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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界妖冶之花by白泽不吃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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譬如,云柏轩。
斗笠被狠地掀开,一旁鼠耳的神君大笑:“哈哈哈哈哈哈,你们快来看,这个东西连头发都没有!”
钟礼下意识摸向自己的头,果真光溜溜的,可是他是谁?他为什么是这个样子?
“我……我?”
一句话没问完,猛地长棍一击砸在他的背上。
浑身筋骨俱裂,痛的没法直起身,他缩着身子,爬着转回头,惊恐看向四周:“你们是……是什么……妖……妖怪!?”
“妖?”鼠耳大笑,“听到没,这小子还敢说妖。”
鼠耳随后抬脚狠踩在他的头上,那股力道不似常人,他一口鲜血喷出,喉间异常腥甜,浑身动弹不得。
“我看啊,这小秃子就是个妖,你们说是不是啊?”
鼠耳再次用力踩上一脚,身旁各式声音附和着:“对!对!”
“那我们,除妖魔,卫天道,对不对呀?”
脚下那具身子已动弹不得,血染僧袍,隐约见其瘦弱骨架,像是被裹起来的一巨尸身。
附和声不断传来,鼠耳脚下泥沙进了他的眼,叫他看不清四周。
以及后来身上一下又一下的痛楚,他也没看清是谁动的手。
四下迷离,宛若地狱,耳畔皆是嘁嘁邪笑声。他想,他上辈子大概是做了太多的坏事,可做了什么,他也想不起了。
“呕——”
又是一大口血吐出,顺着颈间流淌下去,粘的他好难受。
浑身俱裂,仅是要抬起手来,都准心刺骨的痛。
阵阵幽香萦绕,他费力睁开眼,环顾四周,首先映入眼帘便是正对着床的雕花木纹,离床约莫百尺之高,看着极远,丝丝纹样却异常清晰。
“嘘。”
旁边传来一声,他艰难转头去看,远处有个模糊身影,一身檀色长袍,流光白缎披帛挂身,笔直坐在一松香木桌旁,仔细摆弄手中玩意儿。
“喏,给你吧。”
她抬手一丢,那小玩意儿轻轻撞在了他的心口,他艰难动了动手指,却又抬不起来,只能任由它放着。
“不急,等你能起来在说吧。”
她的声音好似从好遥远的地方传来,空旷幽远,冰冷淡漠。
可听着,确是有几分温暖。
头顶上方的木雕纹路已经不见,变成了普通的藻井。
又不普通。即便没法起身看,钟礼也意识得到,幽香四溢,却又丝毫不腻人,应是不同珍贵木材香气,想来也是要不少银两。
“你应是个商人之子。”
她能听到人心中所想?
“我见你身上坠着个玉牌,上面刻着你的名字,‘钟礼’。”
她应是能听到。
钟礼尽量放空脑子,什么也不去想,默默记着自己的名字。
“钟情的钟,礼节的礼。”
听到那“钟情”二字时,他心中一顿,随后暗自唾骂了自己几句,接着放空。
“你是人间来的对吧,我见你们画本里时常有这个词。”她说着,敛了披帛起身。“人间画本有趣的紧,书生能和狐妖相恋,那些个妖都挺有趣的。”
“有的痴情,有的多情。”她说着,渐渐走近。
“你说妖怪该是什么样子?”
猝不及防的,一把椅子飞来床边,她悠然坐下。
“你见过吗?”一双如水双眸看着他。
那双眼睛好似片海,透着最明亮的光,却也含着摸不透的深沉,最终呈现的,只是如水般的平静。
还有那动人水蓝色。
“你不怕我?”她眨巴着异色双眸,静静凝视着他。“我和你们长的不一样,像不像你们民间画本里的妖怪?”
他想开口,动了动嘴,却发不出一点声音,于是只好心里接上一句,道:像仙女。
也不知对面那人是听到还是没听到,忽地笑出了声。这一笑,好似那遥远的挂在天上的仙女,沾了那么一点儿烟火气。
他也说不清。
身上沉重,头上也沉重。九渊朦胧睁眼,眼前不是自己那简陋的小房,而是更为宽阔雅致的一间屋,门窗紧闭,窗沿雕花。
察觉到面前人醒了,花川拿开手,抻着懒腰走向窗边,一手推开窗一手揉了揉腰。
“阿渊,神不怕冷,是因为感受不到冷,无感知,便无畏。”他回身笑道:“自从我们接触过浊气后,你没察觉到变化吗?”
九渊意识到这是花川房间,急忙坐起身,却动弹不得。
他的被子怎么这样沉?
“哦对。”花川轻喝:“回来。”
被子尾角幽幽飞出一个绿色影子,委屈的盘旋去他的身边。
九渊身上被子霎时轻盈许多,赶忙掀开下地,看着一旁的水盆与毛巾不解。
“这……?”
“人间的法子。”花川推窗摘下一片松叶,拈在指尖。看着九渊侧头纳闷起来,便又多解释了两句。“槐园用不得术法,天上现下也寻不到什么药仙,我便试了下。”
“人间人们得了风寒时,便会用冷水退热。不过。”他顿了一下。“这是天水。”
“人间?”九渊心道:同为天神,他怎识得人间事。
花川一笑,碾起双指递给他片松叶,叶片尖锐狭长,像是什么暗器。
“故人所讲。”
她接过,而又垂目凝视着床边的白玉椅,如他本人一样,干净的一尘不染。
他竟是在那坐了一夜?
九渊走去水盆旁,一手一动不动的捧着那松叶,一手指尖沾在水里,背过身不去看他。她实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脑子乱成一团。尚有余温的被子,指尖冰凉的天水,纯白洁净的白玉椅,以及身后一身白衣的那个人。
越来越乱,越来越乱,直叫她无法思考,烫红了双颊。
一定是什么风寒还未褪。嗯,对,一定是。
“阿渊饿不饿?”好听的声音打断她乱糟糟的思绪。
“嗯?”九渊转回身,不小心撞到身后的柜子,却见他笑的更是灿烂,一双眉眼弯弯的,没有往日那般疏懒,少年朝气生机勃勃。
他走出门,九渊在他身后跟了出去。
槐园无人,寂静得很。湖畔拂柳,偶尔一两只金鲤跃出水面,而又扑通一声消失不见。
“大祭应是找不到什么吃的,阿渊想过吗?”
找了片柔软草上,他席地而坐,青藤不知从哪里呼哧呼哧的搬出一个小案,生气似的摔到他面前。
花川也不去看它,示意九渊坐。
“我没……”大祭一开,仙子们确实也都各回各家,应是寻不到什么好吃糕点了。虽说饿几天又不会有什么严重影响,可也是会真切的饿啊,她怎么才想到!
他看破似的,有些骄傲地正了正身,打了个响指,青藤便意会了,还没从刚刚发脾气中缓回神,便又接着干起了苦力活。
看着一个又一个小碟呈上,九渊可是真真的纳闷起来:“你是哪……”
“它偷的呀。”花川随手塞进嘴里一块百果糕,指着青藤。
“偷?”
九渊看向青藤,青藤这下又发了脾气,来回飞去花川左右肩头狠拍着,若它是个人,怕是此刻正红着脸疯狂锤这面前信口胡沁的家伙。
“好好好,拿,拿还不行吗。”花川躲了几下,妥协一般,又小声嘟囔起来。“去人家大祭拿的。”
九渊看着这飞来飞去的青影,颇觉奇妙。天上兵器千奇百怪,不论是什么都不足为奇,但她也是头一次见用草木之物当武器的人,莫名心忧,这么一节小藤,岂不是一砍就断了?
“它叫什么名字?”
“它没有名字。”
花川此话一出,二人都不约而同想到那日无名山归来时候,“我们都是藉藉无名之辈”这句话九渊实在不喜欢。
“那你怎么不给它取个名字,若有一天它化形了,连个名字都没有,该有多失落。”
“它?”花川托起下巴,驻在案上。他勾了勾手指,青藤便气呼呼的再次绕来他身边,“这个笨蛋再过上千万年也化不了形,就算化形了,也一定是个丑八怪。”
青藤更生气了,不过这次倒是学聪明了,灰溜溜的飞到九渊手边,委屈的扯着她的袖子。
看着它这扮柔弱的模样,花川倒觉得有些好笑。
槐园静谧,微风渐暖,水木碧染,万物复苏。
料是春要来了。

上古灵神负伤坠于此,此地常年昏暗无比,暗水涌动,不易攻进,阴气极重,非常适合休养生息。数万年后,此地孕其子民,古神心怀玄黄之志,故名其为黑水玄地。
尽管其名玄地,背后还是有不少人以“蛇乡”称之,就跟称日月乡为“兔窟”是一个道理。
不过哪有这样的道理,玄地就是玄地,古神的子民们向来敬神,见了谁敢当面轻贱,一个个就要杀了人一样。
偏执、固执、冷漠、残忍,一片幽冥之地,孕育出了这样晦暗一族。
不过也有个奇葩。
修竹正跪在大堂,双手端着自己短剑,身后蛇鞭骤落。
他对面那人坐在高处腾蛇石椅上,目光淡漠,极为平静地看着,终于忍不住低声怒道:“长龙氏怎么就出了你这么个废物。”
说话的人正是当今蛇皇,长龙氏伏御帝。
“父皇……”
“别叫我父皇。”只见他抬手示意,台下的侍卫意会,又是抽出一鞭。“我没有你这样的儿子。”语气极力隐忍着怒意。
伏御帝起身,缓缓走下高台,身后黑袍拖曳,像是流动的暗水。
他从侍卫手中接过蛇鞭,一鞭劈砍在他前胸,下颌至颈间皮肤瞬间添出一道血淋淋的口子,皮开肉绽。
他这下打的,倒是比侍卫打的百下还要痛,一旁侍卫稍有不忍,刚要轻声开口求情,伏御帝目光扫过,杀气弥漫,侍卫便噤声不敢言语。
伏御帝蹲下身,蛇鞭扔去一旁,他抬手轻抚在修竹的头上,看起来颇为慈爱的动作,却带上十足威胁意味。
“我教你的,你还记得?”语气放缓,像是极力想表现的温柔。
“记得。”
修竹面色惨白,呼吸冰冷,冷汗大颗大颗坠下。
“大业将至,死不足惧,你还记得?”
“记得……”修竹浑身颤抖,任由那只冰冷的大手在他面颊划过,轻轻挑起他的下巴,强迫直视他的眼睛。
一双空旷淡漠、幽深无底的眼睛,目空一切,全天下任何事情,都不配放在他眼里。
修竹自记事起,每每面对起父皇都是自心底发怵,那双眼睛静静的凝视着他,即便一言不发,也掏空他的身体一般,恐惧骤增。
“父皇……”他软下语气,声音颤抖。“可……有什么大业,需要以别人的性命来成就?”
伏御帝轻轻抚摸着他的头,一下一下,恐惧似从根根头发丝传入心里,使得他全身发麻。
“你是我最小的孩子,我平常太过溺爱你了。”
溺爱?哪怕是爱这个字,他从未在父皇身上感受到过。
“这件事情,你不做,自然也会有你的兄长们来做。”
修竹之上还有两位兄长,各个都是彻头彻尾的冷淡性子,倒真应了外人说的那种,长龙氏天性嗜血残忍。
“不要……”
伏御帝浅笑,那笑没有丝毫温度,看起来不过那副有棱有角的冰霜面容,微微动了一下罢了。
“不要……父皇……”他跪着向前两步,攀上他的袖子,“为什么?为什么啊!”
那个冰冷如石雕一样的人没有回答,只是用一双毫无声息的眸子沉静的望着他,眼神中只有服从,没有质疑。
老蛇吐着猩红信子,黏腻冰冷的缠上幼蛇的颈,幼蛇颤抖不已,在恐惧与内心挣扎间终于失声喊出:“我去……让……我来……”
伏御帝起身,径直坐回自己高高在上的座椅,并没有瞧眼下卧在地上的可怜虫,却还是别扭地笑,道:“这才是长龙氏。”
长龙?修竹躺在地上,双手按在锁骨处大口呼吸着。
一条长虫都不如。
十日别,不经叹。
阿汀缠绵在日月乡久不愿返,恋恋不舍告别。回槐园后,心情可谓是更差了。
槐园寂静无人,绕过湖边,便见一个翠色身影,阮放在她身侧,她不像往日那般,宝贝似的不离身侧,反而抬手一扔给它丢进湖里。
本不想和她有什么交集,见她如此,阿汀到底是没忍住上前问了:“樾乔,你怎么啦?”
一双通红的眼。
“诶,喂,你别哭啊……”
阿汀手忙脚乱,在她身侧安慰也不是,不安慰也不是。大家都是大祭归家的,怎么还有回家却不高兴的人呀?
手刚要拍去她肩膀,便见她起身,头也不回地跑走了。
真是奇怪的人,不管算了!
阿汀转回身,脚却挪不动步子。先生曾讲过,天上打架的神仙们大多有着自己的武器,且珍惜非常。
虽说自己不爱打架,也没有武器,但见过阿渊对自己那把剑爱惜极了,时不时就掏出来擦擦灰。
怎么能说丢就丢呢……
她叹了口气,想了下刚刚坠去的位置,毫不犹豫跳下了湖。
先生在这槐园布下的结界委实不方便,他就不怕什么厉害的大鬼打进来吗?阿汀浑身湿漉漉地爬出湖,槐园内一点术法也使不得,黏的她湿哒哒得实在难受。
阿渊也不在,小蛇蛋也不在,阿汀莫名心生一股委屈。
抹了把脸上的水,她朝着樾乔住处走去。驻在门口,敲了敲门,闻门内几声啜泣,她便不再叨扰了,搁下阮于门边,灰溜溜走了。
湿哒哒的,真是烦死啦!
怎么都十天了,他们还不回来?阿汀低着头,本想回屋换身干净衣服,可心中莫名泛酸,竟走反了路,回过神来,离着自己住处倒是更远了。
一时间委屈更甚。
她赌气似回身快走了两步,瞧见槐园门口走进来个高高人影,一身藏青,腰间别竹笛。
咦,这个人以前有这么好吗?
一步,两步,变成一阵小跑,她声音带起哭腔大喊起他的名字。
“修——竹——”
跑到跟前便是一跳,挂在了他身上,死死搂着他脖颈不愿放手。
“嘶。”
修竹轻声吸气,抬手温柔拍了拍她。“怎么了?”
阿汀不说话,头在他颈间钻了钻。
“下来。”
他身上没什么温度,竟说话也冷冰起来。他以前可从不这样对她说话的,语气还有了几分苛责之意。
一个两个,怎么都这么奇怪。阿汀跳下来,刚要发作,见他面色却异常的苍白。
一张黑面罩裹住他的下巴延至里衣,他怎么开始学起珉的打扮了?
“你怎么啦?”
面前少女眨巴着圆圆的杏子眼,双目盈盈,目中关切,浑身湿透,粉色裙摆贴着她,瞧着楚楚可怜。
修竹解下身上披风,环过她为她系上。
再拉住她死死拥进自己怀里,为她取暖,任她怎样任性发脾气都不放开,胸口只为她砰砰作响,漫长一生就这样也好,再也不分开。再也不。
可他没有这样做。
他系好披风后别过目光,语气依旧没有温度:“天凉,回去吧。”
这样才对,这样才是长龙氏的后裔。
修竹转身便离去,一刻也不想多留。
一只手扯住了他的衣襟。
想都不用想,那双手软软的,平时总是拉着他胡闹,她叫人也从不好好叫,只会扯着人的袖子、衣角,明明是兔子,倒是比蛇都缠人。
他没回头,冷淡开口:“有事?”
那个小小的身影一言不发,再次挡在他身前,一双杏子眼圆圆睁大,眼眶分明要滴出泪了,却也死死不肯落。
她抬手伸向修竹的脸,却被他迅速攥住了手腕。另一只手则是更快伸过去,将那面罩扯下。
就知道。
修竹杵在原地,不发一语,低下了头。
她怎么会看不出,小蛇蛋进门时便没精打采的样子,脸色苍白如纸,额角隐隐泛起青筋。怎么会无缘无故突然像珉那样打扮,他可不喜欢穿深颜色的衣服。
一个两个的,不是回家吗,是怎么了,都是这么不开心。
阿汀抬手,轻触到他颌下伤痕,冰凉的手指一路沿着伤痕向下划,划过他的颈间,他的喉结,到锁骨。一双软绵绵的手忽的发狠,扯开了他的衣服。
刚刚还泛着水光的双眸,霎时充盈起怒意。
几条半愈未愈的伤疤,以及一条依旧淋着血的伤痕,长长一道,彻骨一道。
平时总调侃小蛇蛋谁也打不过,阿汀心底深知,他才不是谁都打不过的,他可是很厉害的一个人,只不过因为自己实在太菜了,每每见他都觉得自己太弱小,于是便刻意找一找他的不好说说。
他那么笨一个人,说什么改什么,说他不好他就去往好了做,还嘴也不会,时间久了,他越是这么好,阿汀便觉得自己越来越任性。
阿汀在家和母后讨要甜点时,母亲总会笑着说自己“得寸进尺”,以前便不觉这个词有什么,不知为何,她看着那道道伤痕,脑子里就出来了这句话。
得寸进尺,以至于大祭回家时,她听到这句话都会怔住。
她是什么时候开始这样子的,不就是因为面前这个人,从来都是有求必应。她先前听闻过长龙氏恶名,各个都是阴险毒辣,应了那句“蛇蝎心肠”。她神叨叨的和他讲时,他便悄悄握紧自己的竹笛,撒谎说自己是竹子精,以至于后来败露了,还在求着她原谅。
哪有这么笨的长龙氏!
脑中混乱,阿汀缓缓松开手。
这般胡闹,显然修竹也被吓到了,飞速拉上衣襟整理,一句“你干什么”还没斥出口,便见那个湿漉漉的身影头也不回快步向外走去。
“你去哪!?”外面有些凉了,她衣服还没换下来。
修竹明知自己不能追上去,他是长龙氏!阴险毒辣的长龙氏!他有氏族重任在身,他不能再像个孩子成日胡闹了!大业在前,身死不足惧,断念不足悔!
却还是控制不住向她走了两步,僵在半空中的手,不知拦,还是不拦。
那个身影快步走出槐园,足尖一点飞快向什么方向而去,身后暗色披风扬起,猎猎作响。
大祭的最后一支焰火腾空,响彻漫天。
在那巨大轰鸣声中,她那柔弱而微小的声音还是准确无误的传到修竹耳中。
轰的一声,心中炸裂声迸起,不甚焰火。
漫天的焰火再也不足看了。
那个柔弱的声音说了。
“黑水玄地——”
便只有这一句。足矣。
修竹觉得自己怕是疯了。
三步并做两步,在那个身影跨出宣武界门前先一步握紧了她,阿汀转过头去不看他,被他拉着转回头,满脸泪痕,哭的稀里哗啦。
他心疼抚上她的脸,几捋湿发粘着她,被拨去一旁。她那么爱漂亮的一个人,平时发髻都是梳的好好的,一点都不许乱。
此刻瘦小身影裹在宽大披风里,瑟缩着发抖。
阿汀眼泪控制不住啪嗒啪嗒的掉,她这是怎么了,刚刚忍了那么半天了,怎么一见他还止不住了?
烦死了,小蛇蛋真的烦死了。
修竹看着她这幅狼狈模样,竟痴痴笑起来。
“你笑什……”
春要来了,风却依旧凉飕飕的,一片凉意中打着颤。
宣武门下,一明一暗两个身影。
没说完的话,挥在空中被握住的手腕。
修竹忽地靠近,轻柔一吻落下,双唇相贴。顷刻间,全身上下被烈火焚烧般,滚烫席卷全身。
因为那么一个人,便有了温度。
一瞬也好,一生也好,他不想做一条冰冷的蛇了,什么长龙氏,他不想管。他只想做个竹子,静静立着,在漫长的时光里,望着四季轮转,陪着一只兔子渐渐长大。
即便如此,他想:可能他骨子里还是留着长龙氏的血。
贪心的,不顾一切的,想把她留在身边。

遥见那白影走入槐园,阿汀得了救星一般跑过去。
“咦?怎么不见我们家阿渊?”阿汀走到他跟前,捏着下巴疑惑看他,在他身边转了几圈,左嗅嗅,右嗅嗅。
花川觉得好笑,“既是你家阿渊,同我找什么?”
她踮起脚,凑近他胸口闻了闻。花川倒也不躲,垂头笑着看她。
“你身上……”阿汀皱巴着眉头,若有所思地看着花川。“有阿渊的味道?”
为了防止他没懂,她又摆着手解释:“白栀子,清清淡淡的,是以前在流霜谷产的一种花,是爬着墙壁藤蔓一样长上去的,不是长在树上的。就是当时有个神君……”
手腕忽地被攥住,修竹一把拉她抓去自己身后。眼神平添几分凌厉,看向花川道:“离她远点。”
阿汀在后面挣扎不断,连连拍打他背。“放开……你放开!”
花川歪头,微微笑着的模样让修竹更是火大。
只听救星花川道:“放开。”
放开?修竹攥得更紧,将她拉近自己一步,阿汀头忽地撞在他背上。
“死也不放。”
“谁叫你死啦!”阿汀不再挣扎,狠拍他背,哭道:“你弄疼我啦!”
修竹满脸无措,他辅一撒手,阿汀便揉着手腕,躲去了花川背后。未等修竹发作,远处一月白身影轻盈点在湖水间,飞至岸边缓缓下落,阿汀立马跑了过去大喊道:“阿渊——”
救星!真的救星来了!
阿汀抱起九渊的胳膊,蹭了又蹭,收起眼泪疑惑道:“咦,阿渊身上好香啊。”
九渊本就心虚,忙回嘴:“哪……哪有!”
花川走开,停在不远不近的位置,含笑看着九渊,意味不明。
九渊做了件不怎么磊落的事。
晨光熹微,槐园空寂。樾乔已回了槐园,可走了许久也没见到那个白色身影,花川这是去哪了?
未寻见人,九渊便出去走了走,走着走着心里还是止不住纳闷,大祭未过,他能去哪里?这样想不过一会,自己又忽然清醒过来般,我找他干嘛?回过神来,已经走了很远。
远见他身影,九渊加快了脚步,“花……”未等喊出他的名字,便见一神女从一竹尖上落下。
一身紫衣,身姿曼妙,头上梳着漂亮发髻,鬓边余下一撮小辫子,看着优雅艳丽却又有几分俏皮可爱。
下意识,九渊转身寻了个隐蔽之处藏了起来。
花川隐约听到什么声音,回首却未见人影。对面前竺溪道:“你怎么出来了?”
“怎么?还不许人家出来了?”竺溪语气软糯,手肘搭在他肩头,没骨头似的贴了过去。
九渊见了,脑中嗡鸣阵阵,无数自己与他在一起的画面疯狂流转,最终定格在武选当日,他在一群神女之中,笑如春风。
他本是这样的人吗?他到底是怎样的人。
深潭之下拉自己出来,月下送自己身家性命的东西,大祭一起对月共饮。
不是她盛九渊的话,换作是谁都可以吗?
心头泛起莫名情绪,叫她愤怒,叫她委屈,叫她有些,难过。
紫衣神女离去,他孤身一人,向着竹林更深处走去。
九渊本要离开,不愿再做这般愚蠢幼稚行径。却见他独自赴往幽暗之地,近来无名山恶鬼频出,他该不会有什么危险罢?
这般想着,却又偷偷跟紧了步伐。
他没有再见什么人,也没有遇到什么危险。曲径通幽,柳暗花明,行至许久,微光绽破,一片烂漫花海。
这是,花岛?
春风吹过,衣角翻飞,阵阵散乱花瓣腾空翻飞,像是欢迎他。
可他却没有再近一步。
翻手作术,食指对着地面一处,缓缓绽出一朵纯净白莲。
他没有出声,静静驻在原地,忽地跪下,对着那朵白莲方向,叩首一拜。
他这是做什么?
九渊远远看着,远远跟着,直到回了槐园。
叫阿汀这么一说,她退后一步,是花岛的香气吗?不能叫他发现。
“我……我去沐浴了。”说完便匆匆离开。
约定之日将至,照理说,梨行先生明日便会回来授课。至于会不会回来没人知道,他们这位先生没有理可言。
夜风阵阵,甚为惬意。远见那暗光屋顶上,那白影躺在上面,九渊见了便回头走去他处,却听他在后方喊道:“阿渊——”
回头看,他坐起身,拍了拍身侧的位置。
是谁都能坐在他身边吗?她莫名其妙又觉得窝火。
他斟满一碗酒水递过。
九渊接了,入喉却发现不是酒,而是水中混杂起淡淡果香,是甜的果子水。火气未等发作,又莫名消了大半。
“你很喜欢甜的吗?”
“阿渊不怕我下毒吗?”
“哈?”九渊觉得他问的莫名其妙。
他却忽地笑了,“谢谢你。”
“谢?谢什么。”
“活着太苦了,所以偶来喝点甜的也不错。”他答非所问。
“为什么苦?哪里苦?你姐姐不是对你很好……”
“阿渊。”他面色一沉,打断道:“和我在一起时,可否不提及旁人?”
九渊明白了,刚刚面含笑意全都是假的,此刻的愠怒,以及眼中的哀切,才是真的。
“她不是我姐姐,阿渊没有听过一些传言吗?”
传言?是指羲和上神喜好男色,还是他花川流连花丛。
“既是传言,便是不能作数的。”她拍了拍他肩,碗碗相撞。“若是真想了解一个人,去问他本人不就好了,何故去听他人置喙。”
花川释然一笑,却听她既而道:“可不可以告诉我。”
目光真切,泛起水光,暮色四合中,熠熠生辉。
“幼时,我时常与一位神女呆在一处,便是我同你所讲的那位故人。”
“那位故人很怪,明明芳龄正值,却到处同他人讲,我是她儿。而她却也是这么做的,待我非常好,真的把自己当做我的生身母亲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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