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书网.Top

折辱清冷太子后by安南以南

2023最新网址 fushuwang.top  录入时间:10-05

大夫花白的胡须在风中颤抖,他凝望眼前的少年,许久之后,终是叹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是拿来随意糟蹋的。”
祁昀眉眼微垂,长睫之上似是笼着一层霜色。
“对有的人来说,远有比身体更重要的东西。”
大夫还想再劝:“你这毒若是清除得及时,不会对身体造成影响……若是反之,哪怕老夫用尽毕生所学,也不能保证殿下将来不会为此毒所痛所苦,殿下还要坚持?”
祁昀似乎笑了下:“旁人送我这么大的礼,我不好好利用,又怎么对得起她的一片苦心?”
祁昀只在余州留了十日。
十日后,一队不起眼马车悄无声息离开了余州。
积雪未消,两侧荒原草木凄哀。
祁昀端坐在马车之中,面色有些苍白。
余州城渐渐退到身后,冷渊打起车帘看了好几眼,欲言又止。
最终他还是没忍住说:“殿下,您……就打算这么离开?”
冷渊为殿下不值,殿下纡尊降贵帮那蛇蝎女子,她转头便来加害殿下!
此人心肠歹毒,难道就要这么放过她?
祁昀没有回答。
纤长的睫在眼底投下一圈暗色的影,无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冷渊不敢再问。
他偷偷看了一眼闭眼假寐的殿下,将诸多猜测尽数掩下。
马车沿着荒草覆盖的道路远去,逐渐消失成小点。

银烛途经栖鹤轩时,看见紧锁的门下探出一朵紫色的杂花。
满园荒芜,倒是这抹亮色来得叫人心喜。
银烛随手折下那朵小花,小跑着进了明华堂。
姜时雪正百无聊赖靠在榻上翻看话本。
她随手翻了两页,只觉都是些重复的套路,没趣极了,随手将话本丢到一旁。
银烛见了,将随手折下的小花递过去,急急忙忙道:“姑娘可是嫌这话本无趣?朝堂上发生了一件大事,姑娘想不想听?”
姜时雪躺在榻上没有动作,耳朵却悄悄竖起来。
银烛清了清嗓子,娓娓道来。
太子数月前奉命前往荆州查探澄河决堤一案,身受重伤,回宫颐养了许久。
也不知为何,太子这伤迟迟不好,常常陷入昏迷。
偏偏这时圣上任命二皇子协办科考一事,朝中议论纷纷,都猜测若是太子继续如此,恐怕储君位置要变。
姜时雪听得直打哈欠:“朝堂之事,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银烛急了:“姑娘听我说完。”
她长话短说:“奇就奇在殿试当日,有人提笔写下的文章,竟和太子昔年所作的一篇文章相差无几!”
太子昔年文章又怎会出现在春闱举子笔下,圣上大怒,当即怒骂太子:“虽在病中,却敢徇私舞弊,若非朕昔年偶然翻阅此文,今日岂不是要被尔等蒙蔽其中!”
“偏偏那举子在牢中喊冤,说这文章被收录在一本诸多举子间流传的册子中,他只是苦读这册子,并不知文章出自何处。”
“圣上怒不可遏,严查此事,竟发现那册子里许多文章都与今年科考的试题相关!”
姜时雪眉心跳了下:“圣上是怀疑太子舞弊?”
银烛点头:“正是呢,圣上命人将东宫掘地三尺,这一查,便查出古怪来。”
“与人勾结的证据没查出来,倒是查出来太子日常所用的熏香、徽墨中都被人掺了毒!”
姜时雪一惊:“那么大胆?”
“可不是!据说那毒轻易查不出来,假以时日用的话便会使人神智不清,行动迟缓,最后肺腑出血,暴毙而亡……”
“据说搜宫的时候,太子昏迷不醒,直到太医施针,他才堪堪醒来。”
姜时雪缓缓直起身来:“太子中毒……也算救了他一命。”
若非这毒,他便是百口莫辩了!
正因为中毒,太子时常昏迷,有人偷盗他的文章散播到外面也解释得通。
姜时雪想到什么:“今年科考不是由二皇子协办吗?科举舞弊可是重罪,二皇子就没受牵连?”
“都知道圣上偏爱二皇子,二皇子如今因为办事不力被禁足一个月,算是小打小闹。”
姜时雪不免为那素未谋面的太子心有戚戚。
又被人设计与科考舞弊相关,又被人下毒暗害,这太子当得可真不容易。
“太子险些被害,这些时日群臣的上书都要将皇宫淹了,许多大臣都在为太子抱不平。”
说起这个银烛也有几分纳闷:“咱们圣上可真是偏心,半句不提二皇子的过失,倒是说要好好补偿太子,只是这补偿方式嘛……”
“怎么补偿?”
“说是要给太子选妃,好作安抚之意。”
姜时雪没忍住嗤笑:“选妃?”
这也算补偿?
她旋即又想,太子背后虽有荣国公一脉,但到底比不得尤贵妃和二皇子深受圣上宠爱。
嫁给太子?说不准将来要么跟着他被砍了脑袋,要不就被流放边疆死在路上……
她打了个寒战。
还好如今她是个寡妇。
“陛下偏心呢!”
女人的声音娇得要滴出水来一般。
虽还是冬日,尤贵妃却只着一件薄薄的凤蝶穿牡丹浣花锦裙,笼着雪狐披肩,胸前红艳的鸽子血衬得肤白胜雪。
她生得丰腴,一双丹凤眼含情脉脉,斜着眼瞧人的时候能叫人骨头都泛起酥来。
此时尤贵妃涂了鲜红蔻丹的指甲将桌案上的五色玛瑙插拨弄得清脆作响。
这里原本放着一尊兽首香炉,只是因为近来的东宫投毒案,嘉明帝觉得晦气,叫人将所有的熏香尽数撤去。
二皇子被禁足,嘉明帝也连带着冷落了尤贵妃好几日。
但尤贵妃哪里是等闲之辈,日日变着花样往勤政殿送吃食,天天在嘉明帝面前晃荡。
到底是陪伴了多年的女人,嘉明帝虽然依然冷着脸,心里的气却已经消了大半。
尤贵妃微微俯身,靠近嘉明帝,指尖点上他手里的花册,含嗔带怨说:“太尉家的程大姑娘,陛下说过是要留给羡儿做正妃的!”
嘉明帝咳嗽了一声,将花册翻到下一页。
尤贵妃只瞧了一眼,又不情愿了:“阳羡郡主出身成国公府,陛下不是说徐家势大吗?若是把她赐给太子做太子妃……”
尤贵妃软绵绵靠过去,轻轻揉着嘉明帝的肩膀:“恕臣妾直言,太子若得阳羡郡主,恐怕如虎添翼呢……”
嘉明帝揉着眉心将花册抛开:“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贵妃说说看该如何?”
嘉明帝提点道:“太子被人蓄意投毒,又被人陷害与春闱舞弊一事相关,朕这个做父皇的既然已经许诺要给他补偿,又怎么好以小门小户的女子搪塞他?”
尤贵妃话里带笑,只是一双眼睛里却藏着阴毒:“依臣妾看,与其选那高门贵女,不若陛下叫太子自己挑自己合心意的,陛下拳拳之心,太子定能领会。”
这话倒是说道嘉明帝心坎里去了。
他沉吟片刻,叫来吴公公:“将花册送到东宫去。”
他将吴公公招近,低声吩咐了几句。
吴公公垂首告退,听到尤贵妃娇声问圣上:“陛下,我们羡儿的婚事什么时候定下来呢?您可是说好了,要将程家大姑娘指给羡儿的……”
“朕是有此意,但也要看程太尉愿不愿意……”
祁昀刚刚用完药,脸色苍白靠在榻上,眼底一片浓重黑青。
吴公公将花册呈上,说明嘉明帝旨意。
祁昀挣扎着下了榻,接过花册谢恩。
吴公公忙抬手虚扶:“殿下快好生歇着。”
他心中不忍,但还是只能如实说:“圣上的意思是……太尉之女以及阳羡郡主性子娇蛮,恐怕不堪为殿下良配,特意叫小的提点殿下两句。”
祁昀苍白修长的手指在花册上停留了一瞬,片刻后,他不着痕迹翻过那两页,道:“父皇思虑周全,那孤便看看旁人。”
吴公公松了一口气,弓腰说:“殿下慢慢看着,小的先告退了。”
祁昀吩咐人将吴公公送出宫。
他目光落在那花册上,眼神冰冷。
是夜,皇宫已经陷入一片黑沉寂静中,冷渊无声无息出现在临渊阁。
祁昀手中卷着书册,仍未歇息。
冷渊禀报:“殿下,宋、杨两家动作太快,属下虽然收集到部分参与舞弊的证据,但更多证据都被他们销毁了。”
“现下手中这些,恐怕不足以掰倒他们,只能叫圣上疑心再起。”
冷渊不敢直视祁昀。
此番他们布置周全,殿下还吃了那么多苦,没想到最后圣上竟是轻轻放下,包庇之意昭然若揭。
圣上偏宠至此……实在是叫人寒心。
……其实自殿下失踪归来那一日,他便已经瞧出圣上的冷淡之意。
殿下在外,颠沛流离九死一生,圣上却只说了一句:“庄梁尚潜逃在外,你身为太子,不能分辨奸佞,实为失职,念在你身受重伤,朕便免了你的处罚,回东宫思过吧。”
父子做到这个程度,就是旁人也不免心有戚戚。
临渊阁前栽种着墨竹丛丛,仍是冬末,竹叶枯黄,萧瑟光影落在祁昀眉眼之上,愈添孤寒寥落之意。
许久之后,祁昀淡淡道:“证据压在手中。”
他的指腹轻轻摩挲着书页:“无论是春闱舞弊,还是二皇子借由科考私结党羽,父皇此番已作处罚,不会再掀起多大风浪。”
冷渊:“可是殿下……”
祁昀淡淡道:“私结党羽,说来也只是开头,并未落在实处。”
“卧榻之侧哪容他人酣睡,待到父皇觉察到真正的威胁,再将此事一并捅出。”
“殿下的意思是……”
祁昀将书册放下:“养虎为患,自取灭亡。”
冷渊眸光微动,也沉下心来:“属下明白了。”
祁昀见他没有离开的意思,随口问:“还有其他事情么?”
冷渊犹豫片刻,到底还是说:“是秦家,秦家那二公子马上就要成婚了。”
祁昀微抬眼睫:“秦鹤年?为何没听到消息。”
冷渊解释:“近来因为春闱舞弊一事满朝风雨,秦家许是不好声张。”
那秦二公子身体不好,一直远离朝堂,不大与旁人来往,祁昀与他也只不过有几面之缘。
祁昀道:“从库房里挑件合适的礼物差人送去。”
冷渊应是,又说:“不过殿下,属下听闻秦二公子要娶的人,出身余州姜氏。”
话音落,冷渊注意到自家殿下神色冷了两分。
“据说这新嫁娘此前同秦家二公子并未见过,乃是生辰八字与秦家二公子极为吻合,秦家娶来权当冲喜。”
冷渊见祁昀没什么表情,知趣道:“属下去挑礼物了,先行告退。”
“此等无关紧要之事,又为何要单独来说与我听?”祁昀忽然开口。
冷渊眉梢轻动,将头埋得低了些:“那新嫁娘一路从余州赶来,此时正歇在秦府不远处的和欢酒楼,属下曾偷偷去看,只是秦家人守卫森严,属下只得远远看见一眼那新娘……”
他压低声音:“新娘带着面纱……眉眼倒是和姜姑娘有几分相似。”
冷渊注意到祁昀握住书册的指尖忽然变得青白一片。
年轻的太子缓缓抬起眼眸,眼尾薄褶锋利如刀刃。
片刻之后,他哑声道:“取我手令来。”

秦夫人睨他:“难为你待娘那么殷勤。”
秦鹤年又绕到她身后,帮她捶背:“娘,您这是哪里的话。”
秦夫人笑:“好了好了,你且歇着去,后日就要成婚的人,养足精神才是。”
母子俩又叙了几句话,秦鹤年才告退。
出了母亲的屋子,他又将藏于怀中的书信翻出来,反复摩挲,眉眼间带着柔情。
这是姜姑娘的亲笔信。
她在信上说“感君垂怜,愿为比翼鸟,连理枝。”
那日他派人送信,不料半途被母亲的人截下。
他以为母亲要大动肝火,不料母亲只是含泪跟他说:“娘自知酿成大错,已先一步去找姜家道歉了。”
“娘早该知道强扭的瓜不甜,今日之事是娘不对,你若真是喜欢极了那姜姑娘,娘不插手便是,由你找她分说。”
“若她还愿意嫁入我秦府,秦府必好好待她!”
母亲松了口,他派人快马加鞭将信送到余州,不出十日,便有了回信。
今夜月色舒朗,他遥望向和欢酒楼的方向,心中感慨。
一波三折,兜兜转转,总归是成就一桩良缘。
她马上……就能成为他的妻。
和欢酒楼。
周春杏……不,如今她叫做姜怜杏。
姜怜杏刚刚洗漱完,按照那嬷嬷的吩咐用青黛将眉描黑,脸颊也敷上一层细腻的珍珠粉,最后仔细地带上面纱。
她凝望着铜镜中的人。
一番修饰后,自是比她原本的样貌好看许多。
此后她将会日日这般装扮。
她不懂为何,但那一日有人找上家门,告诉她只要她按照那嬷嬷的交代,便可嫁入上京秦家,做秦家的二少夫人,周父的仕途也自然会有秦家相助。
周父不过是个小小的九品主簿,这等天上掉馅饼的事情,岂会不答应?
哪怕对方说,从此以后,她不再是周春杏,而是姜氏的女儿。
烛火摇动,铜镜中的人面目模糊。
姜怜杏吹灭烛火,转身回到床榻上。
窗外月凉如水。
姜怜杏辗转反侧,将要入睡之时,忽然听到窗棂有一声轻微的响。
她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只见空气被寒芒搅动,有人执剑立在她床头。
月色清浅,对方鎏金覆面,只露出苍白的下颌。
姜怜杏睡意尽消,她颤抖道:“你……”
对方那只骨肉匀亭的手轻旋长剑,挑落了她的面纱。
面纱落地。
露出一张清秀的脸。
虽然看不见对方的全貌,但姜怜杏还是察觉到对方的眼神极冷,冷得叫她打起哆嗦来。
她尚未开口求饶,便有一阵香风拂过。
哀求化作喉头呜咽,姜怜杏昏睡了过去。
祁昀注视着那张和她有三分相似的脸,冰凉的剑尖微扬。
剑芒微寒,映在姜怜杏脸上。
她眼角迟迟未落的那滴眼泪,还是滚了下来。
祁昀凝视她片刻,长剑最终垂落在身侧。
冷渊候在客栈外,看着殿下越下墙头,终于松了一口气。
只是殿下心情似乎十分不好,他将长剑随手扔给他:“着人留意秦家,看看他们到底要做什么。”
冷渊将长剑接过,垂首道:“是。”
祁昀已经翻身上马,如离弦之箭融入到墨黑夜色中。
冷渊仔细打量手中长剑。
剑上没有染血。
他抬头看了一眼客栈。
若今日之人的确是姜时雪……殿下只会杀了她。
姜怜杏是被嬷嬷唤醒的。
嬷嬷见她睡到日上三竿,十分不喜。
不过是个替嫁的,还敢这般拿乔。
但想到秦夫人之后的安排,她又不得不摆出一副客气模样。
这姑娘八字和二公子极为吻合,乃是个旺夫命,若是她再能为二公子诞下一男半女,延续香火,说不准自己还真要尊她为主子。
于是嬷嬷笑着将汤羹糕饼摆了一桌:“姑娘快洗漱一番,用些东西。”
姜怜杏只觉得自己身子发沉,后脑更是钝痛得厉害。
想必是昨夜做了噩梦,睡得不安生。
至于有人闯入她房中一事……姜怜杏已经全然不记得了。
她没作多想,起身道谢:“多谢嬷嬷照料。”
秦家这门亲事到底是低调着办了。
只是秦家二公子身子病弱,又不喜与旁人来往,与上京核心权贵圈极为疏远。
各家只是看在秦家的面子上差人送了厚礼,便就此揭过。
临渊阁,祁昀立在檐下,听冷渊禀报。
据暗探来报,秦鹤年成婚当日,欣喜异常,平日里一向不喜饮酒之人竟喝得烂醉。
当日与他那新娘自然是鸳鸯交颈,浓情蜜意。
哪知第二日,秦家闹翻了天。
秦鹤年衣冠不整冲出新房,径直冲进秦夫人的院子,大闹一场。
那新嫁娘则躲在新房中暗自垂泪。
暗探听到秦鹤年质问秦夫人:“孩儿信赖娘,娘竟狸猫换太子,欺瞒于我!”
他身子不好,一闹之下竟生生咳出血来,满襟狼藉。
秦夫人被吓得险些昏死过去,一边哄人一边哭诉:“天地良心!娘哪里骗你?”
“你要娶的,不就是余州姜氏吗!”
秦鹤年悲从中来,哀恸道:“余州姜氏何其之多,娘分明知道我要娶的是那一个!”
“娘苦心设计将我灌醉,又寻来一个与她眉眼相似的姑娘,真是煞费苦心!”
秦鹤年的兄长秦鹤安也在,当即骂他:“已经成拜过天地做过夫妻,你要如何!”
“你要娶一个小门小户出身的女子,娘不嫌对方身份卑微,替你千方百计求娶,如今人进了门,弟弟却想翻脸不认人,辜负娘的一番好意,也辜负那姑娘不成!”
就连暗探也瞧出,秦家人全然不提此姜氏非彼姜氏,就是要让秦鹤年吃了这个哑巴亏。
秦鹤年心如死灰,当堂叩首三次,道:“父兮生我,母兮鞠我,长我育我,顾我复我,父母深恩,鹤年不敢负,唯愿以此残身,佛前祈愿父母康健,长命百岁。”
冷渊道:“秦鹤年性子执拗,当天就搬到了京郊的明佛寺。”
“另外那秦二公子还派人写了一封和离书给他的夫人,说想留在秦家亦可,想走亦可,俨然是不愿意再掺和此事的意思。”
“外面已经议论开来,都说是秦二公子不喜家中安排的亲事,和家里闹翻了。”
有灰雀扑腾着翅膀在竹叶上跳来跳去,响声一片。
祁昀淡淡道:“为人掣肘,进退两难,也算他有风骨。”
他不知在思忖什么,交代冷渊:“秦家那边,继续叫人盯一盯。”
誻膤團對 那秦夫人最是娇惯秦鹤年,如今秦鹤年和家中闹得这般难看,保不齐她还会做出些什么。
话音落,有内侍靠近临渊阁:“殿下。”
冷渊退到一旁。
内侍笑道:“殿下,圣上差老奴来问一问,您这边花册看得怎么?可有中意的人选?”
祁昀眸光微动,道:“劳烦公公回禀父皇,孤还需斟酌。”
公公领命告退。
冷渊自然知道,这花册自送过来,殿下压根没翻开过。
他走过来:“殿下,圣上此番许您自己择妃,不失为一个好机会。”
他忙将花册递过来,翻了几页,说:“御史大夫家的二女儿品性端淑,乃是上京闻名的才貌双全。”
祁昀只冷冷睨了那画像一眼。
冷渊心领神会,又翻开另一页:“属下听闻刑部尚书的独女是个大方坦荡的姑娘,脾性定能跟殿下相合。”
祁昀却径直进了屋:“孤有些累了,稍后再看。”
冷渊立在原地,无奈地垂下花册。
因为宣德皇后和圣上不睦的缘故,殿下这些年其实一直很抗拒成婚一事。
但是此次乃是圣上的意思……恐怕实在是不好违抗。
他无声叹了一口气。
祁昀性子谨慎,宁愿那余毒蚕食身体,也不愿提前将毒解开。
大夫没有欺瞒他,这毒残留太久,的确是对他造成了不小的影响。
譬如精神不济,偶尔四肢麻痹,肺腑如同被万蚁啃食。
这样的症状又常常在入夜时出现。
祁昀方才又经历了一遍,整身衣服都被冷汗浸湿。
他再度沐浴,带着满身寒气回了寝房,又吃了一丸药,终是沉沉睡去。
自中毒之后,祁昀时常因为疼痛彻夜难眠,哪怕睡着,也是噩梦缠身。
今夜祁昀终于不再做噩梦。
但他梦见了一个人。
一个……他原本此生再也不想看见的人。

梦中仍是大雪连绵时,祁昀伤得太重,尤不能动弹,只能偏头看向窗外飘落的鹅毛大雪。
屋外的人以为他还在昏迷,并不避讳他,交谈道:“姑娘不要冤老夫多嘴,这公子身上多是刀伤剑伤,恐怕并非得闲之辈,您就这般将人带到姜府来,实在是不妥啊……”
一道含着几分娇的声线响起:“多谢陈大夫提醒,您放心,我会着人好好守在屋子外的。”
“只是现如今天寒地冻,他又伤得那么重,我若是不出手相助,难道还要看人活生生死在外面,我实在是于心不忍。”
“姑娘善心,老夫自然晓得。”
“陈大夫,您先去歇息吧,我去看看他。”
门扉轻响,她蹑手蹑脚进了屋。
她对上自己的眼睛,似乎有几分惊讶,旋即她冲他露出一个善意的笑:“你醒啦。”
她走到榻边,身上并没有上京那些女子喜欢的熏香和脂粉味,只有一种属于雪日的清寒冷冽。
或许也是有那么一点幽微香气的,只是极淡,不仔细嗅是闻不见的。
她大大方方拖了一个凳子,坐在他床榻前,问他:“你的伤痛不痛?”
他轻摇了下头。
她又问:“你肚子饿不饿?喜欢吃清淡的,还是……诶不行,大夫交代你现在只能用清淡滋补的东西。”
祁昀一言不发,看着她卷翘长睫上的雪花一点点消融为水珠。
她忽然眨了下眼,纤长的睫毛被弄得濡湿,一双眸子像是被水洗过一般,漾着水光。
祁昀一贯知道自己生得一副好皮囊。
加之那个尊贵的身份,谁人不是笑脸相迎。
可此遭落难,他一路逃亡,蓬头垢面,比街头乞儿还不如。
就连街边小贩也嫌弃至极,叫他滚远些,免得脏了他的摊子。
偏偏她却将他带回府中,命人尽心医治。
祁昀能察觉到有人简单帮他收拾过,只是衣裳虽然换了新的,但多日不曾沐浴,他自己都能闻见身上散发出的不雅气味。
“我要沐浴。”祁昀终于开口。
她愣了下,原本想说什么,但最后只是点点头:“好,我差人下去安排。”
身上伤口原本要避水,但祁昀还是洗了很久。
一个时辰后,他身上带着淡淡清香出了浴室,听到大夫痛心疾首道:“姑娘怎能让他沐浴!他高烧才退,伤口又不能沾水……”
他听到她说:“可是他想。”
那一刻,他察觉到自己的心脏重重跳了一下。
后来相处时间多了,祁昀便也明白,她尊重旁人的意愿,大抵是因为她自小被娇纵惯了,做事一向是任凭心意的。
譬如她一时兴起,便可以从路上捡一个人回府照顾。
又譬如她若是想见他,断然不会管他在做什么。
他在用饭,她便坐在一旁,替他夹几筷子菜;他在看书,她便也在旁边舒舒服服躺在摇椅上,翻看话本。
这般任性恣意,是他从不曾在森严的宫闱中见过的。
初时他很是警惕。
大齐有不少贵妇人豢养男宠,他那个长公主姑母便是最为出名的一位。
他此时身无长物,唯独一副皮囊还算尚可。
他从来不觉得人会莫名待另一个人好,无亲无故却又以礼相待,必定有所图谋。
可是祁昀再一次料错了。
她总是笑眼盈盈望着他,却从不对他有所求。
好似他与她那些名贵的珠钗,精致的花草也并无不同。
他原是生性多疑之人,疑人亦疑己。
可惜……他第一次放下对一个人的怀疑,那人转头便给了他致命一击。
季琅对她言听计从。
若非她同意,他又如何敢布局周全,只为取他性命。
她原本就是但凭心意做事之人。
醉酒那一夜并非她所愿,放他离开也并非她所愿。
她之所愿,是叫“薛尽”彻底消失。
既然如此,又怎么会轻易放过他?
祁昀徒然转醒,只觉心口惊悸,当日被箭羽贯穿身体的疼痛再度浮现,难以压制。
他垂下眼睫,任凭痛意在四肢弥漫。
月华如水,如同寒霜覆在他眉眼之上。
只有很仔细地看去,才能发现他鸦羽般的长睫染了一层湿。
屋中狼藉一片,下人边跪在地上收拾着碎瓷片,边劝道:“夫人!您切勿动怒伤了身子啊……”
秦夫人妆容不似平常精致,眼下浮动着浓浓黑青:“我这是生了个冤家!”
尤嬷嬷忙给她递茶:“夫人消消气,二公子只是一时闹脾气呢,过几日想通了自然就愿意回来了。”
秦夫人抚着心口,眉毛倒竖:“去把姜怜杏给我叫过来!”
姜怜杏是肿着一双眼来的。
她知道自己不过是旁人的替身,但她为了荣华富贵还是选择了与虎谋皮。
她来前曾想,哪怕夫君不喜,她也认了。
可是她万万没想到,夫君在新婚第二日便这般决绝搬出府中,叫她颜面扫地。
婆母大怒,夫君冷待,她今后的日子又该如何。
秦夫人一看她那哭哭啼啼的样子就越发碍眼,人还没走到跟前,一盏茶已经泼了过去。
姜怜杏被烫得尖叫一声,不顾被烫红的半边脸颊,忙跪在地上:“娘,是我不好……”
秦夫人看见她就来气,劈头盖脸骂:“叫你嫁入秦府,那是你的福分!偏你自己把握不住,气得鹤年现在和家里闹得那么僵!”
姜怜杏头埋得极低,双肩颤抖,不敢说话。
眼看着她的脸颊有起泡的迹象,尤嬷嬷忙说:“夫人消消气,看少夫人脸都烫伤了,先让她下去收拾收拾吧。”
秦夫人看见她那张脸便觉得晦气,扬眉道:“以后不许扮她!到底是东施效颦,连个男人都笼络不住!”
尤嬷嬷忙使眼色,叫姜怜杏离开。
姜怜杏死死咬着唇,忍痛告退。
姜怜杏出了门,侍女们纷纷回过头,忙装作在干事,其实一个个的眼睛都含着嘲弄。
2023最新网址 www.fushuwang.top 请重新收藏书签

推荐福书 军婚甜如蜜,  竟是暴君心尖  养成国王by檀  知难by任北方  姝色可堪折b  珍爱生命捂紧  太好了是咸鱼 

网站首页最新推荐浏览记录回顶部↑

福书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