豪门贵妇bylucky积善/鸿飞踏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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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突然想到什么,握住庭韵一边胳膊,压低声音说:“这法子你要不要试试看?”
庭韵忍不住翻白眼,“前几天你还劝我退出,跟着你闯天下呢,怎么今天要我学邓文迪?”
当年邓夫人为稳固地位,用试管婴儿生两女的事迹实在令人唏嘘。
不是谁都能当邓文迪。
美珠唉唉叹息,“这不是看见人家今天这派头,着实羡慕嫉妒恨嘛,你守着现成的金山银山,只剩挽了裤腿,亲自去挖。若是跟我赤膊打拼,流血流汗的,何必?”
她倒坦率。庭韵忍不住笑。
美珠问起袁之仪:“袁小姐怎么没来?”
庭韵答:“袁小姐有工作,不过贺寿的礼物托我带到了。”
美珠颇不以为然,“虽然是住在你那里,到底是周氏的产业,一住小半年,周氏又助她重新出山,这种场合她居然不来凑个趣儿?”
“乌压压的人头,老太太还少了给她贺寿的人?再说,袁小姐再三致歉,她实在有推不开的工作。”
“话不是这么说!”美珠摇摇头,冷笑说,“该尽的礼数总要尽到,再多的借口也没用。不过用得着人朝前,用不着朝后罢了。”
因说起袁小姐,庭韵想起那桩高大制片的丑事,那人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不知这样的场合会不会出面。
蓝耀影视的余总监也到了,庭韵远远看见,便走过去招呼。
“余总监,多谢你上门祝寿!”
这话本轮不到她说,毕竟不是正经女主人,不过说了也无妨。
“许小姐,好久不见!”余总监赶忙笑着招呼,“贵府的老太太更加健朗了,八十八岁,好气派的寿宴。”
庭韵颔首微笑,一抬眼注意到余总监旁边大个头的中年男人。
那人也挂着一张笑脸,正看着她。
余总监会意,介绍说:“许小姐,这位是高制片,敝司的合作伙伴。”
那高制片赶忙自我介绍说:“你好,许小姐,鄙人高其谅。”又忙从衣袋里掏名片,弯着腰,双手递过来。
这名字耳熟,庭韵接了那名片,一咂摸,想起来了。袁之仪说的那位高大制片,可不就是这位?
庭韵嘴角弯了一下,对着高制片娇笑,“幸会了,高先生!”
她伸出右手。
高制片受宠若惊般看了她的纤手一眼,正要去握,庭韵脚下一绊,手上大半杯果汁全泼在高制片洁白锃亮的衬衫上。
“啊,啊!”她歉意地惊呼,“高制片,太对不起了,我刚刚脚滑了一下,实在抱歉!”
那高制片先是呆得木鸡一样,低头看了看胸口黄橙橙一片,凉津津,腌臜臜,虽然着恼,却不好发作,何况眼前一个美人儿正蹙着眉头,楚楚可怜地道歉。
“没事没事,常有的事,我去洗手间整理一下就好!”他十分绅士地微笑说。
目送着高制片离开,庭韵叫一名侍者过来,耳语几句,又给了几百块小费。
回到自己座位,就见美珠揶揄地笑,“在此之前,从没见过搞恶作剧的许庭韵,也算是开了眼界。”
庭韵觑着眼睛,压低声音笑说:“好笑的还在后面呢,且等着瞧!”
“不过这人什么时候得罪了我们许大少奶奶?”
庭韵说:“得罪我倒没有,确切地说是得罪了袁小姐。”于是把高大制片跟袁小姐那点过节悄声说了一遍。
美珠冷哼一声,“姓高的确实恶心,不过,你也犯不上亲自出马教训吧?无端拉低了自己的格调。圈子里这种事多了去了,人家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没准有人巴不得有这种机会呢!”
“袁小姐也这么说。”
听了这话,美珠眼珠一转,冷笑说:“这么多年,她倒也学乖了,不简单啊!”
她恶狠狠瞪住许庭韵,“倒是你,人家连个暗示都没有,你就巴巴儿两肋插刀,连我都要嫉妒了!”
“首先,不会有人敢跟林美珠弄鬼,其次,若真有,我泼的恐怕不是果汁,而是硫酸了!”
美珠笑得几乎打跌,“这张嘴,我真爱死了。”
且说高制片去洗手间整理衣物,他先是在洗手台旁撩了些水到衬衫上,可惜那黄色污渍十分顽固。
看左右无人,高制片脱了西服外套和衬衫,光着白嫩嫩肥嘟嘟的上身开始揉搓那片污渍,还挤了些洗手液上去。
这次效果好些,有黄色的汁液融进水里,污渍淡了。不过衬衫要恢复雪白,一时半会恐怕难以奏效。
有侍者捧了件衬衫进门,“是高先生吗?”
高制片疑惑地说是。
“有人让我送衣服给您!”
他心头大喜,心说人家许小姐不愧是周先生的女人,想得周到,忙接了过来,连声道谢。
“那我把脏了的衣服拿去,洗好了再给您送来。”侍者低眉顺眼,已到洗手池旁把衣服捞了起来,顺手把西装外套也拿上,不等高制片答应就出门了。
高制片不以为意,赶忙展开衬衫穿起来,可是——
那衬衫十分小巧,他一只圆滚滚的胳膊勉强伸进去一半,便卡在中途。要叫侍者换一件大的给他,哪里还寻得到人?
挤了又挤,奋战得满头大汗,高制片总算把两只胳膊都伸了进去,可是顾了后面顾不到前面,前面还露着好大个肚腩,肥肥白白的。更不用说系上衬衫扣子,那是mission impossible。
一着急,高制片抻了下胳膊,“嗤啦——”一声,肋间的布料受不了这种高强度挤压,裂开了。
再想穿回原来的衣服已经是不能的。
高制片气急败坏地直跺脚,跺了一会脚,终于放弃挣扎,打算给助手打电话,让其送一件衣服进来。
一摸口袋,才意识到手机和钱包还在外套的口袋里,而外套也被那侍者给拿走了。
他看镜子前的自己,又破又小的衬衫穿在身上,像个小丑。
这时候,脚步声由远及近,有人过来用洗手间。
高制片赶忙躲进其中一个隔间,现在这副尊荣若被谁看见,他真要丢脸死了。
问题是,他到现在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得罪了那位许小姐,或者,是侍者太蠢?
半小时后,高制片穿一件保洁的工作服,从洗手间探头探脑地出来。他低着头、垂着眼,生怕被人认出,小碎步疾走,灰溜溜出了宴会厅。
彼时周先生正握住老母拿刀的手,母子二人一起切开硕大的塔式生日蛋糕,人群欢呼一声,用力鼓起掌来。
周老太还未怎样,许太太倒已激动得热泪盈眶,握着女儿的肩膀,艳羡地说:“若我的八十八岁生日也有这般排场,就算立刻死了,也是甘愿的!”
“不是所有人都有那福分的。”庭韵呛了许太太一句,“妈到时健健康□□活自理就是烧高香了。若是口歪眼斜,穿着成人纸尿裤痴笑,排场再大,又有什么用?”
许太太气噎,低声嘟囔道:“你就咒我吧!”
因是周老太大寿,见到了平时很难一见的人。
章小姐一家都来了,被安排在主桌旁边。许家人在主桌附近的另一桌。
这是庭韵第一次见章小姐父母,远远瞧了一眼,章老先生气派体面,章老太太优雅大方,二人年纪虽有了,那种历练了几十年的优雅从骨子里透出来。
章小姐若嫁入门当户对的人家,当一夫一妻小家庭的少奶,应该也会少一些戾气,多一些岁月静好的优雅吧?
许太太比任何人都更注意章家人,不时斜眼偷看,抱怨说:“凭什么姓章的一家人离主桌比我们近?”
又说:“该带永乐过来的,倒是那家堂而皇之的带了小丫头片子过来,当自己是正头千金呢!”
许先生不住地冲太太使眼色,眼珠子几乎转筋。
其余三姐妹有的皱眉,有的无可无不可地劝一两句,见识了这种排场,一时也有些呆呆的。
许太太并不是没有眼色的人,只是难得见识今天这样的排场,难得一次见识都会这么多名流,而且她跟这些名流对上眼睛,人家全都客客气气颔首,几乎拿她当周先生半个丈母娘看待。
如何让她不沾沾自喜,进而喜而忘形?
大喜之余,不免生出些美中不足的遗憾:若是章家人不在,只她许家人独领风骚该多好?
因此情不自禁就有些恨怨。
“一会儿,我过去跟老太太敬酒,该说什么?”许太太忽然问。
庭韵打心底里希望许太太能打消这念头。她知道自己父母能上的台面有多大,万一在老太太那里露了马脚,岂不尴尬。
“刚入席那会我已经带你们跟老太太打过招呼,祝寿的吉利话也说了不少,不必特意过去了。”
许先生也忙劝说:“对对,就听韵韵的,我们安安静静吃饭,吃完就走,低调一点。”
许太太听了,把脖子一梗,筷子一放,沉声说:“我不过去?姓章的一家过去奉承怎么办,就他们懂礼数,是正头亲家?我们算什么?不过比我们家多了几个钱,也不是什么天潢贵胄!凭什么我们要低调,老鼠过街一样悄没声儿的?”
许先生尴尬地低了头,左看右看,生怕有人把目光投过来。
许太太把目光在四个女儿脸上转了一圈,最后停在二女庭韵脸上:“韵韵,我知道你是怕我们上不得台面,万一出了岔子,给你丢脸,是不是?我们本来就是这样的人家,不过穷一些,但不偷不抢,不嫖不赌,有什么见不得人?”
话说到这份上,许庭韵无言以对。许太太这些年着实长了不少脾气,而且这话说出来也不无道理。
她点点头。
许太太脸色缓和下来,自觉刚才把话说满了,赶忙找补道:“若是姓章的家人不过去,我们也就不过去了。他们要去,我们是一定不甘落后的!”
不过,许太太终究没有这个奉承的机会。
周老太坐不多时,便有些倦了,到底是有年纪的人,宴席又费神。
周二太太是有眼色的,赶忙问老太太是不是累了,要不早点回去歇着。
老太太点点头,又看一眼熙熙攘攘的高朋满座,满足似的叹一口气,“你们别劳动,打发司机送我就好。”
老寿星要离席,儿子孙子怎能不效劳。周二叔自告奋勇去送,留下周先生和长孙永中招呼客人。
满堂宾客赶忙起身,恭敬地目送周老太一行离开。
庭韵暗暗松一口气,接下来就是吃了宴,打道回府。
席面很精致,说是请了米其林三星的厨师来供餐,味道也不过马马虎虎。
庭韵又扫了一眼章家人,一家子倒是安安静静的,连带章小姐都低调不少。永璋坐在章小姐旁边,穿奶油色礼服裙,打扮得像小公主,她坐儿童椅,已经能熟练地用刀叉吃西餐。
主桌上是所有周姓人,不过永华的男友罗家栋也来了,就坐在永华身边。
章家人一桌,许家人一桌,齐齐整整。若早知是这种席位分布,她大可带永乐过来。
“二姐,我敬你一杯!”
说话的是庭韵三妹的老公郭世湛,铜锣湾一家4S店的的小开。三个姐妹里顶属三妹嫁的婆家富贵,当然她本人现在是周氏企业的高管,夫妻二人也算门当户对。
那郭世湛已有七八分酒意,醉眼朦胧,摇摇晃晃站起来。
“好大排场,不愧是周家,小弟大开了眼界!祝二姐早日……成为周太……”
三妹赶忙拉他胳膊,沉声说:“你喝醉了,快坐下吧!”
庭韵有些尴尬地一点头,抿了一小口酒,算是喝了他的敬酒。
“好久不见,三妹夫清减了不少。”
郭世湛却是嘻嘻哈哈一串笑,甩开妻子的手,摇摇摆摆离了席位,往洗手间去了。
三妹脸色很是难看。
除去周先生,许太太对这位郭女婿最看重。郭女婿出身纨绔,身上有些陋习,但大场面也还过得去。
她见郭女婿一反常态,不由疑惑起来。再看三女,脸色灰败,浓妆也掩不住憔悴。
“怎么回事?郭女婿这是怎么了?”
三妹仰头喝了一口酒,厌烦地说:“没什么,不过喝多了,又被周家的阵仗吓破了胆。”
任谁都瞧得出这夫妻二人出了状况。
“出来见识一下也好,还以为自己是土皇帝呢,没见过世面的蠢物!”三妹一饮而尽,又自顾自倒一满杯。
“到底怎么了?”许太太不放心,探过身子,小声说,“跟郭女婿吵架了?
三妹不置可否,只是垂着眼睛冷笑。
“夫妻间吵吵闹闹都正常,却不该带到这种场合。”许太太谆谆叮嘱,“多少双眼睛看着呢,巴巴儿等着我们许家人丢丑,你们吵架也不挑挑场合?”
在庭韵看来,二人并不止吵架那么简单。
三妹不耐烦起来,“我去看看他。”嚯地起身,也往洗手间方向去了。
二人去了好一会不见回来,许太太勾着脖子巴巴儿看,口中啧啧连声。
“妈,你过去看看。”庭韵说。
洗手间隔壁是休息室,远远听见里面的争吵声。
“你凭什么对我管东管西,就指着一个好姐姐?”那郭世湛冷笑说,“你们全家人巴巴地想什么全写在脸上,我看大可不用急,未必能如愿呢!”
三妹向来伶牙俐齿,这次却并未听见她立刻反击,好半晌,才听她说:“我姐姐如何不用你指手画脚,我们全家人想的也不会比你更龌龊!郭世湛,狗子改不了吃屎,你改不了偷腥,我当初看上你,实在是瞎了眼睛!”
郭某人倒也不恼,呵呵笑了两声,说:“你以为我看上你是图你什么?太太,你也对着镜子照照尊荣,是否美得让人挪不开眼?你若有本事,我自然时时刻刻守在你身边!若没本事,就别管那么多,反正我认识你时就是这副德性,你也知道的!”
庭韵已忍不住要跺脚,郭某人无耻。
“你有太太有儿子,若不想负责任,干脆别结婚生孩子!女秘书也搞,女顾客也搞,你真让人恶心!”
“你也别拿自己太当正经太太看,做姨太太不是你许家女儿的专长,”郭世湛啐了一口,“你姐姐不是做得挺开心,你们许家人也希望她一直做下去吧,我看做周太太是永远没指望了,人家凭什么放着大家闺秀不娶,娶个小门小户没见识的贫女?”
“你、你……”许三妹气得只是打战,一时噎得说不出话来。
“姨太太也不错,人家手底下漏一点,就够你们家吃撑肚皮了!”
奇怪,以前只知这个妹夫有些纨绔子弟习气,如今看来纨绔子弟固然有些陋习,但风度多少还是有的。
用“纨绔”形容郭某人,实在侮辱了这两个字。
贵宾休息室宽敞明亮,空气中散发淡淡空气清新剂的味道,却盖不住那股酒臭味和三妹夫内在散发的臭味。
“啪——”许三妹给丈夫狠狠一个耳光,“若不是我二姐的缘故,这些年,郭家跟着周氏沾多少光?背地里又瞧不上我家人,真清高,一个字儿也别要!这么端起碗来吃肉,放下碗骂娘,有什么体面?”
那郭某人恼羞成怒,冲上去掐许三妹的脖子,“我让你不识抬举,臭女人……”
夫妻二人转瞬厮打起来。
许庭韵已走了进来,抄起脚边一只手持灭火器,往三妹夫后脑砸下去。
郭世湛背向她,无知无觉间后脑受了一记重击。残存的意识让他本能地做一个转头的动作,想看一看袭击者是谁。不等看清楚,已猛然跌入黑甜乡,伴随鼻端一丝血腥气。
庭韵愣了一下,等看清楚三妹先是迷茫,再过渡为惊悚的表情,她才清楚自己究竟干了什么。
她暴力袭击他人!!
刚刚只觉全身所有的血气往上涌,大脑瞬间一片空白。比起恐惧,她先感到匪夷所思,那么多屈辱都受了,何必为一个不相干的人,为几句不知所云的醉话动气?
是了,她可以接受别人明地里或暗戳戳称她为“掘金女”“乞食者”,却绝不接受有人连她的家人一起骂进去!
再不堪,再上不得台面,她的家人也是不可替代的。有很多很多年,他们相依为命。
对他们,她可以不满,可以百般挑剔,但一旦有外来的危险或侵犯,她会像凶狠的雌狮子一样坚定捍卫!
虽然,这捍卫不免冲动又幼稚,而且毫无助益。
庭韵对着郭世湛的小腿踢了一脚,肉身死沉沉晃了一下,没有丝毫恢复意识的意思。
他的颈侧,有暗红色的血液汩汩流出来。
“二姐,怎……么办?”四姐妹中,许三妹从小是最有主意的,但此刻也慌了神,她蹲下身子,战战兢兢地伸一根手指去探老公鼻息。
许庭韵第一反应是把VIP休息室的门关好,一并反锁了。
“慌什么?人死了有我担着。”许庭韵厉声说,凡遇上大事,她倒有一副出乎意料的好定力。
许三妹探了鼻息,身子软下来,一屁股坐倒在地。
“死了?”
“还有气儿……”
庭韵松了一口气,说:“打电话叫救护车,还杵在这里做什么?”
许三妹却犹疑,“二姐,万一别人问起,我该怎么说?”眼泪已经止不住地滚下来。
“就说郭世湛吃醉了酒,自己摔在地上。”她眼珠一转,又想了一想说,“算了,不用叫救护车了,这么多双眼睛瞧着,救护车过来太显眼。我找人送他去医院。”
庭韵知会了周先生一声,没敢说实话,只说三妹夫酒喝多了,身体不舒服,要去医院。三妹一个人陪着不放心,她也跟着去瞧瞧。
周先生轻轻蹙眉,那意思是“这种场合,不该奔波于招呼不入流的穷亲戚”,他还是点了头。
庭韵又叫上阿伟,把郭世湛半扛半扶,弄了出门。
一路上,郭世湛始终昏睡着,气息也越来越弱。庭韵惴惴不安,这时才真正后怕起来。当时只觉气急,连杀人的心都有,完全控制不了出手轻重,也不知郭某人会不会因此一命呜呼。
他虽然可恨,却也罪不至死。庭韵的手和脚不自禁地颤抖,呼吸也急促不安。
“对不起,是我太冲动。”她跟三妹道歉。
“二姐只是做了我一直想做的事!”许三妹反而镇定下来,表情略显呆滞,“这婚我定要离了,他死了倒好!省得办手续。”
阿伟诧异地看了一眼后视镜。
所幸酒店附近就是一家大型医院,急诊室立刻接收病人,给病人用了吸氧设备,之后便是拍CT、做开颅手术。
两姐妹在在医院一直耽到后半夜,直到医生宣布郭世湛手术成功,至于何时苏醒,可能还要再过几个时辰或一两天。
“二姐,你先回去休息吧,我来守着他。”
“我叫佣人过来守着,倒是你,已经忙了一天一夜,该休息了。”庭韵说着,拿出手机给阿欢拨一支电话。
“好,我会休息,放心吧。”
郭某人无恙,庭韵彻底松一口气,“等郭妹夫醒来,我会郑重道歉,再给他一笔补偿。”
“千万别!”许三妹赶忙说,“他的那德性你不是不知道,一旦有这种机会,一定会像吸血虫一样死死咬住,恐怕会耍着无赖,讹诈个没完没了。”
庭韵一想也是,前年郭某人称经营困难,前前后后上门借了她三笔钱,之后便再没提过这事,看样子是打定主意赖掉了。
“二姐,要是他追究,我就说是我做的,再不济我是他儿子的亲妈,他总不至于一点情面不顾,铁了心送我进监狱!”
庭韵无可奈何,心头只是悔愧不已。
“三妹……”
“二姐,你还愁没有把柄被人抓吗?章家人虎视眈眈,周先生又是那样的地位,一举一动都受人关注,自然能少一事便少一事。我知道你做这些都是为我,索性就当是我自己做的。再说,你若受牵连,妈他们肯定不会好过……”
“可是……”庭韵犹疑,“若他当真一点情面不讲呢?”
许三妹故作轻松地一笑,“到时候再说罢了,事情也并未进入绝境。当时我只当他死了,想不到又救回来,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其他的不利结果也就无所谓了。”
三妹忽然语重心长,说:“二姐,这些年你为许家做的已经足够了,是时候我为你做一回。”
姐妹二人深情拥抱,彼此眼睛里都蓄满了泪水。
庭韵和阿伟离开后,许三妹一个人守在安静的VIP病室,仪器的电子音滴滴答答,郭世湛头顶裹了纱布,苍白着脸只是昏睡。
这时候的郭世湛嘴脸没有那么可憎。
这张脸她也曾爱过,曾与之一起憧憬过美好的未来。
如今想来,都是错付了吧。在这段错误的关系里,她也有责任。当初看上他汽车4S店小开的身份,认识没多久就结了婚,实际上彼此都不够了解,糊里糊涂走入婚姻关系,又很快生了孩子。
只是时间久了,本性渐渐都露出来,撕撕扯扯,已看尽彼此最不堪的一面。
她又想起周家,当初若没有二姐跟周先生这层关系,郭世湛未必那么快娶她吧,呵,终究是她高攀了。
只是儿子才五岁,实在可怜。
许太太离婚改嫁时,她差不多就是儿子现在的年纪。听说母亲的命运会传到女儿身上,在她身上倒真应验了。
许三妹叹一口气,只觉前路茫然。
这时候,郭世湛的手指动了一下,然后睫毛也颤动了。
到底年轻,头上挨那么一闷棍,竟没有大碍。
“你……醒啦?”许三妹赶忙凑上前去,“还有哪里不舒服?我去叫医生过来?”
那郭世湛皱着眉头,先是转一转眼珠,再轻轻动一动手脚。除去后脑一阵钝痛,其他地方都正常。
只是因为药物的关系,他脑子昏昏沉沉,身上没有力气,手脚也不太听使唤。
“这是哪……我怎么了?”他问。
“你喝多了酒,跌跤摔到后脑。”许三妹面不改色地说。
“摔跤……”郭世湛听了这话,茫然地眨巴眨巴眼珠,似乎一时不可置信。
“有人打了我对不对?是你还是你们许家人?”
许三妹一惊,坚持说:“没有人打你,是你自己摔的!”
郭世湛搜肠刮肚地回忆了一番,昏迷前的记忆碎片竟然被他捕捉到了!
“我想起来了……”
“你想起什么?”
“我要报警,有人暴力袭击我,那人是你二姐对不对?我要告她,让你们许家人倾家荡产地赔罪!”郭世湛说得咬牙切齿。
“没有人袭击你,实在要怨,就怨在我身上好了。我会跟警察说,是我发现你出轨,一时不忿,失去理智,才失手打了你!”
郭世湛冷笑说:“不不,你不够格,千载难逢的机会,我一定要咬一条大鱼!”
“郭世湛!”许三妹尖声说,“你到底是有儿子的人,请积点德吧!”
“明明我是受害者,怎么伸张正义倒成缺德了?”郭世湛咬咬下唇,眼神阴冷,“我的太太,别急,也有你的份!我要离婚,谋杀亲夫的女人太可怕了,好容易死里逃生一次,我可不想再死一次!”
“好,你这阵子百般作难,不就是想跟我离婚跟你姘头正式在一起吗?我答应你!儿子的抚养权归我,房子车子都留给你。”
“不不,儿子当然得跟我,我老郭家的种自然要留在郭家!跟着谋杀亲夫的母亲生活,我怕他学坏了!”
许三妹冷笑一声,“你想要多少钱?不过是想要钱吧,说这么多堂皇的理由,没得让人恶心!”
郭世湛有些费力地抬起手腕,指指裹得粽子一般的脑袋,得意地笑说:“就凭这个,我还怕拿不到钱?现在,老子既要钱,也要儿子,通知一下你那位好姐姐,乖乖地等着我律师上门吧!”
他这一动,牵到伤口,龇牙咧嘴地作了个表情,恨恨说:“我郭某人不是那么好惹的,倒要你们知道知道!你那便宜姐夫不是有的是钱吗?让他先准备一个亿怎么样?”
到了这时候,许三妹反而希望庭韵那一击能让郭某人彻底闭嘴。省得现在看他在这现眼。
怪道有人说,夫妻一旦反目,连对方的头发丝儿都觉得厌恶。
“怎么不说话?哦对,你姐姐也不是正头太太,有些为难吧!”说了这一通,郭世湛犹不解气,继续道,“儿子跟着你这种女人,我可不放心!现在多看你一眼我都觉得恶心,我觉得恶心,儿子一定也恶心,走着瞧吧,你以后休想再见我儿子一面!”
“是你自己找死……”许三妹忽然低声说。
“什么?”郭世湛没听清楚,往上勾了勾脖子,牵动后脑的伤口,又是一阵眩晕。
然后,他觉得眼前一黑,呼吸急促。然后一口气噎住,只能用尽全力“呼哧呼哧”喘息。
郭世湛从未觉得空气如此有存在感,他能听到自己浑浊焦渴的肺音,似一具年久失修的风箱,还在勉力维持。
他挥舞着手脚用力挣扎,却只觉得眼前金星乱冒,很快就浑然不知世事了……
第二日中午,庭韵带了菊嫂煲的参汤去医院探病。
周老太送永乐的巨型人参终于派上用场,虽然这用场实在尴尬。
昨晚她一夜未睡,今早天一亮,她就立刻打电话给吴律师,咨询“一个朋友失手重伤了人,可能面临什么样的刑罚?”
吴律师仔仔细细给她分析了半个多小时,让她安慰“那位朋友”,若赔偿到位,双方和解得好,或许未必走到刑诉那一步。
吴律师还表示,自己很乐意帮助许小姐的这位朋友,让她随时可以找他帮忙。
来医院的路上,庭韵给三妹打了通电话,却是无人接听。
她心下有些不好的预感,赶忙催阿伟开快些。
不等阿伟去地下车库停好车子,庭韵就提着参汤,率先进了医院。匆匆走到病房门口,门是关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