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界妖冶之花by白泽不吃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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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以为这件事可以告一段落,可第二天开始,就不见阿汀。
问了阿汀爹娘才知道,阿汀这是去祖祠祭拜了。
天界的神仙死了便是死了,消散于无形,天地间什么也不会留下,所以,除去偶有史官记载的几个,大抵上陨灭了,就是不存在了。
而日月乡却有这样一处,效仿人间立着无数的木牌,牌上记着所有日月乡曾经的亡灵。
漫天的木牌悬于空中,环成一座巨大的笼。
修竹走着,见阿汀虔诚跪在其中,双手合十,同这日月乡的千万亡者忏悔。
“晚辈无能,将一颗不知道重要与否的千灵石付与外人,祈求漫天神灵保佑,保佑那人是没有祸心的神,保佑一切如常,佑我日月乡安宁如旧。”
修竹止住了脚步。
不止他一人,阿汀也想到了鬼王罢。
起初父帝说这个命令,他只是不解,如今加上亲眼见证父帝与鬼王勾结,他没法不对自己的生身父亲起疑。
长龙氏的神虽然性格差,但也是恪守天道的好神仙……吧?
他竟开始不确定了。
修竹没有再向前,远远地跪在阿汀身后,同她一起凝望着漫天悬浮着的木牌。
“祈求……”他想祈求的,却又是一个自私的愿望。
“祈求天道与命数,放过我们一双有情人。”
玉尘很奇怪,同是过了五重试炼,凭什么梨行先生的弟子们每天都在放假,而端华先生每天往死里逼他们练啊练。
再接着练下去,他非累死不可!
借着父亲面子,玉尘死皮赖脸地和端华先生告了一日假,久违地出来透透气。
他抻了个懒腰,正准备好好逛逛这五重天,路过一小楼拐角时,猛地叫人一把抓了去。
光天化日,还有没有王法了!
指尖金光萦绕,正当他要动手时候,背后捂着他嘴的那人先开了口:“玉尘,是我。”
是平日同他关系很好的小仙娥。
他刚要开口,对面仙娥却示意她噤声,看着外面一队百草阁的仙神们远去,才开了口。
“救救她……”
历经许多日,赤霄战神才带兵回来。
九渊不知他们去了多少天将,单凭他们归来的状态看,应是打了一场不怎么顺利的硬仗。
“战神。”
皓遥遥看向九渊,收起了赤霄剑,示意将士们先走。
“殿下何事?”
若非无事,没人会来这条路上候着。
“战神此行如何?”
皓无声地叹了口气:“目渊鬼王残忍暴戾,难缠至极。不瞒殿下,此行我天界将士死伤惨重,如今,勉强算是打了个平手,那鬼王隐匿,我等归来。”
九渊面色凝重:“鬼界竟有这等人物?怎么先前未曾听说。”
“这鬼王乃是后起之秀,横空出世,未有名号。殿下打听这个做什么?”
“没事,随口问问,辛苦战神。”
见他没什么要问的,皓点头便走了。
新的……鬼王吗?
想到花川先前说过的“怕是在鬼界混不下去了罢”,如今应是一语成谶。
若是又枝逃到鬼界,自然应是如鱼得水的,可他非但没有,反而是逃回了天上,叫赤霄战神追杀的落魄至极。
鬼界应是变天了。
还有就是……
九渊有一个很复杂的想法,第一次遇见又枝是在无名山,之后两次都是在一重,他逃窜的方向也始终在一重徘徊。
为何花川会如此护着愿愿,或许还有一种荒唐的可能。
又枝,曾经是神?
和她左眼里的东西有关?
算了,他们俩不说,就算她想破脑袋,也想不出那是个什么东西,干脆不想。
按照那仙娥说的路走着,好似走进了一片虚无之中,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清,周遭皆是矿野,叫人辨不清方向。
奇怪,这种事情分明应该叫个长龙氏来吧。
玉尘没敢点灯,左右摸索着环顾一周,始终没见到什么事情,转身便欲离去。
一阵铁链拖地声传来。
他下意识绷紧了神经,这里空旷极了,因此有一点声音便显得离他很近,很近。
玉尘小心翼翼的回头,却对上一双漆黑的眼,据他不过毫厘。
下意识地要惊呼出声,可那一瞬,他竟发觉自己害怕的出不了声,没出息的跌坐在地。
“何人装神弄鬼!”
玉尘飞快起身,托起一道掌心焰。
对面那人被突然出现的一团火吓到,跌坐在地,满脸苍白,毫无血色。
借着这微弱的光,玉尘才看清那人真面目——只是个普通小神。
她怯生生的望着那团火,口中呜咽着,不断向后爬着,手腕与脚腕上的铁链哗啦作响。
她瘦小极了,浑身还有数道血痕,破破烂烂的衣服上处处可见干涸血色,四肢皆是捆着铁链。
这么弱小一个神,有必要这样捆着吗?
不对,他刚刚是被这么一个小神吓到了???
玉尘托着掌心焰,他走近一步,那小神便仓皇地向后爬上三四步,面上惊恐至极,口中发出呜呜的凄切声音。
救她?是让他来帮她吗?
“诶?你为什么被关在这里啊?你叫什么?”
她仍是恐惧的向后退着,拼命摇着头,发出极细极细的声音,也叫人听不清在说些什么。
“我问你话呢。”
瞧着她抱着头蜷缩在一起的受惊模样,玉尘赶忙灭了手中焰。
“我灭了,你别怕啊,你回答我。”
回答他的只有一阵阵的呜咽,根本无法同她好好交流。
这让玉尘烦躁至极。
正欲再问些什么时,远处却见了一丝光亮,是有人来了。
玉尘赶忙捏了个藏身决,不忘告诫她:“你就当没见过我,别乱说啊!”
可是这小神根本没听到一样,还是畏畏缩缩的团在原地,玉尘也不顾她答应与否,叫人发现便麻烦了。
随着光亮近了,来人也走近了,玉尘闻着他们附近的味道,应该是百草阁的仙神们。
“我是真不愿来做这个事,为何次次都让我们来……”
“知足吧你。”旁边的人回答着她,“庆幸关在这里的不是我们就好了。”
“也……是……”
来人有四个,两名神女在前提灯而行,两名神君在后,警惕地环顾着四周。
那两名神女走近那小神旁边,神色明显凝重了起来。
一神女凌空一抓,捆在她身上的铁链飞速游走起来,凌空将她吊了起来。
那名神女手中变出一柄匕首来,旁边的则是掏出了一个小坛。
那神女握着匕首的手微微颤抖,下了很大的决心,靠近被束着的那小神。
“快点,我可不想像莞娥一样,你又不是没见到她被抽筋剥骨的样子,赶紧干完走了。”
玉尘心猛地一颤。
就在不久前,莞娥还好端端的站在他面前,叫他来救人。
莫非是因为这个?
那小神惊恐更甚,眼泪大颗大颗落下,凄惨的嚎叫不绝,口中不断呢喃着什么,却也叫人听不明白。
听到莞娥,那神女心一横,匕首狠地落在那小神臂上。
刺耳尖叫在这片空旷中更为惨烈,回响不绝。
“行了!别叫了!”
旁边神女捧着坛子,顺手打出一道仙决,防她乱动,将那铁链束得更紧了。
鲜血从她臂上汩汩留下,落到那坛子里。
她们这是在做什么!疯了不成!!!
玉尘沉不住气,刚欲动手阻拦,可瞥见后面那两个神君忽地停下动作。
不行,他不能打草惊蛇。
在他活了这么些年岁里,做事向来随性,好像第一次极力克制着自己冷静下来。
却是在如此残忍的景象前。
玉尘不断深呼吸着,闭紧双眼叫自己不去看面前这惨烈画面,可那一声声凄切哀鸣,实在太过凄惨,听着便叫人锥心似的痛。
那小神浑身的血痕,他大概知道是缘何了。
离开了那破地方几日后,玉尘去了趟百草阁。
率先见到的,便是那日取血的神女。
“请问莞娥在吗?”玉尘笑问着。
见是风师问,那神女面上却有一瞬的惊慌,不过却也很快平静下来,闪烁其词道:“莞娥为寻仙草,不幸遭遇猛兽袭击陨灭了。”
“陨灭……了?”
“风师节哀,在下有要事,便不逗留了。”而后匆匆便走。
陨灭了……
他脸上的表情僵住,四周环境皆是让他觉得陌生无比,似乎呼吸的每一口空气都弥漫无尽的血腥味儿。
令他作呕。
五重最近多了许多巡逻的天将,每走出不过十步便见一天将,警惕地环顾四周。
没过几日,一队天将敲响了槐园的门。一推门,好悬掉入了门前的大湖之中,估计各个心里都在暗骂梨行先生。
见了九渊,为首的将士收起了不满的表情:“殿下,烦请梨行先生出来一叙,有要事相商。”
九渊瞥了一眼远处的愿愿,口型叫他躲好。愿愿不满地头转向一边,抻了个懒腰回花川的屋子中去了。
九渊回头如实道:“抱歉,先生近日有要事,不在槐园,您有什么大可与我讲就是。”
那将士满脸烦躁,不满道:“他的要事定没有我们的重要,还请一见。”
正当九渊要答他时,身后凭空劈开一道白光,梨行先生将手一拨,从那白光里走出。
“见见见,殿下不都说了和她说就行了吗。”
早就听闻槐园这个梨行性格古怪,没想到竟如此不知轻重。
九渊见了他,有礼一拜:“先生。”
说到底是殿下的先生,那群将士们见了也不好发作,径直切入主题。
“近日天界逃走了一名一等罪犯,根据迹象追踪,显现其流窜到五重之间。”那将士展开一副图,图上是一个神女,面容清丽隽秀,一双杏子眼圆圆的,晶莹澄澈,看起来实在是单纯无害极了。
似是看透九渊所想,那天将补充道:“殿下别小看了她,看似纯良无害,实为她的伪装,这位神女仗着面容纯良,引人卸下防备,杀人无数,凶险至极。”
九渊实战经验过少,实在想不出这样无害的小神女能怎样凶险,不过对于天上犯人的划分倒是听先生讲过,一等,便是极为危险的一种。
“此为寻凶令,天界的犯人都会打上凶诀,每当靠近寻凶令时,寻凶令便会发光。还请先生收好,如今五重皆是叫七八重将士保护着,若有情况,烦请及时知会我等。”
眼见着梨行先生老实收下,这群天将才离开槐园。
可前脚他们刚离开,梨行便将那寻凶令丢给身边九渊:“送你了,真见上了就快跑,别打。”
而后不顾九渊要说什么,召开那道白光,一头钻回结界里了。
白光凭空消失,先生也凭空消失,九渊手中拿着那寻凶令,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九渊一身清丽月白长裙,月下而立,别有一番遗世独立的清冷动人。
如果不是她回身拿着那个破玩意,愿愿倒是真愿意和她多聊几句。
“你他妈怀疑我?今日所说的我可是都听见了。”
看着愿愿气急的模样,九渊又低头看了看没有任何反应的寻凶令,轻笑着收回。
“鬼王多虑,我只是在思索事情。”
“思索什么?思索是不是老子放走了你们那罪神?干我屁事。是老子的话,老子早放跑千百万个了。”
话糙,好像确实理不糙。
“他……睡着了吗?”
听他这么问,愿愿那稚嫩的脸上出现一股子诡异的笑:“不放心,你自己去他被窝看看?什么时候老子连这么个小神都搞不定了。”
九渊松下一口气,而后开始说起了正事。
“我放你走,你答应我,再也不要来天上。”
“哈?”愿愿只觉好笑。“大爷我想去哪去哪,想走便走,想留就留,哪还用得着你这么个小辈管了。”
“今日我去环顾了四周,如今五重戒备森严,到处都是七八重的将士,相当于遍布着七八个赤霄战神这样的人物,您很难逃,也很难完好逃出去。”
七八个赤霄战神这样的人物纯粹是她胡乱瞎编的,赤霄战神自是天上第一战神,其他的她也不清楚,只是信口胡沁吓唬这个鬼王罢了。
这一吓,也确有成效,他那脸上拧巴的满是烦躁神态。
半天后,愿愿还是冷嘲热讽了一句:“就凭你,又能怎样。”
“凭我这张脸啊,我是九天之上的殿下,应是能有三分薄面。”
愿愿努了努嘴,不服气,却也别扭地转头走开,算是默许。
翌日,三分薄面的九渊被拦在了南天门。
两名士兵将手中武器一横:“殿下,规矩就是规矩,眼下五重只入不出,还请殿下切莫为难我等。”
九渊尴尬地僵在原地,身旁的愿愿抱着臂,阴阳怪气嘲笑道:“我是九天的殿下,应是能有三分薄面~”
他们二人灰溜溜地回了槐园,便看到花川急匆匆赶来。
自花川见了愿愿与九渊屋顶饮酒那幕,每日更是严防死守的看着愿愿,愿愿干脆不和他搞什么先礼后兵,走之前直接给他打晕,下上一道结界给他关起来。
他堂堂鬼王,还对付不了这等小辈吗?
花川走到跟前,内心安慰着自己,殿下应是不知道愿愿的身份,只好咬牙切齿地问:“愿愿,怎么又乱跑?快和我回去。”
愿愿也很是听话,迈着他那大爷步,伸着懒腰不紧不慢地走了回去。
“给殿下添麻烦了。”
花川一拜,对视也没来得及对上一下,赶忙回头跟上这个祸精。
九渊望着他的背景,很久之后才喃喃道。
“不是说了,不要叫我殿下吗……”
槐园满目盎然春意,可她却觉得,自己好像回到了只有自己一个人在青禾亭的时候,园中草木长盛不衰,没人在乎她的木剑长什么样子。
算了,没人在乎就没人在乎罢了。
自从人间走了一遭,她好像开始变得随性了许多。要是在以前,先生这般罢课行为,她会第一个站出来吵嚷,猴急地说着自己要去九重之类的话。
倒不是没那么想去了,只是,眼下看看槐园的花花草草也是好的,闻闻木香也是好的。
每日天蒙蒙亮,晨光初绽之时,她还是会准时拿着鸣霜练着,再也没有人抱着外袍出现。
起初她没有想过等他,可后来见到他了,却还是盼着他下次会来。
为什么,为什么不和她好好道个歉呢?
莫名地,九渊想起了北侯川。
他一身白衣,温润有礼,相隔她不过几步,却又疏离的像是隔了个天地。
他说:“望九渊殿下今后一帆风顺,且让我这一小小凡人对您祝愿,神礼降福。”
如今细细想来,那双好看的桃花眼里不仅是释然,反倒是还藏了几分不见光的恨意。
恨天,恨命,恨运。
估计也在恨着她罢。
九渊那时候虽是看着北侯川,可望着那眼底,看见的却是另一个人。
她初见时讨厌的紧,可如今,却是喜欢的不得了的人。
九渊捻起脸上的彩云桑叶,翻身一倒,从彩云桑上摔下,摔入了一堆花瓣之中,芳香四溢。
一点都不痛。
未青从地底下探出半个身子,嗔怪道:“你真不怕我不接着,给你摔个狗吃屎。”
九渊整个身子埋在花瓣中,笑着吹开嘴边的花瓣。“怎么会,毕竟您这么喜欢我。”
未青一身翠色长裙,裙摆拖着满地的翠叶,好看极了。她随手一指,画卷中便出现了一座花藤搭的秋千。
九渊拨开眼前五颜六色的花瓣,便见到那晃动的……青藤。
“我说你也是,遍地的彩云桑你不见,非要来我这幻境里叫我给你画一个,难不成,我这画的比真的还好吗?”
“画的就是画的,怎么可能比真的好呢。”九渊一摊手,未青很适时的在她掌心放上了一小坛酒。
“你和你娘一样,你娘也爱饮酒,更爱饮甜酒。”
九渊笑着,起身再在那秋千上栽倒,腰托在那秋千上,足尖一点,边荡着,边大口将那甜酒倒进嘴里。
未青给她的酒她是喝不醉的,尽管大口喝着,脑子却始终清醒的很,双眼始终看着上方两根晃动的青藤,还有来回旋转的天。
末了,她忽地打挺笔直坐起,吓了旁边未青上神一跳。
“我想到办法了。”
“一惊一乍。”未青提笔凌空点着,绘制一瓶灵露。
待在未青的幻境之中,她心中便会安宁许多,就连体内那两股子日月之力也没再打得那么凶残了。
未青帮她想了许多办法,她也跟着钟礼去过一次长青阁,翻阅众多古籍,最终找到的唯一解法便是让日月二神同时拔出这两股子神力来。
别说拜托这二位神了,一个久居十五镜从不参与任何天界事,一个暴戾无度是个讨厌至极的疯子,甚是说,二位神明还是裂相而生,一见面定是一场腥风血雨。
算了,别再让她猛地痛得撕心裂肺就好,等到她厉害一些,再厉害一些,应是能压住这两股子日月之力吧。
“阿汀。”临行前,阿汀娘叫住了她,她深深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对阿汀说着:“你别放在心上,那不是什么宝贝东西,若真是什么重要东西,娘怎么会随便放在首饰盒里呢,你大可放宽心。”
阿汀强撑笑着应下,娘上一次还说,不知道是个什么东西,见着好看才往首饰盒一丢的。
且是让伏狰不惜以日月乡生灵为代价威胁,显然并不是无足轻重的。
娘在撒谎。
望着阿汀与修竹离去的背影,阿汀娘还是终于忍不住开了口。
“阿汀,你记着,天界的命运压不到你一人身上,上天庭还有许多勇敢无双的神明!”
阿汀笑着回头,挥了挥手。“女儿记得啦。”
看着女儿离去,阿汀娘这才止不住埋在阿汀爹身上大哭了起来。
属于他们一辈的恩怨,应当在他们一辈了结了才是。可他们选择便是如此,高也不成,低也不就。
阿汀娘常常打开首饰盒发呆。那时日月乡已然安宁,她也有了自己的孩子,就该让这安宁一直持续下去才对。
有几次,她狠了心,想毁掉那小小的湖蓝萤石,可每每到最后都会收手。
她实在太过懦弱,期盼着有人能将千年前的不公翻开,却又畏惧和平富足的生活被打破。如今却不得不将自己的孩子牵扯其中,也算是她的报应。
她隐隐觉得,属于他们的这一时代,终将要变天。
她想起了曾经的一位神明,望着已经无人的方向,抬臂交叉于胸前。
“愿前路光明,我儿平安。”
“神礼降福。”
“我想到办法了。等那罪神有了眉目,引起混乱之时,我送你出去。”
看着她眼底的喜悦,愿愿难得地不想打消她积极性,只是满脸的不屑,嘴上说的也不是什么好听的话。
“三分不够,改用七分薄面啦?”
九渊不予理会,摊开掌心,掌心显现出一枚巴掌大的金色袋子。
“这是风师囊,可以将你藏好一刻,不被人发现的带出去。”
九渊发觉,未青上神不仅是性格洒脱超然,神力也是一等一的厉害。
彼时在长青阁翻阅古籍时,九渊见过其中说过风师囊这么个东西,不过那是个较为浪漫的故事,先代风神在垂暮之时,将自己藏于风师囊中,日日在囊中作画,画出了一片宏阔天地之景,等到后人终于在囊中找到他时,皆是被先风神塑造的这一景象震撼,而囊中,风神已然是化作一缕清风,守护在自己造的天地间。
至此,这风师囊便成为了历代风神守护的宝物,皆由代代风神掌管。
按这么说,这宝物是藏在宝库中不见天日的,这古籍上的也应是传说,九渊本是随口一提,说未青上神画卷好像传说中的风师囊,未青想了许久,忽然说起这件宝物现过世,而且就在千百年前左右。
她翻阅了好久的画卷,最后拉着九渊进了一副很旧的画卷之中。
九渊本没想看,架不住她的好意,随她一齐去看了那时候的景象。
天地大洪,铺天盖地的席卷人间,风神与水神正在一齐极力挽救这场人间惨剧。也是那时,风神催动风师囊,将许许多多的人收于囊中,挽救千万人的性命。
九渊看着,忽地灵光一闪,“风师囊可以藏人?”
未青答她:“是呀。可风师囊是风神宝贝,想拿也拿不到的。”
九渊刚想放弃这个计划时,便听到她说:“不过,我可以画一个试试。”
未青上神说的试试,可绝不是试试这么简单,九渊捧着一模一样的风师囊,震惊地说不出话来。
只是,假的就是假的,只能用一次,而且只能藏人一刻。
如此宝贝又神奇的东西,九渊视若珍宝,自是感激不尽的,可面前挑剔的鬼王并没领这个情,并且翻了个白眼。
“你把大爷我装这么个破袋子里?”
从日月乡回槐园的一路上,修竹都没有怎么说话,阿汀也一反常态的安静。
他脑海中仍是不断回响着那句“满天有许多勇敢的神明”,愈发觉得长龙氏令人不齿。
满天神明勇敢,独他长龙氏,父帝与鬼王勾结,兄长威胁天界同胞。
他甚至会突然有这样的想法:为什么他是长龙氏?
不论是对父帝兄长做事的否定,还是对自己血统的厌恶,总之,他凭空冒出这样的想法,无论怎样都是羞愧难当。
五重漫天武将,守卫森严,只进不出,明显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修竹心虚地看了一眼旁边的阿汀,好不容易鼓起勇气,一问得知,是天上有罪神跑出来了。
听到是罪神跑出来他反倒是松了一口气,还好跑出来的那个时间,伏狰还没拿到千灵石。
送阿汀回了槐园之后,修竹做贼心虚一样偷溜出来,环顾四周的武将们,终于瞥见一个银甲身影,他喊道:“赤霄战神!”
修竹三步并做两步上前,压低声音:“我有一要事禀报。”
皓看向他,正当修竹欲开口时,背后却一阵发寒。他转回头,又见到一个熟悉面孔。
“修竹?”
一颗提到嗓子眼的心,霎时冻成一整块。修竹无奈笑回:“二叔。”
长龙氏善暗杀,颇多武将,一齐执行任务来这五重,也不稀奇。
修竹灰溜溜地回了槐园,莫名其妙地被殿下拜托,又莫名其妙地来找了花川。
只是,他还在想着自己的烦心事,掏出一方丢进湖里,又召回来,又丢,又召回。
修竹无聊问着:“怎么不见你是哪一族?”
花川看着他这反复的动作浅笑,心道:一方怕是都要洗脱皮了。他反手翻出一朵白莲,拉过他手腕放在他手心。
“莲花无根,哪里有家。”
修竹诧异抬头,见他虽是笑着,心里却怎么也不是个滋味。他托着那莲,蹲下身轻轻推入水中。
“现在有根了,根就是这片湖。”
听他这么说,花川望着湖中的莲花发起了呆。
“对了,你与殿下……”修竹想转换这个有点悲伤的话题,话刚一出口,湖心的那白莲便沉了下去,他忙“诶”一声,脑海飞快想着怎么圆。
“这这这……这是……是……”
花川释然一笑:“它扎根了。”
花川蹲在湖边发呆,甚至于修竹走了许久他才反应过来。
他是无根的莲花,是花岛最为特殊的一种。可他命偏像那有根的一样,死命地探寻,就算是淤泥,也抵命捉住,野蛮生长。
百余年来,他一直是这样过活的。
如今有这样清澈一泓湖水,容纳他的所有缺陷,准予他的特别。
花川凝望着湖水中的倒影,那隐匿于古槐树干中的紫色衣角,终是笑着叹了口气。
正当他欲起身离去之时,迎面大喇喇走来个人。
花川觉得自己今日真是忙,来找他的人还真是络绎不绝。
玉尘提着两壶酒,笑着环顾四周:“如今五重真是森严,连口气也喘不得了。花兄,喝点?”
“森严不也没拦住你吗。”
瞧着他笑着说出这番话,玉尘很想上去打他,好不容易极力忍住了,脸上的笑容僵得乱七八糟,牙缝里挤出一句:“花蝴蝶你他妈不会说句人话吗?”
见他如此,花川轻笑一声:“来吧。”
青藤屁颠屁颠的搬来一小案,搜了一圈槐园也没什么糕点,眼下外面形势如此,又不好去“借”些别人的,只好灰溜溜地盘回花川的臂上。
玉尘虽是提了两壶,可随身带着那乾坤袋里就好像有拿不完的酒一样。
他喝着,说着,谈天谈地,最后竟开始说起胡话,拉着花川说什么要拜把子,做好兄弟云云。
花川自是不屑,头有些隐隐发晕,便顺着他笑着。
玉尘一把勾过花川的脖颈,端起酒盏,指向天边的云,宛若人间那醉汉一般,冲着那云吼叫着:“能不能喝啊!脸都红了!来!喝!”
“那是……”话方一说出口,他便见到不远处的九渊,醉意霎时烟消云散。
“嗯?是什么啊?”玉尘迷迷糊糊地眯起眼睛看他。
“晚霞。”
“嗯?”玉尘转过头,顺着他那专注的目光看去。
“什么晚霞啊,那不是殿下吗!殿下!来喝酒!”
似是惊诧于他们二人何时能交好到一起饮酒,九渊驻足片刻,便转身离去了。
“喂喂。”玉尘伸出手掌在他眼前晃来晃去。“人都走了还看什么。”
“看月亮。”
说罢,杯中清酒一饮而尽。
“哪有月亮啊?”
看我的。月亮。
伴随着胡言乱语,月亮也渐渐爬上天际,皎洁而又清冷,高悬不可触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