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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辱清冷太子后by安南以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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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昀却说:“不走水路,走陆路,另外分派一队人手乘渡船,混淆视听。”
此处前往厉州,走水路的确是最快的,但保不齐有人在渡口守株待兔。
祁昀一行人疾行的同时,季琅也正率人往青云山赶来。
马蹄声声,惊得林间鸟雀齐飞。
待到青云山附近,季琅命人弃马而行,马蹄声重,容易打草惊蛇。
季琅站在枯草萋萋间,眯眼看向不远处的青云山。
薛尽一行人果然是往上京的方向走的。
他的身份太过可疑,无论他到底是不是庄家子,季琅今夜都不会叫他活着离开!
“季公子,对方乃是步行,按照脚程,若是不骑马,我们恐怕追不上。”
季琅笑了下:“我自小在这余州城长大,对余州城再熟悉不过。”
他往前一指:“前面有一股小路,可以从山脚绕到后面去。”
季琅握住手中长剑,眸光锐利:“所有人,随我走!”
天色越发暗沉,连河面都黢黑一团,不泛波澜。
祁昀一行人翻过青云山,分作两路人。
哪知刚分开没多久,水边忽然火光大作,喊杀之声一片!
冷渊粗粗看了一眼,对方架势极大,想必来人不少!
他面色微沉,对祁昀说:“殿下,往西边走二里左右,有一个客栈,客栈已备好快马,会有我们的人接应殿下。”
“韩渡吴齐听命!”
“率暗卫六人,护送殿下前往客栈!”
冷渊对祁昀抱拳道:“殿下,属下带人断后,力保殿下安全!”
水边火光更盛,祁昀遥遥看了一眼,道:“不像是贵妃的人,若是贵妃派人前来,人数定然不止这些,对方身份不明,你不要恋战,速去速回。”
冷渊:“是!”
祁昀也不耽搁,与冷渊兵分两路,前往客栈。
谁知没走出去多久,忽有一队人马从侧方密林包抄而来!
韩渡面色大变:“保护殿下!”
暗卫们亮出雪白长剑,霎时剑影晃动,杀气四溢。
风声鹤唳之际,忽有一人冲这边喊:“可是薛尽?”
韩渡惊疑不定,看向祁昀。
祁昀默不作声。
那人旋即说:“若非阿雪不放心你,我才不愿跟在你后面暗中保护你!”
祁昀眼睫微动,握住剑柄的手微微收紧。
人群之中走出一个大摇大摆的公子,不是季琅又是何人?

季琅没什么好脸色:“你到底是什么身份,竟惹得这么多人追杀你。”
“放心,我已经派人去帮忙了,你还不走?”
祁昀收起长剑,声音清冷:“今夜多谢季公子相助。”
季琅不耐:“快走吧!把你安全送走,我还要回去跟阿雪交差。”
祁昀:“大恩不言谢,今后薛某怕是再难有与姜姑娘相见之时了,还望季公子代为转达谢意。”
季琅随意哼了一声。
祁昀道:“前面有人皆接应我,还要劳烦季公子护送我一程。”
季琅已经大马金刀往前开路。
一行人旋即动身。
暗卫们跟在祁昀身后,渐渐觉出不对来。
分明客栈只有二里之遥,他们却走了不止这个距离,且看地势,是走到一座矮崖边来了。
天色已经蒙蒙亮了,余州城已被甩到身后。
崖上风大,吹得祁昀袖袍作鹤翅般鼓动。
季琅眉心微蹙:“走了这么久,接应你的人还没来?”
祁昀对他说:“我们约定在此处见面,多谢季公子护我一程。”
季琅沉默片刻,忽然抬眼对他说:“行,那我走了。”
他似乎不愿多看他一眼,对手下说:“走!”
他走了几步,忽然转身:“薛尽,你就没有话要带给阿雪么?”
朔风吹拂,身后的余州城已经亮起点点灯火,犹如斑斓的星辰。
祁昀似乎在酝酿什么,直到最后,却摇头。
季琅冷笑了一声,他朝着祁昀走过来:“可她却托我交给你一件东西。”
祁昀负手不动,眉眼清冷。
季琅缓步走到他面前,忽然抽出袖中软剑,直直朝他的胸膛刺去!
祁昀瞳孔一缩,往后急退,堪堪躲开长剑!
然而季琅乃是个中高手,已经出势的剑生生又往前送了三分!
祁昀白衣染血之际,又有铺天盖地的冷箭朝着祁昀落下!
祁昀如同一片落叶被射下矮崖之时,季琅冷着眉眼说:“我替阿雪,取你性命。”
朝阳终于从地平线跃出,金光刺目,崖下河流湍急,将日光揉成碎金点点。
霜寒露重,季琅手中软剑泛着森冷的光,鲜血似乎也凝结成冰。
下属探头看了一眼矮崖下的长河,问:“公子,要不要属下派人下去看看?”
季琅将软剑扔给他,眉眼轻松:“不必,箭上淬了毒,料他也活不了。”
“吩咐韩颂他们带人撤吧,今日之事,都给我烂在肚子里。”
“是,公子放心。”
季琅最后看了一眼水色发黑的长河,转身离去。
一夜未眠,精神又如此紧绷,季琅其实已经很是疲倦。
但他解决了一桩心头大事,整个人都透着轻松。
路过长平街,他甚至还有闲心拐进合桂斋挑几样点心。
月华堂,折腾了一整夜,姜时雪几乎在天明时分才堪堪睡下。
这一睡便睡到了日上三竿。
姜时雪醒来的时候,发觉屋子里的红绸已经被人换下,昨日的大婚,似乎只是一场短暂的梦。
她坐在榻上发呆,直到银烛打起帐幔,轻声说:“姑娘,您醒了。”
“琅公子一早便来了,说是给姑娘带了您一贯爱吃的合桂斋。”
姜时雪嘴上说着:“今儿不好好在府里歇息,跑来我这里来干什么。”
但总算是下了榻,穿衣洗漱。
姜时雪到卧荷轩的时候,季琅蜷成一团,睡得正熟。
姜时雪扯过旁边的小毯,盖在他身上。
哪知季琅睡眠浅,那毯子才盖在他身上,季琅便醒了。
少年眼神中有警惕,待到看清来人是姜时雪,才眯着眼笑:“阿雪,你来了。”
姜时雪倒了一杯清茶递给他:“怎的不去榻上安睡。”
季琅接过茶盏一口饮尽:“不困,小憩一会儿。”
“我给你带了合桂斋点心,栗子糕、藕糖糕都有,但想必现在已经凉了,叫人热热再吃。”
姜时雪笑:“好,难为你一大早就去买这些,一会我叫人热了送过来,我们一起吃。”
季琅将茶盏随手放到一旁的小几上,姜时雪忽然说:“阿琅,你袖子上有血!”
季琅瞳孔一缩,很快低头查看,见袖袍下方果然沾着零星血渍,不细看都看不出来。
姜时雪紧张道:“可是哪里受伤了?我先让夏荷来给你看看!”
她起身就要出门。
季琅抓住她的袖子,“阿雪!我没有受伤。”
他语气随意:“鼻衄而已,许是昨夜多饮了几杯酒,有些燥热上火。”
姜时雪将信将疑,拍了拍他的胳膊,见他神色如常,总算松了一口气:“那便好。”
卧荷轩常年备着季琅的衣裳,于是姜时雪说:“我先出去,你换身干净衣裳吧。”
“换下来的衣裳放着便是,我叫人帮你洗了。”
季琅轻描淡写:“沾了血的衣裳不好浆洗,这衣裳也穿好几次了,烧了便是。”
姜时雪知道他一贯讲究,也没说什么。
姜府的人做事手脚麻利,昨日整个府中还处处披红挂彩,一夜过去,便已恢复如常。
薛尽毕竟只是赘婿,虽然昨夜溺亡,也不必替他挂白。
姜时雪站在荷池前,看鸟雀低飞,水面涟漪四泛。
有下人小心翼翼走过来:“姑娘,姑……姑爷的尸身已经收敛好了,您要不要过去看看?”
季琅正好推开门出来,闻言蹙眉道:“他昨夜跌下荷池的时候被石头划破了脸,又在水中泡了许久,并不雅观。”
“阿雪,不看也罢。”
姜时雪却摇了下头:“不,带我去吧。”
季琅欲言又止,但最后还是沉默着跟在她身后。
薛尽乃是孤儿,新婚之际却出了这样的事,姜家怜悯他无处可去,灵堂便设在姜府。
有人注意到自家姑娘来了,忙起身行礼:“姑娘。”
姜时雪略一颔首,朝着前方漆黑的棺椁走去。
“薛尽”已经被人换上干净衣衫,仪容也作了休整。
只是他面上的划伤面积太大,实在不雅,于是此时依然以面具作掩。
“薛尽”身上还有未消的风疹,面具下的脸乍一看,和那人的确有几分相似。
以假乱真,几乎叫人看不出端倪。
季琅也随姜时雪注视着那具尸体。
此人乃是一早便准备好的,这少年不过十四五岁,在一个大户人家做工,因为得罪了管事被殴打致死。
姜府暗中补偿了对方家里一笔银钱,这少年的家人便欢欢喜喜将尸身发卖了。
姜时雪看了他许久,道:“好好将人安葬吧。”
姜时雪从灵堂出来之后,情绪便一直不大好。
季琅想方设法逗她,但姜时雪一直恹恹。
待到最后,姜时雪忽然问:“薛尽他……安全离开余州了吧?”
季琅脸上划过一丝阴沉,但嘴上却说:“嗯,你不用担心,姜府不是派人将他送到了城门处吗。”
姜时雪不说话了。
季琅最看不得她这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拉住她的袖子说:“走,带你去逛万宝楼。”
“不成!好歹我也是昨夜死了夫君,被人看见我在万宝楼,还不得被骂死。”
季琅敲了下她的脑袋:“死了夫君?你还真当真了?分明成婚也是假,死人也是假。”
他不想她闷在屋子里郁郁寡欢伤春悲秋,直接替她拿了主意:“以前你不是常常扮成公子的模样吗,今儿也这样,保准没人认得出你。”
姜时雪只犹豫了片刻,就欣然答应:“好。”
既然人都已经走了,就将此事彻底放下吧!
姜时雪说:“你等等我,我去换衣服。”
季琅微笑道:“外头冷,多穿些。”

有人高呼:“找到殿下了!”
河滩之上散布着青石,河水冰凉刺骨,祁昀双目紧闭,脸色乌青躺在浅水之中。
冷渊不顾腿上刀伤,以最快的速度奔了过去。
当他看清祁昀的时候,目眦欲裂:“殿下!!”
祁昀肩上插着两根断箭,许是在河水中浸泡了许久,血渍晕得满身都是。
他双手颤抖,几乎是跪跌在祁昀面前,颤抖着触上他的脖颈。
祁昀的身体冷得像终年不化的积雪。
冷渊的手指停留了许久,才感受到了一点极其轻微的跳动。
他瘫软在地,冷呵:“来人!”
随行暗卫有通医理者,给祁昀做了一遍检查,发现他身上伤口不算严重,或许是因为失血过多,又在水中浸泡许久,因此才陷入昏迷。
众人抬着祁昀往干燥的地方挪动,替他换下湿衣。
韩渡在一旁将事情经过禀报于冷渊:“……来者人数不多,但准备周全,殿下警觉,没按照原定计划前往客栈,否则恐怕国公的人也要暴露。”
冷渊恨道:“对方不可能与贵妃的人勾结,否则今日阵仗便不是这般了,可如此一来,更解释不通他们为何要对殿下下死手。”
韩渡沉默片刻,终是说:“属下在随殿下跳下矮崖的时候,听到对方说……”
冷渊呵道:“说!”
“……对方是替姜姑娘,来取殿下性命的。”
冷渊表情一怔,旋即面皮抖动,咬牙切齿道:“好毒的女子!”
韩渡试探:“姜府如此大胆,敢谋害殿下,要不要我们……”
冷渊抬手制止。
方才帮殿下换干衣的时候,他瞧见殿下身上仍带着那枚鹤形玉佩。
冷渊知道这枚玉佩的来龙去脉,殿下既然将玉佩带在身边,又愿意以身犯险作为新郎前去姜府,便说明那心如蛇蝎的女子于殿下而言定然不同。
如今那女子虽然想取殿下的性命,但冷渊知道,他就是再恨,也不该越主谋划。
冷渊闭了闭眼,咬牙道:“一切等殿下醒来后再做安排,切不可轻举妄动。”
“可是冷大人!”
韩渡神情悲怆:“对方手段狠辣,护送殿下的暗卫八人,唯余我一人得以苟活!”
“兄弟们的仇……要报!但眼下殿下被多方势力追杀,再难过,也得忍着!”
韩渡重重抱拳:“是!”
朔风倒灌,烛火摇晃,似有魑魅魍魉在屋中飘荡。
冷渊守在祁昀身边,眉头拧得几乎成了一个川字。
韩渡进了屋:“冷大人,属下换您去歇息吧,一直这么熬着身子撑不住。”
冷渊却摇头,只问他:“另请的大夫来了没?殿下伤不深,为何一直昏迷不醒?”
韩渡道:“冷大人放心,阿叙他们已经去联系国公旧部求医了。”
冷渊给祁昀喂了些水,担忧道:“希望大夫快些来。”
祁昀眉心微蹙,眼睫颤抖,睡得并不安生。
祁昀已经许久没梦见过母后了。
梦中是在一个春日,未央宫春色满园,落英缤纷。
他下学之后,按照惯例前往未央宫向母后请安。
母后在进宫之前,乃是上京第一才女,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未央宫也按照她的喜好布置得极为清雅。
祁昀绕过紫檀园林十景图屏风,踏进内室之中。
寻常妃嫔多喜用梅蕊、泽兰这样的香,香气清甜温婉,母后却喜焚檀香。
檀香气味幽静旷远,叫未央宫越发清冷。
青鹤九转瓷炉轻烟袅袅,透不过琉璃珠帘,倒是缠绕在祁昀的发尾之上。
也不知为何,今日的香闻起来有一丝古怪的气味掺杂于其中。
祁昀并未多想,整理了下自己的衣袍,拨开珠帘。
下一刻,他整个人僵在原地。
母后有爱琴一把,名为弄影,琴名取自“带月一枝低弄影,背风千片远随人。”
祁昀年幼的时候,母后常在未央宫盛放的海棠花下抚琴。
她曾告诉祁昀,昔年她与父皇初遇,便是穿一身落梅裙在树下抚琴。
正至激昂处,忽有笛声悠悠与之相和。
她惊而抬头,一眼便看见了泛舟湖上,风流儒雅的少年郎。
那时母后尚有温柔的一面,他也大着胆子缠着母后问:“母后,然后呢?”
那时恰逢海棠花落,徐清影摊开手掌,接过一朵海棠,眉眼间有怀念。
“你父皇说,带月一枝低弄影,背风千片远随人,你这琴名取得好,人亦如琴,高洁傲岸,德蕴兰香。”
他与有荣焉,开心道:“父皇是在夸赞母后品行高洁!”
徐清影面上的笑意一闪而过,她旋即换了一副严厉的神情,问他:“今日太傅教了什么,背与母后听。”
可惜后来许是因为帝后不睦,父皇越来越冷落未央宫,母后抚琴无人相和,她便将此琴束之高阁,祁昀再也没见过这把琴。
而此刻,弄影再见天日,却是牢牢缠在主人的脖颈之上。
春日的风暖意熏人,徐清影的尸身被琴弦吊在横梁上,微微摇晃。
琴弦几乎与白骨相缠,发乌的血弄脏了她特意换上的那身落梅裙。
曾名动上京的第一才女,潦草地死在了一个烂漫的春日。
并未给任何人留下只言片语。

因母后死得不体面,父皇只对外昭告皇后身染重病,不治而亡。
因为亲眼目睹母后的死亡,祁昀夜夜梦魇,自此再不能闻檀香。
偏偏后宫的女人心思何尝歹毒,贵妃命人在他起居之处焚檀香,就连近身侍候之人也佩戴檀香。
那时他尚且年幼,却清楚这后宫乃是贵妃掌权,且自己一贯为父皇所不喜,只能竭力忍耐。
他茶饭不思,夜不能寐,短短月余时间,便瘦得只剩一把骨头。
以至后来他晕倒在墙角,父皇恰好路过,夜色中竟以为他是哪个宫的宫人,行事鬼祟躲在墙角,就要命人将他乱杖打死。
后来看清楚是他之后,骂他:“举止鬼祟,獐头鼠目,何堪为太子!”
他命人将他禁足东宫,叫他养好身子之后再出来,以免恐吓旁人。
贵妃授意下,伺候他的宫人变本加厉,常常在大殿中燃起比平日浓烈数倍的檀香。
许是因为身子本来就弱,他偏偏在这个时候感染上了天花。
因着母后去世,父皇不喜,宫人越发怠慢,太医得了贵妃授意,也不敢全力医治。
他很快便被磋磨到食水不能进、浑身溃烂,直到后来,整个人起不来身,只能躺在榻上苟延残喘。
他昏昏沉沉之际,听到窗外的宫人嬉笑:“难怪能吓到圣上,可不就像只瘟猴嘛!”
“我看他这样也怕是活不成了,也不知他死后贵妃娘娘还记不记得你我的功劳,将我们安排到一个好宫殿。”
“我看伺候谁都不如伺候二皇子,他一死,太子之位定然能落在二皇子头上……”
“也不知道还要在这鬼地方熬多久,每天都要看他这副这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你就忍一忍吧,好歹也是一国太子。”
“太子?没了皇后庇护,他什么也不是……”
“不如从今天开始,我们就别给他送饭送药,也好助他一力,让他走得痛快些。”
“……会不会太过残忍了些?他还不满七岁啊。”
“这样小的孩子又能记得什么?放心吧,他就是做鬼,也该去怨圣上和贵妃娘娘,又何必抓着你我不放?”
没了饭食和药物,祁昀很快便高热不退,神思恍惚。
若不是二舅舅率兵闯入东宫,将他救出来,恐怕他这条命已经折在东宫。
徐家将此事闹到朝堂之上,父皇分明理亏,却只能装作勃然大怒,处斩了一个妃嫔和若干宫人,只道是那妃嫔唆使宫人暗害太子。
舅舅们还想替他讨回公道,却被外祖父阻止。
他因祸得福,外祖父以太子需强健体魄为由,他得以每月前往军营跟随舅舅们练武。
徐家庇护,终令他长成。
可在他刚满十五岁那一年,二舅舅和三舅舅率兵讨伐戎狄,三舅舅战死沙场。
因军报有误,怀孕八月有余的二舅母以为死的是二舅舅,气急攻心当场难产,一尸两命。
徐家屡屡出事,直至外祖父和大舅舅交出兵权,二舅舅奉旨镇压西北,戍守边关无召永不得回京,一切才暂时平息。
他曾听到宫人私下讨论,说他乃是孤煞命相,六亲缘薄,只会克死亲朋,一生永无宁日,众叛亲离。
祁昀从不信命,命?那不过是无能之人为自己所找的托辞。
直到父皇派他与庄梁前往荆州查案。
父皇一直冷落他,这是他第一次被父皇委以重任,他欣喜不已,出行前夜一宿未眠,发誓要将此事做到最好,叫父皇也赞不绝口。
可后来他遭人刺杀,九死一生垂危之际,他才明白,原来父皇不止不喜他……而是想让他死。
他以为父皇待他仍有一丝父子情分,却没料到,一切只是他一厢情愿,妄自菲薄。
冬日的水冰凉刺骨,他跌入河中之时,又想起了昔年宫人议论:“太子也是可怜,宣德皇后活着的时候只想凭他争宠,咱们圣上又一心只想改立太子,爹不疼娘不爱,也不怪旁人说他是孤煞命格。”
六亲缘薄,原来如此。
他顺着河飘了许久,直到被码头的人打捞上来。
那时他浑身是伤,那人怕惹了人命官司,将随手他扔在街道旁,一切只当看他造化。
冬日苦寒,路有饿殍,并无人多看他一眼。
祁昀贴着泥泞肮脏的路面,仰头看着天上源源不断落下的雪花,心想若就这么了结此生,倒也算是干净。
偏偏那辆华贵的马车停在了他面前。
那人打起车帘,朝他伸出了一只素白如雪的手。
北风凄寒,她一双眼眸温软明亮,拥着手炉问他:“我叫姜时雪,你呢?”
恰逢鹅毛大雪飘飘荡荡,染白她的长睫。
世人说他命犯孤煞,但他倒觉得老天待他不薄,九死一生之际也能峰回路转。
许是他沉默了许久,那少女微微睁大了眼。
他由人搀扶着,终是缓缓抬起头:“薛尽。”
“薛尽!小厨房今天做了桂花糖藕,你快来尝尝!”
“薛尽!你在看什么书?也让我瞧瞧好不好?”
“薛尽,后院的腊梅开得正好,我们一起去看吧?”
“薛尽……”
“薛尽!”
他从未见过这样聒噪的人。
偏她双眸带笑,每一次唤他的名字,都掺杂着诸多情绪。
如此生动,像是真有薛尽这个人。
只可惜哪怕再真实,也只是一个假身份。
“薛尽,你就没有话要带给阿雪么?”
这是有人最后一次叫他薛尽。
他思索了许久,其实想托他转告那人:“祁昀。”
“我的名字,唤作祁昀。”
昀,乃日光之意。
他曾经很喜欢这个名字。
可惜他这样的人,只能众叛亲离,终究不配用这么光辉灿烂的字。
“殿下……殿下醒了!”
“快来人!快来人啊!”
祁昀慢慢睁开眼睛,看清了冷渊的脸。
昔日不苟言笑之人此时泪流满面:“殿下!您终于醒了!”
祁昀注视着他。
对了,他如今乃是大齐太子祁昀。
薛尽已经死在了姜府荷池,死在了矮崖之下。
烛火将要燃尽,祁昀扭头,看进清冷无边的雪夜。
唇角微扬,露出了一个极尽讽刺的笑。

秦夫人捧着下人刚刚奉上的燕窝羹,惊愕问:“可打听到了是怎么死的?”
下人禀报:“回夫人,听说那赘婿乃是喜宴上喝多了酒,失足落入荷池中溺亡的,如今人都已经出殡了。”
秦夫人抚了抚胸口,有几分后怕:“如此看来,那丫头生来不祥,竟是个克夫命!还好没有贸然将她接到秦府来……”
下人忙说:“夫人英明,菩萨庇佑,这等灾星定然是进不了我们秦府大门的。”
秦夫人燕窝都吃不下了,将碗重重放下:“鹤年这孩子涉世未深,容易叫那些狐媚子迷了心窍,昨日可以因为去一趟余州就看上一个姑娘,明日就可以因为旁的事情看上又一个姑娘。”
她摇头:“不行,我这个做娘的总得要帮他把把关。”
秦夫人觉得心里不踏实,她吩咐下人:“眼看鹤年就要及冠,你们抓紧些给他寻人!最好是能提前拿到八字,把那些命带孤煞、克夫不详的都排除掉。”
“是,夫人放心。”
秦夫人没有发现,窗棂上投下一道暗色的影子,迟迟未动。
秦鹤年手中还拎着食盒,脸色却已经铁青一片。
屋中传来下人告退的声音。
秦鹤年下意识往廊柱后一躲,待到下人出了屋,他才疾步跟上。
“阿刚。”
阿刚冷不丁被人叫住,吓得魂飞魄散,一回头:“二公子?”
秦鹤年表情严肃:“方才你在跟我娘说什么?”
夫人千交代万交代,阿刚哪敢捅破,只嘻嘻哈哈:“二公子,夫人叫小的帮您物色夫人呢。”
哪知秦鹤年一把抓住他的手,疾言厉色:“说!可是与那耳坠的主人有关!”
秦鹤年一贯温和待人,阿刚何尝见过他这样,吓得当即跪在地上:“二公子!跟小的无关!”
一炷香之后,秦鹤年神情恍惚回到了屋中。
他抽出藏在桌案下的锦盒,看着空空荡荡的盒子,心中钝痛。
原来她姓姜。
那日他发现耳坠不见,曾命人好生翻找,却一无所获。
他以为是自己不小心弄丢,遗憾不已,哪曾想今日才知,那耳坠竟是害了姜姑娘!
若非他秦家相逼,好端端的姜姑娘怎的就要成婚了?
如今还害得她落得个孤寡克夫的名声!
秦鹤年只觉气血上涌,他扶着桌案,握拳剧烈咳嗽起来。
阿刚吓得忙给他端茶送水:“二公子!二公子您别动气,身子要紧!”
秦鹤年缓缓垂下手,唇边已然沾染了点点血迹。
阿刚吓得险些晕死过去:“二公子!”
秦鹤年抬手制止住他,眼神阴翳:“此事不许同夫人说,取我印信来。”
阿刚忙翻出印信递给他。
秦鹤年提笔疾书。
此事因他而起,他虽身子不好,但姜姑娘若是入了秦府,他必会好生呵护她。
待到将来天命难违……他也定会在撒手人寰之前替她安排好出路。
冷渊见大夫从祁昀房里出来,忙上去问:“殿下今日如何?”
大夫忧思不减:“殿下本就旧伤未愈,接连受伤,又中了毒,因此才会伤及根本,以至时时昏睡,精神不振。”
冷渊面色铁青:“何时能好彻底?”
大夫摇头:“以殿下的身子,需得静养,配合老夫针灸将余毒彻底清除,否则后患无穷……”
“老先生。”一道清冷的声音传来。
冷渊一看,见祁昀只着单衣站在门口,忙迎上去:“殿下,你怎么起来了?风大小心着凉。”
祁昀不为所动,迎着冷风而立,问大夫:“可有办法叫余毒不被彻底清除,但又不影响我日常行动。”
冷渊瞳孔微缩。
大夫自然不肯:“殿下自己的身子自己不知道?若非殿下多年前曾经服用辟毒丹,这毒早已要了你的命!”
他不赞同道:“叫这余毒留在你身体内,必将残害五脏,老夫学的是治病救人,而非害人!”
他拂袖要走,忽听祁昀说:“老先生,我外祖于您有恩,既然如此,今日我也想当一回挟恩图报的小人,求先生……助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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