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岛实录by林陌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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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据当初卷宗上郑延海的供认,他半夜醒来发现司文?澜不在家,出去寻找时发现她和一名男人在崖顶私会,”李遂继续说道,“前半部分应该是真?的?,但还有后半部分他没说。”
郑延海应该很快就发现陈叙是女性,但他并未因此停手,而是仍然选择执行犯罪,在事后的?供述中也并未交代这一事实。
“要么,在他的?认知里,司文澜抛夫弃女只能是因为出轨要跟男人跑,”李遂推断道,“发现陈叙是女人后,他不理解,甚至拒绝承认。”
相比起输给男人的?羞辱,他更不能?接受输给一个在他心里什么也不是的女人。
而从理性角度看?,只?要坚持陈叙的?男性身份,他就?能?咬死司文?澜出轨的?叙事逻辑,继续占据道德高地,减轻他的?杀人罪行。
“其实还有一个可能?的?原因,”司潮补充道,“他事后仍然选择隐瞒陈叙的?身份,宁愿戴上莫须有的?绿帽子,也要一口咬死她是一个小白脸‘奸夫’,可能?是为掩盖某种真?相。”
“什么真?相?”
“司文?澜没有出轨,相反,她大概率是要逃跑。”
“但如果只?是逃跑这么简单,郑延海应该不至于杀人,”李遂皱眉,“他真?正的?杀人动机,我们仍然不得而知。”
司潮暂时也没有答案。
“陈叙当时去岛上做什么?为什么要女扮男装隐藏自己的?身份?”司潮沉吟着说,“如果是这样的?话?,‘陈叙’应该也是假名字,所?以,远舟阿姨那?么多年都查不到她的?信息。这些剩下的?谜团,我们可能?也只?有找到她是谁才能?解开。”
可是她没有尸首,没有留下生物信息,没有任何记录,甚至连唯一的?名字如今也被证明是假的?,根本?无从找起。
茫茫人海,到哪里去找一个根本?不存在的?女性?
两人颇觉棘手,不由一时沉默。
房间里的?电话?适时响起,李遂接起来答应几句,转头问司潮:“你?点的?外卖?”
司潮才想起来,点点头。大概是司潮房间没人接,前台才找他这边来。
“我去拿吧,”李遂起身来,才想起回?头问,“有我的?份吗?”
“你?也没吃饭?”司潮不好意思地笑笑,“我……我以为你?已经在外面?吃过。”
“那?你?吃不完的?给我。”李遂自然地接道。
以前岛上条件有限,司潮从小就?吃得不多,李遂经常吃她的?剩饭,早已成习惯。话?一出口,他才意识到好像有点不妥,想再解释两句,又?更显得欲盖弥彰,一番欲言又?止,干脆逃也似地开门出去。
没两分钟,李遂提着外卖袋回?来,脸上终于浮起些喜色。他迫不及待地放下食物:“我刚才等电梯突然想到,司文?澜在日?记里提到陈叙是唯一能?救她的?人,是不是说明,陈叙的?身份应该不普通?”
司潮点点头:“我想过。可如果是警察,不需要隐姓埋名。不过除警察外,还有什么身份能?救她?”
“如果她是有身份有工作的?人,死后不可能?没人找,”李遂皱眉思索,“我猜陈叙这具沉海的?尸体背后,应该有一个苦苦寻觅十几年都没找到下落的?失踪记录。”
“你?先吃吧,”李遂抓过手机,“我打个电话?看?看?。”
他从通讯录里找出一个号码拨通,跟那?头说道:“吴局,我想请您帮我个忙,找一个人。”
“我需要02到04年这两年,千宁县20到50岁之间的?女性失踪报案记录。”
“她应该是一位职业女性,有固定?工作,至今下落不明,仍然登记为失踪。如果没有符合条件的?,就?扩大到千宁市,如果再没有,就?扩大到南安省,”李遂请求道,“麻烦您让下属把她们的?信息都汇总给我。”
“对,明天之前。谢谢,谢谢吴局。”
挂断电话?,司潮已经吃饱喝足,放下筷子。
她见李遂态度少见地谦逊,不由好奇问道:“你?找的?人是谁啊?”
李遂从早上过后一天没吃饭,也不介意,直接就?着她剩下的?食物狼吞虎咽。
“我请求分配到长汐屿的?时候,市里的?分局领导找我谈过话?,希望能?争取我至少留在市区,就?是吴颐君局长,”他咽下嘴里的?饭,“06年我阿妈牺牲时,她就?在县局刑侦队,对案情?有所?了解。听到我的?理由后,她才选择支持我。”
“所?以……”司潮惊奇道,“你?其实是在长汐屿派出所?当内部卧底?”
李遂无奈一笑:“我们可不这么说。”
“那?长汐屿的?命案呢?能?不能?让她帮忙?”
“她是市分局的?,长汐屿不归她们管,”李遂摇头,“在系统里查个记录是小忙,命案就?属于越级上报,事情?不是这么办的?。”
司潮似懂非懂地哦一声。她还没上过班,多少有些理想主义。
规章、流程、程序有时候比事情?本?身重要,系统越大,效率越低。
“等等吧。明天我们要动身回?长汐屿,会再次断绝通讯,”他若有所?思,“不出意外的?话?,希望明早会有消息。”
司潮点点头,没再说话?,房间一时静下来。李遂回?身弯下腰,开始娴熟地收拾狼藉的?杯盘。
她的?视线顺着桌面?落到他手上。他肤色原本?就?比一般男人要白,袖子松垮地挽到小臂处,紧实的?肌肉浅浅浮出一层分明的?青筋。
因今天本?来要去汇报,李遂穿着稍微正式的?浅蓝色衬衫,回?来后嫌热,便将领口的?钮扣解开一颗。从司潮坐的?位置,恰巧能?窥见清晰的?锁骨轮廓,宛如两座凹凸有致的?山丘。
她的?目光只?停留一瞬,如同蜻蜓点水般,便立刻转眼看?向?别处。
“李遂,你?现在可真?不像之前那?个老油子。”司潮半是由衷,半为没话?找话?,“看?来还是我看?走眼。”
“那?只?能?说你?太不了解我,”李遂不咸不淡地刺她一句,“我还以为好歹相识一场,你?应该知道我是什么人。”
司潮露出促狭的?笑意:“不是你?说的?吗?人总会变。”
“你?如果早正经一点,我也不至于一次次自己往死胡同里钻,”她不依不挠地数落,“就?连郑延海留下的?这唯一线索,我还是去福利院无意中看?到她们表演女扮男装的?舞台剧,才反应过来的?。”
“你?今天还去过福利院?”李遂抬眼看?她。
司潮点头:“从监狱出来左右没事,就?想着去看?看?,说不定?能?找到什么当年不知道的?线索。正好遇到她们办三十周年院庆,我就?和杨妈妈一起看?文?艺汇演,顺便帮帮忙。”
林远舟送郑宁潮去福利院后,李遂住校忙于学?业,没有和她一起去过。
“说起来,以前阿妈每次到市区,都会顺道去看?你?,偶尔时间仓促来不及,甚至都不会去初中部找我,但一定?会去福利院。比起你?啊,我才更像那?个顺便的?。”李遂神色感慨,“她一直都很记挂你?。”
司潮微微怔忡,不由低下头。
“没事,我们已经在她未完成的?路上前进一大步,”李遂知道自己有点失言,赶紧安慰道,“她一定?不会白白牺牲。”
想到今天活动上的?那?一幕,司潮猛地抬头:“你?知道林远洋这个人吗?”
“知道啊,有名的?企业家,”李遂顺口答道,“他的?远洋集团是千宁纳税大户,经营范围横跨建筑、旅游开发、物业管理各种领域,挺大的?一个公司。”
“听杨妈妈说,林远洋给福利院捐了很多钱,是个大善人。”
“坊间传闻他好像信佛,确实热衷于做慈善。”
“他是长汐村林氏一脉出去的?吗?”司潮追问。
这个猜测今天一直在她心底盘桓,但她始终没有机会向?杨逸慈求证。何况,对方也不一定?知情?,还是问李遂比较稳妥。
李遂想想,肯定?地点头:“对。我没记错的?话?,长汐屿的?旅游开发,也是远洋集团负责的?。”
“啊?”司潮大吃一惊。
如李遂所?说,远洋集团是千宁市的?著名企业,老板又?是出自长汐屿林氏的?同族,会中标倒合情?合理,也算回?馈家乡。
但她总觉得,其中似乎有什么不太对劲。
凌晨时分, 司潮和李遂悄无?声息地靠岸。
早雾尚未完全散尽,虽然没有?再下雨,岛上?仍然笼罩着连绵阴云。村庄与背后?的?山岩静默无?言, 趴伏在?晦寂的?晨光中,宛如精疲力尽的?蛰伏困兽。
外有?天灾封锁,内有?死?神凝视, 无?论是这座岛, 还是岛上?的?人,都已像孩童手?中的?橡皮筋,紧绷到接近极限, 亟待崩溃。
尽管返途还算顺利, 但这趟冒险离岛的?收益终究有?限,未达预期, 司潮的?心情反而?比去时更沮丧沉重,一路都没怎么说话。
两人停船下锚,上?岸向村庄的?方向走。甫一冒头,雾中不远处就陡然有?人出声喝道:“谁?!”
李遂辨认出声线, 忙出言安抚:“是我, 李遂。”
灰茫的?雾中慢慢浮现两道身影,是陈阡和另一名男警小李。
“师兄?!你大早上?的?, 跑这里来干嘛?”陈阡心下稍松, 嬉笑着打招呼,一眼瞅见两人身上?溅有?海水,神色微变,“你们这是……”
前?晚离开之际,李遂已安排好所有?工作。故昨天白天他没有?露面,同事都只以为他在?家补觉或出外勤, 没人发觉异样。
李遂笑笑,也不解释,一贯的?以问答问:“今天又是你俩值班巡逻?”
“我想着年轻人能熬嘛,就和他们换班,减轻点大家的?压力,”陈阡伸手?一指,“这不,正要回派出所交班。”
“那正好,我和你们一起回去,”李遂转头叮嘱司潮,“你先回家休息。”
司潮点头答应,几人在?路口分道扬镳,她独自折向村西走去。
“岛上?一切都好?有?发现什么异常吗?”李遂随口问着。他赶着向所长汇报,确定下一步动作。
“都挺好的?,没有?再出什么怪事。”陈阡低声应道,“我觉得,风声这么紧,凶手?应该不会再敢露头。”
“话是这么说,但我们不能掉以轻心。”李遂谨慎地吩咐。
“明?白!”
为进行地毯式排查,警方已经将岛上?所有?区域分块划片形成网格,两人一班进行责任制实地走访,期望能有?所发现。
但至少目前?看来,暂时未见成效。
司潮回到李遂家,林远溯还没见动静,大概没起床。她先绕到前?后?院门处,取下微型摄像机,想看看这两日是否有?拍到什么异常。
前?院门相对较高,她只得先爬到院墙上?,弓身过去取设备。正满头大汗之际,忽听下方传来慢悠悠的?一句:“需要帮忙吗?”
司潮微吃一惊,低头看去,见林远溯正站在?院里,笑吟吟地抬眼望着自己,显然是知道她在?做什么。
“不……不用,”她情不自禁地有?点口吃,片刻后?才找回言语,“远溯阿姨,你不介意吧?”
林远溯一哂:“怎么会呢。现在?村里怪事连连,我也在?风口浪尖,安全起见,很应该。”
司潮便也故作轻松地笑笑,跳下地来。
“你和李遂昨天去哪里啦?一天没见人,饭也没回来吃。”林远溯不经意地问。
司潮将两个摄像机收到怀里,随便找个借口:“我们在?派出所,太晚就没回来。”
林远溯身为代理村长,新官上?任三把火,最?近每天都会去村委会坐班。派出所就在?隔壁,司潮的?借口明?显站不住脚,但林远溯没有?再追问。
两人正要进堂屋,却听前?院外有?人轻轻敲门。司潮回头,远远瞧见陈阡站在?门口,身后?是刚才见过的?那位民?警。
“警察同志,有?什么事吗?”林远溯讶然地看一眼司潮,转身上?前?问道。
跟先前?相比,陈阡的?表情判若两人。她公事公办地亮出警官证,肃然道:“林远溯,我们有?些问题需要问问你。”
“要去派出所吗?”林远溯一愣,才迟疑地问。
“不用,让我们进去就行。”陈阡面无?表情地说,“别太紧张,我们是例行排查询问,岛上?每个人都要配合工作。”
“哦、好的?,好的?。”
几个人在?堂屋坐下,林远溯少见地有?些手?足无?措,片刻后?才起身道:“喝茶吗?我去倒茶。”
陈阡倒是没推辞,只点点头。司潮早就二进宫被审讯过,知道警方的?一些基本行事逻辑,比林远溯要淡定很多。
大概是为避嫌,这次李遂没有?来。如果警方能帮忙排除林远溯身上?的?一些疑点,比司潮和李遂两个人自然要来得高效。
趁林远溯去厨房烧开水,陈阡起身悄悄问司潮:“她住哪间房?”
司潮伸手?指向后院。陈阡状似无意地参观,扬声道:“你家还挺大的?哦,弄得挺好。”
小李立即会意,去厨房门口和林远溯闲聊。
“家里还有什么人啊?”
“没有?,就我和李遂,”林远溯答道,“哦,司潮一个人在老宅不安全,最?近也搬过来借住。”
“你现在?是代理村长,村民没有找你什么麻烦吧?”
“有?些人不满意,还是想尽快拆迁,到村委会找我抗议,”林远溯倒也不隐瞒,“都被我说服,已经挡回去。”
陈阡绕到林远溯房间门口,门没锁,她径直推门而?入,直奔衣柜。
司潮站在?门外往里看,见她从怀里掏出一个证物袋,一件件衣服比对过去。
意外的?是,衣柜里没有?男装,基本都是女?性?的?短袖和牛仔裤,跟林远溯平时的?装束一致。
陈阡回到堂屋,跟小李交换眼神,轻轻摇摇头。
林远溯端着茶盘回来,几个人已经端坐如常。她分好茶坐下:“要问什么呢?”
“村长意外去世的?当天早上?,你几点起床的??”陈阡直接问。
林远溯迟疑地看她一眼,回忆道:“七点左右吧。”
“起床后?,你去做过什么?遇到过什么人?”
她脸上?浮起一抹尴尬而?不满的?笑意:“难道是怀疑我和村长的?死?有?什么关?系吗?”
“我们正在?做大范围排查,这是例行询问,不是针对你个人。”陈阡公事公办地回答。
“哦……我想想啊,”林远溯表示理解,语气缓和,“那天我有?点心神不宁,没睡几个小时,干脆起床去找叶生阿伯聊聊天,八点不到去,九点左右回来的?。诶对……回来的?时候,我还在?门口碰到司潮呢。”
迎着陈阡审视的?视线,林远溯求助般地看过来。司潮点点头,印证她所说的?时间。
她的?说法,也和林叶生的?证词基本一致。
“你们聊什么?为什么去找他?”陈阡继续追问。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呀!村里其他人我都合不来,就叶生阿伯讲话比较有?水平,而?且,那个时间估计也就他开门,”林远溯坦白道,“就闲聊嘛,聊一些岛上?最?近的?怪事什么的?。”
“林叶生有?发表什么看法吗?”
“他觉得这些事都是因拆迁而?起的?,但越是这样,越说明?其中利益重大,我们越是要慎重。”林远溯回忆道,“我和他的?看法一致,可村里其他人并不这么想。”
“你为什么坚持要拖延进度,不配合拆迁?”陈阡抓住重点,“在?这件事上?,你和村长林宜纲存在?分歧是吗?”
“这你们也知道?”
林远溯放下茶杯,如释重负地长叹一声。
“说起来都算是公家人,我不瞒你们,”她沉默片刻,“其实在?拆迁的?事上?,我和村长另有?打算,不是拖延拆迁那么简单。”
“以前?我们不懂,上?个月,村委组织去其他一些地方参观,学习人家的?先进经验,”林远溯直接说,“我们发现很多旅游业是当地直接成立村办企业,负责景区开发和后?续运营维护,将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里。”
“比起交给一些公司,这种?做法不但可以解决长汐村长久以来的?贫困问题,还能提供很大一部分就业岗位,村民?也都能参与景区收益的?分红,里面的?好处相信不用我多说。”
陈阡微微吃惊:“这才是村委会想拖延拆迁的?真正原因?”
“没错,”林远溯点头承认,“现在?国家严控,每年都有?强制休渔期,单纯的?渔业海产收入锐减,长汐村多年以来一直在?贫困线上?挣扎,我和村长都心知肚明?。景区开发这种?天赐良机,我们都不想错过。”
平心而?论,这种?方案的?确比单纯让给外面的?公司能获得更多收益。
司潮不由好奇道:“但长汐村的?基础很差啊,村办企业……能行吗?”
“是啊。长汐村的?村民?没什么文化,只盯着眼前?的?一亩三分地,我们知道,直接提出来方案肯定阻力不小,”林远溯轻叹一声,“只能慢慢引导,取折中的?做法,先拖延签字,即使村办企业搞不成,能多争取一点利益是一点。”
“林远河死?的?第二天,村长顶不住压力想妥协,放弃我们原先的?打算,让村民?尽快签字,”她继续说道,“所以找我商量。我坚决不同意,就只能想办法说服他。”
“你们没有?告诉过林嘉宸?村长为什么和你通气,而?不是找他?”陈阡敏锐地问。
“这个问题我也问过,”林远溯眯起眼,“他说,林嘉宸不是自己人,他好高骛远,不会愿意一直留在?这里当村官,也不会真心实意为长汐村的?未来着想。”
“这么说,他知道林嘉宸不是林家人?”陈阡和小李对视一眼,不由都想到一件事。
据林远帆交代,林嘉宸是村长林宜纲抱来的?男婴。
难道是真的??
林远溯摇头:“这我就不清楚。我中间有?十几年不在?岛上?,远舟去世后?,我才回来的?。”
提起林远舟,她神色黯然:“其实无?论是远舟,还是村长,都是真心实意为长汐村的?贫穷现状而?痛心,希望能有?所改变,但他们反而?都……”
陈阡安慰道:“我们所长下令地毯式排查,就是希望能找到一些线索,揪出是谁在?背后?搞鬼,不能让林宜纲不明?不白地死?。”
“这些事不理清楚,村民?意见很大,我的?工作确实也不好开展,”林远溯点点头,“辛苦你们。”
“如果你之后?需要协助,和警方说一声,”陈阡站起身来,“我们一定也会尽力帮忙。”
司潮和林远溯站在?院门口,目送他们远去。
“你是不是也怀疑过我?”
司潮转头,见林远溯笑吟吟地看着自己。她问得直白坦然,毫无?心机。
“有?一点吧,”司潮不得不承认,“不过主要是因为,你当上?代理村长难免有?人不满,我回来后?一直习惯装监控,既保护自己,也能避免你遭到毒手?。”
林远溯并不在?意,微微一笑:“现在?村里人人自危,有?这种?意识是好的?。”
天色已大亮,村里鸡鸣犬吠,人们起床洗漱走动,渐渐热闹起来。她微眯双眼,望向远方经久不散的?层叠阴云:“好在?,台风应该快过去了?。”
眼见话说开,身边的?隐患原是虚惊一场,司潮顿觉自在?许多,早先的?愁绪也烟消云散。
“远溯阿姨,我支持你和村长的?想法,如果有?需要,我也可以帮忙出力,”她开口说道,“大清已经亡了?一百年,长汐屿确实要改变,不能一直是过去的?老样子。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我啊,”林远溯回过神,看向后?山的?方向,“等台风散去,我准备大干一场。”
陈阡和小李离开林远溯家,一前?一后?走在?村道上?。
“你怎么看?”她问。
“林远溯应该没什么问题,”小李谨慎地回答,“正常人面对我们这种?态度,都会稍显慌乱,过于冷静镇定反而?有?猫腻。她的?说法跟我们已经掌握的?一些信息,也全都对得上?。”
“我刚溜去她房间比对,”陈阡点点头,“她的?衣服都是女?装,跟我们在?林宜纲死?亡现场找到的?织物纤维颜色和质地并不一致。”
“真有?你的?,这也行?”小李心服口服。
陈阡狡黠地笑:“所长发话,我们就随机应变呗。”
“接下来去哪里?”小李问道。
陈阡翻过笔记本。手?绘的?简易长汐屿地图上?,画满密密麻麻的?方格。
她指向其中一处:“再去问问林叶生,互相印证看看。老规矩,你拖住他,我找机会。”
“没问题。”
林叶生的?茶肆开得早,现在?还没几个客人。周惠英正在?打扫桌椅板凳,见两个警察突然出现在?门口,猛吃一惊。
“您回来做工啦?身体还好吗?”陈阡亲切打招呼,“叶生阿公呢?”
见不是找自己,周惠英放松下来:“手?停口停,哪里能歇嘛。老板在?后?面杂货铺呢。”
陈阡轻车熟路地穿过走廊,扬声喊道:“叶生阿公!”
“哎!”林叶生应声出来,“什么事啊?”
“问您点事情,问完就走。”陈阡微笑回答。
“李遂不是来问过了?嘛?”林叶生温和地表示不满,“我都说好多回喽。”
“现在?所长下令,每个人都要排查到,”陈阡解释着,向小李使个眼色,“你家是不是还有?游客在?住?我也要上?门问的?。”
“楼上?有?两三个,你们态度可好点,别吓到我住客。”林叶生无?奈地摆手?,转身向小李点点头,“警察同志,还要问什么嘛?”
陈阡出店门,去到后?院,没有?上?楼找住客,而?是先去厢房和厨房转一圈。
厢房里摆着两台发电机,正轰鸣不已,除此之外都是杂物。厨房分里外两间,外间是炉灶操作间,里间做食材储存用,摆着好几台冰箱和冰柜。
陈阡大致翻看过,没见什么异样。正转身要走,眼角却陡然捕捉到一丝朱色。
其中一台冰柜的?支脚处,似乎有?些许蹭上?去的?血迹。
“咦?”她蹲下身去,伸手?一拭,放到鼻间嗅闻。
些微的?腥气钻入鼻腔。
陈阡眼角一跳,霍然站起身来,向杂货铺跑去。
“小李!”她径直向小李使个眼色。
小李正与林叶生攀谈着,见状立即会意,两人不动声色地挪动脚步,互为犄角之势,堵住林叶生的?去路。
“叶生阿公,”陈阡笑吟吟地说,“您厨房冰柜上?的?血迹是哪里来的??”
林叶生开的?店也负责民?宿住客的?饮食,经常要处理生肉食材,有?血迹也不算反常。为以防万一,她决定先探听虚实。
林叶生闻言一愣,想想才答道:“哦……那是肉化冻的?血水吧?”
“你们过来。”陈阡不信。
她在?前?,林叶生在?中,小李断后?,三人走向厨房。与其说是带路,不如说是押送。
“如果肉类化冻,血水的?颜色会更浅,呈粉红色,”陈阡指道,“这是血。”
她抬头,脸上?仍然带笑,目光却犀利冰冷,紧紧攫住林叶生:“您再想想,这是什么?”
林叶生见这阵势,知道不妙,只得长叹一声。
“这是猪血。用来吃的?。”
“我们一般吃的?猪血都是经处理后?凝固的?,常温下也可以保存,”陈阡追问,“为什么要用冰柜冻起来?”
林叶生沉默片刻,心知无?法再隐瞒下去。
他站在?门口,微显岣嵝的?身影好像径直被天光对穿而?过,一向矍铄的?精气神也被抽干摧垮,整个人慢慢委顿,如同蜷缩枯瘦的?落叶。
一个人的?逐渐老去,是从亲历生离死?别开始的?凌迟。身边每有?一位至亲好友离去,皱纹便多刻一道,腰背便多弯一分。
“跟我来吧。”哀痛与解脱的?神色交织,从他脸上?掠过,最?终,他缓缓开口,“我告诉你们,这是怎么回事。”
林叶生绕回杂货铺,将前?后?门都关?上?,从柜台后?的?抽屉里取出一沓厚厚的?账本,翻到最?后?一页。
“这是店里的?进货记录,你看。”
陈阡凑过去,正见进货单上?清楚地分为几栏,详细记录着向岛外订购的?食材和日用品,署名是林叶生。
右上?角的?时间显示,是2017年6月25日。
台风停航前?的?最?后?一天。
“店里进货都是周阿嫲和我先整理好清单名目,我写上?去,誊交给外面的?货商,这份是留底。”林叶生解释道。
当天记录的?最?末尾处,另空一行写着:
“新鲜猪血(未凝),五斤,要求冷运。”
署名一栏里,却写着“林宜纲”三个字。从笔迹看,是本人的?签名无?误。
“林宜纲?”陈阡抬头惊道。
“他人已经不在?,大家相识几十年,我不想说什么闲话,”林叶生喟叹,“但是既然被你找到端倪,我只能和盘托出。”
陈阡取出笔记本:“你说吧。”
“台风来的?前?一天晚上?,村长知道我要进货囤备台风,跑来委托我顺便帮他去岛外买猪血。”林叶生缓缓回忆道,“新鲜猪血不好找货源,也不方便运输,我本来不想多管闲事,他不得已只能说出他的?打算,我寻思也不是坏事,这才答应。”
“他什么打算?”
林叶生抬起苍老的?眼皮,恳切地请求道:“这事关?乎村长的?名誉,也不涉及命案,警察同志能不能帮忙保密?”
陈阡点点头:“您放心吧。跟案情没有?直接关?系的?隐私,我们不会对外公开。”
人老眼窝子浅,林叶生眼眶渐湿,微微哽咽:“他知道想延缓拆迁,村里肯定会有?很多人反对,所以,他想演一场祠堂祖宗怪罪的?戏码,借机让大家先不要签字。”
“所以,祠堂流血事件是他早就计划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