孪生嫡姐逼换夫?她转身母仪天下by银台金阙
2023最新网址 fushuwang.top 录入时间:10-14
她侧首去看青梧的脸色,果然有些难看。玉珠一个外人尚且不平,青梧作为正主岂能脱身事外?
青梧心中情绪实在纷杂,她素来不喜欢弯弯绕绕,若是宋云鹤对她一贯疏离不曾有半分亲昵之举,她也能说服自己与他做那表面和睦的夫妻。
可他对她若即若离,时而温柔,时而又那般冷漠,给她希望又叫她频频失落委屈,如此反复,实在叫人难挨。
她不知今日又哪里惹了他不悦,以至于竟然当着众人的面落她的面子。偏在众人面前,她还发作不得,只能咽下。
而且……想到内侍言语,除了失落不满之外,青梧内心也再次生了诸多疑惑。
孪生妹妹会派人来接应她们是情理之中,她外有贤名,在这样的宴会上自然要处处妥帖。内侍对自己冷淡平平也在青梧预料之内,毕竟两人的关系算不上亲密和睦。
可对宋云鹤是否太过亲厚?
纵使他们比她多相处了十数年的时光,可表兄妹也并非日日相处,就拿她回奚家后这几年来看,宋云鹤虽寄居奚家读书准备春闱,但并不常入后院,自己一旬半月能碰见他一次已是不易。
如此短暂的相处,两人的关系就能亲密至此?
加之前些日子的种种,青梧心中的疑惑更甚,那层白纱越来越薄,似乎很快就能窥见纱后之物,可越这样,越叫她隐隐作忧。
望着那逐渐远去的背影,青梧心中不由得生出一股挫败酸涩之感。
三月相处,青梧也对宋云鹤的脾性有了几分粗浅的了解,依她目前所觉,她怕并不能与他相合,难道她真的就要和宋云鹤过一辈子么?
可想到姥姥的期盼,她希望自己能过普通女郎的生活,青梧便又把那丝不适压入心底。
再看看吧,成婚刚三个月呢。
就在她神游思索之时,远处阵阵马蹄声传来。
被拘在奚家三年不怎么外出的青梧好久不曾见的这种阵仗,听着马踏大地的声音,不由得心潮澎湃,一时间方才诸多情绪竟被一扫而空。
她站在车舆上好奇地向远处看去,目之所至的远方,十来匹威武高壮的骏马飞驰而来,马蹄踏碎烟尘,鬃毛如焰火翻卷,气势好不雄壮!
这是哪家的气派?
第8章 错认佳人【男女主初见】
迎着日光,青梧只看得清为首的男子银鞍锦袍,袍角被疾风扯得笔直如刃,墨色束发与马尾飞扬成同一道流线,身后众人如雁阵紧随其后,银甲寒光割裂长空,却始终落于他身后,恰似群星逐月。
这般声势并非寻常人所能为,见者纷纷迁马让道,那一群纵马之人也纷纷勒马放慢了速度。
直到骏马小跑至她前方不远处的道路,青梧才在嘶鸣声中看到了一位英姿勃发的少年,一张濯濯如春柳的脸。
说是少年也不尽然,说是青年又过于成熟,他面颊还残余着几分稚嫩,眉宇间却藏着矜傲,二者糅杂,只觉他恰如春柳,树身已长,叶片却刚抽出半指,氤氲翠绿,一见便觉阳气生发,青春无限。
一瞧便是皇子王孙,簪缨世家里养出来的人物,青梧暗暗评判道。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青梧自觉站在众人中欣赏如玉少年郎并无大碍,却忘记以她的颜色也是旁人眼中的风景。
当对上那为首少年锋锐又矜傲的目光,青梧猛地一震,她不知少年为何会看向她,可让她惊讶的还在后面,那少年竟然调转马头向她而来。
瞧着他身后跟着的乌压压一群人,青梧不敢贸然动作,只能站在原地等候,在她思考此人是谁,为何而来之时,少年已经驱马闲步越来越近。
哒哒马蹄声中,来人的身形脸庞也愈加的清晰,通身淡淡的矜傲气质愈显,及他停下,坐在马背上的他只比站在车舆上的青梧高上些许,他俯视看去。
面前女子肤色莹润如梨云抱月,清透生辉,眉宇间描摹了几片胭红花钿,远山黛眉下那一双微微低垂的凤眼叫人移不开眼,眼尾如工笔细勾,自内眦起纤长舒展,外眦斜飞入鬓,好似墨笔收锋时一挑的余韵,实在耐人寻味,其余琼鼻红唇不论,就凭一双凤眼娇颜便已经胜过万千。
便是见过无数美人的萧霁也不由得有几息失神,不得不承认他这位侧妃确实生的好样貌,一次比一次叫他惊艳。
想到贴身内侍前几日说的话,萧霁眼睫轻眨问道:“你怎么在这?”
他淡淡开口,声音暗含些许关切。
青梧不解他这相识之态,但笃定眼前之人定是高门子弟,便微微敛眸恭谨回答:“来参加宴会,故而在此。”
萧霁微顿,他当然知道她是来参加宴会的,这不是多余之言?
不过他也不在意这些细节,想到老远便看到她在此停驻,便问道:“无人引你进去吗?”
他扫视四周,见竟无一名内侍,不禁想到了什么,怒意瞬起。
那些人见着他稍有颓势,便如此不敬他了吗?只因他没有同行,竟连女眷也要为难?
再看身前女子着装,萧霁眉头蹙得更紧。
先前他只顾着看她的容颜忽略了她的着装,此时仔细一看,竟只是寻常锦衣襦裙,发髻之间珠簪也是了了几支。
虽她搭配的极好,颇为清丽脱俗,但他萧霁什么时候窘迫至此了?叫她穿的如此……朴素?
察觉面前小郎君周身气压越来越低,青梧虽然不解,但也察觉他没有什么恶意,连忙看向候在马车边的仆从道:
“有人呢,只是见郎君一行骏马奔驰,威武非凡,故而驻足观看,延误了入苑的时机。”
却不想这话落在面前少年耳中,全然变了味道。
萧霁听得这一声“郎君”,端坐在骏马上的身子瞬间僵硬,一时竟有些无措。他向来只被称作“殿下”,还从未有人如此称呼于他。
乍一听这一声“郎君”便顿觉像是有一支羽毛在他心头搔了一下弄得他心微颤,一股难言异样涌上心头。
可偏生还不止于此,她又说因他威武不凡故而连园子都忘记了去,萧霁便觉自己面颊渐热,不禁紧抿嘴唇。
他的良娣竟有如此巧舌?说话怎……这般好听。
只是还在外面,是不是太过招摇?萧霁觉得脑子有些昏,他在思索缘由之时,未觉面前女郎悄悄后退了一步。
青梧觉得面前这位郎君愈发怪异,也不欲与他再多言语,便转身招呼正立在一边不知所措的老汉道:“老人家,你来替我引路,我们走吧。”
那老仆连连顿首,生怕眼前这些贵人再责罚与他,他的身子骨已经不再健朗,若是再挨上一脚断了肋骨,今年的春耕该如何进行?
老仆前来牵马,萧霁也回了神,见只有老仆一人,心中又生了怒气,那些人已经如此不尊重他了么?竟然只有一人来接引良娣?
但看到老仆花白的鬓角,黝黑苍老的皮肤,萧霁也不欲与他计较,这定是他人指示,为难老人又有何用?
罢了,还是先送送她吧。
萧霁驱马转首准备略送他的良娣几步,却见青梧向他福身一礼道:“烦请郎君让道,我等还要入园。”
这般冷淡客气的之语让萧霁一愣,这是何意?不要他陪同?
……她这是恼了他了?
恼他先前没有与她一同前来?
想到这些,萧霁嘴唇轻抿,心中暗道果然是女郎,就这样便生气了,不过看着那张桃花冷面——
咳,在外脸面还是要给的,哄一哄也无妨。
如此一想,他声音便又放缓了些,“别恼,这不是来了么?”
萧霁的声音一贯清冷,对下属说话时也大多平淡,此话一出,身后亲卫皆是起了一身鸡皮疙瘩,面面相觑,眼神交流。
青梧却被这句话惊得又后退了一步,不解之余又生了几分恼怒。
方才的话是对她说的?
怎地……这般轻浮?
瞧见佳人面色愈发肃穆,萧霁微微挑眉。成婚那日,他倒是没瞧出她竟是这样气性大的女郎,不禁笑道:“这还在外面,便给孤几分面子罢?嗯?”
他的姿态放的颇低,语气也比之前更加温和,可他面前的女郎却像是见了鬼似的瞪大了眼眸,一个“孤”字解开了青梧心中的所有疑惑。
他为何似是与她相识,为何对她如此体贴,原来他是太子,是她孪生姐妹的夫君——他把她错认成了奚清桐。
奚清桐只是侧妃,自然不必太子亲自迎娶,回门之时也不会有太子陪同,是以两人并未见过。
想到太子竟然把她错认为孪生姐妹,青梧一时又惊又窘,迅速福身下拜道:“待命妇奚氏青梧拜见太子殿下。”
一时间好似连春风吹叶的声音都停止了,众人皆屏息敛声,不敢发出任何声响。
太子殿下竟然认错了自己的侧妃?这双生姐妹竟如此相似么?连枕边人都认不出来?
饶是少年持重的萧霁这下也控制不住神色了,他迅速扫视全场,这才发现到处都是蛛丝马迹,朴拙的衣裳,简单的马车……
这一切都不是东宫良娣的规格,就这样他竟然还认错了人?
一抹薄红悄然生在颊侧,萧霁握在缰绳上的双手慢慢收紧,半晌才从口中挤出一句:“免礼。”
青梧起身时双腿已经有些酸软,她暗自揣测太子是否因恼羞成怒而为难与她,一抬眸却见他双颊飞粉,原本冷锐的眼神似羞似恼,鲜活非常,显然也是羞耻于当众认错了自己的侧妃。
一如寻常少年。
也不知怎么地,青梧心中的忐忑竟然消散了,甚至还生了笑意,暗道果然便是再高居尊位,行事沉稳也保留着几分少年该有的样子。
瞥见青梧唇角那隐约的弧度,萧霁内心更加窘迫,几乎忍不住立刻离开此地,可作为太子一举一动皆为人注意,只能勉强佯作从容道:
“早闻孪生姐妹生的一模一样,如今一见,果然如此。”
他的语气平稳,似乎并未因此囧况而失态,继续解释道:“良娣初入东宫,孤平日又忙于政务,接触不多,故而认错,还望夫人见谅。”
一举一动皆是彬彬有礼,并未因自己的错而怪罪旁人,如此这般不禁叫青梧生出几分好感,这一国储君果真是人品贵重。
见他从容自若,青梧便也打算与他好好消解这番尴尬。然而未等青梧开口,那少年太子便露出了马脚。
“咳咳,孤还有事,承平你替孤送送奚娘子。”说罢,便立刻勒马离去。
虽然马行的并不快,但落荒而逃的意味实在明显,原来太子殿下也受不住这样的尴尬么?青梧忍不住“噗嗤”笑出声来。
她以为太子已经离去又有马蹄声遮掩,无人会注意她这声低笑,却不想远去的太子殿下忽而回首。
萧霁便瞧见那于人群中嫣然一笑的女子,不同于寻常女子的抿唇微笑,她笑得不遮不掩,格外明媚动人。
他的心瞬时一动,可还没来得及体味这份异样,落后一步的东宫内常侍赵通已经匆匆赶来。
“殿下,殿下,先前发生了何事?”
未等萧霁回答,赵通便眼尖地发现了自家主子脸上的薄红,不由得关切道:“奴才先前就劝殿下不要纵马,乘坐马车来,这下好了,叫殿下脸都热红了。”
萧霁下意识回道:“孤不过纵了半刻钟的马怎会……”
话音在他摸上自己的脸颊,察觉那惊人的温度后戛然而止。
一瞬间,太子殿下的脑袋炸了,藏在靴中的脚趾忍不住地蜷起。
怪不得她会笑成那般!
服侍萧霁十数年的赵通哪里会想到自家主子还会脸红,只觉得他是纵马所致,一个劲地苦口婆心道:
“若不是纵了马,如何会脸红?殿下难道还是看到了什么绝世美人不成?殿下就别骗奴才了……”
“啰嗦!”
这下才是真真恼羞成怒了。
第9章 妯娌争锋
有了太子身边甲卫相送,青梧这边一路顺畅,等她到了璇霄丹阙殿前,甲卫便止步回去复命了。
青梧好言相送,让甲卫代她致谢,心中不禁生出几分滑稽之感。
奚清桐派内侍护送自己的夫婿,她的夫君却遣甲卫相送于自己,怎不算一种阴差阳错呢?
等甲卫走远,两位侍女一个个都欲言又止,不过碍于周围人多眼杂,也都强忍了心中情绪跟着青梧往丹阙殿后殿走去。
虽然女眷都呆在一个宫殿,但正殿都坐着皇子王妃,侧殿也是公爵官夫人,至于未来进士的夫人只能在后殿走动。
青梧自然是可以凭借着侧妃孪生姐妹的身份到挤进主殿里去的,可她一想到要与那些人虚与委蛇,便觉毫无趣味,故而主动去了后殿。
甫一进殿,殿内众人便无一不被青梧惊艳,可正因如此,便没有人敢上前攀谈。
她们都是家世平平的贡士家眷,家贫便难有绝色,绝世美人向来生于大富之家,见青梧如此貌美,又身着锦衣,便暗中揣测她的身份,一个个看向青梧的目光中都有几分警惕。
自小因这出众的样貌,青梧对此早已习以为常,此等宴会上她也不想多生是非,便随意寻了一处坐着,静等正殿贵人的吩咐。
谁想片刻后竟然有一位样貌清秀的女郎主动坐在了她的身侧,她压着雕花扶手,倾身靠了过来,葡萄似的眼睛紧紧盯着青梧,叫青梧不自觉往后靠了靠。
许是也察觉到自己太过冒昧,那女郎坐直了身子,笑眯眯地自报家门。
“我叫林善善,双木林,善良的善,家夫乃是今科贡士徐怀钰。”
伸手不打笑脸人,青梧微笑颔首,“姓奚,名青梧,夫婿乃是贡士宋云鹤,不知林夫人有何事?”
听到青梧疑惑,林善善抿了抿唇,似乎也知道自己的理由说不出口,可对上青梧那双极具韵味的凤眼,她便扭捏吐露真情:“你生的漂亮,我喜欢和漂亮的人一起玩。”
她面上虽是害羞,可眼睛还是直勾勾地盯着青梧,小扇子一样的睫毛眨啊眨,就是不曾离开青梧的面庞,这个花痴模样让青梧不禁失笑出声。
笑着笑着青梧心中又生出一丝酸涩,这样单纯欣赏她容貌的眼神已经太久没见了,自她回到奚家,她们总把她与孪生姐妹对比,即便有一张同样的脸,她们也觉得她比孪生姐妹要逊色三分。
“好啊,我也喜欢率性之人。”
青梧在外跟随姥姥行医多年,医治过病人无数,自然也练就了识人的本事,不过几个来回,她便知这女郎实在没心眼,便与她闲聊交谈起来。
这边暂且不说,且说正殿之中,各路皇子王妃齐聚一处。
萧霁前头还有五位皇子皆已封王,皇长子为武王,皇二子为文王,三皇子为宁王,四皇子为安王,五皇子为英王,四位已经娶了正妃,是以排资论辈之时,奚清桐这个太子侧妃便有些尴尬了。
若她是正妃,自然以她为尊,可她只是侧妃良娣,太子又行六,便只能被前头王妃压上一头。便是当贵女时再骄傲,如今也得娴静地坐着,任凭上头的妯娌开口。
这不,宁王妃端上茶盏还未浅尝一口便笑吟吟道:“要我说咱们父皇就是偏爱太子殿下,瞧瞧奚良娣这样貌,真真是明艳照人。”
她话音刚落,文王妃便接上了话茬,一双吊梢眼眸光流转,“可不是呢,要不父皇怎会赐给良娣孔雀罗?”
一句话让奚清桐鬓边金凤便应声一颤,心中暗觉不好。
孔雀罗乃是他国贡品,一年不过两匹,听闻四王妃成婚之时,皇帝也赠与了她一匹,她曾引以为傲,如今自己也有了,四王妃心中必定不悦。
果不其然,安王妃的神色骤变,虽只是一瞬但当场的人精哪个没看见?
安王妃到底年纪还轻,察觉嫂子们暗笑,当即憋不住回嘴:“嫂子们说的是,良娣如此貌美确实与孔雀罗极配。”
只是下一瞬她就扶住鬓角七尾金凤钗,觑向奚清桐,琳琅声里裹着绵针:“不过孔雀罗虽好,陛下所赐之物中,我却更爱这凤钗。”
满殿霎时寂然。
武王妃手中转动的七宝佛串一顿,文王妃眸中满是惊讶,宁王妃视线更是直接落在奚清桐的发髻上——那是一支五尾凤簪,乃是侧妃制式。
三位王妃皆没想到安王妃竟然拿这正侧说事,此事乃是陛下所定,并非个人所选,且若是太子登基,良娣册封贵妃也是要比亲王正妃更尊贵的——
想到这,本欲在心中讥讽安王妃的三人忽然又变换了神色,挑眉的挑眉,轻笑的轻笑,各自又作壁上观了。
那也得太子登基,才能得封贵妃。
太子能不能登基……尚未可知呢。
奚清桐被安王妃这样明嘲暗讽,自然怒火中烧,可她能在奚家逞一逞威风,现下却不能随心所欲,只能咬碎银牙往肚里吞,垂眸温驯佯作不知安王妃内里含义。
“这金簪乃能工巧匠所制,精致华美,又是陛下所赐,王妃喜爱也是自然。”
可安王妃没有见好就收,她瞧了奚清桐一眼,与之对视的奚清桐猛地一震,心中生了不好预感,随即就见安王妃转身环顾四周,捂唇笑着对众人道:
“良娣容颜确实出众,可这样的好颜色好像不止一份呢,听说良娣还有一位孪生姐妹?”
最后她的视线落在了奚清桐的脸上,唇边笑意尤甚,眸中恶意满满。
奚清桐十四岁便名扬京城,乃是同岁贵女中的第一位,像她这样风头正盛的女郎自然颇受关注,她那丢失的孪生姐妹被寻回来时便被议论了好一阵。
奚清桐最讨厌听到自己的孪生姐妹,她的思绪不禁回到了那一阵。所有见到她的人都要询问她的孪生姐妹,所有的关怀都落到了奚清梧的身上,又因着这一张一模一样的脸,所有的揣测也尽数与她同享。
“你那姐妹可是在外已嫁人生子了?听说乡野长大的女子十三四岁便配了人……”
她们笑着旁敲侧击,怀疑奚清梧不通诗书,不知礼义,却又不敢自己去问,只把那怀疑的目光落在她的脸上,仿佛看到她就看到了那位在乡野长大的孪生姐妹。
自奚清梧回来那日起,自己便像是一颗明珠,生了瑕疵,奚清梧便是那点瑕疵。
恰如此时,明明此事众所周知,她们还是要装作不知拿此事来嘲讽于她。
“哦?竟是孪生姐妹?”
“那良娣怎不曾邀来,让我们见一见双生姐妹花?”
王妃们自然是知晓的,可她们看热闹不怕火大,一个个都装作不曾知晓的模样。
奚清桐心中已经把安王妃咒骂千百遍,恨得要死,可轮到开口却还是极为温柔和煦:“孪生姐妹已经出嫁,此次应当没有来。”
有她送去的香囊暗示,想来表哥也能明白其中的意思。
听到那孪生姐妹没来,安王妃很是失望,不过这不妨碍她继续阴阳,又道:
“便是没见过,也是知道定不如良娣的,三位嫂子有所不知,良娣的孪生姐妹自小丢失,在外长大,如何能和咱们京城娇养长大的良娣比?”
见几位王妃都佯作不知,其余宗妇便知其意,也跟着附和起来。
“确实,便是同品种的花养在不同处也是有区别的。”
“橘生淮北则为枳嘛~”
“对啊,妇人之德,贵在贞静,在外长大恐……”
那夫人似是害怕似的突然住口,可那未尽之言已叫人遐想万分,也让奚清桐温良外表彻底挂不住。
她神色发暗,身躯微颤,只觉周围之人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仿佛她就是奚清梧,是那在外长大,贞洁不明的野女郎。
旁人只顾借此说笑,只有年过三旬的武王妃瞧出奚清桐已经很是勉强,便及时出声转移话题:
“好了,闲谈莫论人非,刚才内侍来禀报,说郎君们已经准备好了,我们也移步吧。”
若是真的争吵起来,闹到男人们那边去,到时候连带她也有错。
而且今日最重要的哪里是这女人家之间这点事呢?
武王妃年纪渐长,修养脾性要比年轻的弟媳妇们高强多了,可想到今日之事,她的唇角还是忍不住扬起,手中摩梭的佛珠也转动的快了些。
真期待啊……
贵人们先一步移步,侧殿后殿的女眷们自然也跟着往外走。
善善挽着青梧两人并排一起缀在最后,倒也没人催促。
已经熟悉了一些后,林善善那小女儿家的八卦心便压不住了,挤眉弄眼,声色颇为暧昧:“青梧,你的郎君长得可俊?想来才貌双全才可配你。”
未等青梧回答又自顾自地说着自己的郎君,“我郎君就长相平平,可惜唉……”
善善尾音拉长,显然是对夫婿相貌平平很有些失望。
看她这模样,青梧又是无奈又是好笑。
旁人打听都是家世为先,她倒是容貌为先,不过对上林善善的大眼睛,便也觉得这才符合她的性子。
想到宋云鹤的样貌,青梧顿了顿道:“称得上清俊如玉。”
这并非夸大,若不是宋云鹤长相俊秀,青梧当初也不会同意父亲的提议。
瞧见善善眼睛瞬间亮了,青梧忍不住补充道:“万不可以貌取人,生得好,心地未必有样貌那般好,择夫婿还需以品行为先。”
随着和宋云鹤日渐相处,青梧也愈来愈了解他。
今日之事,她便看出他终究是贵族子弟,即便家世衰落,也不会与庶民同心,她与他之间实在不同。
听到青梧这般说,林善善忍不住笑出了声,挽住青梧胳膊的手又紧了些,“我哪里有那么傻?我只是相信青梧的夫婿一定品貌兼优。”
可这话落在青梧耳朵里却叫她不知如何回答,凤眼低垂了一瞬便转而笑啐道:“你就是单纯喜爱美人罢了,只要人美,你便爱屋及乌,觉得她什么都好。”
“嘿嘿。”善善嘿笑两声,算是承认了。
见状,青梧又对善善这花痴之症有了进一步认识,不由得叹道:“你啊你……”
忽地,她的脑中闪现了一张脸,想到他,青梧瞥向善善,唇角勾起:
“若是你喜欢俊俏郎君,等会可有眼福了。当今陛下有六位皇子正值青壮,各个样貌非凡,其中应当属太子为最,称之为芝兰玉树也不为过,定属你的意。”
想到那张濯濯如春柳的脸,青梧觉得当没有比他再俊秀的郎君了。
“比你夫婿还要俊俏?”
见青梧毫不犹豫地顿首,林善善信了。
人妇多偏私于己夫,能叫为妻者说赞叹俊秀之人必定是真的了,她不禁兴奋了起来。
“能被青梧如此夸赞,想来殿下定是绝顶美郎君,那等会他们打马球的时候我可要好好瞧瞧。”
两人小声议论着女郎间的小话,不知不觉间就随着贵人们到了此行的目的地——云鞠台。
上林苑建在京郊,本就是跑马狩猎之处,本朝皇室又爱打马球,便建了一座马球场,名为云鞠台。
今日上林宴会最精彩的便是这马球比赛,上到王孙贵胄,下到士子内卫皆会下场。
看到前方巨大环形建筑,不少女郎已禁不住掩面低呼,连青梧也不由得愣怔几息。
只看那云鞠台约莫有十余丈,上方琉璃瓦看台层叠,闪耀生辉,下方由大理石铸,蟠龙纹拱门环抱。
随着队伍往前行进,穿过高大的蟠龙纹拱门进入内部,中间宽阔的鞠场更叫人震撼,约莫有上千步,周围阁楼层递,震撼威严。
“你看她们,一个个都呆住了,呵呵~”
宁王妃一边拾阶而上,一边转首望着下方的女眷们笑。
安王妃跟在她后面居高临下瞥了一眼,讥诮道:“不过是一群没见过世面的人罢了。”
想到一会还要从中挑几个放下身段结交,安王妃便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像她这样的出身的,竟然也要见那什么徐姓士子的夫人……不过是有几分才学,哪里就要如此礼贤下士了?
可有安王叮嘱,安王妃便不得不从,心中不由得生出一些怨气。若不是她生不逢时,大上储君几岁,她如何会只做王妃?
她心中有气,上楼踏步的力气便大了些,震得她身后的奚清桐忍不住蹙眉,暗骂道:好没规矩仪态,若不是生在镇国公府,就她这样气度如何坐的了亲王妃?
一行人上楼,竟是谁也瞧不上谁,皆是各怀鬼胎。
及她们到第二层视野最佳之处,其余阁楼才一一按照身份地位进了女眷,青梧自然是最下一层。
女眷自西入场,男宾自东侧入场,至于要下场的男宾们已经在最底层准备更衣换袍,第一场自然是由皇子王孙来开场的,萧霁作为太子便要上场。
马球比赛需分左右朋(队)对抗,左朋着赭,右朋靛青,萧霁便是这红朋之首,青朋之首是三皇子宁王,除此之外青朋还有五皇子英王。
狭路相逢之时,宁王掀唇一笑,“大哥久战沙场,二哥乃是儒生皆不下场,三哥我虽长你八岁,但也正值壮年,六弟可不要手下留情呀。”
听闻这声“六弟”,萧霁淡笑一声,“素闻三哥文武双全,孤岂会掉以轻心?”
即便听了十几年的“孤”,宁王还是忍不住心中嫉妒。
若不是运气好托生到了继后的肚子里,这储君之位哪里轮得到萧霁?
然而等到说话之时,他脸上看不出丝毫不满,只皮笑肉不笑道:
“那就好,咱们兄弟今日好好玩玩。”
日头快要接近正午之时,云鞠台下的拱门终于轰然打开,一赭一青两列骏马并行踏出。
青梧和善善正巧坐在第一层偏北侧,距离拱门最近,也因此得以第一时间看清队伍,当然也看到了那为首的红袍太子。
青梧霎时一愣,眼中掠过几丝惊艳。
十几步外的少年端坐骏马之上,身姿俊秀挺拔,赭红之色并非十分鲜亮,却足以破开他周身冷矜之气,竟叫人在他眉眼中瞧出几分绮丽出来,若说先前白袍的他是天上月,高山雪,如今可就是那月下花,雪中血,颇有几分冷艳之色。