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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界妖冶之花by白泽不吃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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珉紧拉着殿下的手腕,可殿下同修竹一样,是个不要命的,说什么也要回去。
于情,是个神女,于理,是个殿下。珉不好向对待修竹那般动粗,只好反复拉着,不断规劝:“殿下,我们先走,花川兄会跟上的。”
可殿下哪听得进。
九渊越是向回跑,那股子冲撞的日月之力便越是严重,叫她一阵一阵地失去力气。
花川两掌生出黑气,而后双手一合,自他周围迸出浓郁黑雾。
叫祁乌一愣。
位于殿中的千叶更是察觉异常,将茶盏放下一旁,起身观看着镜中怪异景象。
在场仙神无一人识得这是什么术法,可祁乌识得,远在殿中的观望的千叶更是笑了:“有意思。”
“小神仙,还会妖法。”
天门将关,不顾九渊的挣扎,珉强行将她拉出去,九渊奋力回挣。
花川用着妖术,猛地一掌向下击,自下而上长出数百条黑藤,齐齐向祁乌而去,将他捆紧。
既杀不掉,便困住他。
青藤拖延着祁乌,叫他一时动弹不得。花川飞快回身,迎门而去,九渊这才放弃挣扎,向着花川来的方向伸出手去。
珉揽着她的腰,将她飞快向门外带。
金门将将要关闭之时,看着花川也要一齐飞出,九渊这才放下心来。
却突然。
地面拔起一根纯白巨骨,自花川胸膛直直穿过。
“花川!!!!”
天门重重合上。
九渊眼睁睁地看着,那根尖锐白骨贯穿了他的胸膛。
她爱着的那个人,霎时间没了声息,悬挂在白骨上,向她伸来的手无力垂下。
“花川……花川。”
她甩开珉,拼命的向门中跑去,可合上的天门消散于无形,叫她扑了空,猛地跌坐在地上,磕破下巴。
从六重试炼中出来的仙神,全身上下都是伤早就见怪不怪了,哭天喊地也是见怪不怪。
等在六重门前的只有一名试官,其余有些,则是来接弟子的先生,有些便是走过路过会瞧上一眼看些热闹的。
她发了疯般地在半空中摸索着,试图找到那扇消失的门,她向着本该有门的地方大声呼喊着:“花川!阿汀!樾乔!”
无人知晓她呼喊的是谁,看着她这般疯癫模样,皆是咂咂嘴,摇了摇头。
她失神地看着周围,竟觉得陌生至极。
六重天清新舒朗,云卷云舒,不少步履匆匆的仙神们从旁走过,身着整洁。
她满身的血污,蓬头垢面,与这里不符极了。
回过神来,她依旧看着空气中本该有门的地方,大声吼叫着。
旁边有个人上前拉住了她,她怔怔回身,看到来人一时双眼噙满泪水。
“先生,先生这里的门呢?门怎么开啊,我要去找他们,我们要一起回来,我们要一起回来的……”
柳枢瞧她这模样,一瞬便也红了眼眶。
九渊瞟到旁边昏着的身影,推着柳枢:“先生,快,救救修竹,他腿断了,快给他治好,不然阿汀回来会心疼的……”
不远处跟随着玄机先生的钟礼也见到这一场景,正要快步走来,却叫玄机先生一把抓住。
他愤恨地甩开玄机先生的手:“先生,六重之中尽是六万年前大战的妖,你明明知道,天界明明众神都知道,为何无一人说!为何眼睁睁看着不断有人去白白断送性命!”
“你们都……明知道的啊……”
玄机先生淡然道:“天命如此。”
“什么天命,叫人人冷漠如怪物。什么天命,叫人白白送死。”
不再顾及玄机先生的阻拦,钟礼快步向前,却叫那毛笔横拦在路中。
玄机先生一脸从容的开口:“你不是想知道坛泫的事吗?”
钟礼愣住原地,回头时满脸惊讶:“先生如何得知。”
他从未和任何人提及过。
玄机先生却是笑了。
“我什么都知道。”

这些日子,柳枢白日操劳,夜间也不得安宁。
清醒过来的修竹成日哭天喊地,同九渊一样,说什么都要冲回门中,拖着一条残废的腿,爬也要爬回去。
柳枢实在看不惯,干脆就拎起他的后脖领给他看,那里根本没有门了,只有一个长跪在原地,怎么也不肯起的盛九渊。
这下倒好了,原本寻死觅活都要来的修竹霎时像是失了魂一样,整个人都没了生息,不再上跳下窜地挣扎,躺在床上不言不语,不吃不喝。到了夜里,还会暗自神伤,每天清晨柳枢来时,都见枕上洇湿一片。
他的腿,柳枢也寻了各种办法,得到的却只有一个回答。
治不好了。
柳枢生气地去质问药神,为何治不好。药神却摇了摇头:“治不好就是治不好。”
他不敢告诉修竹这个事实,只好成日依旧装作无事一般,为他换药上药,拿来各式补汤,修竹也依旧不喝一口。
他这样安生着,总好过继续无谓挣扎罢。
柳枢叹了口气。
天下匆匆,有离有行。
生离好过死别。
柳枢仍成日奔波着去寻治好他的办法,一个宁静的午后,修竹悄然离开了槐园。
他瘸着腿,一步步淌过黑水,每走一步,那条残废的腿便疼痛更甚。
伏燚站在黑水的对岸等他,等修竹上了岸时,便劈头盖脸迎来一顿揍。
修竹有两个哥哥,每个都看不上他。他知道的,不止是他的兄长,他的父帝,所有长龙氏,整个黑水玄地的神仙们,都看不上他。
论天资,他一向不及二位兄长,他无论如何也赶超不上,他的兄长杀伐果断,所有长龙氏祖祖辈辈也皆是如此,可他却不一样,他是一个优柔寡断的废物,所有人都是这样说的,他也是这么认为。
可偏偏有一个漂亮伶俐的小神女出现,捧着他的脸,直视着他的眼睛说着:“你才不是废物。神之所以为神,正是因为神有怜悯之心,神爱世人,爱天地,爱万物。”
她说着,笑着,在他面前蹦蹦跳跳地去采撷果子,去拾起满地的落花,捧到他的面前吹散。花瓣落下,修竹只能看见她的笑,那双弯弯的眼睛好看极了。
他一直都生活在黑暗的世界里,第一次看见了光。
现在想来,他与盛九渊是有些相像的。为寻她,也为寻自己的路,修竹告别父帝,告别玄地,开始前往一重,期盼过上自己争气的日子。
如今,他的光灭了。却又想到了一些忘记许久的事情。
伏燚押着他到了大殿,一脚将他踢倒在地。伏御帝坐在椅上,眯着眼看着下方狼狈至极的修竹。
他手抠着地,一步步向前爬,身后拖出血痕。
“你杀我娘亲,还给我种下一枷……”
伏御帝眼皮微动,摆手示意伏燚出去,冰冷的大殿只剩下他们父子二人。
他冷若冰霜的声音自上传来:“看来你过了六重炼狱了,狼狈如此,辱了长龙氏名号。”
修竹伏在下方,恶狠狠抬头盯着他,双目血红:“长龙氏名号?重要吗?你又是因为什么大业,杀我娘亲。”
修竹晃晃悠悠起身,温柔抚向腰间竹笛,抬手端在眼前,拔出竹中短剑。
短剑寒光,一面倒映着修竹湿润的双眼,一面映着遥远的,伏御帝的面容。
方才来时,纵使伏燚如何拳打脚踢,他都没有出剑,眼下,寒芒闪过,他对着父帝抽剑,却不是为了打打杀杀而来。
“娘的宝儿哟,夜里清梦哟,夜鹰下了山,灾事要来咯。”
“夜窗闭紧哟,饿狼伏窗下,宝儿快睡哟,娘会保护你。”
一阵咿咿呀呀的小调传入耳中,清丽婉转,曲子甚是好听,就是叫人听不懂在讲什么。
那个抱着孩子的女人,边唱着这样可怖的小曲,边满脸幸福地抱着自己的孩子。孩子吮着手指,眨巴着眼看着自己的娘亲:“娘,这是什么呀?”
她笑着摸了摸孩子的头,答:“等我们小竹子长大,自己就知道了。”
孩子的视线转向母亲腰间,那女人也顺着他目光看去,孩子眨巴着眼看着母亲腰间别着的竹笛。笛尖处有些磨损,分明是有些年头了,却还是被保护得光洁如新。
在那一隅光亮之中,他与娘亲生活在那里。
记忆里经常是娘亲温柔地抱着他哼着歌,可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常常有人来这方寸结界之中。每每来人时,娘亲都会警惕异常,见了来人便疯疯癫癫地吼叫着:“滚!”于是所有来过这里的人,侍卫与婢女们都毫不掩饰自己的厌恶,直言不讳地说她是疯女人。
她在这里生活的不好,不好极了。
她的孩子几乎没有见过自己的父亲,没出过这一隅结界,时间久了,孩子长大,对她毫无来由的疯癫开始恐惧起来。
他看着娘亲发疯地砸了那些碗,手紧握着瓷片流了好多好多的血,张牙舞爪地对着来人挥舞着,伤害自己,也在伤害别人。
小竹子想着,是不是自己喝下那碗汤,娘亲就不会如此了呢?
再来送时,小竹子抢在娘亲发作前喝下,可娘亲却好似变了个人似的,疯狂地掐着他的脖子,抠着他的喉咙,叫他吐出来。
他吐不出来的,来人满意的走了。
娘亲飞快地后退着,叫喊着:“你不是我的孩子!你不是我的孩子!我没有你这样的孩子!”
自那之后,他们能活动的地方大了许多,不再是这方寸结界里。这不是该开心的事吗?可为何娘亲成日郁郁寡欢,任由他怎样安慰也不为所动,看向他的眼神陌生至极。
再然后,便是见到那日。
大殿之上,伏御帝的长剑狠狠贯穿娘亲的胸口。
“是在这个位置对吧?父帝,你怎么还不抽出剑?”
修竹痴痴地笑着:“让我去与娘亲,与我爱的人团圆吧。留下你孤苦在这世上,悔恨地活下去。”
他又摇了摇头,“不对,你怎么可能悔……”
伏御帝眉头轻皱,召出长鞭,狠狠抽在他的身上。
无所谓了。修竹这样想着:皮开肉绽也不是第一次。
想到要与娘亲、与阿汀团聚,他竟痴痴地笑出来,边笑着,边流出眼泪来。
长鞭再次落下之时,面前一阵青光出现。
玄地始终黑暗,这光芒却显得温和至极,丝毫不刺眼突兀。
来人是个老者,头发花白,长胡子也花白,双眼一眯,赔上个笑脸:“哎呦,蛇皇大人,手下留情呀。”
伏御帝不满地看向他。
老者一捋胡子,自报家门:“老朽木屿栾华,本该是你们家事,老朽不该插手,可有人拜托了老朽,还望蛇皇大人给老朽一个薄面,将这孩子带走。”
栾华?伏御帝本想着,黑水玄地守卫向来森严,怎么会任由一个老头随意出现,可等来人报了身份,却理解了。
栾华圣尊,乃木屿至高至上尊者,神尊与天尊皆是位不及他。能称得上圣尊称号的,在天界屈指可数。
修竹没见过这老头,对他这番虚情假意的说辞更是不为动容:“死老头,老子我不认识你,哪来的滚哪去!今天我就是要死在这里,死在他的手下!”
“哎呦呦,这死孩子。”栾华一笑,在他背上拍了一下,而后接着对伏御帝笑道:“孩子都有个叛逆的时候,蛇皇大人请您理解。毕竟,就算是您也有过叛逆的时候罢?”
话里带着话,笑里藏着刀。
修竹刚想说什么,却发觉自己张不开口,奋力扭着身子也无法动弹一下,想来是这死老头搞了什么鬼。
伏御帝收起长鞭:“既是圣尊开口,便由你处置了。”
栾华圣尊拱起手:“多谢蛇皇大人。”说罢,松了松浑身松散的老胳膊老腿,一把抡起修竹抗在肩上带走。
一方适时地从修竹胸口处飞出,停留片刻,而后飞去前方为栾华圣尊开路。
回去的路上,栾华圣尊解了禁言术,却依旧让他动弹不得。
他一手扛着他,一手捋着胡子叹气:“就算我不来呀,蛇皇也不会对你怎样,毕竟还是你的父帝呀。”
修竹不屑:“放屁!你根本就不了解他,就算是父帝,也会亲手杀了我,就像杀了自己的妻子一样。”
栾华圣尊笑着摇了摇头,看着前面照明的一方道:“他犹豫了,我才会出现。”
“你谁啊你,多管闲事。”
正聊时,已到了木屿。
栾华圣尊将修竹丢在地上,揉着肩膀,喊一旁神君们:“给他收拾干净了,好生伺候着。”
“你谁啊你,少管……”能动弹的修竹挣扎着,却在栾华圣尊丢来一个东西时,不再言语。
他静静地看着落在地上的木牌,小小的一个,却是那样的熟悉,那样的让人……忍不住落泪的冲动。
栾华圣尊道:“是有人曾拜托过我照顾好你,你若是一心寻死,我自然也不阻拦。反正帮也帮过一次咯……”
说罢,抻着懒腰走进木屿深处。
那正是曾经梨行先生给过阿汀的,修竹快步扑上去,紧紧握着令牌不撒手,眼前一次又一次的模糊。
面前小丫头掰着手指头数着,栾华圣尊不耐烦地摆了摆手:“不行,只能一个,你让我保护太多人了。”
阿汀沉思了好久,下定决心道:“那就修竹吧,他家人不喜欢他,若我也不在了,很可怜的。”
圣尊抬眼:“你这小丫头真奇怪,常人来我这里许愿都是许愿自己的,你却尽是别人的。”
阿汀答:“因为神爱世人。”想到小蛇蛋,她便笑了。
“而神,也最爱他。”

第106章
那悬在空中的一方迟疑了一会,便跟着二人走了。而伏御帝似是下了好大决心,伸出手想触碰,可指尖却与那光亮擦肩而过,似是隔着千万重距离。
长龙氏,向来不会爱人。
那个女人本是大家闺秀,一生沉稳安静,同京城中所有名门家女子一样,自打未出生时,便同另一个未出生的名贵家指腹为婚。
她约莫十岁左右时,第一次见到了她名义上的相公,英俊潇洒、一表人才,京城的女子都讲,有这么个好相公,她真是有好福气。
京中盛行瓷器,她第一次见到所谓相公时,二人在高朋满堂、满座欢笑中脸上挂笑顺从着父母之意,她仅是看了他一眼便不愿再看。她觉得他们两个人就像两个漂亮的瓷器,摆放在人群之中,悲哀又可怜。
仅是一面,仅是一眼。此后,她再也没有见过相公,偶来也传入耳中一些相公的花闻,不过,也不重要了。
下次见面,便是她出嫁那日。
迎亲的队伍贯穿京城,由北至南,排场豪华至极,漫天红彩。大风起,风吹红彩漫天旋转。民间流传着,若是成亲当日起风,便是风神送祝礼,是可喜可贺,可遇不可求的事。
满城欣喜艳羡,她坐在轿子里,心里并没有什么波澜。
权贵中的一枚棋子,一个从未出生便定好的命数。无所谓的一生。
心中莫名升起感叹。她隔着红盖头,费力向轿子窗外看去。过了今日,她便是出嫁的女子,从此往后,再也不能如从前般自由走动。不禁心中想:风神啊,若您真的存在,请让我最后看一眼这个自由的地方。
很久的以后,她常常在想,或许,她当时并不该许那个愿望。
轿子还在缓慢平稳行进着,许是风神听到了她心中愿望,送来一阵秋风,吹动了轿帘,吹动了她的盖头。
一片叫人眼晕的红色之中,那一方小窗外,途径一阁,阁上楼顶有一黑衣男子而立,双手执一竹笛。
风吹不过刹那之间,她看到那黑衣男子时,恰巧他的目光也撞来。
一双淡漠疏离的清冷眸子,黑如深潭。他立于楼阁顶上,周身散发着一股肃杀气氛,叫天上鸟儿都不敢接近。好似不在楼顶,而是在什么孤寂雪山间,独他一人。
这一路上,她脑海里再容不得其他。
送亲的丫鬟扶着她下了轿子,她却停在门口迟迟不动步子。
丫鬟焦急,小声问了句:“小姐?这……”丫鬟心里也懵住了,一贯事事有规矩的小姐,这是突然怎么了。
接下来发生的事,不仅丫鬟吓得大惊失色,送亲迎亲的队伍皆是手忙脚乱,边追着前面的红影边大喊:“新娘子跑了!”
她向着先前来的地方跑着,向着那方雪山似的孤寂跑去。不知为什么,她觉得,他一定在,她一定要见到他。若踏进了那门,她这辈子会有最大的遗憾。
一个深闺里养着的大户小姐,即便跑了,又怎能甩开众多迎亲送亲队追来的人。后方密密麻麻杂乱脚步声不断,呼喊声不断,她不敢回头看。
向前跑,只能向前跑,不能停下。
四下乱跑,不过几步便迷了路,走进了一处深巷,再无去路。
她背后抵着墙回头看,不知道哪来的勇气,拿起巷子角落的一把铁锹,心里想着,若他们追上来,她便在这里砸死自己。
奇怪的事发生了,追上来的人并没见到小姐去向,反而各个都是鬼打墙。
她没等到追兵,却见小巷旁边楼上飘下个黑衣人影。
他开口,声音也是同样冷淡:“这是做什么?”
见他来,她便放下了铁锹。“我……他们来,我就砸死自己。”
“那直接撞墙不好吗?”
这么一问,她便因自己的愚蠢而尴尬起来。
“你许了愿,我给你还了愿,你为何要跑?”
她抬起头,嘴上没等回答,心里便率先想到:因为见到了你。
那便是,伏御与江挽词的初次相见。
年轻的蛇灵神同那个出逃的新嫁娘寻了处荒野破庙,江挽词念着,那红盖头是他使风掀的,即便不再去拜什么天地,他也是掀了她盖头的夫君。她心里是欢喜的。
他依旧淡漠,成日没什么表情,也看不出什么情绪。伏御只是想着,她提了娶她,那便娶她,她愿意跟着,那便跟着,随便同谁在一处,或是成亲,都是一样的,就像他先前那样。
虽说夫君人是苦闷无聊了些,甚至不喜欢她。但即便留在他身边,日子久了,也会有感情的吧。
他们一起见过世界的繁花,见过高山的尽头,见过许许多多数不尽的山川河流,见了广袤的世间,被困在宅院一生的挽词从未觉得如此的自由与欢喜,仿佛这就是她山高水长的一辈子。
在凡间逗留的时间到了,伏御便带着她回去了天上。那时江挽词已有了身孕,夫君又是顶顶厉害的神明,她幻想着他们二人未来必定是大好日子,可到了天上,一切不及她所想。
黑水玄地,一片漆黑。她什么也看不清,攥紧了伏御的袖口,有他在,便觉得这里不那么阴森寒冷了。
江挽词靠在他身上,忽地听到面前有人叫了声:“夫君。”
伏御一句“嗯”应下。
接着又有几声童声叫着“父帝”,凑来他身边。
江挽词脑子一片混乱:原来他是已经有了家室,已经有了妻小?
伏御为她寻了片温暖地方,讨来羲和一个珠子,仿制这里人间太阳,名为一方。
江挽词不断安慰着自己,这有什么,是她非要跟在他身边的,即便是人间,三妻四妾,不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可越安慰,眼泪却越止不住流下。
伏御蹲在她身前,不解地看着她的哭泣。
“为什么不告诉我?”
“你没问。”
他语气冷淡,再正常不过了,此刻江挽词却觉得彻骨的寒。
往后几日,他事务繁忙,便鲜少来这方温暖一隅。来到天上后,江挽词再也没有笑过。她想过回家,回去属于她的地方,可她逃婚以后,对先相公家名声影响甚大,家里人料是再也不愿与她有任何干系。
她还有个孩子在身,她的孩子又有什么罪,要跟着这么任性的她来到这世上。
头埋在膝间,天地偌大,竟无一处容她。
“你怎么了?”
伏御走路向来没有声响,这种突然出现的声音,江挽词已经习惯了。
“你。”她顿了一下,不敢抬头,不敢看他。“爱过我吗?”
“我不知道。”他如实回答。他确实不知道,“爱”到底是什么东西,这个字虚无缥缈,在他人生里从未出现过。
“你走吧。”
江挽词努力稳住自己颤抖的声音,想焐热一条蛇的心,她简直是全天下最大的笑话。
伏御听她这样说,便直接起了身。刚欲转身,她便攥住了他的袖子。
“笛子,可以送给我吗……”
声音终于止不住地落满哭腔,伏御什么也没有说,摘下放到了她手心。
他茫然地看着她,一丝从未有过的情绪涌上心头,他不知道是什么,心中慌乱,亦不知道该怎么做好。只是静静地望着她,她说什么,他便做什么。
江挽词接过笛子,说了句:“你走吧。”
走或是没走,她不想看,如是他的话,应该早就走了才对。如果她心里再有什么期待,便太可悲了。
不知这个姿势维持了多久,而后江挽词转头就躺下睡去,双手紧握着那个竹笛。
这个竹笛,在那间山野破庙时,他是第一次吹,也是唯一一次。不知为何,她想到,却还是止不住地流眼泪。
她心中暗骂了自己一句:呸,哭什么哭,叫孩子看了笑话。
抚了抚肚子,她安心睡下。
她的孩子,一定要幸福快乐的过一生,可不要像自己这样没出息,为了个不爱自己的人,赔上了一生。
年轻的蛇灵神站在黑暗里,面前是一片温暖阳光之地,他却不敢踏出一步。他静静地注视着,她手中攥紧那个笛子,是在想什么呢?
他不懂,他真的不懂。心里杂乱,寻不到结果,脑中是无尽的迷茫。
那个孩子出生以后,江挽词脸上才见了一些笑脸。她时常抱着那个孩子,笑着,同他自言自语地讲着话。
孩子一日日长大,却开始有些侍奉长龙氏的仙神前来,为他送上一碗汤。
江挽词看着那汤,直觉告诉她,那不是什么好东西。于是便一次次拒绝。
一次无意中,她得知,夫君为天界长龙氏,长龙氏一族为承担起族类大任,须斩断七情六欲,从小喝下这断绝汤。
她便明白了,伏御也是因为这个而淡漠无情,她竟还愚蠢地渴望从他那祈求来爱意。
一切都说得通。
她才不要自己的孩子变成这样冷漠的怪人,变成所谓狠辣无情的长龙氏蛇灵神。如若说非要断情绝爱才能百毒不侵,她相信,她的孩子必然可以像她一样,为了爱一往无前。
她为孩子取名——修竹。
做什么冰冷无情的长龙氏蛇灵神,他应是在爱里长大的孩子。
于是乎,每每再有人捧着碗来,她便发了疯似地赶他们走。
可他的孩子……还是喝下了。
那是她的孩子,小小的,软软的,温热的,可每每梦回,她都会梦见自己怀中抱着的孩子变成了冷冰的一条蛇。
这让她恐惧至极。
先蛇皇是标准的长龙氏,残忍冷漠,坚信惟有无情者,方可不惧万物。他的每个孩子都是英勇无双的长龙氏,天地不足惧。每个孩子都是如一服从他。
直到一日,他问出。
“听说你带了个人回来。”
“回父帝,是。”
“杀了。”
什么?!伏御帝脑子一懵,脱口而出反问道:“为何。”
为何?他的孩子有哪个胆敢反问他?只要服从就是。
他漆黑双眸凝视着台下的伏御,年轻的蛇灵神眼中尽是茫然。不该,长龙氏不该如此!
“杀了。我说,杀了。”
伏御没有离开,没有听从。而是直接跪在台下,无声地表示抗拒。
江挽词同他说,她想离开这里。
可人间没有她的去处,父帝想要杀了她,一旦离开了这方结界,她必定会立刻死去。
伏御不允,加固了结界,不让任何人去伤害他们。
为此,成日在父帝处受罚,道道鞭笞之刑,剔筋剥骨的痛。
爱是弱点,至少对长龙氏是。爱意如星火遇枯草,野火燎原。
他想反驳父帝,却没有任何话语可以反驳,因为爱便有了弱点,他沦为如今受刑千道,喝下无数断绝汤。
他断不掉。
她说不希望孩子变成他这样,伏御每日都会赶在侍卫为那个小孩送去断绝汤前调换。
他装得很好,却在父帝让自己拿剑时装不下去了。
江挽词跪在大殿上,同父帝谈条件:“让修竹活下去,他是伏御的儿子。”
父帝摆了摆手,算是应允。
而后,她便迎着伏御手中的剑撞上,长剑穿过她的胸膛,伏御第一次开始害怕起来,他觉得自己心中有什么东西一点点消失了。
她却是释然地笑了,抬手抚上伏御的脸,苦涩地笑道:“别……因为我……为难。”
她苍白的脸,她落下的泪,她垂下的手。
一只自由的蝴蝶,翩翩然盘旋在空中,飞出了这禁锢着她的地方。
年幼的修竹看到的,便是这样的场景。他始终憎恨着伏御。
为了让他忘记这些痛苦,伏御便给他种下了一枷。等他长大时,真正顶天立地的时候,再想起来罢。
一枷让修竹忘记了这些痛苦的回忆,自那以后,像个寻常人间小孩一样,成日缠着伏御,乞求父亲的一丁点怜爱。
伏御心里愈发痛苦起来。可他是无情的长龙氏,长龙氏是不能有弱点的。
长龙氏是不能爱的。
他眼睁睁地看着修竹在玄地成为人人厌恶的异类。
揭榜之日,伏御去过一次槐园。见了梨行,却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他小心翼翼掏出怀中的一方,将他呈与梨行。
“先生您……”伏御本想说些什么,话到嘴边也不知说什么好,于是便拂袖而去。
梨行站在原地打了个冷战,叫蛇皇称呼自己“您”,真真是怪渗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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