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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辱清冷太子后by安南以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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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季琅有恃无恐,放着好好的正门不走,常常飞檐走壁。
直到有一次,姜府西苑新翻了地,铺了一层光滑的石砖,他自诩对姜府足够熟悉,落地的时候没注意,结结实实摔了一跤,把腿骨摔断了。
自那以后,姜时雪便不让他轻易翻墙了。
季琅潇洒放浪惯了,唯独对姜时雪却是言听计从。
姜时雪不让,他就不翻墙,老老实实走起了正门。
今夜不过是心中有疑惑,又不好惊扰义父义母,故而他才偷偷翻墙进来。
季琅生怕姜时雪骂他,忙解释了一通:“我来是有事要问你,不好打搅义父义母。”
他绕到姜时雪面前,俯下身子,仔细观察她。
姜时雪心中一惊,面上倒是不显,只是立在原地佯装镇静看着他:“怎么了?”
季琅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摸了摸下巴:“不知道,总觉得你哪里不太一样了。”
姜时雪被他盯得背脊发寒,抬手挡住自己的脸:“还好你是我兄长,换作旁的男子这么盯着我,定要惹得我生气的。”
季琅咳嗽了一声,摸了摸鼻子。
自己的娘亲和义母在闺中的时候乃是手帕交,后来娘亲逝世,义母怜惜他小小年纪便没了娘,爹爹又公务繁忙,这些年多是姜家在照拂他。
他同阿雪打小一块长大,没大没小惯了,直到后来义母私下里委婉提醒他,阿雪到底是个姑娘家,季琅才开始多加注意。
他自小没了娘,爹爹没有纳妾,亦没有续弦,季府没个女主人,许多事情都是依仗义母提点。
季琅看着眼前雪团似的姑娘,心中纳闷,还是小时候好,小时候阿雪可是敢带人剥了他的衣裳,拿着柳条抽他的屁股蛋子呢。
见季琅出神,姜时雪道:“你要问什么,若不问我可要回去歇息了。”
季琅忙说:“你昨晚当真只是醉倒在碎露轩了?”
少年眸光敏锐。
人人皆道姜府千金金尊玉贵,又长得仙姿昳貌,乃是多少青年才俊都高攀不起的明珠。
但季琅却明白,她的身世、她的姿容,引人艳羡,却也招人垂涎。
阿雪她自己又何尝不知。
故而她从来不会叫自己陷入被动之中。
譬如与旁人游湖玩耍,她只会与他同船,又譬如她在外从不饮酒,只说爹娘不让。
昨夜虽在姜府,但季琅清楚,她不会真叫自己醉到不省人事的地步。
他回去越琢磨越不对,于是打道回府,打算问个清楚。
姜时雪果然下意识躲避他的目光。
季琅的心高高提起。
姜时雪叹了口气,“阿琅,别问了,我不想说。”
她到底是不愿意搪塞他。
季琅眼角一跳。
姜时雪眉眼间倦色浓重:“总归我没事,阿琅,我累了,想回去歇息。”
季琅不再询问,只是点头:“好,我送你回去。”
一路无言。
季琅看着月华堂的牌匾,道:“就送你到这,好好睡一觉。”
“嗯,你也快回去歇息。”
季琅站在月华堂门口站了片刻,轻松翻上墙,打算离开。
哪知刚落地,便有一女子惊呼起来!
季琅吓了一跳,旋即反应极快一把擒住那女子:“何人在此鬼鬼祟祟!”
不料那女子极为泼辣,挣扎了几下,见无法脱身,反而威胁他:“你才鬼鬼祟祟!姜府的墙也敢翻!我要叫人了!”
季琅冷笑一声:“知道我是谁么?也敢威胁我?”
忽然起了风,掩映月亮的乌云被吹散。
借着月色,季琅这才看清眼前之人,对方很是面熟,但他一时间却想不起来她叫什么。
反而是那女子惊道:“怎么是季公子?
“我是芸娘啊。”
季琅这才想起来眼前之人是谁。
此人正是经由姜时雪介绍,跟胡商做香料生意的那一位。
芸娘虽出身青楼,但也是有几分本事在的,姜时雪曾在他面前说:“寻常女子被卖到青楼,恐怕这辈子都被毁了,她不一样,在青楼十年,学得一手出神入化的调香手艺。”
“她既托夏荷帮忙,那我也愿意给她牵桥搭线,最后能做到什么地步,全看她的本事。”
姜时雪果然没看错人,如今她一手香料生意坐得风生水起,旁人见她,也是要敬一声“芸掌柜”的。
芸娘笑道:“原来是一场误会。”
季琅也换了副笑脸,道:“方才是我没看清,出手冒犯,芸掌柜还望多多见谅。”
“不过这个时候阿雪已经歇下了,芸老板可是有急事要找她?不若我代为通传?”
芸娘笑了笑,滴水不漏道:“听说姜姑娘昨日生辰,姜府为她请了一树佛铃悬挂于梧桐枝头,我恰巧路过此处,只是停下来瞧一瞧这梧桐树的盛景。”
从他们头顶看过去,果然能看到梧桐枝头红线千匝,佛铃摇晃。
芸娘:“今日也算大饱眼福,芸娘铺子里尚有琐事要处理,便先走一步了。”
季琅略一颔首,算是道别。
然而芸娘刚离开没多久,忽然脚步匆匆折返。
见季琅还在原地没有走,她心头一跳,手心已经生了热汗。
她带着笑:“季公子还不走么?”
季琅却忽然抬起眼睛:“芸老板为何去而复返?”
芸娘随意道:“丢了点东西,恐怕是方才不小心落这儿了。”
她一边说,一边弯腰往地上寻去。
季琅摊开一只手:“芸掌柜是在找这个么?”
是一只水蓝色的香囊,精致小巧,上面绣着一株并蒂莲。
芸娘心头大骇,伸手要来拿:“正是此物,多谢季公子。”
季琅却反手将香囊握住,冷着脸说:“这明明是肖家二姑娘昨日输掉的彩头,为何会在你手里?”
芸娘故作惊讶:“那么巧?想来这款香囊近来时兴……”
季琅却已经一把扣住了她的胳膊:“芸掌柜,我再问一句,你到底是来做什么的?!”
芸娘:“季公子误会了,我真的只是路……”
“芸掌柜,你乃识香断香的高手,这香囊里有些什么?”
芸娘淡然道:“不过就是些茯苓百合一类的安神之物,季公子若是想要,改日我差人给你送一个过去。”
“芸老板是以为,全余州只有你一个识香高手了么?”
芸娘心思一转:“若是季公子想要,这香囊您拿走便是。”
话音刚落,季琅忽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着她的身上摸来!
片刻后,季琅手上托着另一枚胭脂粉的香囊。
他瞳孔一缩,这不是昨日阿雪系在身上的么?
季琅到底不是蠢人,与阿雪相关,他自然要百般谨慎。
他没有透露香囊是阿雪的,只是疾言厉色逼问她:“你到底是来做什么的!”

姜时雪正打算沐浴,忽然听到门口传来吵嚷之声。
银烛忙拍门:“姑娘!是季公子,季公子说要见姑娘!”
姜时雪心头一跳,匆忙披衣起身:“你叫他等我片刻。”
姜时雪到书房的时候,季琅沉着脸色坐在太师椅上。
灯火跳跃,姜时雪一眼便看见了桌案上并排而放的两个香囊。
姜时雪扭头对银烛映月说:“你们下去,别让任何人靠近这间屋子。”
屋内一片静谧,绛纱莲花灯光影朦胧,叫姜时雪的神情也模糊不清。
季琅最终先开了口:“芸娘不肯说,所以我将香囊里的东西秘密送到了品香阁。”
“揭粟,雀头,此两物若是遇酒,便与欢宜香同效,药效甚至烈百倍。”
姜时雪眼睫微颤。
原来如此……欢宜香,传闻乃是前朝那位知名的妖妃所制,能令男子欲念焚身,却无法支配身体。
据说当年那妖妃便是依靠此香独得圣宠。
欢好一事多由男子主导,而用了此香之后,男子却会失去掌控权,任凭女子摆弄。
为寻刺激,有不少达官贵人暗中觅得此药,欢宜香也风靡一时。
直到后来新朝开立,圣上认为此香颠倒阴阳,秽乱不堪,命人将此香列为禁香,欢宜香这才慢慢销声匿迹。
偏偏那么凑巧,自己的香囊里就有一味雀头。
雀头难得,香气甜暖宜人,姜时雪最喜冬日在香囊里加一些。
万万没想到,会阴差阳错导致这样的结果。
季琅既然已经知道,必定也猜到了什么,再瞒下去也没有必要了。
姜时雪开口:“阿琅,昨夜我与薛尽……有了夫妻之实。”
季琅猛然起身,桌上的莲花灯应声倒地,火舌忽地舔舐而上,屋内火光大作。
火焰熊熊燃烧,季琅和姜时雪却都没有动作。
眼见那火苗就要烧到姜时雪的裙角,季琅猛然把人推开,扬手解下大氅扔到地上,将火扑灭。
浓烟滚滚,守在外面的银烛和映月察觉到不对,慌乱喊:“姑娘!姑娘没事吧?”
姜时雪高声说:“无碍!你们候在外面便是。”
季琅双眼被熏得通红,他深深看了姜时雪一眼,大步往外走。
姜时雪忙拉住他的袖角:“阿琅!”
季琅停顿片刻,还是将衣袖挣开,咬牙切齿道:“我去替你杀了他。”
“阿琅!”
姜时雪疾步走到他面前,伸手拉住他:“阿琅,昨夜我和他都中了药,并不能怨谁,他也只是无辜的。”
“无辜?”
季琅眸光发冷:“无辜又如何,只有死人,才能严守秘密。”
姜时雪指尖发冷,像是不认识眼前之人一般:“阿琅,你若是想将此事闹得人尽皆知,便大可去杀人。”
她微微扬起头来,盯着他的眼睛,咬牙放出狠话:“薛尽是我的人,我不许你杀了他。”
“除非……除非你不要我这个妹妹了!”
季琅神色难看。
他同姜时雪相识十几载,他们从来都是彼此最坚实的依靠,而如今,姜时雪居然为了一个外人与他反目?
季琅望着眼前的少女。
她是他最重要的人,她合该拥有这世间最美好的一切,无论是金银财宝,亦或如意夫郎。
那个身份不明的病秧子,连阿雪的一根手指都不配碰!
如今她这么护着他,都是因为那个人的缘故吧。
想起那双清冷又温柔的眼,季琅越发觉得怒火中烧。
一个已经离去五年的人,却阴魂不散,叫阿雪不能忘怀。
姜时雪见季琅不言不语,软了语气:“阿琅,你放心,我已经知会过他,他不敢外传的。”
“此事知道的人不多,只要瞒下来,并无大碍。”
季琅忽地开口:“多少人知道?”
“只有薛尽,你我,还有一个派去照顾他的侍女。”
姜时雪又说:“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最好,若是娘亲知道此事……后果不堪设想。”
季琅脸色依然很难看,但他总算是点了点头:“是要大事化小。”
姜时雪松了一口气:“芸娘在哪?”
季琅:“你放心,我只是以她鬼鬼祟祟在姜府周围晃荡为由,暂时将人扣押起来了。”
姜时雪不赞同道:“芸娘是我的朋友,你快将她放了。”
“夏荷只说这两枚香囊乃是旁人送我的礼物,她闻起来味道不大对,便央她看一看。”
“旁的她并不知道。”
季琅却是心头一惊。
他方才已经说漏了嘴,道这香囊乃是肖家二姑娘输掉的彩头……
他心里盘算着,嘴里却道:“我知道了,我回去会尽快将人放了。”
他酝酿片刻,才难以启齿般道:“你……”
“我听说过有避子汤……”
在异性面前谈论这些,到底是叫人尴尬。
姜时雪佯装镇定,实则面颊通红:“嗯。”
季琅欲言又止,最后他只是闷着声音说:“你好好休息。”
他大步离去。
屋内缭绕的烟雾终于散尽。
银烛映月推开门脚步匆匆进来的时候,她方觉脱力。
映月见屋里一片狼藉,掩唇惊呼。
姜时雪问:“阿琅走了么?”
“走了姑娘,公子翻墙出去的。”
姜时雪疲惫不堪,只说:“你们差人收拾下,不要声张。”
她现在只想去好好泡一个澡。
浴汤里浸着她喜爱的芍药。
在花开最盛时,挑花型完美的极品芍药采下,以秘法烘干保存,遇水又如鲜花,香气沁人。
此时此刻,姜时雪总算是彻底放松下来,她在熟悉的香气中昏昏欲睡。
只是脑子里一直绷着一根弦。
似乎忘了什么。
忘了什么呢……
迷迷糊糊间,姜时雪忽然想起来,季琅并未答应自己会放过薛尽!
她惊得霎时起身,浴汤里的水哗啦溢出一地。
姜时雪匆匆扯了件衣裳裹住自己,湿着头发,赤着脚便往外面跑!
“姑娘?”
“姑娘!”
姜时雪心跳如雷,几乎是嘶吼着说:“叫刀寒他们赶去栖鹤轩!”
夜色浓重,青瓦之上薄雪微覆,周遭一片冷肃。
季琅伏在墙头,盯着屋顶的鹿衔灵芝图纹,眸色阴沉。
栖鹤轩亮了一宿的灯光终是熄灭了,只剩荷塘浅水倒影着天上一轮弯月。
他抚着袖中削铁如泥的匕首,耐心地等待着。
直到屋里传来均匀绵长的呼吸声。
季琅轻飘飘滑下墙头,如同鬼魅般溜进了屋。
架子床上躺着一个侧睡的人,季琅眸光微动,蓄尽全身力气,一刀刺去!
匕首没入被衾的那一刹,他面色微变,刚刚拔刀转身,便被人迎面击来!
对方掌风凛冽,雪亮的烛台直直朝着他的面门而来,季琅心中大骇,腰身一转,耗尽全身力气堪堪躲开,却还是被那烛台划破了脸颊,霎时血流如注。
高手过招,不过就是几息之间,季琅哪敢耽搁,再度提起匕首朝他的脖颈刺去!
哪知对方身形如蛇,不知何时绕到了他的身后,季琅肘部发麻,匕首哐当落地!
烛台冰凉,抵上他的脖颈,祁昀声音发冷:“谁派你来的?”
生死一瞬,季琅没有注意到他这话的古怪。
他感受到对方气息不稳,想必是受了伤的缘故,于是猛然蓄力,曲肘朝对方的腹部猛然砸去!
祁昀闷哼一声,眼见的烛台就要脱手,他毫不犹豫顺势往季琅脖颈一刺!
“阿琅!!!”
祁昀忽闻熟悉的声音,手指微颤,电光石火间,烛台刺歪了方向,轻飘飘划着他的脖颈而过。
烛台落地的那一刹,灯火大亮。
扭打在一起的两人霎时暴露在众人眼前。
刀寒率先夺步而上,将祁昀扣住!
方才的打斗已经耗费了祁昀全部的力气,他没有挣扎,狼狈地跪跌在地上,抬头看向姜时雪。
冬日凛冽,寒风卷动姜时雪的衣裳。
她披散在肩头的青丝还在滴水,层叠的裙摆下,露出一双雪白的裸足。
许是因为一路疾跑而来,脚背上多了几道伤口,脚趾也被冻得通红一片,几乎泛着乌青。
两人的目光直直撞到一起。
少女面色惨白,一双眼眸里尽是担忧……和歉意。
祁昀的心脏猛地一跳。
屋内一片狼藉,季琅提着匕首站在原地,面颊、脖颈上鲜血横流,眼神阴鸷。
银烛吓得当场哭出来:“季公子……”
姜时雪吩咐:“快去找夏荷!”
她疾步走上去,想用干净的帕子替季琅擦一擦,不料季琅抬手一挥!
帕子落在了地上。
姜时雪垂眸,声音微哑:“我方才好像说过,若你执意要杀了他,便是不想要我这个妹妹了。”
祁昀眼角一跳。
季琅忽然抓住她的肩膀,一字一句道:“阿雪,你清醒一点,这世上哪有不透风的墙?”
“只有死人,才能严守秘密!”
“我知道你一贯良善,你不愿脏了手,我帮你便是。”
“季琅!”姜时雪忽然直呼他的名字。
“难道一条人命在你眼里就是这么轻贱吗?”
“我说过,此事不会外传,你为何偏偏要断他的生路?!”
“真的只是因为如此么?”季琅往前逼近一步,“若是换做旁人呢?换作刀寒呢?换作我呢!”
姜时雪神色微变,“你疯了!”
季琅笑了下,他伸手点了点自己的胸膛:“阿雪,你问问这里,不要自欺欺人。”
“当年义母因为他气得卧床三月,今日你难道又想因为这个人,闹得家宅不宁?”
姜时雪脸色惨白,往后倒退一步。
季琅将匕首往身后一掷,匕首削过祁昀的袖角,插在了地上。
轻软的布料幽幽滑下。
季琅上前一步,盯住祁昀阴沉道:“阿雪既然要护你,今日我便留你一条命。”
“但是你记住了,你若是胆敢将此事传出去,我季琅,随时随地来取你的命。”
他不顾满头满脸的血,大步跨出房间,跃上墙头,翩然离去。
屋内一片死寂,唯有映月还在小声的哽咽。
姜时雪只觉浑身无力,她扶住旁边的桌案,哑着声音说:“你们都先出去。”
刀寒面色犹豫:“姑娘……”
“无妨,先出去吧。”
刀寒恶狠狠瞪了一眼祁昀,终是慢慢松开手。
很快只剩他们两个人。
屋内并未点灯,只有姜时雪来时拿的羊角提灯散发着幽幽的光。
姜时雪忽然动了。
光影模糊,如同薄纱轻覆在她的足上。
随着她步伐挪移,裙摆摇晃,祁昀看清了她脚背上的伤口。
伤口似是红线,缠绕在白玉般的足上,皮肤之下,细弱的青筋纵横交错,两相纠缠,透出一种诡异的美感。
姜时雪在他面前站定,又缓缓蹲下身子。
祁昀分不清是因为受了冻,还是因为难过,她小巧的鼻尖泛着微红,一双眸子水光潋滟,似是一场就要落下的山雨。
祁昀虽然坐在地上,鬓发散乱,衣衫不整,却依然表情淡漠,矜贵倨傲,犹如庙堂供奉的神佛,不染尘埃,高不可攀。
姜时雪盯着那双眼看了许久。
五年前,也是为了这么一双相似的眼,她偷偷翻过墙头,站在他的寝房外,哭得梨花带雨。
顾行之开门的时候,她一头扎进他的怀里,哽咽着说:“行之哥哥,你带我去上京好不好。”
“我会听你的话,我会努力学四书五经,我会变成一个大家闺秀,不丢了你的面子,你带我走……好不好?”
顾行之脸上的错愕慢慢转为怜惜。
那时她刚满十二,身量不及他的胸口。
顾行之只是轻轻抚摸着她的额发,像哄一个拗脾气的孩子:“阿雪乖,将来行之哥哥会回余州看你。”
她却将涕泪都糊满了他的衣襟:“不,不要,行之哥哥,你带我走,我要当你的妻子!”
顾行之的神情终于变为震惊。
那一晚,她用尽了所有的勇气,将自己的爱意宣之于口,却换来他一句:“阿雪,你还小!根本不懂什么是爱。”
昔日温柔之至的人,那晚头一次对她这般疾言厉色,全然变了一个人一般。
若是他没有在去上京的途中遭遇山寇落崖而亡,若是他如今还活着……
她会叫他明白,五年前的那个雪夜,从来不是一个天真懵懂的孩子在开玩笑。
姜时雪恍惚回神时,才发觉自己不知何时已经泪流满面。
眼前的薛尽,那双与故人相似的眼微微低垂,黢黑长睫投下一圈淡色的影。
她注意到薛尽的视线。
她顺势低头,看到自己脚背上的划伤。
又是那么狼狈。
姜时雪胡乱抹了一把眼泪,缩了缩脚趾,想用裙摆藏住双脚。
方才过来得急,连鞋袜都来不及穿,此时缓过神来,才发现双脚痛得厉害。
姜时雪心中委屈,又不想在薛尽面前表露出来,只得咬住下唇,装作一副不在乎的模样看向他。
都是她生了妄念,才导致如今这般局面。
既然是个错误……便该早早结束。
她睫毛轻颤,终是收敛了所有的情绪,对他说:“今夜之事错在我,你放心,之后我会为你配备人手,护你周全。”
“在此期间,不会有任何人敢动你。”
“余州开春早,一个月之后你的伤口也该彻底好了,我会为你准备盘缠,送你离开。”
祁昀回望她。
少女长睫濡湿,眸色认真。
他终是开口:“好。”
姜时雪起身:“你好好休息吧。”
她转身离去。
在她指尖搭上门扉的那一刹,身后之人说:“屋里有干净的鞋。”
姜时雪停顿片刻,推门而去:“不必了。”

天光稀薄,青鹤九转铜炉升起袅袅青烟。
一个剑眉星目的青年重重一拍桌案,怒而起身:“阿昀下落不明数月,宫中竟全无反应,甚至还要为二皇子大办生辰宴!”
“他们把大齐的太子置于何地?!是不是就等着册立新储君!”
“松庭!慎言!”一旁的中年男人冷喝道。
徐辰礼常年浸淫沙场,积威甚重,眉心一道深刻的纹路又为整个人平添三分忧国忧民的气质。
他看向自己的儿子:“阿昀此番离宫,原本就是为了稽查重案,圣上已经命人秘密查探阿昀的下落,宫中若是先乱了阵脚,轻易叫旁人察觉端倪,对阿昀来说反而不是好事。”
徐松庭一脸愤愤:“可我就是为阿昀不值!”
“分明他才是正宫皇后所出,大齐堂堂正正的储君,可圣上这些年却因贵妃之由,偏宠二皇子!”
“贵妃不过是歌姬出身,却仗着盛宠无法无天……”
徐松庭咬牙切齿:“当初若非我徐家领兵相助,圣上又如何坐得上——”
“混账!”
太师椅上一直一言不发的荣国公终于开口呵斥。
徐松庭噤声不语,面上却依然忿忿不平。
荣国公两鬓风霜,但依然精神矍铄,一双鹰目不怒自威,他慢悠悠开口:“松庭,祖父自小教你祸从口出的道理,我看你是都忘了。”
徐辰礼立刻开口:“松庭,去祠堂跪两个时辰,祖父训诫要牢记于心。”
徐松庭不敢出言相驳,咬牙跪在地上,重重道:“是!”
父子俩看着徐松庭大步离去的背影。
荣国公这才叹了一口气,也是这么一叹,叫徐辰礼从这位昔日拥兵自重的大将军身上看出了老态。
他心头发酸,道:“爹,是松庭不好,惹您生气了。”
荣国公摇摇头:“松庭说的,又何尝不是句句属实。”
他扶着桌案起身,缓缓走到一旁的博古架前。
博古架上放着一柄历经风霜的宝剑。
荣国公轻轻抚上剑身,似是喟叹。
“我们老徐家这帮孩子,都不容易。”
“清影虽贵为一国皇后,却早早撒手人寰,留下阿昀一人在宫中。”
“皇宫,那是个杀人不见血的地方。”
“若不是阿昀背后尚有母家相护,这些年他恐怕早就就尸骨无存了。”
“只是如今……”
荣国公欲言又止。
徐辰礼明白了父亲未尽之言,眉心纹路更深。
他们徐家一门四将军,早已惹得圣上忌惮。
三弟早已战死沙场,如今他和父亲军权被革,现下唯余二弟戍守边关,掌兵十万。
但叫他看来,圣上动手,恐怕也是早晚的事。
这一次阿昀失踪,他们派出各方人手,却迟迟寻不到他的下落。
若非父亲暗中透露,他为阿昀秘密训练了一支死卫暗中护他周全,如今死卫已经根据阿昀留下的线索,寻到了余州附近,他恐怕会为了阿昀的安危私自调动神武营的人。
若真是如此,又岂不是亲自将刀柄递到旁人手上?
荣国公沉吟许久:“松庭这孩子,有勇有谋,唯独性子不够沉稳,此次阿昀陷入凶险,我们不敢透露他的下落,瞒着松庭,待他得知真相后,恐怕又要恼怒。”
徐辰礼摇头:“阿昀安危为上,这一次也好磨一磨松庭的性子。”
荣国公面上带了点笑:“都是好孩子,阿昀这小子,整日在宫中学些君君臣臣之道,我唯恐他只知阴私权谋,这次倒是将兵法化用得出神入化。”
徐辰礼也感叹:“故布疑阵,暗度陈仓,叫我们都好一番找。”
荣国公脸上的笑意淡去,“若非如此,恐怕我们找到的,便真的是一具尸体了。”
他眯了眯眼:“此次背后之人狠辣决绝,千方百计想置阿昀于死地,单凭贵妃一人,绝无可能。”
两人都有所猜测,却都没有挑明。
徐辰礼面色发冷:“爹还请放心,无论背后之人是谁,想动阿昀,便是与我徐家为敌。”
许是心力交瘁,生辰宴那一晚又着了凉,姜时雪大病一场。
姜时雪自小养得娇贵,隔三差五燕窝人参的养着,身子一贯很好,上次像这么大病一场,还是五年前。
姜夫人心疼坏了,每天寸步不离守在姜时雪身边,一口汤药一口蜜饯地哄着,还命人特地从琼州急运来一批瓜果,只为她病中吃个新鲜。
窗外下着大雪,姜时雪拥着雪白的狐裘窝在美人榻上,小几上放着香螺五珍脍,鲜虾雪蹄汤,并几个红艳艳的蟹酿橙。
姜夫人坐在一旁,亲手为姜时雪剥着莽吉柿,果肉雪白软糯,汁水清甜四溢。
姜时雪就着姜夫人的手吃下一整个果子,美得眯起了眼睛。
侍女递来银盆,给姜夫人净手。
姜夫人注意到女儿的眼睛还在往那碟莽吉柿上瞥,放下绢帕,笑着拍了下她的手:“大夫说这东西性寒,你尤在病中,不可多食。”
姜时雪恹恹点头:“嗯。”
姜夫人笑道:“乖雪儿,待你病好,再从琼州运一批过来便是。”
她取了一枚蟹酿橙递过去:“这批海货是从琼州一起运过来的,品质还不错,你尝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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