鉴昭行by南月知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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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清,盛京城风雨欲来,我会隐在暗处,守好你的棋局。”
“好!”林知清笑了笑。
二人视线相触的瞬间,已然明白了对方内心的想法。
与林知清详谈了一炷香的时间,陆淮便同云枫消失在了林家暗处。
林知清着重问了关于户部的事情。
而后,她站在窗边看了许久,而后才关上了窗户。
她轻轻舒了一口气。
如今对陆淮的担忧,她稍微可以放下一些了。
那现在要解决的问题,便只剩下了两个。
首先是御赐之物。
这件事的难度与为林从戎翻案的难度不相上下。
御赐之物的关键无非就是两个,三样东西,以及受益的伤兵残将。
伤病残将不必说,死的死,失踪的失踪,不能成为关键性证据。
旁的不说,卖出去的那三件御赐之物也收不回来。
因为同林家交易的人知道御赐之物的价值,这东西关键时候可以保命!
有心里活络的人早已经将东西转卖了出去。
林从礼和林从砚忙了这么多天,也没得到任何踪迹。
至于为林从戎翻案的事,江流昀目前是不知道林知清已经得到了父亲被害的真相。
这是林知清唯一可以主动做文章的一个点。
但这文章也不是想做就做的。
因为她首先要解决御赐之物的事情,才能腾出手来为父亲申冤。
但目前的问题是,御赐之物的事情一时半会儿解决不了。
这便陷入了僵局。
江流昀一旦因御赐之物的事对林家出手,那么林家几乎是没有什么还手之力的。
林知清拧眉,到底还有没有其他的解决方法呢?
答案当然是有的,转移镇远侯府的注意力是一个办法,证明林家自始至终就没有御赐之物,也是一个办法。
只不过这两种办法都很冒险就是了。
尤其是后一种。
林家的三件御赐之物都是先帝秘密赏赐给祖父林青山的。
即便现在的朝堂大部分人包括皇帝都不太了解具体经过,但此事在户部和礼部应当是有记录的。
不过不是很清楚就是了。
户部那边林知清尚可以求助陆淮搏一搏。
这也是她同陆淮了解户部的原因。
并且,方才同陆淮交谈的过程当中,陆淮明确表明,他对户部的掌控力度很大。
至于礼部尚书,同林家历来算不上亲厚……
不,等等。
林知清唰地一下站起身来。
她倒是忘了,这个礼部尚书,她并不算陌生。
林知清从仔细收着的匣子中找出了一封书信,勾唇笑了笑。
她知道该怎么销毁户部关于林家御赐之物的记录了。
而且,她也知道该怎么转移镇远侯府的注意力了。
她想到了一个万全的法子!
御赐之物这件事,万万不能现于人前。
因为林家没有证据证明御赐之物还在。
所以,她现在要做的事情便是封口,销毁林家拥有过御赐之物的证据。
也就是说,她必须封三方势力的口。
掌管国库,直接调配御赐之物的户部。
负责封赏,直接制定赏赐名单的礼部。
捏着林家御赐之物唯一把柄,虎视眈眈的镇远侯府。
三者,林知清皆是想到了应对之法。
不仅仅针对御赐之物,还有林从戎通敌叛国一事,也能稍微露个头了。
她要向镇远侯府宣战!
当夜,林知清敲开了林家各房的院门,同时连夜往云南和汴梁送了两封信。
次日,林家正厅的灯刚刚熄灭。
同一时刻,盛京城的城门处,镇远侯府世子江流昀进城了!
进府以后,一个侍卫上前拱了拱手:
“世子,吏部侍郎近日背地里强纳了一房小妾,那小妾家里不愿,闹出了人命。”
“通政使司的新任通议已经提上去了,马上就能走马上任,背景断得很干净。”
“陆家没有什么动静,除了陆南月偶尔去林家以后,二者并没有什么交集。”
“藏香楼一切正常。”
听到这些,江流昀眼神不变:
“林家呢?”
“林家并无什么异动,林知清也很安分,未见其出门。”侍卫快速回答,他对林家人似乎了如指掌。
江流昀想到自己身上的伤,唇角勾起了一抹冷笑:
“她一个女子,既是受了伤,定然不会乱跑,再者,她如此谨慎,恐怕会觉得缩在林家才最安全。”
“父亲何在?”
“回世子,侯爷正在小佛堂之内。”侍卫回答。
江流昀得了这话,随意摆了摆手。
侍卫退下以后,江流昀调转脚步,去了小佛堂。
他刚一靠近,佛堂内的诵经声便停了下来。
他毕恭毕敬地守在门外,待门开以后,侍卫抬着一个布袋往外走。
江流昀进门的时候,镇远侯江云鹤正慢条斯理地擦拭着自己的手,上头隐隐露出了一些血迹。
“你回来了?”江云鹤面向正中间的那一座佛像,缓缓合上了手。
江流昀点头:“林知清跑了。”
江云鹤闭上了眼睛,什么话都没说,显然是早就知道了这件事。
江流昀早已经对他的反应习以为常了,再度开口:
“林家的事需得再快一点,如若不然,林知清该将事情闹出来了。”
“闹?”这个字在江云鹤口中转了一圈,带着些玩味的意思:
“你手上还按着一件御赐之物,她怎么闹?终归只是个有几分本事的丫头罢了。”
江流昀却没有附和,他皱了皱眉:
“父亲,快些动手吧,林知清定然不会什么都不做的。”
“我们晚一分,便被动一分。”
“此事你尽管交给我,我要林知清的命!”
他说完以后,小佛堂陷入了沉默当中,只有江云鹤时不时念经文的声音响起。
过了许久,江云鹤的声音才悠悠传了出来:
“我要去趟海津,你切莫再叫我失望了。”
“林知清,必须死!”
“要不然,以后林从戎的事闹出来,对我们并没有好处。”
他的尾音咬得很重。
江流昀紧皱眉头,没有应答。
过了好半晌,江云鹤出了镇远侯府。
而江流昀去了库房,见一把做工精美的长剑静静躺在库房内,他勾了勾唇角。
这便是三件御赐之物之一。
其他两件虽下落不明,但凭着这柄剑,倒也够了。
林知清……江流昀眼神黯了黯,心中出现了一股郁气:
“来人,将这封信送去御史中丞府上,记住,别被任何人看见。”
侍卫领命而去。
江流昀的胸口微微起伏。
他要拿御赐之物做文章,当然不能自己出面。
林家树敌良多,他只需要从中动动手脚,自然会有人替他冲锋陷阵。
当今御史中丞脾气又臭又硬,眼里容不得沙子,因着林从戎的关系对林家颇不待见。
若林家的把柄落在他手中,他定然会发作,如同一只疯狗一样咬住林家的。
借刀杀人,是江流昀一贯的作风。
他的那封举报信,早已在回程的路上便写好了。
其中还夹杂着林家与其中一个商人的交易证据。
他既然决定对林家下手,那便不会留情。
汴梁一事,江流昀心中已经明了,林知清显然是发现了自己私底下所做的事情。
本来将林知清杀了或直接软禁,此事的影响还能往下降一降。
可她没想到林知清对他的防御之心万般强烈。
各种毒药、武器不说,还将那笛人搬了出来。
他先前灭口刘邙之事,本就时间紧迫,根本没有机会弄走笛人。
倒是让林知清捡了一个便宜。
如今,除去林知清,陆淮也牵扯了进来。
可不论是谁来都没用。
林家倒卖御赐之物的事情是板上钉钉的大事。
他花了大力气找到了御赐的那把剑,当然是为了给林家一击致命。
只不过,这一次他失算了。
江流昀等了一日,都没有等到任何与御赐之物有关的消息传出来。
那封信如同投入了大海当中一样,毫无波澜。
这中间显然是出了岔子。
确认侍卫已经将那封举报信递到了御史中丞府上以后,他略微想了想,让人去请了礼部尚书。
若御史中丞收到了书信,必定是要找户部和礼部求证的。
江流昀想到陆淮,直觉是户部出了问题,因为礼部尚书同镇远侯府私交甚密,一般不会掉链子。
但令人意外的是,礼部尚书拒绝了他的邀约。
直到这个时候,江流昀才隐隐觉得,事情的走向好像有些不对。
他的脑海中第一时间便窜出了林知清的那张脸。
难不成……林知清已经察觉到了自己要拿御赐之物的事情做文章?
江流昀越想越觉得有这个可能。
林家向来谨慎,做出这种事以后瞒得很死。
林从砚定然是不敢将这件事捅出来的,唯有汴梁的林青山有可能与林知清提过此事。
此事不成,很可能是林知清在其中捣鬼!
江流昀握紧拳头:“来人,备车,去礼部尚书府。”
半个时辰后,礼部尚书府。
“江世子,我父亲昨夜着手准备祭祀之礼,劳累过度,实在不宜见客。”接待江流昀的,是礼部尚书之子。
他一上来,便让江流昀吃了一个闭门羹。
作为朝廷炙手可热的勋贵,江流昀第一次被人拒之门外。
他回了镇远侯府以后,心中已经确定是林知清对礼部尚书使了手段。
他还是低估了林知清的本事。
“清儿,你以为搞定一个礼部尚书便可以高枕无忧了吗?”江流昀嗤笑一声,眼神逐渐幽深了起来:
“做梦!”
林家,舒清阁。
朝颜匆匆进了书房,一把合上房门:
“小姐,吏部尚书府来消息了。”
“还真来了?”林泱泱瞪大双眼:“快说说,什么消息?”
林知清坐在书案前,波澜不惊地在宣纸上落下了最后一笔。
“镇远侯府的江世子去了礼部尚书府,但没能见到尚书大人。”朝颜恭敬地呈上了一封书信。
林知清接过那封信,打开以后,发现上头只有几个字:
昨日之诺,毋相忘也。
林泱泱瞥见上头的字,有些摸不着头脑:
“清妹妹,礼部尚书府一向同我们林家不对付,他如今怎么会得罪镇远侯府,心甘情愿给你递消息?”
“你承诺了他什么?”
第265章 一计不成,第二计!
“承诺?严格意义上来说,那不是承诺。”林知清转了转手中的笔:
“是威胁。”
“威胁?礼部尚书好歹也是个二品官,怎么会受你威胁。”林泱泱有些惊讶。
“每个人都有弱点和秘密,这取决于别人知不知道罢了。”林知清耸肩。
“秘密?”林泱泱的好奇心上来了:“什么秘密?你说来听听。”
“礼部尚书这个糟老头,同他儿媳妇有染。”林知清的声音压低了一些。
“扒灰?”林泱泱一脸惊讶:“他不是礼部尚书吗?怎会如此不知廉耻?”
“何止,他的头一个大孙子,其实是自己的儿子。”林知清爆出了一个大瓜。
林泱泱差点都没有反应过来:“你是说,礼部尚书的儿子以为的儿子,其实是礼部尚书的孙子,他儿子的弟弟?”
“是这个意思,礼崩乐坏,如是而已。”林知清点头。
“这个死老头都快半截身子入土了,玩得居然这么花!”林泱泱想到了礼部尚书的儿媳妇,叹了一口气:
“可惜他儿媳妇如此貌美如花,被个糟老头糟蹋了。”
“诶,不对!”林泱泱的脑袋瓜又转了起来:“清妹妹,你是怎么知道这事的,这恐怕礼部尚书的儿子,自己都不知道吧。”
林知清摇头:“他儿子当然知道。”
“知道?哪个男人遇到这种事不爆发呀?”林泱泱极度不解。
被戴了绿帽子而不爆发,一般人确实做不到,但能在这盛京城东市漩涡当中稳坐高位的,又岂是一般人?
林知清朱唇轻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倘若此事被外人捅了出来,他家的荣华富贵可就断了。”
“礼部尚书之子自小骄纵,怎会亲手断自己的好日子?”
“这般懦弱的人,最后委屈的只有他的妻子。”
“说一千道一万,总逃不过一个利字。”
林泱泱面上的表情并不算好看:“清妹妹,你知道得这么清晰,莫不是去爬别人墙头了吧?”
“这还不至于。”林知清摇头:“说起来,还得多谢刘邙。”
“先前我从他府邸中得来的除了证据,还有一些官员的把柄。”
“这东西当时派不上什么用场,但如今拿出来却是刚刚好。”
若不是这次的事同礼部尚书有关,林知清还差点把手中的东西忘了。
在其位谋其职,礼部尚书这个位置同属六部之一,其重要性不言而喻。
但偏偏礼部尚书干出这种于礼不合的大事,只会罪加一等。
林知清用这件事情作为把柄。要挟礼部尚书将曾经林家接手过御赐之物的记录,划去了。
二人相当于做了一个交易。
“原来是这样。”林泱泱点了点头:“可若是从刘邙府上拿到的,那刘邙的顶头上司江流昀会不知道吗?”
“多半不知道。”林知清也不是没有思考过这个问题。
但她曾经观察过,江流昀的表现不像是得知这些事情的样子。
若非要解释,这些东西很可能是刘邙给他自己留的后路。
因为刘邙心里很清楚,他只是一件称手的工具罢了。
若有朝一日工具失去了价值,难保不会被一脚踢开。
抱着这种心理,他很有可能悄悄收集这些东西,谋求向上的机会或给自己留后路。
当然,后者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礼部尚书这么一个大把柄落到了我们手里,此事应当无转圜的余地了吧。”林泱泱开口。
“不。”林知清微微摇头:“他在朝堂上经营了这么多年,不可能因为一个礼部尚书就乱了阵脚。”
“瞧着吧,他还会出招的。”
林知清的语气十分笃定。
林泱泱挠了挠头:“出招?他现在想用御赐之物做借口,恐怕已经比较难了吧?”
“户部有陆淮在,里头的证据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了,除去告御状,他还有什么办法?”
告御状,这并不符合江流昀的行事作风。
他立的是深情的人设,若是转头背刺林家,容易人设崩塌。
林知清缓缓开口:“除开御赐之物,我们当然还有把柄在他手中。”
“堂姐你忘了,当日刘邙被杀的时候,我们趁机将笛人带了回来。”
“汴梁一事,他同笛人交了手,那般有心计的人,怎会将这一点忘了。”
“笛人?”林泱泱忍不住拍了拍自己的头:“哎呀,我怎么将这件事给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当日我带着你回了衡漳,根本就没有想起笛人这一茬,他不会将笛人捡回去了吧?”
“不会。”林知清斩钉截铁道:“陆淮当日断后的时候,已经顺手将人带走了。”
“带走了?那我们怕江流昀作何?”林泱泱脑子快要转不过来了。
林知清放下了手中的事,缓缓抬头:“我怀疑他知道那笛人现在被藏在哪。”
“他是江流昀,我们都能想到的事情,他又怎么能想不到?”
“若是陆淮一路上的行踪都在江流昀的眼皮子底下呢?”
“这又是什么说法?”林泱泱不懂。
林知清起身:
“我的意思是说,在江流昀归来的途中,他或许就已经猜到了我会想办法解决御赐之物的事情。”
“他有想过会碰壁,再加上他慢我们一程,在归来的途中很可能还做了其他手脚。”
“若想挖林家的把柄,搞垮林家,那笛人无疑是一个很好的机会。”
林知清微微皱眉:
“回盛京的途中,他无法将手伸向盛京,但有机会针对笛人布局。”
“而且有很大的概率,他还会旧事重提,将刘邙与四叔的事再度推翻。”
“并且,他很可能会颠倒黑白,将笛人的出处按在林家头上。”
林知清曾经用笛子控制过笛人,这便是一个明晃晃的证据。
若是江流昀在汴梁或衡漳找到了陆淮藏起来的笛人,大可以说林家同陆家合谋,将事情推到了刘邙头上。
要不然,谁能解释林家为何要窝藏嫌犯呢?
林知清当初将笛人藏起来的原因,是因为知道大理寺查刘邙也是白查。
她想通过笛人来引刘邙身后的大人物出动。
另外,刘邙用催眠术控制他人,剥夺别人的思想,这让身为心理咨询师的林知清十分不舒服。
她想试着唤醒笛人,顺便看看能不能从笛人口中问出刘邙身后之人的信息。
只不过,笛人被催眠的时间太长了,想要拨乱反正尤为困难。
正这么想着,朝颜便再次敲开了书房门:
“小姐,大理寺来人了。”
再次见到周崇正,林知清的心境已经与从前大不相同了。
他同从前一样,神色肃穆,开门见山:“林小姐,窝藏朝廷钦犯乃是大罪,我今日来此,是想请你交出那个笛人。”
“周大人,拜刘邙和笛人所赐,我们林家也算是在地府走了一遭,我为何要窝藏笛人?”林知清目光澄澈。
周崇正微微皱眉:“正因林家乃是受害人,我从未怀疑过是你带走了笛人。”
“但有人曾言明,在汴梁目睹笛人出没,恰巧,你前些日子也去了汴梁。”
“如若这是误会,未免也太巧合了。”
“汴梁?”林知清挑眉:“照大人所说,我将笛人带去了汴梁,为何?”
“而且,不知是谁目睹笛人出现,还请大人告知我那人身份,免得再出现刘邙那等子居心不良的人物。”
周崇正直接拒绝:“是否居心不良之人,大理寺自有论断。”
“若我未记错,长宁侯应当就在汴梁,若林小姐你拒不承认,我会让人去汴梁一趟。”
他的意思是说,软的不行来硬的,他要去汴梁找寻笛人的下落。
这便是他的目的,他想要搜查林家,不止汴梁。
林知清嘴角的笑容落了下来:“周大人此言颇无道理,凭着一句欲盖弥彰的话就想搜查林家,未免霸道。”
“我出现在汴梁,那便是我窝藏笛人,可去过汴梁的人并不止我一个,我的未婚夫江世子也到过那里。”
此话表面上是在说不止她一个人去过汴梁,暗地里却是在祸水东引,将嫌疑引到了江流昀身上。
说完,林知清又补充了一句:“对了,我在汴梁之时,曾听闻户部也有几位大人去过汴梁。”
“为何这么多人,周大人偏偏觉得是我窝藏嫌犯?”
周崇正不知是想起了什么,眉头紧锁:“林小姐,你会用笛子驾驭笛人,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
“我还了解过你的鉴心堂所传播的鉴心学,据我所知,整个大盛,除了你没有第二个人能掌握这种术法。”
话里的意思就是说,只有林知清能做到掌控笛人。
林知清提高了音量:
“周大人,鉴心学并非术法,并且,死去的刘邙也掌握着这种本领,你怎能知道还有没有其他人能掌握呢?”
周崇正眼角上提,显然是没有耐心了:“去过汴梁的几位官员,包括户部的陆大人,以及江世子,我都会纳入调查范围之内。”
“但林小姐你仍然是最大的嫌疑人,你将你这几日的行踪告诉我,我自会对比探查。”
听到这话,林知清挑眉,原来在这儿等着呢。
想知道自己的行踪?
站在周崇正的角度,似乎确实合理,但站在幕后的江流昀的角度,无非是想掌握自己的行踪。更好生事罢了。
倘若自己不说,定然会惹得周崇正怀疑与不喜,更显得笛人一事与自己有关。
倘若自己说了,衡漳知府同陆淮的交情会暴露,同时,永清县的事也会露出蛛丝马迹。
那背后举报之人,多半是江流昀安排的。
玩这么一手,对江流昀来说,无论林知清说与不说,都能得利。
更关键的是,用此事绊住林知清的手脚,江流昀才腾得出手来深究御赐之物一事。
事情有些棘手了。
“大人,我当然可以言明我的行踪,但我不接受在林家搜查。”林知清的态度很是坚决。
周崇正听了这话,只以为林知清是心虚了,于是面色严肃:
“你若不从,是在阻碍大理寺办案,此乃大罪。”
林知清丝毫不让:“没有证据强行搜查,这也是大罪。”
周崇正胸口起伏的弧度比先前大了一些:
“我手中尚且捏着人证,另外,林小姐,你同户部主事陆淮的踪迹高度重合,盛京城中早已出现了一些风言风语。”
“碍于情面,我并未将你们的关系同笛人的事联系在一起,若是你执意牵扯他们,你和陆淮的事绝对会闹得满城风雨。”
“我和陆淮有何事?事关名节,周大人慎言!”林知清面上的表情毫无波澜,心中却提起了百万分的警惕。
知道她和陆淮来往密切的人,无非只有陆家人、林家人以及江流昀。
除去四叔出事刑场上的那一回,陆淮提剑相救以外,他们明面上的交集并不多。
若不是江流昀刻意捅出此事,林知清不信。
她与江流昀已经算是撕破了脸皮,但他们双方都有顾虑,尚且没有将这件事放到台面上。
如今故意将他与陆淮绑在一起,无非是江流昀为二人决裂的试探与铺垫罢了。
无论此事真假与否,林知清的名声都会受损。
到时江流昀随意做一做深情人设,唾沫星子都能将林知清淹死。
小小一个笛人,竟然能暗中布下如此多的陷阱,江流昀显然是深思熟虑过的。
周崇正紧紧皱眉:
“林小姐的私事与我无关,我当然不知是何事,但无风不起浪,倘若牵扯了他人,此事绝对不可能简单平息下来。”
林知清听懂了他的意思。
倘若自己执意将陆淮与江流昀拉出来,这段坊间传言的“三角恋”定然会闹得沸沸扬扬。
如此一来,对林知清以及另外二人都不是最好的选择。
倘若林知清放手,让大理寺的人搜查,此事便不会牵扯到其他人,也能保全林知清的名声。
在大盛,一句“名声”大过天,但林知清的情况,并不能用一句轻飘飘的名声压下来。
林知清朗声道:
“清者自清,周大人,若是你执意要搜查,请一视同仁,搜查陆家与江家,还有敌人出现那段时间去过汴梁的官员。”
“江世子对我深情不寿,定然不介意。”
“如若只搜查林家,我不接受。”
林知清刻意加重了“情深不寿”几个字的尾音。
她内心很清楚,这件事是江流昀在背后操控,为的便是拖住林知清,以便江流昀能找出御赐之物的破绽,继续发难。
他有备而来,林知清想要摆脱搜查显然是不可能的,只能选择共沉沦。
要拖,就大家一起拖。
在周崇正看来,林知清的这般态度很可能只是在拖延时间。
况且陆淮与江流昀都与林知清关系匪浅,若这二人藏着遮掩,对大理寺来说就是无用功。
可刘邙的事本就让皇上与太子对大理寺颇有微词,他如今得了新消息,自然是不能收手的。
深思熟虑过后,他点了头:“好,当日涉及此事的人,我统统都会进行查探!”
“周大人英明。”林知清面上没有任何喜色。
送走周崇正以后,林知清面色微沉。
按照周崇正的说法,从现在开始,大理寺已经开始进入了搜查的流程。
在此期间,林家作为最大嫌疑人,不能随意出门,相当于被禁足了。
她微叹一口气,刚想让人去打听打听她同陆淮的流言。
可前脚出门,后脚木婶就急急忙忙地回来了。
她言语当中,说的正是林知清与陆淮之事。
听完木婶的消息,林知清将大概的信息整理了一下。
然后,她发现这些流言就是近日才传播开来的。
算算时间,江流昀还未回到盛京的时候,就已经开始让人布置这一切了。
此事做得隐蔽,再加上林知清与陆淮那几日都不在盛京,没有及时进行隔断。
昨日一夜之间,流言愈演愈烈。
江流昀,倒是真的成了大众眼中的那个“受害人”!
偏偏这种花边新闻,倒是比任何一件事都要受人关注。
江流昀做了两手准备。
一来,捅出笛人的事,让大理寺盯上了林知清,从旁掣肘。
二来,散播百姓最关注的风流韵事。
这两件事的目的,无非都是牵制林知清,让林知清焦头烂额,自顾不暇。
只有这样,江流昀才能找到机会,继续深究御赐之物一事。
想清楚这些,林知清的内心隐隐不安。
镇远侯府。
江流昀正与自己对弈。
“世子,大理寺卿出林家以后,回到了大理寺调配人手,应当是要对林家进行搜查。”侍卫打断了江流昀的思路:
“林知清被勒令禁足,不可外出。”
江流昀将手中的棋子放了下去:“搜查林家何须调配人手,大理寺的酒囊饭袋还不够多吗?”
“你去,带人暗中仔细检查一遍,说不准那笛人会出现在我们镇远侯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