡斯太太兴奋的直接站了起来。贝内特太太撇撇嘴,这一轮贝内特先生的好运似乎转移了。
此轮的命中人数直接减半,连军官中也有几个失手的,不过布朗少校和兰开斯特都射中了,海瑟尔又有点紧张了起来。
她这会儿觉得兰开斯特要是运气好一点,而布朗少校又恰好不太走运,或许战局还有转机呢。
时间很快就来到了中午,只剩下最后一轮了。
最后一轮的猎物是山鹑,这是乡村狩猎中难度最高的猎物。野鸡和松鸡虽然也能飞,但大部分时候都是在地面上行动,活动空间比鸟类小很多。且山鹑体积不大,瞄准起来也不容易。
此外,如果有人犹豫太久,可能还没轮到后面的人,被驱赶过来的山鹑就飞离围场上空了,那就需要重新再驱赶一次。
诸如贝内特先生这样重在参与的选手基本对这一轮不抱希望,因此心态也完全放轻松了,他们待会很可能只是迅速随便开一枪就宣布本轮射击完毕,这样尽快轮完所有人还能早点回去享用美食。毕竟他们已经收获了足够的猎物,也证明了自己的老当益壮。
军官们倒是都跃跃欲试,他们大声相互喊话,迫不及待想要和同僚分出个胜负。
姑娘们全部都站起来了,手拉着手兴奋的往前凑,有一家的两个小姐甚至为了争夺望远镜的使用权争执了几句。
铃铛声和口哨声响起,是驱赶线开始有节奏的推进。
由于山鹑的活动路线难以掌控,驱赶者很难保证它们从哪个固定方位飞进围场,所有的猎手都在等待那个幸运的第一人。
显然,次序越靠前的人命中的可能性就会越高,因为鸟群在刚飞进来的时候相对密集,数量也更多,一枪射过去更可能击中猎物。
很快,围场边出现了一大群山鹑的身影。
它们飞过来了,正好从兰开斯特和宾利先生中间的位置进入围场空地。
按照规矩,应该由右侧的宾利先生开第一枪,他再右侧一位的布朗少校开第二枪,而宾利先生左侧的兰开斯特就这样成为了最后一轮狩猎的最后一位。
海瑟尔感觉自己要被无语得笑出声来了,早知道今天出门应该翻翻圣经的,可怜的兰开斯特简直像是被做局了!
宾利先生没多犹豫就快速的开了一枪,轻松的击中了其中一只。
他高举着猎枪兴奋的朝高地挥舞了两下,意气风发的少年感击中了在场所有年轻小姐。
简脸色通红的挽着妹妹的胳膊,克制不住的抬手挥了一下手帕,又赶快羞涩的放下来。她看起来快活极了,她的妈妈和妹妹们也与有荣焉。
宾利小姐看了她们一眼,没有说什么酸话,她最近经常来朗伯恩做客,对贝内特家的人意见也小了不少。
海瑟尔这下真笑不出来了。
排在第二位的布朗少校也顺利的收获了一只猎物,后面的人命中率就低多了,鸟群散的太开,数量又不断减少,贝内特先生和卢卡斯爵士更是随意的就朝空中开
了一枪,然后示意下一个人抓紧机会。
兰开斯特前面的四个人都失败了,等轮到他的时候,围场上只剩下三只傻傻找不到路的山鹑在四处乱转了,驱赶人在四面吹哨子尽量让它们呆在中间,不过它们应激之下飞的更快更高,基本上不可能射中了。
其他人都收起了枪,三三两两的凑在一起,打算等最后一位放弃后就立刻解散,甚至有人已经开始争论起用什么调料烹制松鸡更美味。
这时,海瑟尔看见已经背起枪的布朗少校大声说了句什么,底下有负责驱赶的仆人向他们那块跑过去。
“他说什么了?”海瑟尔一时没听清。
玛丽说:“那位布朗少校说,不如重新从林子里驱赶一批山鹑进来,不然这样对最后一位不公平。”
“讨厌。”海瑟尔咬了一下唇,不讲道理的想他何必出头当好人呢,这会儿大家都急着要走了,再兴师动众重新开始不知道要耽误多长时间呢。
玛丽疑惑的看了看她姨妈忿忿不平的脸,她刚刚也听到了布朗少校和兰开斯特先生的赌约,不过她怎么觉得布朗少校是为了不占便宜才主动要求同一起跑线重新开始呢。女人的心思可真难猜啊。
玛丽转头往下看去,兰开斯特先生应该是没有接受布朗少校的提议,他对驱赶人比了个手势,然后端起了枪摆好姿势。
围场内响起三声长哨,是站在兰开斯特身后的那名驱赶人吹响的。
高地上聊天的小姐太太们都停下来,好奇的往下看去。
围场上剩余的三只山鹑短暂的被模拟出来的鸟叫声吸引,朝声源方向飞了几秒,不过很快它们就分辨出了这拙劣的模仿,打算再一次分开去找离开的方向。
然而就在它们聚拢的瞬间,一声枪响响彻围场。
两只最靠近的山鹑立刻就被打了下来,它们在下落的过程中撞上最后一只,呼吸之间,围场上只剩下缓缓弥漫的硝烟了。
场上彻底安静了,兰开斯特在没人反应过来的空隙平静的放下枪,朝高地方向看来。他依旧没有任何庆祝的动作,甚至可能连表情都没有变化。
几秒钟后,高地和围场同时爆发剧烈的喝彩声。
一发子弹打中三个猎物,即使露西这样不懂行的女仆也能感受到这一枪的精彩。
胜负已分。
围场上一些热情的绅士高呼着骑马朝兰开斯特靠近,高地上的小姐们凑成一团兴奋的往下看,莉迪亚和基蒂尖叫着奔跑,大声重复着“神枪手”这个词。
附近有小姐们在激动的讨论。
“他的枪法太厉害了,难道他是从战场上回来休假的大将军?”
“不,我觉得他一定是伦敦来的王子,他简直太英俊了不是吗!”
海瑟尔没有动,她的心脏从那一枪发出开始就持续不停的高速跳动,她在吵闹的心跳声中凝神看着下方。
望远镜不在她手上,但她在模糊的视线中清晰的感受到,兰开斯特放下枪的空档一定在和她对视。
在巨大的欢呼声中,她终于迟钝的微笑起来。
真可恶呀,她在心里抱怨,居然玩欲扬先抑、扮猪吃老虎这一套,亏她还担心了好一会儿。
由于此次狩猎的规模较大,午餐分两拨在下午三点正式开始。
男士们全部到卢卡斯爵士家用餐,女士们则前往贝内特家用餐。宾利小姐还提前派了她们家的仆人前往两家帮忙备餐,以免他们五点都吃不上午饭。
莉迪亚对不能第一时间见到威武的猎手们很是不满,她拉着基蒂跑去从围场到卢卡斯爵士家的必经之路等着,成功收到了好几个男士送上的漂亮野鸡羽毛,才愉快的回到了家。
午餐的主食并不完全是刚刚得到的猎物,虽然今年的收获已经大大超出了预期,但不是所有猎物都会在当天食用。有些会被主人自行留下,拿回家给亲朋炫耀;有些则会储存起来等有贵客上门再享用。
贝内特家的主菜是提前两天准备好的火腿冷盘、冷烤牛肉和酥皮肉冻。除此之外,厨娘莫利太太还迅速烤好了一只松鸡和一只野鸡,它们被完整的陈列在桌上,代表狩猎大获成功。
另外,贝内特家这边的宴席还分到了几只山鹑。山鹑肉质松散,不像松鸡那样紧致,莫利太太把它们一起炖了一大锅汤,这样每人都能分上一碗鲜美的汤和几块肉。
海瑟尔吃的心满意足。虽然她早上吃了不少东西,但熬到下午三点还是让她饥肠辘辘。
人要是饿了,普通的白面包配腌黄瓜都是好吃的,更不要说金黄流油的鸡翅和软嫩脱骨的山鹑肉,连玛丽这样不重口腹之欲的人都对那道汤赞不绝口。
吃完饭大家都累了,和主人家告别后就各回各家,休整一下然后好好备战晚上八点在内瑟菲尔德举办的舞会,这对姑娘们来说绝对是今天的重头戏。
晚上是宾利小姐的主场,她和她姐姐要负责筹备宴会的冷餐甜品,还要安排宾客和乐队,所以很快就离开了。
精力旺盛的姑娘们也许吃完饭后就要开始更衣化妆,上了年纪的太太们则多半要休息好一会儿才能缓过来。比如贝内特太太,她刚吃过饭就已经在起居室的沙发上困得打起了呼噜。
海瑟尔也一如既往的懒得在换装上花费太长时间,她本来想睡个午觉,谁知道躺到床上却毫无睡意,她只能爬起来找点事干。
今天的事不用写在给兰开斯特的信上,正好可以记在她尘封很久的日记本上。
晚上七点,贝内特家自己还要吃一顿简单的晚餐,以免晚上在晚会上饿晕过去或者只能狂吃内瑟菲尔德的杏仁冰淇淋充饥。
不过贝内特家的小姐们都不打算吃太多,连简都只准备拿一小碟柠檬蛋糕再喝上一杯红茶提神。
她们下楼来到餐厅的时候,贝内特夫妇已经落座了,餐桌上还出现了另外一个意想不到的人——本该留在肯特郡侍奉恩主的柯林斯先生。
柯林斯先生穿着精心打理过的正装,头发上抹着油亮的发胶,满脸笑容的向小姐们解释:“仁慈的凯瑟琳夫人听说朗伯恩今天要举办一年一度的狩猎大会,立刻催促我前来参加。幸好尊贵的德包尔小姐的病情已经好转,我才能赶来和表妹们一起参加舞会。”
他的表妹们都偷偷翻了个白眼,对他抱以假笑,真的很难说柯林斯先生恰好赶在舞会前出现是不是在躲避早上的狩猎,毕竟他在围场的表现很可能还不如五十岁的贝内特先生。
柯林斯先生照常对着伊丽莎白大献殷勤,海瑟尔看着侄女恨不得贴到旁边的简身上的样子,纠结了一下,还是偷偷叫蕾娜去把柯林斯先生的消息告诉夏洛特。
简短的晚餐很快结束,所有人收拾停当,整齐的坐上了前往内瑟菲尔德的马车。
接下来注定会是一个难忘的夜晚。
第29章 乡村生活23
数百支蜂蜡蜡烛的烛光在内瑟菲尔德的宴会厅流淌,像融化的蜜糖一样裹在每一张年轻的脸上。
海瑟尔依旧靠在二楼的栏杆边向下俯视,这一次她终于有机会好好欣赏这幅栩栩如生的摄政时代舞会图。
这真是太奇妙了,海瑟尔在心里不断感叹。
这种后知后觉的感知就好像午夜钟声敲响的前一秒还趴在沙发上看电视,后一秒就真的被拉进了电视机里,两百年的时光都在一瞬间被压缩成触手可及的现实。
空气是一种复杂的甜味,这是蜂蜡混着小姐们发间的橙花香再加上壁炉里苹果木的烟雾共同作用的味道。
小提琴的声音响起,宴会厅里的裙摆整齐的转动成一个个倒挂的高脚杯。即使再乏味的男士或是再循规蹈矩的小姐,在这样的场景下也增添了几分氤氲的迷人感。
这就是社交舞会的魔力呀。
中场休息的时间很短暂,很快,第一轮结束,第二轮的音乐就开始了。
“那个穿白色裙子系着淡紫色腰带的是哪家的小姐?”贝内特太太的惊呼声在身后响起,随之而来的是好几位太太的询问声。
海瑟尔探头往大厅中间仔细看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