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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辱清冷太子后by安南以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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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要长久,必得相互信任,交付真心。
他认真了。
所以才会如此行事。
可是反倒因为如此,她生了惧意。
她……不愿再回到皇宫。
她不愿同那些女人一般,被囚于三寸之地。
这样的想法越来越清晰,清晰得姜时雪甚至想带着爹娘远远逃离上京。
可她明白,无论天涯海角,他若是想知道她的下落,便可以知道。
更何况……
姜时雪时而想起细雪清寒时,她打起车帘,对上泥泞中那双眼。
时而脑海中又是灯火葳蕤处,他递来的那盏玉兔比翼灯。
最后一幕,是他低垂眼睫,捧着她的手轻轻吹。
姜时雪感觉自己整个人像是被撕裂成了两半。
一半在催促她快刀斩乱麻,一半在不舍。
她长叹一声,狠狠拉过被子蒙在头顶。
没过多久,姜时雪忽然听到窗外有声音。
似乎是侍女想和什么人说话,却又被打断。
须臾之间,又安静下来。
被衾之中的姜时雪睁开了眼。
夕阳退却,周遭一片苍蓝,人像是浮沉在悠悠的深海中。
祁昀立在一棵海棠花树下,望着那间门扉紧掩的屋子。
徐松庭教了他许多哄姑娘的话。
可是临到此处,他却一句也说不出口。
祁昀垂下眼睫,手指在鹤型玉佩上轻轻摩挲。
这玉佩不是旁的,正是昔日他雕给母后,被母后摔碎之后又被姜时雪差人修补好的那块。
碎玉难圆,哪怕看得出来姜时雪请了手艺极好的匠人来做修补,可是这玉佩中间依然有一道凹凸不平的缝隙。
他的手指在此处反复摩挲,黢黑眼瞳里瞧不出在想些什么。
晚风轻拂,落英缤纷。
天光终究是彻底暗淡下来。
祁昀这些日子出宫太频繁,哪怕有心遮掩,也已经被人瞧出了端倪。
他今日必须在落钥之前赶回去。
祁昀上前将这枚鹤形玉佩轻轻搁置在窗台之上,转身离开。
身后忽然传来吱呀一声响。
他背脊紧绷,回过头去。
姜时雪头发睡得有些乱,未着珠钗,素衣素裙,眼下泛着淡淡的青。
她立在门旁边,一双眼睛无声的看着他。
祁昀心底忽然生出一丝卑劣的欢喜。
她是在意他的。
若非如此,她又怎会是这般萎靡的模样。
两人隔空对视。
片刻后,姜时雪看到了窗台上的那枚玉佩。
她看了那枚玉佩很久,才一把拿过玉佩,走到他面前:“没有什么想同我说的吗?”
她的眼神极静,静得像是一汪寒潭。
可他想对她说的,都已经托付给四公主了。
他向她揭开自己最软弱的部分,以求她的怜惜。
可算无遗策的太子殿下从未落料想一种可能。
那便是那个人足够清醒,也足够理智。
姜时雪的眼眸忽然起了一层雾气。
她红唇微启,像是一把利剑亮出锋芒:“太子殿下,你想让我回宫吧?”
祁昀的心脏被人狠狠一踩。
也许他正是仗着她的聪明,才做出这些似是而非的举动,让她去猜,让她去会意。
一切如他所愿。
偏偏正是因为如此,叫他清晰地窥见了自己的卑劣。
姜时雪面上忽然浮现出一点笑意,只是那笑意是冷的,似是挟裹着细密的刺,直直朝着人心里扎过来。
“太子殿下想让我以什么方式回宫?又要给我什么身份呢?”
“一个被太子殿下偶然看中的民女?将来太子登基,再给她指派一个看得过去的身份,赐给她一座尚可观的宫殿,予她帝王难得的宠爱,叫她与你后宫中的莺莺燕燕和睦共处,叫她为你生儿育女,开枝散叶?”
祁昀的眼神忽然起了变化。
幽深的瞳藏着汹涌的波澜。
似是因为激动,姜时雪的面颊上泛起一层薄红。
她一字一句对他说:“可是殿下,你没有问过我愿不愿意。”
“我这人自幼被父母娇纵惯了,家中也略有几分薄产,虽不比皇家花团锦簇,却也富贵殷实。”
“我知道殿下是未来天下共主,想做什么都是轻而易举,要我入宫也好,要夺我家产也好,对殿下而言,都只不过是一桩小事。”
她飞快地垂了下眼,再抬眸时,眼圈已然泛红:“薛尽,我不愿意。”
“我不要入宫。”
祁昀的心脏像是在沸水中翻滚,酸涩疼痛,几欲炸裂。
他开口,声音喑哑:“阿雪,我没有想过强迫你。”
“我只是不愿……连自己的真实身份都要瞒着你。”
姜时雪静静看着他,俨然不相信。
祁昀却用一双偏执的眼望着她,一字一句道:“我暂时没办法给你正宫之位,只能委屈你继续顶替他人身份。”
“待到将来时机成熟,我会宣布你的真实身份乃是余州姜家流落在外的女儿,只是机缘巧合之下被江家错认为离家多年的女儿。”
“中宫皇后形只影单必定独木难支,伯父伯母自可闲散富贵,届时上京江氏便是你最好的靠山。”
“江氏忠心耿耿,为我所用,假以时日定会成为新的肱骨。”
他像一个冷静的政客,为她抽丝剥茧描述自己的谋划,一点点说动她。
“前朝陈昭帝为涂皇后遣散后宫,独宠一人,我亦未尝不可。”
“皇帝充实后宫,无外乎为利益,或为美色……”
“可我都不用。”
“徐家就是我的倚仗,而你……”
他停顿片刻,用轻柔的语气说:“便是我毕生所愿。”
不知何时,清月跃出天幕。
如霜月色尽数倾洒,他眉眼虔诚,如同沐月祈祷的信徒。
姜时雪按捺住狂跳的心,别开眼:“殿下描绘得很好,但就连我这种市井小民都知道朝堂之事哪是那么简单的。”
若是权势、宠爱能左右一切,为何徐皇后死得这般惨烈,又为何尤贵妃谋算多年,还只能是一个贵妃?
更何况……
她看着眼前如青松翠柏的少年,四公主故事里的那个孩童,忽然活灵活现浮现在了眼前。
她似乎看见涕泗滂沱,满室悲恸的灵堂,尚且年幼的祁昀跪在漆黑的棺椁前,滴泪未掉的模样。
知道眼泪无用的人,最少哭。
姜时雪笑了下,上前一步,用指尖轻轻触上他的眉眼。
指尖微凉,他的眉眼也染了霜色。
可两个人都忍不住轻轻颤栗。
姜时雪放开手的时候,眼泪倏然坠落。
“可是殿下,我不愿让你为难。”
她忍着嗓音里的颤意,将那枚鹤形玉佩递到他手中:“去挑选一个世家贵女当太子妃吧,这样……你能走得轻松些。”

入夜微寒,雨丝冰凉,在甲胄上聚成水珠,似凝结了一层霜气。
值守的内侍静静看着雨水嘲哳的宫道,心中盘算着下值后该去好好泡个热水澡,祛祛寒。
神游天外之际,宫道尽头忽然出现一道模糊不清的影子。
宽袍广袖浸透了雨,沉甸甸的坠在他身上,越发显得身形清瘦。
内侍霎时警觉起来。
他握紧手中长矛,目光犀利盯着来人。
这个点了,谁会在东宫外徘徊?
那人幽魂般,待到近了,檐下宫灯潮湿的光落在他眉眼之上。
双瞳黢黑幽寂,像是无底的深渊,连半分光也透不进。
内侍心中一凛,忙垂头恭迎。
祁昀抬腿,跨过宫门。
衣摆流下几道水痕,与细细密密的雨混杂在一起,落地无声。
冷渊落后几步,擦身而过时,他低声吩咐:“今夜你们没见过殿下。”
内侍正色道:“属下明白。”
冷渊一路跟着祁昀到了临渊阁。
祁昀经过墨竹的时候,忽然回头,看向某个方向。
墨竹缀了雨,枝叶沉沉,比黯淡的天幕还要浓重几分。
祁昀脸色苍白如雪,就连唇色也淡得几乎透明,两相对比下,颇有几分触目惊心。
冷渊跟着抬了下眼。
春和殿的飞檐掩映在愈发茂盛的植被中,十分不起眼。
祁昀忽然开口,声音喑哑:“去春和殿。”
“殿下!先把湿衣换了吧。”
祁昀沉默片刻,径直往春和殿走去。
自从侧妃卧榻养病开始,春和殿便陷入了一片哀戚的氛围中。
太子命几个宫女严守寝屋,闲杂人等一律不得近。
外面洒扫的宫人时常能听见侧妃撕心裂肺的咳嗽声,药一碗一碗地端进去,却不见好。
侧妃用的膳食也越发少了,时常原模原样地端出来。
宫人们私下里聚在一起,常说这侧妃命不好。
太子的第一个妃子呢,却这般无福消受。
明眼人都知道,侧妃若是熬不过去,这春和殿很快就要易主。
面对一个将死之人,众人自然心生懈怠。
祁昀来时,寝屋留了一条缝,守夜的宫女靠在门扉处睡得正酣。
宫女只觉冷风拂面,似有冰冷的水渍溅到脸上。
她迷迷糊糊睁开眼,抱怨咕哝着。
待到看清来人衣摆的金丝蟒纹,她吓得魂飞魄散,连头也不敢抬,跪在地上不住磕头:“殿下饶命!”
祁昀跨过她进了里屋。
冷渊睨她一眼,冷声说:“下去领罚。”
屋内众人都被屏退。
包括床榻上那个穿着侧妃服饰的宫女,也悄无声息换了一套衣服,安静告退。
屋内燃着炭盆,暖意升腾,让人有些犯困。
祁昀沉默地打量着周围。
他鲜少踏足春和殿,必要的时候都是由元鹤来替代。
那一夜……不提也罢。
因而他第一次发现,这屋子里处处是她生活过的痕迹。
罗汉榻上放着狐狸毛软靠,书案上头也放着几枚精致的书签,角落里还多添了一盏青玉灯。
想必她平日喜欢靠在此处看书,因而一切布置都是为了舒适自在。
最奇怪的还是放在榻边的一只小漆柜。
此处放柜,并不符合审美布局,但偏偏就有这么一只柜子。
他伸手拉开。
柜子里塞满了解馋的零嘴,干净柔软的绢布做成囊袋,每只袋子分门别类,上面绣着娟秀小字。
“青话梅”“盐渍话梅”“辣烘猪肉脯”“香芝麻猪肉脯”……
细致到每一种口味。
再往下,漆柜里放了颜色不同,形状各异的杯盏。
每一只都擦拭得干净整洁,看得出是经常用的。
冷渊立在不远处,好奇地看着这一柜子的东西。
自家殿下捏着一只色如白玉,杯薄如纸的透影白瓷杯细细打量。
冷渊想到姜姑娘悠哉悠哉躺在这张榻上,喝着清茶,用着零嘴看书的模样,也不由想要会心微笑。
其实他也看出来了。
姜姑娘这个人啊,惯是不会委屈自己的性子,虽说这么形容一个姑娘不算合适,但她身上的确有几分随遇而安的名士风姿。
忽有清脆炸裂声划破寂静。
冷渊愕然抬头,见那只白瓷杯在祁昀掌心碎为几块,忙拔步而上:“殿下!”
祁昀掌心苍白,鲜血如同蜿蜒的梅枝在宣纸上逶迤。
冷渊忙道:“殿下,属下去找太医。”
却有一道沙哑的声音响起:“冷渊,若是我不愿放手呢?”
冷渊的肩慢慢松了下来。
他回过身,看着他的殿下,一字一句道:“属下只知道,殿下一贯是会为了目标尽心筹谋的人。”
他笑了下:“属下想,或许感情也是能筹谋得来的。”
祁昀眼睫上晕着湿意,不知是方才一路走来时淋的雨,还是旁的什么。
他静默许久,忽然也勾唇一笑。
似是寒冰碎裂,白雪消融。
“你说得对,感情……又为何不可筹谋?”
他低头,盯着自己染血的手掌。
对她而言,强迫绝不可能奏效,只会叫她生厌。
那么……如何才能叫她心甘情愿呢?
暗色的血汇聚成珠,滴答坠落。
祁昀黢黑双瞳中风起云涌,待到最后,归为沉寂。
隔日,祁昀命人来取走了“暂放”在姜时雪这里的银钱地契。
随之而来的还有一封信。
信上只有寥寥数语,大意是交代她暂时留在上京,不日他会安排侧妃逝世,届时再离开也不迟。
秦家得知“侧妃江氏”撒手人寰,不会再留心姜家,如此可保他们此后清净。
姜时雪捏着信纸,垂眸片刻,对那人说:“回去告诉你们殿下,我知道了。”
银烛候在一旁,忐忑问:“姑娘,咱们还继续收拾吗?”
姑娘今早忽然吩咐他们收拾东西,说是要离开上京。
银烛急吼吼地通知下去,又忙着回来帮她收拾,此时见薛公子来信,她忽然又不确定了。
姜时雪看着一只只被打开的箱笼,摇了下头:“不必收拾了,通知他们也都暂时歇下来,我们还要在此处住上一段时日。”
银烛心里开心,诶了一声,忙跑出去通知众人了。
姑娘昨晚定是哭了一夜,今儿起来眼睛都泛着肿。
她猜是姑娘是和薛公子吵架了,又哪能想到今日姑娘便要离开。
现下倒好,想必是薛公子写信来道歉了!
银烛藏不住事,脚步都轻快了不少。
姜时雪看她一眼,默然不语。
男女一事上,最忌讳拉拉扯扯藕断丝连。
他将东西讨要了去也好,断个干净,反而清净。
她交了钱财,这宅子住得也更安心。
难得来一次上京,走之前定要带着爹娘好好出去玩一玩!
姜时雪这般想着,可是眼眶却不知不觉有些泛红。
她狠狠吸了吸鼻子,起身翻出一件华丽鲜妍的衣裙,打算换上。
不过就是和一个男人断了关系吗?她才不要做哭哭啼啼的怨妇。
春日明媚,怎可辜负,她要打扮得漂漂亮亮去踏春!
不过是几日的功夫,春风刮过,天气渐暖。
祁昀换上轻薄的襕衫,站在池塘前喂鱼,他手掌被白瓷杯划破的地方已经结痂,只是牵动间会有痛意。
祁昀全然不觉般,捉着鱼食往下撒。
红鲤彩鲤聚成一团,翻涌争斗,水花朵朵。
冷渊的脚步声渐近,语气沉静,却难掩激动:“殿下,查到了。”
数日前,祁昀命冷渊着手去查季琅的下落,他们很是费了一番功夫,才发现季琅如今竟成了牵机卫。
牵机卫的名册直接由天子统管,也难怪他们此前四路搜寻无果。
祁昀手下动作一顿:“牵机卫?”
他记得季琅不是一直想投身军营,将来上阵杀敌,成为一个将军么?
将士在野,保家卫国,受人爱戴。
牵机卫在暗,行的可都是些见不得光的事。
冷渊又说:“属下发现这季琅行事诡异,常借着出入宫闱的机会在东宫附近徘徊。”
祁昀眉眼一肃,顷刻间便明白了他的意图。
好快的动作。
若非因为侧妃“病重”,他加强了东宫的布防,恐怕此人已经寻到机会潜入东宫,核验“侧妃”的身份。
冷渊见他沉默不语,又道:“另外便是秦家的消息。”
“秦鹤年的夫人有孕,秦家已经向他通知此时,但是秦鹤年依然呆在明佛寺不肯下山。”
祁昀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片刻后,他将手中鱼食尽数倾撒到池中。
鱼儿争相夺食,小小的池塘霎时如同沸水般翻滚起来。
祁昀淡声说:“季琅必然是顺着秦家查到东宫的,如今局势不明,反倒是方便我们行事。”
他冷冷勾了下唇:“明佛寺的春樱乃是一绝,赏樱,自然是越热闹越好。”
姜家二老原本十分担心姜时雪。
毕竟那日薛尽带了那么多东西来赔罪,而后雪儿又闹出大动静要离京。
虽说后来雪儿暂时歇了心思,但这两人也不像是和好的样子。
男女之事,最易伤情,做父母的怎么可能不担心。
好在这几日姜时雪日日出门,傍晚而归,时常带着大包小包回来。
还给二老买了不少上京的特产,今儿是宝华阁的孔雀织羽妆花缎,明儿是天造坊的犀角雕鹿杯……
虽说造价不菲……但姜家最不缺的就是银子!
家中积蓄足够让她富足无忧渡过下半辈子了。
雪儿高兴便是!
这一日姜时雪又是傍晚而归。
姜柏正坐在湖心亭里垂钓,姜夫人披着薄毯坐在一旁,任由侍女帮她在指甲上涂抹描画。
姜时雪提着裙摆冲过来,先将今日买的几只簪子珠花递给姜夫人挑选,事了又夸赞她指甲颜色衬得手指白皙。
姜夫人忍不住笑:“说吧,有什么事儿。”
姜时雪乖巧地坐到她身旁,替她捏着肩:“爹,娘,听说明佛寺春樱开得正盛,明儿明佛寺要办赏樱节,不若我们一同去看看吧?”
这些时日将家二老或恐是怕给她添乱,竟是一次门也没出过。
这宅子虽好,一直呆着也实在是无趣。
姜时雪心疼爹娘,连哄带骗想把他们带出门转悠。
姜夫人闻言果然面露犹豫。
姜时雪立刻扑在她身上,抱着人摇啊晃的:“娘,我今儿在街上听人说了,明佛寺的赏樱节太过热闹,主持为了疏散人流,特地设了五两银子的香火钱门槛,需要交这五两银子才能进去呢。”
“想必人不会太多,而且定然有很多官眷,我带着面纱混在其中也不显眼。”
许多高门贵女出门是极为讲究的,面纱或许还不够,有人家会让女眷带上能将整个人都遮挡起来的幂篱。
姜夫人闻言也有些意动,于是说:“那便去看看?”

第二日姜时雪起了个大早,仔细挑了一身蜜粉色挑线鸾尾裙。
她原想戴十六岁生辰时季琅送她的那枚赤金凤蝶八宝簪,偏偏怎么也找不到,只好随意拿了一只银制鎏金点翠蝴蝶簪戴上。
倒也相衬,整身装扮既不打眼,又不失娇柔华美。
姜夫人则打扮得更为素雅,只耳垂上坠着两枚成色极佳的翠玉耳坠,彰显出富贵来。
马车行至明佛寺不远处,果然开始拥堵起来。
姜柏打起车帘一看,外面车水马龙,一派热闹。
一家三口倒也不急,出发前姜时雪在马车里备上了不少吃食,此时一家人坐在马车里吃吃喝喝,倒也惬意。
与此同时,一匹快马从官道上疾驰而过,冲向明佛寺所在的空翠山。
马上之人一身黑衣,掌心被缰绳勒出道道红痕,俨然一副行路匆忙的模样。
他眼下泛着淡淡黑青,双眼中尽是血丝,嘴唇也干涸发白,但他丝毫不敢慢下来。
袖中那只赤金凤蝶八宝簪硌得他生疼,季琅却不肯停下将簪子换个位置,而是仰头看着峰峦叠嶂间金顶生辉的明佛寺,叫自己再快上一些。
牵机卫时常昼伏夜行,他今早办完事回到自己租住的宅院,发现门上被人挂了东西。
她只身一人来到上京,除了韩叔,并无亲故,谁会给他送东西?
季琅心生警惕,将那囊袋小心翼翼挑开。
一支金簪忽地掉落在地。
季琅先是觉得眼熟,待到定睛一看,脸色一变。
这只簪子,乃是阿雪十六岁生辰,自己送她的礼物!
他绝不会认错!这簪子乃是自己亲手绘的样式!
袋子中还有一张纸条。
纸条上写着“若想见她,今日午时,明佛寺空仰斋。”
季琅脑子里嗡的一声,再反应过来,整个人已如离弦之箭,驾马冲向空翠山了。
他不知今日明佛寺在举办赏樱节,待到山下,水泄不通,早有小沙弥在路旁引导,不许快马横冲直撞,季琅也被强迫慢下来。
眼看日头渐渐升高,季琅焦急不已,牵着黑马折身就走。
此处是官道,定然还有小道可以上山!
经过一架马车时,他速度太快,乃至于惊了那户人家的马。
车夫忙勒马安抚,扭头骂道:“会不会看路!”
季琅来不及道歉,纵马离开。
马车内姜时雪手中的芡实糕被这一颠簸,滚落在地。
马车外车夫骂骂咧咧,姜时雪也好奇地打起车帘一看,只看得见一个身形精瘦的黑衣男子,御马离开。
姜夫人拍着胸口:“哎哟这些人骑马也不看着点路……”
姜时雪收回视线,总觉得这人背影看起来有点眼熟。
她再度打起车帘,那人已经远去。
不对,阿琅没那么瘦,也没那么高。
姜夫人重新递给她一块芡实糕。
姜时雪心不在焉接过来,却在想,自己之前托薛……祁昀帮着打听阿琅的下落,如今倒好,人还没找着,自己先同祁昀闹掰了。
姜时雪有几分纳闷,将芡实糕往嘴里一塞,狠狠咬上一口。
罢了,阿琅一贯聪明,只要不在秦家人手中,他此刻定然是安全的。
与此同时,另一辆马车中。
姜怜杏垂着眉眼坐在一旁,小腹还未显怀,但还是用薄毯仔细盖着,唯恐怕着了凉。
秦夫人在一旁时不时瞅她一眼。
老大家已经有一儿一女了,这并不是她的第一个孙儿,但秦夫人还是稀罕她肚子里这个。
不因旁的,鹤年这孩子一贯体弱,没想到洞房一夜,竟然一举得子。
秦夫人自然稀罕。
可惜这姜怜杏跟个哑巴似的,整日呆愣愣坐在屋中,看着实在不讨喜。
就怕将来生出来的孩子随了她的性子。
秦夫人眉头一皱,这孩子还是得养在鹤年膝下。
姜氏村妇一个,大字不识,她孙儿跟着这样的娘,实在是折辱了!
想到这里,秦夫人眉头冷竖道:“一会儿见了鹤年,少说话,也不许哭。”
姜怜杏藏在袖中的手指微微一颤,头埋得更低了:“是。”
秦夫人见她唯唯诺诺,心中愈发不喜,盘算着等她生完,寻个由头将人打发到庄子上罢了。
留不住男人的心,还整日愁容满面,瞧着真是晦气。
马车许久不挪动,秦夫人等得没了耐心,随口抱怨:“鹤年这孩子也真是,想通了想见我们了,还非得挑赏樱节这一日。”
姜怜杏却是轻轻抚了抚小腹,思绪重重。
夫君此前闹得这般决绝,如今得知她有孕,也松动了态度。
她今日见到他……该说些什么?
她忙在心中预演起来。
姜怜杏明白,这家里唯一能倚靠的人,也就只有他。
到底他是孩子的父亲。
也不知等了多久,马车还是纹丝不动。
不说姜怜杏有些坐不住了,一旁的秦夫人更是身子发麻。
就在这时,小厮一脸带笑跑过来:“夫人,小的打听到一条小路可以上山,往明佛寺空仰斋背后绕上去,路不难走,就是绕了些。”
秦夫人一听,鹤年如今不就住在这空仰斋里吗?
她挥手:“快些,一会小路也要堵起来。”
姜时雪的马车也驶上了小路。
他们原本不急,乃是路过的车夫好心提醒说有另一条路可以走。
干坐着也无用。
他们的马车原本就落在后面,索性掉了个头,走这条小路。
这小路的确如车夫虽说,虽然绕了些,但行驶起来也算是平稳。
姜时雪用了不少点心,此时困意上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拥着小毯闭眼入睡。
空仰斋位于明佛寺东南侧,背后便是大片盛放的樱花。
因为空仰斋住着不少在此清修的显贵,故而并不对外开放。
只是高墙挡不住有心人。
季琅祭出飞龙爪,轻而易举翻过院墙。
来信者语焉不详,他到了空仰斋,却并没有见到阿雪。
季琅唯恐是陷阱,拿出十分戒备,沿着空仰斋走了一圈。
临近一个小院时,见门前护院人高马大,身形精干,正警惕地巡视四周。
季琅心念一动,悄无声息摸到高处,借着一块岩石隐蔽身形。
院中果然有几个人正凑在一起密谋什么。
季琅藏身的位置极佳,将几人的声音听得清清楚楚。
“……都打起精神来,姜氏就要到了。”
季琅听到“姜氏”两个字,眼角一跳。
有人犹豫道:“可是老大,那姜氏怀的到底是二公子的骨肉……”
“主家的事情你管那么多干嘛!”
“姜氏不过是余州那等乡下地方出身,一个商户女,哪配诞下公子的嫡长子?”
“姜氏害得二公子避居佛寺,他那身子骨你们又不是不知道,一直在这里待下去那还了得!”
那人压低声音:“况且宫里那位……”
他讥笑道:“那位唯恐也只是一时新鲜,男人不就是这样嘛,尝到滋味了自然也就厌了。”
“她腹中的到底是谁的种,恐怕只有生下来才知道。”
“姜氏有孕的消息现在还未传开,用你的脑袋想想,若是被宫里那位知道了……”
“总之夫人今日要要她死,她就不能活着回去,明白么!”
季琅脸色青一片白一片,手放在腰侧软剑上,颤得厉害。
秦夫人到底混迹权贵圈多年,哪能让旁人知道自家儿子娶的是一个出身卑贱的女子。
对外称姜氏乃是秦鹤年远房表妹,出身于她的母家邰州,虽不是什么名门贵女,但也是清贵人家。
而秦鹤年虽不满母亲的做法,新婚之时大闹,骨子里却维护秦家利益,从未向外人道明他避居佛寺的缘由。
外界只知他不喜秦夫人给他安排的亲事,季琅打听到的则多一层,约摸是秦夫人狸猫换太子,才闹出这许多。
真相到底如何,反倒如雨中亭台,朦胧不清了。
此时季琅听他们说,整个人如遭雷击。
万一秦鹤年不喜邰州姜氏只是个幌子呢?
万一真实原因是东宫太子看中了“姜氏”,但碍于种种原因,只能弄出一个假身份来,叫“姜氏”成了“江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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