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诡岛实录by林陌桑

2023最新网址 fushuwang.top  录入时间:10-06

“可是……”李遂试图争辩,所?长的手却从桌下伸过来,拍拍他的胳膊。
“海妃巡游大会在即,我们已经收到指示,要全力保障这次盛会的顺利举行,”胡队语重心长地说,“岛上现在正?是特殊时期,拖得太久,影响不好。”
“一码归一码,纵火未遂你们可以继续调查,”他继续说道?,“梁通和林宜纲的案子?,还是要尽快结掉。”
“我觉得不妥,”李遂不管不顾地说,“我们昨晚发现有新的线索。一名来到岛上的男作家承认,梁通死亡当天?晚上,他听到对方与人发生过争执……”
“哦?”胡队一挑眉。
“我们有拍下视频,请看。”李遂推过去笔记本,开?始播放昨晚司潮的记录。
“李遂,你不会不知道?,醉话不能当证据吧?”胡队不耐烦地啧一声?,抬眼扫来,“一个外地人喝多了胡说八道?,也能采信吗?”
“我自然清楚,”李遂反驳,“但是他的话能给我们提供新的思路。有没有可能,梁通是敲诈他人而引火烧身,才会被灭口?”
“‘可能’?办案要讲证据,李遂,”胡队沉声?道?,“我知道?,你来长汐屿年头不短,好不容易有个机会,你当然想把案子?办得扎实。但有时候,事情往往没有那么复杂。”
他话里?的机锋已经昭然若揭。“贪功冒进”这顶帽子?压下来,李遂百口莫辩。
“你肯定也知道?,连连出?这些事,群众传什么的都有,”胡队稍稍缓和语气,“再不结案,人心惶惶,更容易出?乱子?。何况,长汐屿马上要举办海妃巡游大会,两起命案悬在这里?,谁还敢来?”
“但是……”
“没有但是,”胡队冷硬地答道?,“这是局里?的决定。我们人都已经亲自过来,你们把所?有案卷材料准备好,今天?走完移交流程。”
按照规定,派出?所?原本也没有刑侦的权限,都只能配合工作。何况命令斩钉截铁,没有任何转圜的余地。李遂盯着?胡队那张公事公办的脸,知道?再多的争辩也是徒劳。
顶着?破案期限的压力,自己也仍然身在迷雾中寸步难行,所?有人都需要一个能尽快平息事端的结论。
“明白。”李遂暗暗咬着?牙,挤出?两个字。
刑侦队的干警效率极高,清点、签字、封装。李遂沉默地配合着?,凝聚他和所?有同事多日心血的笔录、照片、报告被一一收走,封存在标准的档案袋里?,如同封存一个不被欢迎的秘密。
自始至终,胡队没再多看李遂一眼。
刑侦队的快艇来得快,去得也快,不到中午,引擎就再次轰鸣,拖曳着?雪白的尾浪,消失在蔚蓝的海平面。码头再度恢复宁静,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只留下一种程序已执行完毕的虚无感。
李遂独自站在派出?所?的檐下,望着?灰蒙蒙的海天?,悄然握紧拳头。匆匆而过的其他民警低着?头,不敢看他的脸色。
“师兄……”陈阡忧心忡忡地站在他身后,欲言又?止。
“按照刑侦队的指示做吧,”李遂沉默片刻,“让章迎凤和林孝诚回去。海妃巡游结束后,遗体?也还给家属。”
他伸手揉揉眉心,自嘲地一笑。十五年前面对司文澜坠海案时,阿妈林远舟也是这样的心情吗?
没想到十五年后,世事仍一如从前。而他注定要走上和林远舟一样的路。
明面上的调查虽然结束,直觉仍像一根尖刺,深深扎在心里?。他知道?,自己无路可退,不能放弃。
与此同时,司潮再次出?现在林叶生的后院中。
从千宁市区的温锦家回来后,她已经基本查清楚当初司文澜死亡案的真相。如今三阿公病逝,郑延海也已死,剩下的问?题就只有一个。
如此成?规模的人口贩卖,必然存在团伙。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三阿公虽身故,其他的同伙躲在哪里??
无论天?南海北,无论路途险远,她也会一个个地,将他们揪出?来。
林叶生坐在杂货铺的柜台后,看见她出?现,先是吃一惊,随即关切地盯着?她的脸色。
“昨晚没事吧,阿潮?”他不无担忧地问?,“你们和那个外乡人没什么交情,怎么会拉他喝酒?”
司潮露出?微笑,抬头看看楼上:“他还没醒?”
“还没动静,”林叶生摇摇头,“好在素质还行,不耍酒疯。”
他转回话题:“今天?想买点什么?”
司潮走近他,笑道?:“我想拜托您,借个东西。”
“什么?”
“族谱。”
“族谱?”林叶生诧异地看她一眼。
“您应该有吧?是哪一年的版本?”
李遂家虽然也有族谱,但按照老规矩,断在林远舟和林远溯这代,族谱更新不会通知她们。
“跟我来吧。”
林叶生的房间在民宿二楼的转角处,因来人走动频繁,住客投诉多,便只能自住。起居室旁便是逼仄的杂物间,堆叠着?一些樟木箱,里?面存放蒙尘的往年账本、族谱和一些早已废弃的祭祀用具。
司潮走上前去,帮着?林叶生费力地拖出?其中一个沉重的木箱。箱盖开?启时,呛人的陈年积灰扑面而来。她不由屏住呼吸,从中取出?最上方的线装书册。
林叶生翻开?看看,确认道?:“是2011年的版本。”
“可以。”司潮谢过,接来手中。
纸张相对较新,但因用料和工艺陈旧,仍显得泛黄脆弱,墨迹斑驳。
司潮的手指沿着?工整的竖排字迹缓缓下滑,掠过无数个陌生的名字和他们的生卒年月、婚配嫁娶。她的目标明确,寻找的是三阿公那一支。
林叶生出?生在新加坡,对这位当时的族长并不甚了解,要想知道?与他有关的人物,查族谱最为快速有效。
手指停留在其中一页,司潮缓缓放轻呼吸。
跟林远溯的记忆一致,三阿公名叫林宜钦,上有两个哥哥,已于战乱年代去世。他有三个儿?子?。
司潮的呼吸骤然屏住。
——林宜钦的长子?叫林远洋,次子?叫林远泊。
林远洋跟远洋集团的董事长同名,也就是她曾在千宁市福利院有过一面之缘的那位老板。
而林远泊……
司潮隐隐觉得眼熟。苦思冥想半晌,如同一道?闪电猛然划过脑海,她霎时间想起来。
林远泊,就是因被林远舟发现而将其灭口、被判死刑的走私团伙头目。
这两个名字下方,都标注着?一行墨笔小字:“迁居千宁市。”
千宁市正?是远洋集团的总部所?在地。
她继续往后翻,指尖因过分紧张而微微颤抖。族谱的记录并非事无巨细,但对于相对显赫的族人,往往会有特别批注。
果然,翻过下一页,就有一行稍新的字迹,明显是后来添加:
“远洋公,创立远洋集团,声?名显达,乐善好施,乃林氏族人之翘楚,光宗耀祖,与有荣焉。”
林远洋……她曾栖身过的千宁市福利院受过他诸多恩惠,杨逸慈妈妈也对他赞不绝口,从那次短暂的会面看来,她自己也曾不由心生敬仰。
她做梦也没有想到,那位四处投资、声?名显赫、慈眉善目的风云人物,竟然就是顽固守旧、作恶多端的三阿公族长之子?。
然而,如果他的父亲是人口贩卖的船老大,亲弟弟是走私团伙死刑犯……
对自己父弟的恶贯满盈,他能一无所?知?他本人也真能表里?如一,光风霁月?
司潮快速合上族谱,小心翼翼地放回原处,心脏在胸腔里?剧烈跳动。这是事关重大的发现,宛如一块关键无比的拼图,咔哒一声?,严丝合缝地嵌入原本迷雾重重的棋盘。
她顾不上林叶生的追问?,仓促谢过,立即拔腿就走。
午后时分,司潮提着?简单的饭食去村委会。
林远溯正?坐在办公桌后,面前堆满各项海妃巡游的筹备材料。她眉头紧锁,脸色不大好看。
“远溯阿姨,先吃饭吧。”司潮勉强收拾出?一片空处,摆上饭盒。
林远溯这才抬起头来,揉揉眉心,显然没什么胃口:“先放那里?吧。谢谢阿潮。”
“我有什么能帮忙的吗?”司潮试探着?问?,“我看你们几个都忙得脚不沾地。”
“没事,你没做过,不好上手。”林远溯又?埋头到材料中。
司潮随意地走到茶桌旁坐下:“那我陪陪你。”
桌上也摊开?着?一堆材料,其中是已经初步拟定的嘉宾邀请名单。大红色帖子?最上面,是几个本地领导和知名乡贤的名字,其中就有“林远洋(远洋集团董事长)”的头衔。
一行手写的钢笔小字紧随其后:(已确认回执)。
果然要来。
司潮勉强稳住心神,不动声?色地伸手指道?:“这不是远洋集团的林总嘛?这次也要来?排场真不小。”
林远溯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淡淡嗯一声?:“毕竟是岛上出?去的大人物,往年也要邀请,他来不来都另说。”
说着?,她嘴角牵起一丝微嘲的弧度,语气与其说是期待,更像讽刺:“毕竟拆迁还要指望他们呢,能谈点更好的补偿也不错。”
“怎么?你认识他?”似乎意识到自己态度不善,林远溯试探道?。
“我在千宁市福利院见过他一面。”司潮点点头。
“呵……真是个不折不扣的大善人,”林远溯冷笑一声?,“他就是三阿公的儿?子?。”
得到自己想要的确认,司潮没有再说话。宿醉留下的微微头痛却似乎在此刻愈演愈烈。如果远洋集团同时也负责长汐屿的拆迁工作……
十五年前的司文澜坠海案、十一年前的林远舟牺牲案,以及如今岛上接连频出?的咄咄怪事,竟都被林宜钦一门三父子?以这样奇怪的纽带联系到一起。
而就在这种敏感的时刻,林远洋决定回来。以一种衣锦还乡、奉献桑梓的光鲜姿态。
真相如同潜藏在海底的礁石,在潮水缓缓退去后,已经昭然若揭。

司潮走进?派出所的小院时, 恰巧迎面撞上陈阡。
“你找李遂?”陈阡笑道?,“他不在,出去?巡逻啦。”
司潮摇摇头, 没头没脑地问一句:“薯片吃完没?”
“哪有心情?吃薯片……”陈阡嘟囔着?,眼珠滴溜溜一转,转移话题, “难道?你来找我?”
“我记得, 你也会图像和数据修复是不是?”
虽然没成功,但当?初司潮拍到?的窄巷凶手图像,就是由陈阡负责去?噪的。不知道?她有没有什么好办法处理男作家的存储卡。
“嗐……会点皮毛而已, ”陈阡尬笑两声, “我不是专门的技术人员,学艺不精。”
“之前有一张相机存储卡需要修复数据, 我来看看情?况。”左右不时有民警经过,行色匆匆,司潮不由正色问道?,“你们是不是很忙?”
“哦!是这事啊……跟我来吧。”陈阡前头领路, 自然地接过话茬, “这不,海妃巡游大会眼看没剩几天, 治安巡防都是大问题, 我们还得临时培训学习。哎,本来还想着?台风后可以休假一两天……”
虽然刻意没提,但她已经连续上班两三?周,今天又被?县局刑侦队来人强行结案,约等于众人多日来的努力成果付之东流,自然没什么好心情?。
存储卡放在洗净的干燥饭盒里, 里三?层外三?层被?|干燥剂团团围住。看来民警们为恢复数据,没少吃零食。
“好消息是,”陈阡掀开盒盖,递给司潮,“他的相机还可以开机,没受什么影响,但镜头不行,救不回?来。”
“在海水泡那么久,能救回?来都算走运,救不回?来也是应该。”男作家多少有几分活该,司潮并不想关心。她手持镊子,小心翼翼地夹出存储卡,举到?眼前端详触点。
“我记得师兄特别吩咐过,要等48小时才能动,”陈阡好奇地问,“现在就可以吗?”
“先看看情?况再说。”
实际是司潮有点再难以等下去?。海妃巡游大会开幕在即,男作家的见闻如果属实,意味着?可能还有未排除的隐患。
万一凶手在筹划更大的阴谋,届时岛上人流稠密,一旦出事,恐怕不是死一两个人那么简单,后果不堪设想。
幸好当?初处理得当?,相机存储卡肉眼看上去?状况还算良好,没有明显的锈蚀或损坏。
司潮主意打?定,便转头对陈阡道?:“有没有可以用的电脑?插上去?看看能不能读到?这张卡的存在。”
陈阡应声而去?。因派出所的办公电脑敏感,她干脆找来自己的笔记本。
“随便用,坏掉算我的,”见司潮明显有所顾虑,她故作轻松地笑笑,“正好我早就想换电脑。”
司潮按下开机键,随口问:“县局不是有专门的技术人员嘛?听说今天又过来查案,怎么没让他们帮忙看看?”
“哪敢麻烦人家,”陈阡不忿地撇撇嘴,“再说,也请不动。”
其中细节她虽然没展开说,司潮也大致猜到?,便不再追问,伸手将?存储卡插上电脑。几秒后,笔记本发出运行的轻微嗡鸣,屏幕右下角跳出一个新磁盘提示。
“能用!”陈阡雀跃道?。
“以防万一,你能录屏留底吗?”司潮沉吟片刻,谨慎地提议,“我没有手机。”
“简单!”陈阡依言照做,先打?开软件开始录屏,而后才浏览存储卡显示出的磁盘。
卡里文?件不多,按照时间从近至远排列,只有最后一段较长的视频符合当?时男作家的描述。她点击播放后,拖到?录屏软件的窗口里。
男作家既不是导演,也不是自媒体博主,拍摄水平很一般。从画面内容看,大概只是想记录自己在海里畅泳的英姿,以便日后自恋或吹嘘用。
因相机放在礁石上,视角很矮,不多时,他的身?影便被?大海淹没。
司潮的心脏微微悬起来。
画面的角落里,一个诡异的影子渐渐出现。
“咦?这是什么?”陈阡凑上前去?,惊讶地瞪大眼,“这是个……人吗?”
金色、红色与黑色交织,形成一道?神像的身?影,如同某种诡异的油彩。祂背朝镜头,向海中涉水而去?。
“原来男作家的话……是真的。”司潮头皮发紧,有点不寒而栗。
祂抓住男作家的脚腕,将?他从水里拖起来,她正期待对方?转身?以便看得更清楚,屏幕上陡然出现几道?花花绿绿的条纹,随即系统卡住几秒,播放软件闪退。
重新打开磁盘界面,已是空空如也。
这张饱经风霜的存储卡终于完成使命,已经寿终正寝。
“啊……!”陈阡不无?惋惜地惊呼道?。
“视频后半部分使用的存储分区应该已经损坏,导致数据崩溃。还好又留一手。”司潮心有余悸。幸亏拍摄作品多年,她对画面和数据保存向来敏感谨慎。
陈阡拔出存储卡,停止录屏,保存好转录的视频,总算舒一口气。
“不幸中的万幸,还有拍到?几秒,”陈阡抚着?胸口,“不过……那到底是什么?”
“我感觉……应该在哪里见过。”司潮皱眉,若有所思地答道?。
尘封多年的记忆渐渐复苏,从她最不愿意触及的角落浮现。
好像……是在幼时游神的队伍里。
依闽越习俗,无?论是海妃巡游,还是春节或其他节日游神,都需要有人穿上神衣,扮演陪祀神祇,为正神开道?。
视频画面中出现的人,就是穿着?这种神衣。而男作家是外地人,并不认识,才会误以为那是海妃娘娘。
“等李遂回?来,你给他看视频,”司潮匆匆告辞,“剩下的就还给男作家吧。”
海妃巡游的筹备工作正在紧锣密鼓地进?行。
娘娘庙旁边搭着?临时工棚,堆满需要清洗、修补和整理的銮驾、仪仗和供器。所有岛内外的林氏妇孺女眷都被?组织前来,接受黄月娥的安排分工,各自来回?忙碌。
“月娥阿婶,”司潮热络地凑上前去?,“需要人手吗?我也可以帮忙。”
林远溯执意不让她参与,但人多事杂,黄月娥不一定知情?。
“你来得正好,”黄月娥正焦头烂额,如久旱逢甘霖,“阿潮,你帮忙擦擦这几顶华盖凉伞。”
虽说按规矩,外人不能染指,但眼下她已顾不得那么多。反正在林远溯的带领下,那些陈腐的老规矩早就被?破坏得七七八八。
祭祀的程序繁琐精细,无?数擦洗打?理的活计要做。都是几十?上百年的老物件,就光这几顶当?初被?林嘉宸偷去?其一的华盖凉伞,上方?的璎珞和伞布需要拆下来清洗晾干,骨架为木制,擦净尘灰后要上清漆保养,以保光洁如新。
空气里弥漫着?油漆、香烛和陈年积灰混杂的味道?,司潮放眼望去?,尽是妇孺佝偻的腰背,不见一个男丁。
“阿婶,这些神像好精致啊,”她瞄准身?旁正在梳理璎珞的女人,随意地闲聊打?听,“平时都收在哪里呀?看上去?就保养得很好。”
“就收在后殿库房里,”阿婶头也不抬,熟练地解着?打?结的线头,“平时谁也不敢乱动,前几日才请出来清洗修缮,马虎不得。”
“那是谁负责请出来?肯定得是懂规矩的老师傅吧?”司潮故作钦佩。
“以前都是族老们负责,现在嘛……”阿婶撇撇嘴,“是远溯阿妹和月娥阿姐。她们好不容易翻身?做主,当?然生怕出差池,别人做不放心。”
林远溯?
如果是她,倒也非常合理。毕竟一应祭祀用具都是由她负责,如果她路过看见有人溺水,大概不会见死不救。而救人后又悄悄离开,也像她的性?格。
然而,西沙滩距离娘娘庙有几公里,一来一回?还得上下山,她这些天忙得脚打?后脑勺,怎么会穿神像去?那里?
趁着?没人注意,司潮悄悄靠近神像,伸手掂量,一时竟没抬起来。
是樟木所制,至少重逾几十?斤。
黄昏时分,夜雾再次笼罩岛屿,比前一夜更浓,裹着?沉甸甸的湿意。
司潮疲惫不堪地下山,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酸痛。这还只是干活半下午的结果,就比她平时去?健身?房硬拉还累。
她实在没心思做饭,煮些粿条拌着?牛肉丸权做一餐,瘫在床上半晌才恢复气力。
李遂下班敲响她的门时,已经快深夜十?一点。司潮拉开门,见他站在门外,一身?水汽,脸色在昏黄的廊灯下显得分外凝重。
“视频看到?啦?”她侧身?,让他进?来。
房间里没有开灯,台风是唯一的光源,在浓雾弥漫的夜晚划出一小圈温暖的孤岛。
李遂沉默片刻,点点头:“看到?。”
司潮关上门,倚在墙边,静静看着?他,等待下文?。
“但是,为时太晚。今天刑侦队来人,要求结案,材料已经全部移交。”李遂言简意赅地描述,“至少在明面上,我们的调查不得不结束。”
他递给她多日不见的手机和DV:“你的证据既然不被?采信,这些现在都可以还给你。”
司潮冷笑一声,倒也不意外。
“可是……我的调查有很大进?展。”
李遂精疲力尽的神色有所褪去?,抬眼看她:“怎么说?”
“我记得你曾经和我提过,船夫梁的家不在拆迁范围,”在他下班前,司潮已理清思路,便侃侃而谈,“结合男作家的证词,他很有可能是拿不到?补偿而心怀怨恨,当?晚利用手中的把柄勒索拆迁的相关负责人员,要求他们给予额外补偿,于是回?家后惨遭杀害。”
“而与此同时,林宜纲因试图拖延拆迁进?度,同样?被?铲除,”她胸有成竹地说,“这两起命案,我们之前并未找到?联系,但现在,基本可以确定凶手是同一人。”
“嗯……”李遂若有所思地顺着?往下想,“如果推论成立,他们的死因确实都与拆迁有关,且作案手法有相似之处。”
“你还记得,当?初和我提过目前的拆迁负责方?是远洋集团吗?”司潮继续说道?,“我今天查族谱发现,董事长林远洋就是三?阿公林宜钦的儿子,而他的亲弟弟,就是林远泊。”
林远舟牺牲十?一年来,李遂没有一日能忘记这个名字。
他神色陡变,惊骇莫名地看向司潮。台灯的光晕似乎都微微晃动,空气里弥漫开无?声的惊悸与疑虑。
一直以来如乱麻般的线索指向,陡然找到?主心骨,瞬间异常清晰,尖锐地指向唯一剩下的真相。
“男作家视频里拍到?的画面,我已经确认,就是有人穿着?娘娘庙里的神像,”司潮冷静地继续说道?,“我打?听过,神像只有林远溯和黄月娥过手。但其实无?论是谁,我们都可以将?祂排除在两起命案之外,以免被?表面相似的假象干扰。”
“所以最后,我们就可以得出结论,”司潮最后说出令人心惊肉跳的猜想,“杀害船夫梁和村长的凶手,就是远洋集团的人,或者,至少是和林嘉宸一样?,受远洋集团指使。”
“船夫梁手中,可能握有什么凶手的把柄?”李遂埋头想想,又问。
“还没有具体的指向。但我猜测,可能就与远洋集团的前身?有关。”
司潮打?开浏览器,搜索相关记录,递给李遂看。
远洋集团成立于2008年,而那一年,是林远泊的终审。经过长达两年的调查审理,法槌落定,他因杀害警察林远舟被?判处死刑,执行枪决。
眼下如日中天的远洋集团,可能就是当?年被?洗白的走私、人口贩卖犯罪组织。
十?五年前,他们杀害司文?澜和陈书真,十?一年前,他们杀害林远舟,而如今,他们还想堵住更多人的嘴。
李遂不置可否,只是震惊地看向她。他的沉默本身?就是一种答案。
但尽管故事的逻辑通顺,证据缺失仍然如横亘在真相前的巨石,挡住他们的去?路。
“这次海妃巡游大会,林远洋答应会来。”司潮神秘地笑,“如果我们抓住机会探探口风,或许能有所收获。”

农历六月廿三日, 海妃娘娘的诞辰如期而至。
虽不比春节游神的规模隆重而宏大,每年两次的海妃娘娘诞辰与升天日也是不可?小觑的盛会。
数以万计的信众从闽越各地、甚至海外南洋诸国蜂拥而来,齐齐聚集于这座不大的孤岛上, 共同庆祝千年前海上女神的生辰,祈祷生意兴隆、出海平安。
台风过后,来往于长汐屿和陆地的渡轮从一周前就已加开班次, 源源不断地运送信众游客抵岛。在外漂泊多年的林氏人归乡, 或借住在族亲家里,或预订民宿入住,或收拾出空置的老宅临时?逗留。
长汐屿正在短暂地重新焕发生机, 而林叶生的店也随之迎来旺季。
天刚蒙蒙亮, 长汐村就已早早被唤醒,上下山忙碌的脚步声踏碎黎明的寂静。与往常相比, 林叶生今天也起得更早,无论是民宿还是娘娘庙,都有一大堆事等着他处理。
而更令人不安的是,从起床时?起, 他的右眼皮就一直中?邪似地乱跳。
但每天的香还是要上的。
门厅旁的神龛供奉着海妃娘娘和关老爷, 林叶生在蒲团上跪下,点燃三支香, 恭敬地举过额前三拜叩首, 心中?默祷,祈愿今日一切顺利。
他正将香插入上方的香炉里,就听见?身后有人下楼来。
“陈秘书,这么早啊!”林叶生笑着招呼道。
他的民宿不大,仅顶楼有一间海景套房,双露台视野开阔无遮挡, 可?以俯瞰全村和港口。以往林远洋回?乡时?,都住在顶楼这间,今年也不例外。
“需要送早餐上去吗?”秘书点点头?,林叶生又问。
“不用,”陈秘书匆匆往后院走,“老板昨天没?在这里住。他临时?有事回?市区,今早才?回?来。”
林叶生哦一声,心下微微诧异。秘书向来寸步不离跟着林远洋,看来回?市区大概是私事。
秘书刚拉开后院门,外面?正好探进一个头?,他微吃一惊,不由皱眉打量着对方。
“林先生果然是住在这里啊。”司潮熟络地进院,向林叶生打过招呼,才?转身来。
“陈秘书。”
秘书看她眼熟,努力半晌才?终于想?起来:“哦……是你。你找老板有事?”
“上次我们在福利院有过一面?之缘,可?惜走得匆忙,”司潮笑道,“听说这次林先生荣归故里,下榻在这里,我就过来拜会。我是福利院长大的孩子,林先生对福利院恩重如山,自然也是我的恩人,我于情于理都该尽礼数嘛。”
“这样啊,”秘书稍稍缓和语气?,“可?惜不巧,老板现在不在。”
司潮本想?趁巡游开始前,找机会接触林远洋问问。眼下巡游在即,他竟然还未现身?
她盯着秘书的神色端详片刻,见?不像托词,便继续笑问道:“那他还会参加巡游典礼吗?”
秘书点点头?:“老板开私人游艇过来,应该会及时?赶上的。”
司潮放下心来:“那就好。到时?候我再拜会林先生。”
“我会帮忙转告。”秘书客气?地应允。
他跟在林远洋身边也有好几年,见?过类似的人数不胜数,无非是想?攀援附会捞点好处,虽然也会记得提一句,但往往过后也不会有什么下文。
“那就拜托你啦。”司潮轻快地笑道。
秘书匆匆告辞离去,林叶生坐在柜台后,清点今晨要运去娘娘庙的货品。
作为本次巡游大会的供货商,又是林氏本家人,不仅要供应各项香火金纸供品,请来的乐班、仪仗队、嘉宾等等诸多人员的茶水烟酒零食招待各项用度也由他负责提供,每天两眼一睁就是忙不完的事项,他早已焦头?烂额。
“叶生阿公,需要帮忙吗?”他起身准备去仓库搬货,见?司潮正站在柜台前,笑吟吟地问。
“你不用去娘娘庙?”林叶生一愣,“也不用忙自己的拍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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