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界妖冶之花by白泽不吃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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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见那银斗篷的背影,九渊喊住他:“战神!”
皓站定,回身看他,隐去了腰间弥漫血色的赤霄剑,开口道:“殿下。”
即使很少听,他的声音却很好记。同他森冷的气场不同,他的声音温和极了,身如寒风凛冽,声如春风和煦。
九渊内心猜着,大抵是如此,怕自己不够威严才不愿开口说话吧。
“多谢战神救命之恩。”九渊端手一拜。“若有鬼王踪影,但请差遣九渊尽绵薄之力。”
皓轻“嗯”了一声,转头便离开了。
没过几天,赤霄战神的调令便传到了梨行先生的手上,若调令亮起,便要差槐园全部弟子助赤霄战神一臂之力。
沉泽天尊后来也找过几次花川,可每次都是愤愤离去,而花川却一脸悠然模样。
禁室里的阿汀和修竹被放了出来,令九渊意外的是,他们身后还跟着那位八重的审判官。
在九渊问出口之前,他先嘿嘿一笑:“我来躲命几天。”
在禁室中,阿汀修竹大概知道了九渊大闹昭阳宫这一事,很知趣地走开了,留他们二人叙话。
话即一出口,九渊心中愧疚陡增。“多谢审判官。”
他释然一笑:“什么审判官呀,我不干啦。”
沿着湖畔走着,他边走边垂头,想踢起什么小石子玩,可这天上的湖向来澄澈透明,旁边也没有石子。
“上神大人,若您担心羲和上神报复,我可以联系神使官,给您重新谋个好职位,您无需……”
“好啦。”他双指夹住小本子,打断了她的话。
那本子抵挡住了十二金针,表面焦黑。他翻开本子,里面记着这位胡闹的殿下一桩桩罪状。
九渊低头。“九渊认罚。”
他却在她身侧哈哈大笑起来。
“上神为何发笑?”
“抱歉,审判官向来铁面无私,严守律法。可我却罚不了羲和。”他手指一捻,将那小本子收了起来。
“如果律法只对遵守它的人使用,那我看它也没什么存在的必要了。”
他笑吟吟的,双眼眯成两条缝:“这个,我就留作纪念了。殿下,您幸运,遇到了我这么个不想干了的审判官。”
“上神高洁,是天界福祉。”九渊端手回道。
“罢了罢了。”不知何时竟走到槐园门口,他挥了挥手,“今后一别,也许不能再见,愿殿下前路顺遂。”
他端起双手交叉横于胸前。“神礼降福。”
九渊回礼:“神礼降……诶?”
她下意识地回礼,却猛地发觉,这里早就不是人间的灵泽了。
等她再次抬起头寻找那位审判官的身影时,却早已不见踪迹。
他怎么会知道?
九渊回身走入槐园时,远瞥见樾乔身影。
她看向九渊的表情很是奇怪,似怨,似恨,却又一闪而过,同她身影一起缓缓隐于槐树后。
五重试炼过后,元气大伤,皆应休养。梨行先生是这样说的。
不过,可能是他被赤霄战神罚得元气大伤比较对,梨行先生自那之后一气之下进了幻境,将战神调令丢给九渊,一头扎进幻境里不愿见人。
在这调令亮起之前,大家皆是可以好好休息一番。
九渊回屋之前,先路过他的屋子。
花川久久伫立在门口,望着地上满是生机的野花,看得愈发出神。
“阿渊。”察觉到来人,他回身笑着。
“嗯。”九渊答应一声,便快步走过他,回自己屋去了。
方一推门,一阵刺目白光袭来,正当她要召出鸣霜时,却听见白光之中传来银铃般脆耳的声音:“恭喜我们阿渊,大闹昭阳宫!”
一方光亮渐渐消退,九渊揉了揉眼,轻点了一下那空中的小珠子,一方便飞回了修竹身边。
“你这宝贝,快要亮瞎我了。”
光芒消退,她才见到自己这满屋琳琅。
桌上堆满了糕点和饭菜,窗上摆满了一排的玉石和白栀子,透过窗边清风,馥郁满溢。
修竹收起一方:“你倒是,快要吓死我了,你有几条命啊,若是真不想要,不然你死在我手上吧,这样我也算打败你一次。”
修竹心中有怨,自一重到如今,与殿下相识颇久,却是一次也没赢过。就连去人间一遭,自己也是万人窟下的无名恶鬼之一,而她成了那传奇的洛伊尔。
人间,算了,人间没什么好说。
“对了……”修竹刚想开口问关于花川的话题,刚开了个头,便叫阿汀往他嘴里塞了块糕点堵了回去。
瞧见眼前热闹模样,九渊这才有些活着回来了的实感。
“多谢。”
“谢什么呀!”阿汀蹦蹦跳跳上前一步,拉过她绕着桌子转。“尝尝我的手艺,保证不是像以前一样了!”
以前。九渊不自觉想到人间的林清,即便自己是那样的恶鬼一个,也会有那个透彻如清泉的人出现,用着叮叮当当的声音说着:“要一起奔向海里吗。”
历经了人间一遭,她其实更明显地感觉到了。
她讨厌孤独。
她再也不想一个人了。
九渊转头,笑道:“好。”然后跟着她一起落座,毫不客气地动起了筷子,同修竹一起抢吃食来。
历经人间一趟,回来时,见到老友们,多了许多想说说不完的话。
屋内欢声笑语,花川抬了一半的手在半空中僵了很久,终是没有敲下门。
转过身时,却见到不远处兴致冲冲跑来的玉尘。
“哟,花蝴蝶,真有你的。”
标志性的假笑再次浮现在他脸上:“你若是不想说话,我让你再也开不了口便是。”
“那你也别开口了。”玉尘拎起手中两坛酒,“西陇这厮下凡历劫去了,正愁没人陪我喝酒,一起喝点?”
下凡历劫?
花川抬头,望了望自己屋子旁边那棵树上,依旧不见那紫色身影。
怪不得,他寻了这么多日,不见竺溪。
花川不发一语,默默收回了自己要敲门的手,藏于袖中,径直走过玉尘身边。见他没有跟上,回头道:“走啊。”
“你就不能好好跟本大爷说话吗,我请你喝酒,到像是我欠你似的。”玉尘跟在后面,不满地嘟嘟囔囔。
花川无心喝酒,玉尘倒也是无心。
往日他与西陇对酒,谈天说地,谈风说雨,可今日面对花蝴蝶这厮,满脑子都在好奇,这厮是怎么会那么多禁咒,还用的那么好的?
花川无心回他,一盏白玉杯能看出花似的,放在手中转了又转。
也不知几时,月上枝头,玉尘百无聊赖地倒了倒空的坛底,心想这顿酒可真是无聊至极,问他如何习得这些个咒术,他说今夜月色宜人,问他和沉泽天尊说了什么,他答正宜对酒赏月。
摆明了不想回答他这些个问题。
罢了,不想答就不答罢。
玉尘回去的路上,止不住地回想起看到花川站在门口那模样。寻不到西陇,他本来想找钟礼一同饮酒的,可见了他那个可怜模样,他硬是没忍住凑上去搭话。
分明站在门前,分明听着门内欢声笑语,分明是想敲开那扇门的,可那只抬起的手却始终不落下,望着一扇门的目光都缱绻万分。
真是恶心死了!
他怎么想这些。
玉尘晦气的赶紧摇了摇头,打了个冷战,快步离去。
一连几日,槐园都安静无比。
九渊时不时就掏出调令看,那圈着一小撮桃云的透明晶石始终没有亮起来。阿汀趴在她腿上,声音软软糯糯地问:“阿渊,调令一亮,我们就要即刻去追杀鬼王归羽吗?”
“自然。”
阿汀沉闷地“哦”了一声,垂头不语。
察觉到她的异样,九渊收起调令,轻声问:“怎么了?”
阿汀支支吾吾许久才开口。
“那日于黑水玄地,暗河汹涌,那鬼王似乎……救了我一命。”不等九渊反应,她急忙补充道:“我也觉得奇怪,可一方亮起时,我确实是见到了那根黑羽钉在了我脚后的地上,我也是碰到了才没敢再向后走的,我也不清楚他为何会这样做……”
“鬼王作恶多端,杀无数小神,自应就地正法,可我想不通,他为何要救我?”
九渊一下一下抚过她的头发,轻柔地顺着毛。“这件事,别对任何人说了。”
虽不明白原因,阿汀还是似懂非懂地应下了。
另一边,修竹正要去找阿汀,路过一旁槐树时,冷不丁传来了个声音:“你说,殿下喜欢什么。”
花川倚在树旁,鬼魅一样幽幽开口。
“吓死老子。”修竹摸向腰间竹笛的手放开,不怀好意笑嘻嘻问着:“哄神女这种问题往常不是我问你吗,倒有你吃瘪的时候了。”
听他如此说,花川转身便走:“不答算了。”
修竹倒也不拦他,拉了个长音:“殿下嘛,当然是喜欢——”
他说着,前面花川的背影果真停下了脚步,侧耳仔细倾听。
“打架啦!”
花川背影似乎都透露着“无语”二字,这次是叹了口气真的直接走掉。
分明是想让她开心的,难不成要去找她打架?果真不该问他。
不过,倒也不是全无用处。
天刚蒙蒙亮时,花川推窗,远瞥见那个月白身影,隐匿于浓雾之中,时隐时现。
在人间时,双双也是这般,寅时便出门练武,他怎么会没有想到这点。
鸣霜划破晨雾,道道剑光凌厉。
九渊远瞥见那白衣神君臂上挽着一件外袍向她而来,她也没有废话,收剑便走。
花川驻在原地,不追,亦不恼,在她练剑那地方站了许久,久到为她带来的外袍都变得冰冷无比。
一连数十日,日日皆是如此。
他们保持了很奇妙的默契,九渊日日清晨练剑,花川也是日日都去,九渊瞥见花川便走,然后他就一直在原地许久。
诡异至极。
直到一日,花川推门,见到那许久不见的紫色身影,竺溪倒挂着垂在他面前,腕上金环发出一连串清脆声响。
惹得他心烦。
花川笑着,极为自然地反手将外袍披在自己身上,问:“玩得如何?”
竺溪人间转了一圈,顺便给那个小水师惹了不少惊喜,心情自然是极佳。
“还行吧。”她翻下屋檐,刚一落地,一瞬便发觉身后的不对劲。
晨冷露重,一股子肃杀之气弥漫开来。竺溪飞快抽出腰间弯刀,反手一扣,抵住了背后气势汹汹刺来的青藤,青藤化刃,侧着避过弯刀,再度向她袭去。
一连数十回合,青藤寻找着她的缺口,每次袭击都阴狠至极,可却总是叫她抵挡下来。
在终于惹怒了竺溪,银月弯刀发狠劈砍下来之前,花川双指一拧,收回青藤,那弯刀刀尖离他眼睛不过毫厘处停下。
花川笑着,抬起食指轻轻推开眼前的弯刀。“开个玩笑。”说罢,转身关门回屋。
竺溪站在他闭合的门前,愤愤收起弯刀,心知他这并不是玩笑。
他在试探,试探他有没有本事杀了自己。
竺溪握着刀柄的手用力到颤抖,若不是有约在先,她恨不得现在就杀了这个白眼狼混蛋。
远处的九渊站在晨雾中,见那扇门关上,收回了召出来的鸣霜。
此后接连几天,花川再也没在清晨出现过。
槐园的日子宁静,先生不授课,弟子们自由,若不是九渊常常掏出那调令看,阿汀甚至想回上日月乡待上个十天半月。
难得清净,九渊鬼使神差地走到了湖心这座小亭中。
百草阁的那红汤她实在不喜欢喝,喝了也觉得没什么用,体内这两股子日月之力还是时不时的猛烈冲撞,好在她忍疼的能力一次比一次强,总算能装得没什么事,免于喝那腥苦的红汤。
想来,上次来这湖心小亭还是入千灵石五重试炼前,那时候的她与他腻歪极了,一块小糕点都能吃上半天,看着对方,怎么看都看不厌一样。
身后前来的人似乎也想起这段往事了。
花川似是鼓起了很大勇气:“阿渊,我有话对你说。”
忽然间,九渊手中调令迸发出了红光。
九渊捏起传音符:“阿汀,通知大家赶往一重。”
未等符燃尽,九渊转身便快步前往,花川沉默地跟在她身后。
一重景象,惨不忍睹。
遍地死雀,黑红色的血蔓延了一路。
一重一路上空旷无比,几个受了伤的小神瑟缩着躲在角落不敢探出头。
九渊看着眼前景象,应是赤霄战神已与那鬼王归羽战斗过了一番,明显是鬼王颓败之时,他这才叫他们过来。
召出鸣霜,九渊大步在前开路。
赤霄战神有心,将鬼王逼到这空旷之地,免了一重更大的损伤。
皓见他们二人赶来,收起了赤霄剑,开口道:“东海目渊鬼王作乱,那个鬼王比归羽强上许多倍不止,我带天将前去镇压,这里就拜托二位。”
九渊端手行礼:“九渊领命。”身后的花川点头附和。
见他们应下,皓转身飞快离去,追赶先行的天将队伍。
花川走在她身后,默默注视着旁边一双双可怜无辜的眼睛:“又枝已是重伤,又善于变幻躲藏,应是不敢同我们硬碰硬,阿渊小心这些个旁边的小神。”
“嗯。”
阿汀带着修竹樾乔匆匆赶来,见了满地的黑雀死尸,愣是一步不敢停留。
“阿渊!”遥呼喊着,“钟礼被玄机先生带走了,珉被梨行先生派出去了,花川我没……哦,花川来了呀。”
见了花川,阿汀刻意将头转去一边,不满都写在了脸上。
众人领了阿汀的传音符,随后分开找去。
九渊走了许久,虽然偶尔见数只黑雀袭来,却也是构不成什么威胁,一击必死。
明显这鬼王已是强弩之末。
他们五个人五个方向,一张网似的渐渐给鬼王逼到角落。
可又枝始终没有出现。
没过一会,传音符传来阿汀的声音:“鬼王在这!”
顺着传音符的方向指引,九渊飞速向着他们所在的方向赶去,身后花川亦是收到了讯息,在她身后跟着。
黑雾弥漫,笼罩一片暗夜。
一方朝着最黑暗的地方飞去,照亮一片前路。
越走到深处,越是浓重的血腥味。
鬼王已穷途末路!
意识到这点,众人便再无顾忌,快步直追。
想到那日黑水玄地,鬼王同父帝有勾结,修竹更加快了脚步,恨不得将他一瞬间杀个灰飞烟灭。
浓雾尽头,是一座悬崖。
若不是一方在前照亮,他们怕是直接一脚踩空摔下去。见了悬崖边,他们便也有了准备。
樾乔放出数道弦,阿汀修竹挽住弦而下,待他们下去后,樾乔再招弦滑下了悬崖。
晚来一步的九渊与花川,顺着前方亮起的数盏白莲灯,闻到一阵熟悉花香,便在崖边停下了脚步。
白栀子。这是流霜谷。
九渊回头望向花川,意味深长。
上次他们叫这鬼王逼到绝境,而他……算了。
挽上流霜谷白栀子藤蔓,二人滑下。
下面,便没有那些个浓郁黑雾了。
他们几个人追着鬼王到此,竟是追丢了。
崖边忽地出现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看着是个小少年模样,正一瘸一拐地向满壁白栀子后面躲。
上次一事,大家吃过鬼王那变幻模样的亏,如今这流霜谷下只剩一个小少年,大抵除了鬼王也不会有别的小神出现。
不给他机会,修竹拔出腰间竹笛,短剑出鞘。玄地之事,他必须在这里了断!
樾乔随之,百弦迸发,笼罩着刺向那小神。
阿汀:“诶!”
只见一白衣身影飞速上前,在短剑前、百弦下,花川抱住了那小神。
修竹尚未来得及收剑,九渊上前,召出鸣霜,反手折腕,拦住了修竹短剑。于此同时,剑意迸发,磅礴剑气猛地震断上百根弦,击退面前众人数步。
樾乔站定,不可置信地抬头望去。
方才见了花川如此举动,她是想收回弦的,可这发出去容易,收时却怎么也控制不住。还好殿下震碎了那些个弦,可叫她震碎了,她心底竟莫名的……嫉恨。
明明一同刚过五重试炼,为何她却如此强大。
修竹收剑,阴阳怪气道:“不愧是日月之力。”
九渊收剑:“还行吧。”
阿汀一脸担忧上前,转着圈地上下打量了一通:“阿渊没事吧?”
“没事。先前日日在未青上神那,我已知晓如何驾驭这两股子神力了。”
见她一脸轻松模样,阿汀可算松了这口气。“那就好,那就好。”
若那百弦不被震碎,此刻的花川与那小神怕是会叫她刺穿。樾乔心中一股子无名火,只好朝着花川发起来:“你突然闯出来这是干嘛!眼下正是追杀鬼王之时,我们已将他逼到绝路了!”
不光是她,站在一旁的阿汀与修竹皆是不解。
花川缓缓放开他,挡在了他身前:“只是个普通小神罢了。”
樾乔争道:“鬼王归羽诡计多端,又善于隐匿,善于化形,这肯定是他幻化出来的!”
花川抬头,一手拦在他身前,眼神坚定:“我要带他回去。”
樾乔:“胡闹!你是疯了不成!”
那小神躲在花川身后,轻握着他的手臂,探出头来。
那小神头上血痕流到脸上,脚还一跛一跛,浑身脏兮兮的,看起来狼狈至极,此刻正瑟缩在花川身后,止不住地发抖。
阿汀蹲在他身前看了看,起身摸了摸他的头,他便立刻缩到花川的背后,紧紧抱着他的腰。
“别怕,哥哥姐姐们来啦。”
看着阿汀温和的笑脸,那小神攥紧了袖子,紧贴着花川不放,不再到处乱看。
阿汀:“这就是个普通小神,饶是鬼王归羽将一重闹成这样,深受其害。”
樾乔很想说“宁可错杀一百,不能放过鬼王一人”这种话,心里一出了这个想法,好像身体内两个自己开始争论不休,一个如此说着,一个劝诫着自己如此实在残忍。
她咬着唇角:“殿下,你以为呢。”
九渊一眼都没回头看,“一个小神罢了。”收了鸣霜便走。
“鬼王归羽善于逃跑,连赤霄战神都不能将他抓获,凭我们几个,还真能这么容易找到他吗。”
话虽难听,却不无道理。
不过,也太难听了点!
九渊停下脚步,示意他们先走,自己在最后收尾,盯着这个小神。
心存不满的樾乔与修竹走在最前,阿汀在修竹身侧,再之后便是花川和他身上那个挂件小神。
那小神紧握着花川的手,走着走着,回头望了一眼,却见九渊身子猛地一斜,呕出一大滩血来。
再一眨眼,她依旧是面无表情的在最后走着。
那小神使劲眨了眨眼,怀疑自己是看花了眼。
通过调令,九渊和赤霄战神汇报了大致情况,不过由于东海目渊之乱,赤霄战神很久才回话。
简单来说,眼下目渊战况紧急,追杀鬼王归羽之事,便可告一段落。
花川给他丢去天水,足足泡了半日,才觉得干净了些,捞出来换了身衣裳,看着顺眼多了。
庭院中铺设一小桌,青藤端来了一些糕点,挨个敲响了大家的门,简单设宴。
花川俯身,简单的给那小神额头的伤口包扎了一下,转回身去倒杯水。
阿汀托着下巴,盯着这个怯懦的小神,怎么看也觉得全无半分鬼王样子:“不过,鬼王为何会再度逃到天上。”
花川笑着,给大家端来各色果子糖水。
“怕是徒有虚名,鬼界混不下去了罢。”
“可……”那小神垂头,不服气一般努努嘴,“可他杀了好多神,差点连我也杀了。”
“这不活的好好的吗。”花川给他递过一杯,轻摸了摸他的头:“说明你啊,和大哥哥我一样,命如草芥,有阵风吹来就能野蛮生长。”
樾乔闭门不出,说自己身体不适,便没前来。
珉仍没帮梨行先生干完活儿,钟礼倒是从玄机先生那腾出了空,恰好赶上这次小宴,感叹着自己真是来的巧了。
听他们讲完事情始末,钟礼一拍大腿,愤愤道:“追杀鬼王归羽这种事竟叫我错过了。”
说着,还拍了拍捡来的小神的背:“你放心,到这里,就不会有人再欺负你了!”
那小神叫他这么一拍,本就瘦小的身子差点就散了架。
钟礼问道:“对了,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他这么一问,众人这才想起,还不知道这小孩名字。
那小神垂着头,声如蚊蚁:“愿……愿。”
“愿愿?是个好名字啊!等着哥哥给你刻一个平安石!”
在众人历经五重试炼之时,钟礼被额外派去经历别的试炼,没人知道他去试炼了什么,可却发现,钟礼人是开朗了不少。
许是先前在衍界一直叫人欺侮,钟礼对愿愿,可是格外耐心体贴,刻意坐在他身边不说,什么好吃的都向他碟子里摞,边夹着边止不住碎碎念:“你到这里不要怕了,快,多吃点……”
由于钟礼的分外活跃,这场小宴愣是变成了他的主场,钟礼也止不住的给大家讲起他去试炼的经历。
分外有趣,却又分外遗憾。
末了,钟礼说道:“这几日我会经常回槐园收拾东西,此后,我便是玄机先生名下小神官啦。日后若是有空,我会常回来看你们的,若是你们有空,也可以来长青阁看看我。”
“自然。”
“那肯定啦!”
一声声约定,把钟礼憋了许久的眼泪,从眼眶里勾了出来。
然后,便是免不了众人的一顿嘲笑。
“哭什么啊,多大神了!还哭鼻子了!”
“钟礼看看这边!”阿汀拿了个留影符在他面前摇来摇去,“这么珍稀一幕,我得留下来纪念!”
愿愿看着众人有说有笑的样子,局促不安地扣了扣藏在桌下的手,花川瞥了一眼,轻覆上他的手,接着加入嘲笑钟礼的队伍。
多了个愿愿,槐园一切照常,没有什么预料之外的情况出现。
距离追杀鬼王的事,已过去了大半月。
樾乔依旧是不怎么待见愿愿,寻常碰上了,也是转身便走。愿愿也不在意,依旧小猫一样躲在花川身后,怯懦地探着头。
他不怎么爱说话,也没有什么存在感,基本成日都是跟在花川的身边,吃东西都一副谨慎小心的样子。
在某天夜里,他终于有了鬼鬼祟祟的迹象,而当九渊与花川当场捕获他的异常行为时,他也只是跑到槐园的某颗树下,将自己平日舍不得吃的糕点藏起来。
被发现了,他飞快挖出自己的那些个宝藏,拔腿就跑,糕点沾着泥土,零落了一地。
叫人见了,难免唏嘘。
先生始终没出现,阿汀与修竹便决定启程去日月乡,临行前阿汀邀九渊同去,被九渊婉拒,她便也没多问,反而是修竹不怎么会看眼色,偏要追问,被阿汀拉着拽走。
这路上,修竹不解:“往常你不是最想拉着殿下去日月乡吗?”
“笨哦。”阿汀踮起脚,轻在他头上一敲。“阿渊有话要和他讲。”
“和谁啊?”
阿汀叉起腰,转过身气势汹汹面对修竹:“我问你,花川有没有问过你什么古怪的问题?”
“有啊,他问我殿下喜欢什么。”
“你怎么说?”
“我说,殿下最爱打架了。”
阿汀是觉得又好笑又无语,指着他的肩膀给他推去一边。
“小蛇蛋啊小蛇蛋!世界上怎么有你这么蠢的神啊!”
这问题花川自然也是找了阿汀,只不过,到了阿汀面前,看着阿汀故作那凶神恶煞的样子,话到嘴边就顿住了。
阿汀也给了很有用的建议:“与其在这里纠结,不如当面诚诚恳恳道个歉,阿渊会原谅你的。”
不过彼时的花川也不满意这个回答,就道个歉,她便会原谅?
阿汀又想了想,还是觉得不满:“原谅个鬼!”
修竹依旧不解:“可花川为了救殿下,孤身一人闯昭阳宫与十五镜,求来了月之华,若不是他,殿下怕是已经……”
“呸呸呸!你个乌鸦嘴!”阿汀走在前面,手链发出阵阵脆声,离日月乡越近,她的脚步便愈发轻快,心情也一并好了不少。
“他救了阿渊是无可厚非,可阿渊气的,是他使用一枷。”
“你想啊,若有一天,我使了术法,让你彻彻底底把我忘了,你生不生气?”
修竹认真思索了一会,最后说道:“这种事情,不是记得的人更加痛苦吗。”
阿汀停住,气得在原地直跺脚,心中觉得他说的也不错,自己没什么道理反驳,于是只好不讲理的朝他吼着:“你怎么总帮着他说话啊!”
管他错不错对不对的,让阿渊难过了,就是他的不对!
一路打闹着,争吵着,到了日月乡。
修竹是第一次见到阿汀的爹娘,阿汀爹娘是很和善又很热情的人,兔蛇两支向来没什么交集,对于这个从未见过的死对头一族,阿汀爹娘止不住地观察发问。
虽然平时听阿汀讲过许多这个长龙氏好朋友的事迹,可见了面,第一句还是没忍住问:“你们平常……吃的是什么呀?”
叫修竹哭笑不得。
“我们平常吃的当然还是……”
修竹笑容僵在脸上,透过阿汀父母中间的缝隙,他看到了个熟悉的身影。
当那水蓝色身影再次出现在槐园时,终于是给这寂静的槐园带来一丝活力。
他一来,便给这槐园带来了满园风雨。
九渊笑他:“水师大人如今终于得偿所愿,可以随意降雨了。”
“笑话。以前也可以,不过是多挨两句骂而已。”
西陇提着两坛酒,径直朝着清净居走去,回身招呼着九渊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